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无息之体
宋白泽全程回看着流荒的眼眸,脸色和目光平静得毫无波澜,像是在听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一样,内里却早已掀起了万丈狂澜,眼前这玄衣女子,实在叫他看不透,表面上是位姿容绝色的女子模样,但内息功法却是再三也探究不得。
她竟然能一眼看穿自己是无息之体,这等洞察功夫,为世间少有。
他俩虽心知肚明得很,却不好将那层窗户纸戳破,只好挣扎在相互试探、你蒙我猜的边缘。
心累得很!
宋白泽爽朗一笑:“姑娘怕是在逗我吧,这万物皆有声息,不然,何以有灵,姑娘所说之物,恕在下见识短浅,竟是从未听说过。”
见状,流荒也哈哈笑起来:“此物确是我诓你的,冒犯之处还请堂主多多担待。”
“除此之外,姑娘就没有别的心愿了吗?”
“心愿?”流荒眼里突然聚起了泪光,“怕是这世间再无人能达成我的心愿。”
宋白泽将折扇轻轻扣在了桌面上,笑道:“这世间,还有什么心愿是我无法达成的吗?”
流荒垂下眼眸,道:“我的第一个心愿是……我想知道,枭衍在哪里。”
宋白泽眼神十分认真地看着她,说道:“世上已无枭衍,姑娘要好好参透放下二字才是。”
“放下……谈何容易。”
宋白泽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姑娘还没说说第二个愿望呢。”
“第二个”,流荒思绪飘忽了很久,她喃喃道,“第二个啊,我曾经欠了一个人的债……盼望着有朝一日能还给他,但世上却已无他。”
“姑娘本领高强,若想回到过去,对你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你心里到底是不愿……因为姑娘清楚,此事的因果循环,更是知道,即便在虚空弥补了他,也弥补不了那段情分,已发生的事情若能改变,这世上哪里还有因果可言呢,姑娘认为我说的对吗?”
流荒扯出一抹笑来,眼神分外悲怆:“你说的对。”
“白泽冒昧地再说一句,姑娘这般沉淀往事,伤身亦伤心,倒不如多往前看看,多陪伴身边人,眼下,姑娘不也是有一段割舍不断的因果吗?”
流荒恍若梦中:“多往前看……我如何不知,枭衍总是听我的,我也曾将这话多次告诉了他。”
宋白泽多少能将流荒的身份猜个七七八八,荒鬼本就是大荒意外孕育出来的东西,天赋极高,武力极强,但却是不被大荒记录承认的,死后,没有转世轮回的机会,身体会化成一把齑粉,随风飘进大荒的每一寸土地和每一条河流。
他们是大荒的守卫者,因大荒而生,也因大荒而死。
他们若是消失了,那便是永远也寻不到他的踪迹,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宋白泽透过流荒所提的枭衍,猜到了她可能是荒鬼的成员之一,又见她身着一袭玄衣,便断定了她是夜鬼军团。
但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玄衣女子会是大荒的鬼王。
流荒将一锭十两的黄金放到了桌上,起身拱手道:“今日打扰堂主颇多,请见谅。”
宋白泽将黄金伸手推了回去,笑着回礼:“是姑娘客气了,未能帮助姑娘实现心愿,这钱白泽要不得。”
流荒看着他,并未将黄金收回,而是露出了像苦丁茶一样的笑容,道:“我们辛吾若是见了你,一定很高兴。”
不等宋白泽回答,便裹着一层黑雾消失了。
宋白泽垂眸看向桌子上的那锭黄金,心里突然怅惘起来,那姑娘一走,他竟是觉得空落落的,像是……生生错过了什么格外重要的东西一样。
他朝门外店小二喊:“多多,关门歇业。”
枭衍和宋白泽虽然是两个性情完全不同的个体,但流荒还是能凭着宋白泽不经意之间露出的小动作感觉出来他身上有枭衍的影子。
笑起来的时候,说话的时候,目光深沉认真的时候……还有那句要多多往前看。
两者却也有不同的地方,譬如,枭衍不像他这般爱财风流,不像他这般圆滑世故,更不像他这般心思深沉,叫人捉摸不透。
宋白泽和枭衍是什么关系,流荒一时还想不出来。她并没有急着将此事告诉辛吾,因为……没有谁能比她更了解得而复失的这种绝望的失落了……
这种事情,她一个人经历过就够了,等到有一天,她能彻底确定宋白泽就是枭衍的时候,就把他完完整整地送到辛吾面前。
她家枭衍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本该很开心才是,可心里却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闷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腰间挂着的鱼骨哨忽然响了起来,震动的频率不快,想来没有出什么事,许是夏夏几日不见她,念着了。
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个小东西想着她,心里便莫名地有些暖,嘴角也不由自主地牵起了一个清浅的弧度。
夏夏那娃儿,虽然不爱说话,心思也有些轴,但论专注力,却是极少的人能比得上他,思及此,流荒当下就捏了个诀去了木工店,挑了个精巧复杂的积木锁给他玩。
整个大荒,若要比速度,除了辛吾能和她一较高下之外,其余的便再是没有了。
片刻的功夫罢,流荒已从距云州城几千里远的青衣冢回来了,远远地就看见夏夏那个胖娃娃扒着门口站在那里乖乖地等着她来呢。
小小的一只,可爱得叫流荒的心都软了。
她喊:“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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