第453章 穷找穷富找富
赵万程望着王长林说道:“都说是命,可我也不信,天下这么多穷人,就没有1个好命的?”
宋震海嘴里咬着王长林送过来的烟袋,大口大口地抽烟。
烟叶并不好,有些呛人,但他抽得很有滋味,像是要把多少日子没抽的烟1下子补上似的,也像是要把王长林的问话抽出个头绪来。
他磕磕烟袋,说:“我想了3十多年了,也没想出个道道来。但有1点我想出来了,穷人不是因为命穷才穷的!”
“是呀,听天由命,这是历代吃人的统治阶级压榨欺骗咱的1种手段。他们搬出什么‘夫子’,什么‘圣人’,说什么‘富贵在天’,叫咱们‘听天由命’,这全是杀人的软刀子。
杀了你,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还叫你觉察的不出来。
您看看,如今,外面有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里面有地主官僚资本家的压迫。他们就像是山1样,压在我们头上,使我们永远伸不直腰,永远受苦受穷。
我们世世代代累断骨、折断筋,换来的财物,不是都被这些吸血鬼吸去了!”
穷苦受难的人们,第1次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穷苦的根源,心眼觉着豁然开朗。
宋震海激动地说:“是啊!1点不假!要是这些狗东西不刮穷人的肉,抽穷人的血,别说它又做买卖,又置地,就是喝西北风,也早饿死这些龟孙子了!”
他霍地站起来,靠近王长林的脸,悄声地说:“我在关东,听说深山里拉起了赤色革命军领导的队5,打日本鬼子,除汉奸特务,领导穷人翻身,咱这里有没有?”
王长林点点头,肯定地答:“有,有,咱这里也有。咱这往东出去百十里,往西出去百十里,都有赤色革命军的根据地,领导人民大众打日本鬼子,除汉奸,开展抗日活动。我前些天,在这北面1带干活,就见到有1帮子穷兄弟往东投奔去了。”
赵万程把脸贴得更近了,几乎咬着王长林的耳朵说:“这几年咱这面传得可玄了,说赤色革命军对穷人如何如何好!”
“不错!”王长林道,“赤色革命军是为人民谋幸福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人民。”
宋如石听了甜丝丝的,若有所思地问:“怎么还不到咱这里来呀,赤色革命军还不知道咱在这里受苦受难?
王长林又有把握,又有信心地道:“能知道,能知道,赤色革命军是不会忘了咱这些受苦受难的人的。”
夜很深了,风消沉了,唯有这间小菜园屋子里,还发出那轻轻的、如同潺潺流动的泉水1样的话语声,
4颗紧紧贴在1起的心,在为了1个共同的理想和愿望而跳动……
3个主人把王长林让到热炕头上,想叫他好好休息1下,王长林却久久不能入睡,两眼睁得圆圆的,往很远很远的地方看去。
他看到了硝烟弥漫的抗日战场,看到了烈火干柴般的革命要求,看到了延安那高高耸起的革命火把……他在想,延安睡熟了,人们都进入梦乡了,但全中原赤色革命军首长住屋的窗上那明亮亮的灯光,依然如同白昼吧?
为了祖国的统1,为了人民的解放,为了劳苦大众彻底翻身,伟大领袖不知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啊!
王长林住宿的第2天,他仔细搜寻了他所寄宿的小菜园屋子,没找到他做的活,这时正好嫂子来看他,他就问:“嫂子,你家有磨吧?钝不钝?要不嫌我的手艺不好,我去给你錾錾。”
嫂子家里有盘小磨,是宋泰老人早年做豆腐拉渣置下的。放在墙旮旯里,多少年没动了。
嫂子说:“哎哟,那盘磨啊!说出来您可别笑话,早叫蜘蛛网盘死啦。咱穷人别说没有粮食,就是有几个囫囵粒,用手碾也碾碎了,哪里还用得着磨?没有事,你就抽袋烟歇歇吧。”
王长林磕磕小烟袋锅,装到粗布荷包里,扬起两道粗眉来,风趣地笑着说:
“哎!干活的人,手闲不住哇!我看哪,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到你家里认认门,有朝1日,我的牙帮骨不活动了,投奔你也知道门口朝哪。”
嫂子听了拍起手来,“咯咯”笑了,笑得眼里都流出泪来。她说:
“我的好兄弟!这年头,只要我有1口吃的,就不能叫你在旁边看着,嫂子我敢说这个大话!可是每天睁开眼,不是来要捐税,就是来催租粮,1个接1个,象是十8层大石板压在咱身上,什么时候能翻过这个身来?”
王长林提起那个盛着工具的布口袋,走着说:“那也说不定,听说山底下还藏着火哩。要是底下的火1烧,别说是石板,就是座地狱,也能给它烧化了,咱也有出头之日了。”
他们1边说话,1边穿过街头巷尾,往嫂子家里走。
王长林走着,不断用眼打量远处的山,近处的村舍。
昨晚赶他来到这里,天已经黑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集镇的清晰面貌。
他仔细看着,渐渐地唤起了1些遥远的、模糊的记忆。
望着南老寨高耸的峰尖,心里想,这是在哪里见过?他踏着青石子铺的街道,也觉得似乎什么时候在上面走过,但也记不起是什么时候了……
他来到嫂子的住处,前后看了看,摇着头说:“嫂子!你看看咱这穷人的住处,像个什么样子!说屋不屋,说洞不洞,又阴冷,又潮湿。再看看那些财主家,高墙大屋,吃饭有吃饭的屋,拉屎有拉屎的场,又是客厅,又是花园,这多么不公平!”
嫂子拉过条破板凳,让王长林坐下,道:“我的好兄弟!咱这还算烧了高香哩!你没看看,有多少人家,连个站脚的地方也没有。今日东,明日西,什么时候倒下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这个恶世道,不公平的地方太多了!”
嫂子的家住在龙窝铺的村南边,往南没有人家了,1片草地,连着1片荒滩。再往南,就是那条时而涓涓细流、时而汹涌澎湃的白沙河,和河南边那高耸入云的南老寨峰。
她的两间小屋,名义上是房子,实际上是借1个大陡崖垒成的。从外面看,又低又塌,房顶说平不平,说凸不凸,像个窝棚。
从里面看,3面是墙,1面石壁,加上石壁越往下越往里凹,看起来又象个洞。这就是宋震江结婚时两家老人呕心沥血、费了9牛2虎之力给两家儿女做的最大安排。
宋震江的父亲和嫂子的老爹都是两个穷人,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1个穷得要命,1个穷得够呛,两个肩膀扛张嘴,吊起锅来当钟打。
那时嫂子的老爹给地主看牛,宋震江的父亲也给地主看牛,两个老人在山岭野坡上,经常碰头见面,渐渐熟了。
中午,他们把牛卧到朝阳处的空草场上,两个老人找个松树空坐下来,1面抽着老烟叶,1面叙谈苦楚的家常……
夏景天,这里的牛群都是赶进深山密林里,吃在山里,住在山里,几个月不回家,叫“上梁”。他两个朝夕共处,同甘共苦,变成1家人了。
宋震江的父亲有1手对付野物的本领,在高山野岭上,他围着沟口岭背端量端量,察看1下印在地上的野兽蹄子印是方的,还是圆的,是深的,还是浅的,便知道这是什么野兽,是兔子,还是山狸、野猫、獾、狐狸……
再看看野兽的蹄印是跑,是跳,还是慢慢走,就知道是公,是母,是出窝,是打食,还是回窝。到傍晚天,他手捏着1根细得象头发的钢丝和1根细绳,结上扣,挂在野兽必经的道上。
说也怪,那野兽不偏不倚,单单把头套进他的扣里。第2天天亮,去1看,扣子上不是套了只肥大的兔子,就是山狸、獾什么的,有时还没勒死,活蹦乱跳的。
拿回来,两个老人剥剥皮,找个山洞,吊起来,点上流油的松木棒,烧着吃。赶上勒得多了,嫂子的老爹回家拿干粮,就背上两只,叫家里人也尝尝。
嫂子的老爹手很巧,会编篮子、篓子、管子,编得又好看又结实。夏季雨多,住在山里,又没1定地点,东山西媾,全是跟着牛群在草场转。
看牛的白天晒,夜里淋,苦得很,嫂子的老爹就割些蓑衣草,编织又厚又大的蓑衣,1人1件,大雨天,找个斜石坡1竖,人在里面1蹲,不透风不透雨,夜里还能遮挡蚊子,就算过去了。
两人渐渐地从不认识到认识,从认识到熟悉,从熟悉又成了知心朋友。
2人常常啦着家常,叹息起来:“唉,穷呀穷呀,咱算穷到1块去了!”
宋震江的父亲叹着气道:“要是不穷,咱还不能认识啊!”
两个老人越处越熟,渐渐想到正题上了。
他们1家有个闺女,1家有个大儿子。
嫂子的老爹望着宋震江的父亲道:“俗话说,穷找穷,富攀富,肩膀4平是亲戚。我那个闺女,到年十9岁了。孩子丑俊不说,脾气好,心底好,你要不嫌,把她许给你那个大小子吧!”
宋震江的父亲激动得满脸上又深又密的皱纹开了花。
他兴奋地说:“老哥有这么句话,我也过意不去,这是老哥看得起我。按说,像我这样的穷光蛋,还想支使儿媳妇,那可是作梦摘月亮了!不过,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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