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以战止战

陆鹤羽眉头微锁，将今日之事告诉了沈洛茴，而后叮嘱道：“这件事不要透露给初旭和云锦，他们明日便要出征，不可为此事分心。”

沈洛茴皱眉道：“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竟能如此手眼通天？”

陆鹤羽叹了口气，无力的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幕后之人，比我们想象的难对付的多，他在下很大一盘棋，我等皆为棋局上的棋子，可如今，我们却连执棋人是谁都不知道。”

沈洛茴犹豫片刻，而后问陆鹤羽，“我总觉着，就算朝中主和一派再不愿战，总也不至于想把你和木樨置于死地，会不会，这幕后之人不在燕，而在楚呢？”

陆鹤羽看向沈洛茴，这孩子被他保护的太好，哪怕如今经历了许多，却仍是不了解人世险恶。

可如今自己和黎木樨都已被盯上，难保幕后之人不会动他身边的人，这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这样单纯下去了，否则最后受伤的必然是她自己。

可想到要亲手撕开他曾为她守护的一片净土，陆鹤羽终究是心有不忍。

见陆鹤羽眼中神色犹豫，沈洛茴问道：“师兄，事已至此，你还顾虑什么？”

陆鹤羽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些酸涩，“我答应过师父要照顾好你的，可我怕是，终究要食言了。”

提起父亲，沈洛茴也是心中一酸。

父亲的早逝是她心中一道疤，尤其是知道当年陆鹤羽亲眼看着她父亲中箭身亡，却没能将人救下，幼时的她心中若是没有丝毫芥蒂是不可能的，毕竟那时候，在她心里，这世上只有三个无所不能的人。

父亲，萧伯伯和大师兄。

可萧伯伯早在她父亲去世前一年便已撒手人寰，她心中无所不能的父亲又中箭而亡，而另一个她心中无所不能的大师兄却是眼睁睁看着她父亲的死亡而束手无策。

可以说，那时候死去的不只是她的父亲，还有她年幼时的信仰。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她如今也长大了，自然不会再因为父亲的死对陆鹤羽心有芥蒂，毕竟她如今是救死扶伤的大夫，有些伤，连大夫都束手无策，陆鹤羽一介凡人，又如何能逆天改命呢？

声音中又一丝哽咽，沈洛茴道：“师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我也可以为你分担一些，你独自承担了太久的东西。”

陆鹤羽看着沈洛茴，只觉得眼眶发热，自己这个最小的小师妹，终于还是长大了。

陆鹤羽点了点头，他虽然想保护沈洛茴一世无忧，可他却也相信，师父的女儿绝不是不能经历风雨的菟丝花。

“茴儿，人心难测，这世上，总有些人会因为利益，不惜夺取别人的性命，哪怕是朝中官员，也毕竟都是凡夫俗子，真正公正廉洁，一心为公的，毕竟是少数。”

沈洛茴认真的听着陆鹤羽的话，她知道，今日，师兄是真的把她当做一个成年人，一个可以为自己负责，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人来对待的。

而从陆鹤羽的话中，沈洛茴也知道，今天，或许师兄会在她眼前，揭开一个与她先前认识到的，完全不同的人世间。

陆鹤羽继续道：“无论幕后之人是在燕还是在楚，你都要知道，若我们身边没有敌人，幕后之人绝对没办法将每一次阴谋都设计的如此缜密，甚至是不留痕迹。”

陆鹤羽一双眸子直直看向沈洛茴的双眼，那双星眸仿若能够直视人心，让沈洛茴也不由得直视陆鹤羽的双眼，不敢移开半寸目光。

陆鹤羽道：“不管幕后主使是谁，有什么目的，我们首要的目的都是拔除身边的钉子，否则一直这样被动下去，或许下一个就会是你，是初旭，是云锦，是清俞，或是其他任何一个人。”

“茴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洛茴沉默半晌，却还是点头道：“我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茴儿，我本不想让你趟这趟浑水，但如今，怕是我们所有人都未必能够逃脱升天，除非你彻底与我，与我们断绝关系。”

陆鹤羽这话也并非危言耸听，甚至其实这也是给沈洛茴一次做选择的机会。

只要她选择与陆鹤羽，与黎木樨，与任何与陆鹤羽他们有关的人恩断义绝，或许她便可以从这局棋局中逃脱升天。

沈洛茴自然也听明白了陆鹤羽的意思，她摇了摇头，“师兄，虽然我们对于伐楚一事一直有分歧，甚至最严重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为何我爹竟然会选择你这样一个好战的人做徒弟，但其实我现在也渐渐明白了，若想保大燕不灭，伐楚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虽然这条路上，必然会有无数无辜的人为之丧命，但想要海清河晏天下太平，这是唯一的路了。”

陆鹤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洛茴。

沈洛茴笑意有些苍白，“这是木樨告诉我的，她说，你也好，我也好，其实我们都是为了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只是我们看到的角度不同，所以选择不同，可如今这般乱世，苟安只会灭亡，以战止战，或可天下太平。”

“以战止战。”

陆鹤羽喃喃重复沈洛茴的话，而后有些苍凉的一笑，“不愧是她，没想到你我师兄妹多年的分歧，她不过几句话便化解了，更是一句‘以战止战’，总结了我这么多年的执念。”

沈洛茴道：“我依然心疼那些无辜百姓，木樨跟我说，我没错，你也没错，是这世道错了，只可怜苍生无辜，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陆鹤羽沉默，这些话本应该是他这个师兄来教导师妹的，可偏偏当初他只想着要沈洛茴一世安稳，这样才对得起师父，所以他把这世间一切阴暗摒弃在沈洛茴的认知之外。

这的确让沈洛茴度过了不识人间险恶的日子，却也间接造成了他们师兄妹之间多年不合，甚至一度降到冰点的关系。

到头来，却是黎木樨替他这个做师兄的教会了沈洛茴换位思考，是他的失职。

见陆鹤羽沉默，沈洛茴笑了笑，继续道：“所以我想，虽然我跟师兄虽然立场不同，看到的角度不同，但毕竟我们都有同一个目的，也该是殊途同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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