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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一更】“她现在身边有什...)


君庭酒店总统套房里,容坤仍然呆滞地盯着深[se]地毯上的图案。

  他活到二十九岁,就没听说过这样离奇的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梁潜已经死了的时候,这人活着回来了。这种事怎么发生的呢?如果事发后一个星期,不,哪怕一个月两个月找到梁潜,他都能接受并且也在情理之中,可现在都一年了,这人突然冒了出来!

  刚接到电话时,他以为是别人的恶作剧。

  直到那头的人[kou]齿清晰地说出一件除了他们几个朋友没人知道的童年往事。

  毕竟是认识多年的朋友,都不用提前走程序去相关部门核验指纹跟DNA,他一看这人[shu]悉的目光便断定梁潜真的活着回来了。

  还是感觉有些瘆得慌,时不时就有种在[yin]间的错觉。

  容坤的胳膊都冒出了[ji]皮疙瘩,后背也隐隐发凉,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用意念催促程越赶紧从津沽回来,这种闻所未闻的诡异大事不能只让他一个人来面对。

  洗手间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没多久后,又安静下来。

  梁潜随意披着睡袍出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际,他喟叹一声,“冲了个凉舒服多了。”

  “我已经通知那边送来换洗衣物,你将就一下。”

  容坤扫了他几眼,又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

  “谢了。”梁潜在洗手台上找到剃须水,对镜刮去才冒出来的浅浅胡渣,“我给怀谦打了电话,我想他可能在开会,不耽误他的事,也就没跟他助理说什么。”

  毕竟中间隔着整整一年以及“[yin]阳相隔”,哪怕心里已经确定了这是好友,容坤依然感到莫名其妙的生疏,大概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都没有一丝丝缓冲,他只能不在状况地干巴巴应了一声,“他这几天在外面出差。”

  “嗯。”

  梁潜又道:“我前两天就回来了,不过不确定究竟是什么情况所以就没联系你们,想办法又找了找我出事后的一些新闻报道,总之,”他停顿了片刻,太久没用这样的刮胡刀,动作也不太[shu]练,“谢谢你们了,我能想到你们为了压下这件事给我公司带来的影响出了多少力。”

  容坤扯了扯唇角。

  别说从头到尾出钱出力的大头都是孟怀谦,就算有他的份,在程越跟孟怀谦没到来之前,事关公司内部隐私,他也绝不会张[kou]说一个字。

  “这些事都不着急。”

  梁潜洗了把脸,带着淡淡的薄荷水味道过来,无比自然地伸手,“手机先借我打个电话。”

  容坤不动,抬眸看他,“不是有座机。”

  虽然这样说,还是将手机递给了他。

  梁潜随手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没翻手机的通讯录,逐个输入数字,才输入到第五个,下方已经跳出了备注。

  富婆池老板。

  他撩起眼眸,漫不经心地瞥了如坐针毡的容坤,边拨出电话边问:“她现在身边有什么苍蝇吗?”

  “谁?”容坤问。

  “霜霜。”

  容坤:“……”

  所以向他借手机是给池霜打电话?

  他还来不及回答,梁潜已经退后两步,往套房的卧室走去。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通电话,传来了令梁潜心悸的[shu]悉而又陌生的女声:“来了,不就晚了半小时嘛,不要催!”

  在柳絮天,池霜也很心烦。在家很无聊,干脆上网打牌,有一次链接发错了,发到了容坤那里,他火速加入。

  这几天他们都是同一个房间的牌友。

  有时候他晚了,她会在微信上滴一下。

  他倒好,她比昨天晚了十几分钟没进房间,他就打电话来催。

  谁素质更低,显而易见。

  梁潜却是一怔。尽管才恢复记忆没多久,但他确定,在他出事以前,霜霜跟容坤虽然见面也会说笑,但关系也没好到这一步。

  “喂?”见这边不出声,她又问了一句。

  梁潜回过神来,喉咙异常艰涩,跟面对容坤时的自在不同,此刻只是隔着电话,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霜霜。”千言万语都化为了这两个字。

  这一年的空白太长也太多,回到京市时也难免感到陌生,直到听到她的声音,才有种越过山丘回到了家的久别重逢之感。

  池霜正坐在沙发上啃苹果,她用肩膀夹着手机,另一只手则在[cao]作平板。

  忽地指尖在屏幕上顿住,苹果被她咬出了很传神的缺[kou]。

  “霜霜也是你叫的?你想恶心死我是吧。”

  她似乎才反应过来那头的人不是容坤,疑惑而生疏地问,“等等,你是谁?”

  梁潜沉默。

  从接通电话开始,只有“你是谁”这疏离戒备的三个字是对他说的。

  “是我,梁潜。”

  他正要深吸一[kou]气解释自己还活着时,那头静了两秒后,愤怒地对他破[kou]大骂:“滚,有病!!”

  接着,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随着嘟的一声,这通电话结束。

  “……”

  梁潜呆了片刻后,回过神来哭笑不得。

  也对,这才是他记忆中的她。

  …

  江诗雨从厨房出来,抱着一桶冰淇淋,挖了一勺,边朝这边走来边问:“姐讲点素质啊,谁的电话?孟总?”

  “请问你是过来执行清空我冰箱这个计划的吗?”

  池霜往边上挪了挪,这才慢悠悠地回答她的问题,“不是他,是他好朋友。”

  “容总还是程总?”江诗雨感慨,“我也好想体验一下对资本家说滚是什么滋味……”

  “都不是。”

  “嗯?”江诗雨在她身旁坐下,将勺子递到她嘴边喂她,“那还有谁?”

  “孟怀谦的好朋友除了容坤跟程越,不还有一个吗?”池霜轻描淡写地说道。

  一场会议格外的漫长。

  等到孟怀谦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于傍晚时分。助理匆忙过来,跟往常一样汇报情况,“永讯的刘总听说您来了,想跟您约个时间吃饭,程总跟容总也都来电说有急事找您,让您忙完了以后回电。”

  孟怀谦接过助理递来的手机,随手翻了翻通话记录。

  才开了几个小时的会,他也累,切换到微信界面,看看有没有她发来的消息。

  他姿态闲逸地走着。

  这原本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工作[ri]。

  这座城市到了五月份后天气也变化无常,一声接着一声的闷雷从远处天边传来。助理跟在孟怀谦身后,经过一间空着的办公室时,看向落地窗外,有暴雨将至,等下回酒店的路上肯定堵车,才收回视线,如果不是他重心稳、反应快,可能都要撞上孟总了。

  助理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来,还以为是自己分神,这一瞧,才发现竟然是孟总突然停下脚步,僵硬地定在了原地。

  几分钟过去了。

  助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他悄悄探出头,却见孟总并不是因为回复消息而忘记前进……这是怎么了,难道跟容总跟程总在电话中说的急事有关?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孟总?”

  孟怀谦似是从恍惚中惊醒,不知道是不是那场会议太漫长的关系,他一向沉稳的步伐仿佛被人打乱了节奏,竟然不小心被绊住,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助理错愕,赶忙上前扶住了他,急切道:“孟总,您没事吧?”

  给孟总当助理也有几年的时光了,除了梁总出事的时候,还从来没见孟总这般失态过。

  难道是跟池小姐有关?

  目前为止,可能也只有池小姐有这样的本事牵动孟总的喜怒哀乐了。

  廊道上亮如白昼,将孟怀谦此刻的神[se]照得一览无遗,惊愕、无措、茫然,最后又归于沉寂。

  “我没事。”他淡声回道。

  助理这才松了一[kou]气,但从进了电梯到来到停车场这一路上都在小心地观察,时刻注意着他的神[se]。

  孟怀谦并没有立刻上车,而是立在车旁,沉思了许久,终于拿起手机拨出号码。

  短暂而又漫长的几秒钟后,程越那难掩兴奋惊喜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数道笑声,听得出来那边很热闹。

  “怀谦!看到消息跟照片了吧,是不是特别不可思议!!”

  “这要不是我亲眼看到,我都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神奇的事,来来来,阿潜——”

  孟怀谦垂眸,静静地听着。

  “怀谦,是我。”

  “嗯。”他说,“你回来了,怎么样还好吗,没受什么伤吧?”

  梁潜失笑,“瞧,我一开[kou]你就知道是我,哪像他们两个,容坤跟看鬼一样看了我大半天,没敢靠近我。阿越也是,恨不得我将二十八九年发生的事通通说一遍才肯相信。”

  “不过就这两天还是尽快将确认身份的手续走了。”孟怀谦平静地说,“即便是为了堵住你公司的那些元老,以及梁家那些人的嘴。”

  “这个自然。”梁潜语气变得认真,“你什么时候回?”

  “可能要等这边的事情忙完。”

  “行,那等你回来咱们再好好聊。放心,我没事,好好的,阿越非让我明天去一趟医院。”

  “好。”孟怀谦应下,“公司那边你先别急着过去,等我回去后商量一个将影响降到最小的方案。尽量不要再有任何的风[bo]。”

  梁潜感慨不已,“谢了。我还以为回来会是烂摊子,没想到一切都很好。”

  “应该的。”

  ……

  孟怀谦挂了电话后回到车上。

  黑[se]的轿车在雨夜疾驰而过,他神情沉静地看向车窗外。

  车辆在即将经过一个公[jiao]站台时,司机放慢了速度。瓢泼大雨之下,有几个穿着高中校服的男生在站台躲雨等车,临时玩起了猜拳游戏——谁输了谁就被推到雨中淋一会儿雨。

  大约这样的游戏很好玩,朝气蓬勃的少年们脸上满是肆意的笑容。

  你推我、我推你,勾肩搭背,意气风发。

  孟怀谦漠然地收回视线。

  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似一道一道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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