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半部经书
听见钟不闻的话,我随口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说着,我抬头看了天色,只见天空中浓云密布,似乎是又要下雨了。
“先不说这个了,我们抓紧时间去渡芳寺吧。”
我一边抓起纸伞往外走,一边又说,“这兰金城怎么动不动就下雨,来了这么多日,是连一日太阳都没见着啊。”
钟不闻还在身后嘀咕着,我回过头看见他磨磨蹭蹭的样子,催促道,“你愣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走了,那庙的屋檐里破了个大洞,待会真下雨可就麻烦了。”
我们穿过青石路,来到了坡上的破庙前,只见庙门上挂着一副牌匾,因淋了多日的雨水,破烂的地方已经发霉了,上面的字迹也很是模糊不清,只能隐约地辨认出一个“芳”字。
渡芳寺占地不大,寺中四处都生满了杂草,主殿供奉着一尊佛像,上面的金漆大都脱落了下来,屋檐梁柱等地方也结满了白色的蛛网。
我开口问道,“此处荒败多年,你怎么确定这里就是渡芳寺的?”
钟不闻看着面前的佛像,低声道,“你随我来。”说着,他上前一步,转动了供桌一旁的烛台,“咔咔……”
只听见一道细微的声响从佛像背后传来,钟不闻伸手在它背后摸索了一番,取出了一样东西出来。
我仔细一看,竟是一本经书。
从外表上来看,已经有些年头了。
钟不闻一边将经书递给我,一边说,“这本经书是这座寺庙的住持留下来的,他就是那个文中的化罪和尚。”
我翻开经书的第一页,上面的第一句话是,“贫僧法号化罪,俗名许俞,愿与青灯古佛相伴终生,以求渡化所犯下的罪孽。”
我又将经书快速翻了一遍,发现这本经书竟然只有半部,看上去像是被人撕开成了两份。
“师兄,这本经书只有一半?”
钟不闻点点头道,“我来到兰金城后,按着文中记载寻到这渡芳寺,摸索了好久才发现这烛台上的机关,从而发现这半本经书。”
我仔细地看了几页经书上的文字,除了开头那句话之外,剩下的内容都是与经文相关的,乍看之下似乎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而奇怪的地方在于为何这本经书只有一半?又为何藏在佛像后面?剩下的那一半又在哪里?
就在我正在沉思之际,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到额头上,我抬头一看,密密麻麻的雨滴正从屋檐上的大洞里接连落下,钟不闻立刻伸手拉了我过去,“下雨了,快过来!”
“哗哗——”
一时间,这雨说下就下,面前赫然变成了一道细密的水幕,稍远点的景象都看不太清楚了。
雨水下得这么大,一时半会恐怕也是回不去了……
想着,我又低头翻来覆去地看那本经书,许俞,也就是化罪和尚,在亲眼目睹老和尚以身封印养尸潭,为自己过去沉迷荣华富贵,贪恋美色的行为感到十分羞愧及后悔,因此看破了红尘,剃发出家,成了这渡芳寺新的住持。
钟不闻在我对面开口道,“这本经书我看过很多遍,除了开头那句话之外,你看这里……”说着,他伸手指向书页,指尖落在其中的一个“兰”字上,“这本经书虽没有名字,可这半篇里却出现了五十四个“兰”字。”
“还有这里,这几句话开头的字逐一连起来读,便是“借以此经,渡于蒋兰”。”
说到这里,钟不闻的语气有些悲伤,“你还记得老和尚说过,尸鬼所犯的罪孽百世轮回都难以洗清……”
“我想,这应该是化罪故意而为之。他说要洗化罪孽,或许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有可能是为了蒋兰……”
我心下不免惊讶,没想到化罪竟然暗藏了这些在经文里……可一想到阿兰姑娘,我便疑惑地开口,“那阿兰姑娘和蒋兰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钟不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你之前说,是在半夜时分的渡芳寺遇见阿兰姑娘,可我却是在大街上遇到了她……”我一边思索着,一边道,“说起来,帕子上那股香气说不定就是文中记载的石馥酒的香气。”
“那你和她相遇后,有闻到那股香气吗?”
他垂下了眼眸,“没有。”
我看着他没有变化的神色,一时间拿不准他有没有瞒我,毕竟他似乎倾心于阿兰姑娘,有所隐瞒也不足为奇。
“师兄,你当真没有骗我?”
“没有!”
钟不闻皱起眉头,他极快地道,“我说多少遍你才懂,我和阿兰姑娘不是那样的关系!我只是觉得……”
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觉得她很可怜……”
“可你不是说她善良漂亮,声音好听吗?”我不解地问,“你甚至为了她,都掉到井里去了……这难道不是喜欢吗?”
钟不闻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这难道就是喜欢吗?”
“如果我是因为她的容貌和声音而喜欢她,那我和最初的许俞又有什么区别?”
听了钟不闻的话,我愣住了,面前的他脸上露出极为少见的严肃神情,“或许我曾经是因为这些对她有所好感,可是经历了这段时间,我才逐渐明白,喜欢一个人没有这么简单……”
说完,钟不闻又看向我,“跟你讲了这么多,你听懂了吗?”
我摇了摇头,“不懂。”
“我跟你想的不一样,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那么多理由。”
“即便是先因为她的外貌和声音被吸引又如何?音容笑貌也是她美好的一部分,不是吗?”
说到这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论师兄喜欢谁都好,我也希望师兄能觅得一位与你心意相通之人。”
钟不闻失笑一声,好似叹了一口气,“你真是……”
他眼中似乎有眸光在闪烁,估计是因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而感到有些伤心。
我琢磨着,正想开口宽慰他几句,却不料他嫌弃地拍开我的手,“真是没大没小的,你已经长大了,男女授受不亲。”
闻言,我嘁了一声,“你倒学叶凝师兄那般开始管我了?以前带着我偷鸡摸狗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
钟不闻微微一滞,“现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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