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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入故里


转瞬间,阴云密布,雷电轰鸣,狂风乱舞,天色大变。

苏浅站在黑山的半腰间的一处陡峭崖壁上,久久出神未语。

幽兰花在故土盛开,遍布每一个角落,圣洁的白花,随风摇曳,在无边的黑气压抑之下,格外凄凉。

苏浅眼角有水珠滴落,神情间,皆是过往种种在回忆。

看着远处那巍峨的城楼,昔日辉煌的周王宫殿,此时已经残破不堪,那股无边的黑气侵染了一切,再也不见当年照耀古今般的璀璨。

的确如史书记载般,可怖的黑气笼罩整座残虚之地,且不时的传来渗透骨血的凄凉惨叫,那是无数亡魂生前最后的绝望。

从九州最为朝圣之地,沦陷为如今鬼狱废墟,甚至还被列为近代第一禁地之区,方圆万里,都不得见任何生灵。

苏浅作为曾经生活在这里的故人,心中充满了伤痛与悲凉,道不尽的心酸,此刻只能独自一人承受。

世间曾传闻这里寸草不生,为何如今却长满了幽兰花?

或许是自那之后,此间世人再无人愿意踏足这里,就连修士都避而远之,苏浅如此理解着。

站在山间,只是远远的看着,却依旧有无尽寒意席卷全身,虽如此,苏浅仍要继续向前。

至于理由,苏浅自己心里很清楚。

这些年,从林间山野到回归故土,已是耗尽了四五年光阴,虽中途想要修道行天下,可自那场意外之后,改变了一切。

在苏浅的认知中,自己的这身体情况,强如金丹以上的老道士都毫无办法,自己又能奈几何。

无法修道,连普通凡人的百年寿命都没有,继续在红尘中苟活残喘,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本该随同那场灾难一同葬在过去的人,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本以为命本不绝于此,可也就止步于此。

拿出锈迹斑驳的青铜鼎,又取出那面古铜镜与手帕,苏浅静静的看了许久。

“或许都是修士眼中的至宝,虽似与我有莫大的因果,不知福祸,这些年的确靠你们艰难活了下来,可是如今我心已倦,只想入此城中,寻找亲人骸骨,此去不知生死,带着你们,万一不测,葬送此城中,实属可惜”

“不如,就将你们放在这里,将来遇有缘人取之,还能在这天地间绽放属于你们的光芒荣耀。”

“遗落我身,只会被岁月掩埋,万古不得见,腐朽落尘。”

两件古器物和一个手帕,就这样放在这黑山崖畔之上。

古铜镜和那娟秀山河万里的手帕,原本是苏倾交给苏浅的,属于最后的遗物,曾嘱咐苏浅,无论何时都要将这两件东西带着身上,自上路以来,苏浅的确如此。

可如今,苏浅像是脱下包袱般,将两件苏倾最后的遗物放在此处,这一次不带在身上,就这样前行,心中似乎有了那种超然物外之意。

此去,不知归途,亦或是最后的终点。

毅然决然,苏浅开始下山。

也许心中有遗憾,也还记得在母亲的坟头前许下的承诺,可来到这里后,那份原本奋勇的执著,逐渐黯淡,最后被掩埋,而后一切归于平静,心如止水。

下山的路,不是很陡,但也没有那么好走,几次脚下滑落的石子,差点失足坠下。

不知是身前的符箓起的作用,还是所念的那咒语有所反应,亦或是其他,总之一路下来,都化险为夷,平安度过。

终于是下了山,来到黑山的另一端,苏浅能够更为清晰的感受到此间天地的可怖。

第一时间,苏浅没有往前看去,而是回头,仰望身后的黑如墨染的大山,其高不知顶点,神秘不可揣摩。

很难想象,苏浅就这样翻越了被世人列为禁地的黑山山脉,且登上去,又下到山背面,若是传出,必将引起巨大轰动。

一位凡人,贯穿黑山禁地,会被载入史书,记为重大事件。

然可惜,这一壮举,世间之人,无从知晓,当为遗憾。

苏浅对此并未多想,不过也还是有一些动容,史书与传说中叙述的不可踏足之禁地,今日就这样被自己如此轻易就踏足了,且翻越了,这着实有些颠覆常理。

是否史书有错,传说为虚?

不过随即苏浅摇头苦笑,如今已深入绝地,再去想这些作甚,能够翻越已是最好的结果,过度纠结只会徒增烦恼与不安。

自来下山后,苏浅所能看到的事物,都被黑雾所笼罩,不走近,根本看不清,甚至连前方的路,都难以辨别,更别提那前方还相隔很远的故土。

无边辨识方向,这就很糟糕了,苏浅只能凭借仅存的感知去分辨,笔直向前走,或许还要一丝机会。

呜呼!

有阴凉寒风吹过,却吹不走这周遭的黑雾,甚至会带来更多的黑雾,周围愈发的漆黑,不得已,苏浅点燃了一只烛火。

只是亮了刹那,便被吹来的阴风所灭尽。

阴风异常寒冷,刺骨般的冰凉,似要夺走苏浅所有生机,宛如踏入极寒之地。

披上外套,也改变不了什么,仅凭直觉,苏浅继续一路向前,愈发的深入此地,只感觉越来寒冷阴凉。

可不见丝毫冰霜寒气,只有无端的深处黑雾阴风,苏浅感觉自己似乎身处在冰川寒地,难受异常。

阴寒之地,伴随着透骨的阴森,不见尸骨,却隐约可听见惨绝凄厉的嘶吼,就仿佛来到了黄泉地狱,不是人间。

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方向是否出现偏差,直到某一刻,苏浅停下了脚步。

前方重重黑雾中,依旧不可见一丝事物,可模糊中,自那黑暗的压抑之下,苏浅仿佛心有所系般,隐约得见一道模糊的轮廓,高大无边,就藏匿在眼前的黑雾之后,再往前走去,可得见真容。

往前走了几步后,脚下传来石块碎裂之声,靠近看去,那是残破的砖瓦被踩碎了。

抬起头,苏浅伸手触摸前方青石垒砌的高墙,一丝冰凉触及指尖,传至心间,短暂的失神。

苏浅想起了过往。

很快往日一幕幕如同泡影幻灭,再一次将苏浅拉回现实,除了心间的无边的寒意,再无其他。

城楼高大,如同巍峨山岳,依旧如昨,给人莫名的安全,抵挡了一切。

城门破碎,遍地残骸木屑,似乎在向苏浅诉说着曾经这里所发生的可怕动荡过往。

门的尽头,依旧不可见,被黑雾阻挡,一切都需要苏倾亲临探索。

没有多想,即便寒意席卷全身,举步维艰,也要向前。

都说城中有大恶,踏足者,如入地狱,一去不复返,哪怕大修士被染指丝毫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诸多大恶之言,都在诉说着这里是鬼狱,黑暗与不详,葬下了太多。

“我为故人,今入故里,有何畏惧,又为何所惧?”

不为人间言,脑海中想到的许多沿途人们所阐述的可怕言论,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惧之意。

就此,苏浅入城去。

跨过城门,最后一阵阴风吹过之后,再无任何寒意。

沿途苏浅看到残墙断瓦,遍地皆是,到处残破废墟一片。

曾几何时,眼前的这条街道,来往行人,如同山海,交汇不息,热闹非凡。

不远处的街边,依稀可见那间熟悉的糖葫芦小商铺,上面还有最后遗留的几串,不过漆黑一片,其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苏浅走近,某一刹那,仿佛看到有两个孩童,正是当年的自己与苏倾。

还记得那时,每个月苏浅和苏倾都会来此地,等候母亲归来。

买上两根糖葫芦,在这里打闹嬉戏的同时,望着城门,心中着无比盼望着的想要看到那最亲的身影自城门归来。

那时的苏浅是幸福快乐的,即便后来到了山间林野,有母亲在身边,苏倾虽不在,可李黛依的出现,苏浅也没觉得孤单,一度安好。

可自母亲离世后,李黛依也远去了,苏浅恍若经历了一场大梦,醒后哭泣,终是渐渐习惯,直到如今重回故里,万般滋味涌上心头,难以言喻。

想要最后触及那些过往,可还未彻底靠近那买糖葫芦的小铺,风吹过,一阵尘埃散落,再也不见任何小铺,只留有脚下的一滩灰烬。

风又起,灰烬化作尘埃,随风飘散,逐渐远行,再也不可见。

自此,苏浅继续上路,不再停留。

前方黑雾像是在减少,无需靠近,不可见的事物愈发清晰,这是好的征兆,苏浅是这样想的。

抬头看向苍穹,可见黑雾都在上方,汇聚一团,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其中闪电划过,却不见雷响,有些怪异。

不过再怎么不详与诡异,都与苏浅无关。

身怀无惧之意,又何必在意这些,既来之,则安之。

这条街道很长,眼下没有了黑雾阻挡,苏浅已经找到了回家的路。

不过唯一令苏浅奇怪的,是沿途竟然不见任何尸骨残骸,只有残破废墟。

怎会如此,一时间,苏浅难以找到合理的解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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