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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四十四点光 过招Σ( ° △ °||……


公主府中,驸马正在习武场上练习枪法。

  杏花树下,落花簌簌,他的枪尖将落下的花瓣刺破,带出飒飒声响。

  驸马的身姿利落,沉俊的面上,薄唇紧抿着。

  他一向寡言,惟有手中银枪在不断舞动,似要将他不平的心绪全部压下。

  裴九枝与乌素绕过游廊,见到了驸马的身影。

  驸马见裴九枝前来,便收了银枪,凝眸看着他。

  “九枝,你外出修行那么多年,我还未见识过你的剑法。”

  驸马沉声道:“怎么,过两招?”

  裴九枝看着驸马身着银甲的高大身影,他直白地摇头:“姐夫,我会伤到你。”

  驸马一愣,他只当裴九枝自大,他使枪法,本就比他的长剑更占便宜。

  而且,他身着银甲,再怎么样,裴九枝也不至于伤了他。

  他坚持道:“来。”

  裴九枝见他放在一旁的武器架上也有普通的铁剑,便点了点头。

  他唤乌素坐在一旁的小亭内,回过身,便将他身后背着的长剑放到了乌素手上。

  这沉甸甸的长剑入手,乌素险些要握不住,她局促地抱着长剑,没敢松手。

  “替我看着,可好?”裴九枝弯下身子,与乌素视线平齐,他耐心问道。

  经过他的多次引导,乌素已经没有那么怕这把剑了,她呆呆地点了点头。

  此时,驸马的声音在习武场上传来:“九枝,你这样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再怎么样,他也是鸿羽军的统领,云朝的大将军,手底下统率着百万将士。

  裴九枝回身,沉默着,只对驸马点了点头。

  他将习武场旁武器架上的铁剑拿了起来,冷声道:“姐夫,我用这个。”

  裴九枝如此说,驸马的眉头微蹙,他觉得裴九枝这样的举动多少是有些看轻他。

  于是他手中银枪一抖,已朝裴九枝攻了过来。

  乌素抱着他的剑,认真看着他与驸马过招,裴九枝所用剑法,都极朴素。

  或许是凡间的剑法,已配不上他了。

  他行动时的步伐稳健,却又变幻莫测。

  他只用了三两步便撤出那银枪的攻击范围,让驸马扑了个空。

  驸马击出银枪,必定要露出些许破绽,裴九枝手执那普通铁剑,竟未[chou]剑出鞘。

  他的身形快得惊人,已超出普通凡人应有的上限,他手中剑背沉沉一拍,抵在驸马肩上。

  若这剑已出鞘,仅仅一招,驸马就会受伤。

  从始至终,他的步伐都从容优雅,仿佛将他所有的招式看破。

  驸马感受到肩上落下的刀背,但战场之上,他最不害怕的就是受伤。

  他手中银枪朝下一扫,直直朝着裴九枝的双腿而去。

  裴九枝轻盈一跃,单臂撑在驸马的肩上,绕了过去。

  他银白的衣袂翻飞,空中扫出利落声响。

  裴九枝收回手中铁剑,将剑背对准驸马,枪剑相[jiao],发出金属碰撞之声,铮然作响。

  他知道驸马只是想过过招,他便遂了他的意,陪他继续来上几招。

  习武场内的响动很快将公主府里的许多下人吸引过来,男女老少都有。

  他们围在习武场旁,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场过招。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九殿下使用剑法。

  而这也是他们唯一一次见到他们的驸马爷在银枪之下露出如此狼狈的神情。

  在一次次的武器[jiao]锋中,乌素看到驸马连连后退,他额上已冒出薄汗,似乎有些无法招架。

  然而,更可怕的是裴九枝。

  乌素怀里抱着他的剑,她比谁都更清楚裴九枝现在的情况。

  他冷静得可怕,说明他完全掌控了这场比试,每一招每一式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对于驸马而言,他的每一次进攻都是全力以赴。

  而对于裴九枝来说,他的抵挡与反击,只是随手挥剑。

  裴九枝的剑很安静,但只有乌素知道,这把剑很爱叫,一靠近她就嗡嗡嗡响。

  她想,小殿下在别人面前,还真的是……冷静得像无心无情的神。

  最终,裴九枝至今还未出鞘的剑在驸马的银枪上随意一击。

  那银枪不住抖动,带回的反震力道将驸马击退了好几步。

  驸马执枪的右手似乎被震得受了伤,他捂住自己的右肩,将银枪放下。

  一旁的公主府下人赶紧围了过来,将驸马扶着,他们惊恐地看向裴九枝。

  要知道,在他面前的,可是云朝最厉害的大将军。

  他手下百万鸿羽军,没有一个是不服他的。

  “姐夫,多有冒犯。”裴九枝将铁剑放回了武器架上。

  他的嗓音依旧平静,没有任何的起伏。

  驸马的眉目微沉,一旁扶着他的侍从低声对他说道:“将军,您也知道九殿下……”

  “那皇城司要花数十年才能炼化的恶妖,他回来之后,只三两招便将之击杀。”侍从说起裴九枝的事迹,“我曾听大公主说,九殿下迟早是要去仙洲的,您说您,倒也不用因此挫败。”

  “并未。”驸马缓了过来,起身应道。

  他将银枪收了起来,朝乌素与裴九枝走了过去。

  裴九枝走下习武场,便朝乌素那里走了过去,他坐在她身边,并未马上要回自己的剑。

  是乌素自己递过去的,她朝裴九枝眨了眨眼。

  裴九枝将她手里的剑接过,他忽然靠了过来,低声问乌素道:“我方才厉害吗?”

  乌素:“……”小殿下,你幼不幼稚?

  她点头。

  裴九枝背上那把长剑方才在乌素的怀里平静了许久,现在倒是发出微微的剑鸣声了。

  乌素听到她所在亭子后面不远处传来几道女子压低的尖叫声。

  她回眸望去。

  只见几位公主府的侍女看着他们,低声讨论。

  “你们看到没有,九殿下刚下习武场就朝王妃那里走过去了!”

  “太帅了太帅了!九殿下还和王妃说悄悄话!”

  “看[kou]型他说的是什么?”

  “肯定是在问王妃他刚刚帅不帅!”

  “虽然驸马爷是咱们公主府的人,但这话我还是要说,九殿下真的帅死了。”

  她们的窃窃低语,逃不过乌素的耳朵。

  她确实是妖,五感没有缺失的时候,比寻常人都更敏锐。

  哦对!这也是一个暴露的好机会!

  乌素回身,问裴九枝道:“小殿下,你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吗?”

  裴九枝也听到了,他以为乌素没听到,便点头道:“我知道。”

  乌素本打算直接告诉裴九枝,没想到他一个“我知道”直接把她要说的话给说出去了。

  “我也——”知道。乌素正待继续说,裴九枝就又开了[kou]。

  “她们在讨论我们,她们觉得我很喜欢你。”

  裴九枝面无表情地总结了那几位侍女讨论内容的中心思想。

  乌素:“……”这你要我怎么暴露。

  “哦……是吗……”乌素支支吾吾应道,她胡乱说着话,随[kou]将自己的问题抛了出去。

  “那你喜欢吗?”她问。

  “喜欢。”裴九枝的答案倒是很坚定。

  乌素愣了一下,她侧过头,看着裴九枝专注的凤眸。

  “这样呀……”她小声说。

  “嗯。”裴九枝给她倒了一杯茶。

  此时,驸马已经休息得差不多,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对裴九枝略微颔首。

  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裴九枝方才说的话,不是挑衅,也不是嘲讽。

  他只是单纯地在陈述事实。

  “你离开云都的时候,我与华裳还未成亲,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还娶了妻。”驸马的声音低沉。

  “嗯。”裴九枝敛眸应道。

  驸马方才也看到了他与乌素的互动,他有些怅然地说道:“当年我与华裳刚成亲时,也是如此,可如今……”

  裴九枝果然抬手,把乌素的耳朵捂住了,他道:“姐夫,莫要教坏她。”

  “她与华裳不同,你也与我不同。”驸马道。

  他问裴九枝:“华裳今[ri]入宫,是要做什么?”

  裴九枝沉默,怪他太聪明,裴华裳今[ri]入宫,必定是要提和离。

  乌素想了想,替裴九枝回答:“驸马大人,小殿下怎么会知道大公主的心思呢?”

  驸马锐利的眸看向乌素,从他与乌素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不是很喜欢这位恒王妃。

  ——可能是她将他丢下的纸条捡了回来。

  裴九枝凝眸,淡淡地看向驸马。

  他今[ri]并未点到即止,没给驸马留面子,也有乌素的原因在。

  他记仇,上次公主府的宴席里,驸马也是这么瞪了一眼乌素。

  其实,作为人类中强者,驸马只是感应到了一丝乌素身上的非人气息。

  人,都是厌恶妖的,尤其是驸马在领军之时,见到了太多妖类伤害人类的例子。

  驸马移开了目光,没再看乌素,只抬手,为他们两人斟了茶。

  他的手还是有些颤抖,显然方才过招时被伤到了。

  也是他自己逞强,非要迎上去,不肯往后退。

  乌素碰了碰裴九枝的袖子:“小殿下,我没看到姜然她们……”

  “你们是来找华裳昨[ri]带回的两位小姑娘?”驸马问。

  “她要看。”裴九枝道。

  “其中有一位小姑娘走不了路,华裳认识厉害的机关师,昨[ri]命人将她领着去制作能帮助她行走的工具了。”驸马道。

  “另一位姑娘,她也喜欢,今[ri]便带着入宫去了。”驸马补充了一句。

  乌素的眸光微闪,看来,大公主果然还是将她们领了回来。

  这样也好,跟着大公主,起码吃穿不愁,过得比寻常的贵族女子还要好。

  他们聊了片刻,快到晌午时,大公主从云璃宫回来了。

  她身后果然跟着姜然,姜然的模样还有些局促,她看到了乌素,朝她招了招手。

  “九枝,乌素,你们怎么在我府上?”大公主装作前几[ri]没见过他们。

  她将姜然从身后拉了过来,笑着说道。

  “乌素,在你的婚宴上我看到那两位小姑娘挺机灵的,便将她们带到了公主府这里,你不介意吧?”

  乌素赶紧摇头,[ri]月阁里不需要什么服侍的人。

  “中午就在我这里留下吃饭如何?”大公主问。

  裴九枝点了头。

  驸马起身,打算先离开,大公主侧过头,瞥见他右臂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看起来好像是……受了伤?

  “珩煜,你随我来。”大公主忽地开[kou]道。

  驸马应了声,与她走出院外。

  姜然留在了小亭内,与乌素说着话。

  而大公主和驸马一起,并肩走到了他们的居所之中。

  大公主推门,让驸马坐在椅子上,她一贯强势,可驸马也是强势的[xing]子。

  他们之间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争吵。

  今[ri]驸马很沉默,倒是听话得很。

  大公主将他的银甲卸下,红袍之下,露出他[jing]壮的臂膀。

  方才与裴九枝过招,他确实是受伤了,肩上有一大片银枪反震锁产生的淤痕。

  大公主取来药膏,替他细细抹着伤处,涂着蔻丹的鲜红指尖慢悠悠地划动。

  “你请九枝与你过招比试了?”

  “是。”

  “闲着没事,惹他做什么?上回宴席上,你把他的王妃吓到了,你看他这次,肯定记恨你。”

  “那姑娘,很奇怪。”

  “不奇怪,九枝能喜欢她?”大公主笑。

  “好了,莫要与他置气,他不是我们能招惹起的人。”大公主轻叹,“如今他念着亲情,若是千百年之后呢?”

  “千百年之后,你我已成白骨。”

  大公主眯起了眼睛。

  “今[ri]进宫,去做什么了?”

  “我未过问你的事,你也别问我。”

  大公主抹完了药,她起身,走出了房间。

  在她身后的房间床边上,一束红[se]芍药花即将枯萎,干枯的花瓣片片落了下来。

  ——

  “昨[ri],大公主确实带了人来找我们,一开始我很怕,不敢去。”

  “但大公主说,她认识很厉害的机关师,能帮助妹妹站起来,我就答应了。”

  姜然与乌素说着他们来到公主府的经过。

  起先,她还很害怕大公主,担心她是因为她们揭发了卖药之人是驸马,来报复她们。

  但她没想到,大公主是真的打算将她们带在身边。

  “跟着大公主,也挺好的吧。”乌素拍拍姜然的脑袋说,“以后就不用辛苦种花了。”

  “哪里,来了公主府,我还要帮大公主种花。”姜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种什么花?”乌素问。

  还未等姜然回答,大公主已缓步走了过来。

  “九枝,乌素,菜备好了,快些过来吧。”她笑着说。

  今天的午饭,不是上次的庄重宴席,只是寻常的家宴。

  他们围坐一桌,各[se]简单的菜肴被端了上来。

  面对这样的氛围,乌素没有很紧张,她坐在裴九枝身边,安静吃着饭。

  大公主要为她夹菜,问裴九枝道:“九枝,她喜欢吃什么?”

  “她什么都吃。”裴九枝亲眼见过乌素将盘子里用来装饰的花也卷吧卷吧吃了。

  他没来得及阻止她,只能自己也夹了一瓣花,送入[kou]中,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不挑食啊。”大公主笑眯眯地说,“这样挺好。”

  她舀了几勺盘子里的清炒蟹粉给乌素,乌素尝了尝,觉得味道十分好。

  人类的东西,能满足味蕾的享受,就是有些盘子里的食物没什么味道,[kou]感也怪怪的。

  乌素如此想着,她记起了上次吃过的花,寡淡无味。

  她品尝着美食,心情有些好,开心得眯起了眼。

  裴九枝注意到她的表情,低声问。

  “喜欢的话,我找皇姐将方子要来,让[ri]月阁的厨师做。”

  乌素不想这么麻烦,正待拒绝,大公主已开了[kou]:“让我们府上的厨师过去也行。”

  “华裳,那厨师原本是我军中的伙夫。”一直沉默着的驸马开了[kou]。

  “伙夫也是我提拔上来的。”大公主道。

  “他并不是你的物品。”

  “我何时将他当物品了,在这里也是做饭,去[ri]月阁也是做饭,难道有人能拒绝去[ri]月阁吗?”

  驸马张了张[kou],一时语塞,确实没人能拒绝去[ri]月阁,就算是他曾经忠心的部下也不例外。

  “不……不用如此麻烦。”乌素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争吵是因她而起。

  裴九枝倒是知道大公主与驸马经常如此,他也没出言劝阻。

  但乌素开了[kou],便让驸马找到了借[kou]。

  他瞥了一眼乌素道:“我先不吃了。”

  领军之人,眼神锐利,乌素被他的眼神一惊,手中筷子滑落,落在地上。

  “白珩煜。”大公主皱起眉,“你在置什么气?”

  驸马本就是在与大公主置气,身边的人不过是借[kou]而已。

  近[ri]来,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烦躁得很。

  尤其是乌素递来的那张遗失的纸条,几乎将这脆弱的关系斩断。

  裴九枝面对旁人的面上罕见地有了表情,他皱眉,看了一眼驸马。

  没等后面的侍女过来,乌素便惊得想要弯下腰,把筷子捡起来,好躲一躲这无端的争吵。

  但她没能弯下腰,因为裴九枝按住了她的肩膀。

  “我来。”他在她耳边说。

  语毕,他便俯了身,低下头去。

  乌素的脚藏在桌下,不安地动了动。

  在裴九枝弯腰的一瞬间,她又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这是一个很好的暴露自己的机会。

  只有小殿下能看到她的脚。

  所以,现在她只要装作不经意,露出一点非人的特征,就能让他看到了。

  乌素的脚抬了抬,脚尖露出裙摆,隐隐有黑白之气漫出,她的脚面已变为一团气体。

  裴九枝为她捡筷子的时候,看到她的脚变成了这样,瞳孔地震。

  他想,乌素真是笨蛋,在外面还是暴露了一些。

  还好只有他看到了。

  他将地上筷子捡了起来,抬手飞快地在乌素脚踝上一按。

  他将乌素的裙摆撩了过来,将她的脚背严严实实地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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