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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不能不舍


“有些!可是不能不舍,霙儿的感情令我害怕,我可是他的亲姐姐,他……”岑薇咬咬下唇,“他怎能对我产生亲情以外的情感!霖子是我的学生,师生恋好象也是世俗难容,更何况我是一个私生之丑女?至于封将军,”说到此,岑薇似陷入久远的回忆,半晌才无限惆怅地黯然说道:“他不是我能拥有的男人!”

“你就没有想起过梦龙吗?”潜秋提醒道。

“梦龙?”岑薇有些困惑地说道,“我对他无法产生男女之情,更多的是友情。”

“可是他对你并不是友情!”潜秋尖锐地指出。

岑薇沉默了,是的,柯梦龙对她并不是友情,否则他不会在琼林宴上派人送信向她求婚,他拒绝皇上的赐婚也许也是因为她吧?

岑薇慢悠悠地向着边关挺进,她这个方向盲,全然不知她早已偏离路线,向着西方而去。

渐渐地越走越是荒凉,眼前慢慢被黄沙砾石所替代,很难见到绿色的身影,到处是令人心烦气燥的黄色。天气也越来越干燥炎热,热得人往往刚喝下的水,就以汗液的形式涌出体外,立刻被毒辣的阳光蒸发掉。

人烟渐渐稀少,往往走上两三天都难得见到一家住户,水源、饮食越来越难以获得,此刻,离上一次在一户人家补足水和食物后,已三天没见到过人家了。也曾向那户人家打听夜郎国与火郞国的边关在哪里,那户人家说就在前边不远处,大约几十里地即到。

如今,她已走了三天,算算路程应该足有两百里了,还是不见边关的影子,现在她的水和食物都即将告罄,嘴唇干裂出深深的血口,脸上也被晒得脱皮,望着茫茫黄沙,双腿虚软,心中充满了绝望。

岑薇哪里知道,在沙漠的西边是与火郎国一样,同样对夜郎国虎视眈眈的山郎国,夜郎国除了北边与火郞国相邻外,西面则与山郎国交界,这片沙漠则处在三国之间,彼此相连,只是因为此为不毛之地,为千里无人区,所以三国均无人敢深入此地,虽设关卡,也只是形式上的,深入沙漠也不过几十里地而已,也因此这片名为旱海的沙漠成为三不管地带,这里不仅是野生动物的欢乐家园,更成为马贼悍匪的栖息之地。

所以,当岑薇问起边关时,她也不知柯梦龙所在的边关是什么边关,只是笼统地说边关,那户人家以为她问的是设在沙漠中的关卡,告之其北行几十里,大概一天时间即到。理解上的偏差,加上岑薇这个超级方向盲,走着走着就奔西而去,导致岑薇向着沙漠腹地越走越深,最终迷失了方向。

这边岑薇正在沙漠中艰难挣扎,京城与边关却是为找她而搞得人仰马翻。

京城中,雷奕霙在岑薇离开三天后,神智才冷静下来,准备前往西琉城洛岩镇追去,恰逢雷玉麟奉旨而归,与雷奕霙同时被宣进宫,被雷玉蛟以太后思孙为由,留在宫中,陪伴太后。

雷奕霙心急如焚,却是无奈,只能让画儿传信给天鹰,命其前往寻找岑薇。月余后,收到天鹰的消息,岑薇并未返乡,而是向北而去,似是要去边关。雷奕霙听闻消息,呆若木鸡,心中绞痛,她不辞而别也就罢了,竟还故布迷阵,骗他返乡,实则去了边关。边关有那柯梦龙在,显是为找他而去了。

雷奕霙心灰意冷,整日郁郁寡欢,太后以为他是天热体虚所致,整日里为他精心调理饮食、让太医为他诊治,却依然日渐消瘦,人也日渐消沉。

如此月余,雷奕霙再度收到天鹰的消息,岑薇似迷失了方向,偏离路线,向西而去,似进入了西部戈壁沙漠中,现已失去踪迹。雷奕霙大惊,再也坐不住,缠着太后让他出宫,并以游历四方、增长见闻为由,匆匆离京,沿天鹰信中所说的路线向西而去。

与此同时,雷玉螭也收到岑薇迷途进入沙漠失踪的消息,大惊失色,本想置之不理,那个丑丫头既然不想再与他有瓜葛,自己何必再去寻她!更何况,他与她之间算是什么关系?不过是主子与奴仆的关系,一个奴仆走丢了、丧命了,他可没有那个闲功夫去找一个卑贱的奴婢!在他眼里,人命不过是草芥,不过是蝼蚁,有谁见过有人爱惜蝼蚁的吗?可是,心为何如此不安,如此惊慌,如此牵挂?从未有过的现象,他从未在乎过什么人,可现在只要一想起她有可能命丧黄沙,就如此惴惴不安、惊慌不已,胸口堵得难以呼吸,需要紧呼几口气才能缓过气来。

雷玉螭心烦意乱地在帅帐内焦躁地走来走去,心中的担心令他寝食难安,很想立马亲自前往西部沙漠寻找,偏那火郎国的耶律猊纠缠不休,时不时地前来叫阵,无法脱身。只得唤来信使,修书一封,令其加急送往旱海边关,令边关的守军将领速速派人去寻。

岑薇俯身趴到沙丘上,翻个身,仰面望向白晃晃的太阳,眯起眼,渐渐地意识在涣散。正当她就要昏死过去时,身边的小毛驴突然惊恐地嘶吼起来,拼命挣脱岑薇的牵制,掉头向来路跑去,岑薇无力地任由它跑走,反正自己也就要死了,就由了它去吧,伸开双臂双腿呈大字形,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静等着死亡的来临。

“呼、呼”四周的沙石开始慢慢地飞旋,随着这呼呼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沙石旋转地越来越快、越来越密,后知后觉的岑薇这才发觉不对,坐起身向前望去,双眼越睁越大,恐惧越来越深,黑沉沉的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出现在眼前,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沙石柱正向她所处的地方飞旋而来,如同一条飞腾在沙海中的黄龙,带着强劲的风力,带着撕毁一切的毁天灭地的力量向她快速移来,竟是沙尘风暴。

岑薇惊恐地瞪大双眼看着那沙尘风暴一点点地*近,人早已呆掉,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直楞楞地大张着嘴呈九十度地僵坐着,连风沙灌满了嘴都不自知。

眼见风暴就要来到岑薇身前,将她瘦小的身躯吞噬,也许是上天不忍心让这个可怜的女孩死得太惨,奇迹发生了,就在离岑薇还有一里地的距离时,风暴竟转个弯向东而去,残余的风力卷起岑薇身前粗砺的沙石,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刮着皮肤生生地痛,半晌才从惊魂中苏醒过来,闭上嘴,刚合上嘴,就俯身狂吐起来,竟是满满一嘴的黄沙。

吐完黄沙,嘴里仍是碜碜的,岑薇惊魂未定地看着此时已面目全非的沙漠,经过风暴的洗礼,刚刚突出的沙丘不见了,而在不远的地方又鼓起新的沙丘,本就迷失方向的岑薇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岑薇咬咬牙站起身来,抖掉身上的黄沙,向着一个方向坚定地走去。既然连这么大的风暴都能躲过,那么证明老天并不打算灭了她,那她就不应自我放弃,应该坚持到最后一刻,毕竟自己随身带着的水囊中还有小半袋清水,还没有到最后关头,她此时就放弃,还是太早了些。

大概走了两个时辰,水囊中的水岑薇没有舍得多喝,只在实在渴得忍不住时,才小小的抿上一口,湿湿唇也就罢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食物、睡袋等所有用具都在小毛驴的背上,驴车早在进入沙漠时就已送给了收留她的人家,此时随着小毛驴的丢失,只剩下这小半袋的水,不知能维持她多久的生命,是以她视若珍宝,不敢浪费一口。

走着走着,虚软的脚下被一个重物狠狠地一绊,岑薇顿失重心,向前扑去,顺着沙丘的斜坡骨碌碌地向下滚去,好不容易滚到丘底止住了滚势,岑薇被摔得是七晕八素,躺在沙上喘半天气才稍稍恢复一些,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休息许久,岑薇才抬头向上望去,触目之处竟发现似闪着银光,眯眼细看,似乎有个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吓得岑薇的心嗵嗵狂跳,她刚刚绊到的是一个死人?她害怕地浑身哆嗦了一下,好恐怖!

岑薇想也没想地就向另一个沙丘爬去,本能地想要避开那个死人,她可不想看死人的模样。刚爬了一半,按捺不住好奇地回头望望,这一望不打紧,吓得她骨碌碌地再度滚下沙丘,费好半天劲才又爬起。原来就在她一回头时,刚好看到那死人埋在沙里的手微微举了起来,就在岑薇一瞥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再度装死人。

岑薇本想置之不理,可是本性的善良令她心有不忍,犹豫再三,恨恨地跺一下脚,手脚并用地向她最初滚落的沙丘爬去。好容易爬上丘顶,岑薇已累得没了丝毫力气,坐在沙丘上喘半天气,才又手脚并用地向那个被半埋在沙石中的人爬去。

来到那人跟前,岑薇伸出两根手指,小心地戳戳那人,没有动静,加大力气再戳戳,还是没有动静,难道是她刚刚看花了眼?可她明明看到这人手举了一下的!岑薇犹豫不决,盯着眼前的死人在心里做着剧烈的斗争,犹豫着要不要再试试。就在此时,那人的手缓缓地抬了起来,岑薇惊得“啊”一声,身子向后倒去,惊坐在地,转身就要跑,无奈浑身疲软无力,腿肚子抽筋,根本没有力气逃跑。

只见那支手抬到离地十厘米高时,就无力地再度垂了下去,又恢复了静止。岑薇过了良久,才定下魂来,再度小心地上前,颤着手伸到其露在沙石外的口鼻处,探到其竟有着微弱的呼吸,竟还活着。岑薇这才定下神来,上前将那人费力地从沙石中扒出,是一个面貌粗犷的大汉。岑薇扶着他坐了起来,将自己残存的一点水小心地灌入其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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