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中捉鳖


没一会,就见一美妇人身披纱衣从帷幔后走出来。

        美妇人虽已年过四十,但容貌依旧绮丽,身姿依旧迷人。

        她长发半挽,只别了一支玉钗在上面,走出时那双上挑的眉眼似若含笑,别有风情。

        “何事啊你大呼小叫的?”

        她轻拢自己的衣领,缓步坐在桌前。

        中年男子身形魁梧,但眉宇间却是掩盖不住的英气。

        他皮肤黝黑,面上还有一小指长的疤痕,就在右侧的面颊上,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一直抖动。

        他眼睛明亮有神,尤其是见到美妇人的时候。

        叶函将怀里的酒坛放在桌上,眼中掩盖不住的笑意。

        “那俩小子让人从虻山捎来的,瑶瑶做的。”

        一听是瑶瑶做的,荣成郡主眸子亮了一瞬,两手轻轻抚摸着陶瓷的酒坛,酒坛只是普通的陶土,上面还有粗制的纹路,上方用泥巴缝着,一张淡黄的纸封在上面。

        一行娟秀小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壬寅虎年,甲辰月,丁巳日,苏圆圆封。”

        荣成郡主指尖轻抚上面的字体,流露出伤怀的神情。

        苏圆圆的情况叶知行已经写信告知了她,苏圆圆他们夫妻俩是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来京城的。

        江家满门抄斩的大罪,如果被人发现,苏圆圆必定也会受到牵连。

        可是她却只能看着这一行小字伤怀,明知道自己的女儿还活着却不能相见,这种苦楚又有谁能知道?

        见她眼眸湿润,一旁的叶函连忙半蹲下身子去擦荣成郡主的眼泪。

        “夫人莫哭,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办?这么多年了,瑶瑶还活着,这不就是一件开心的事嘛!”

        那日宫变伤及的人数太多,他们夫妻俩从未想到先皇后竟然会癫狂至如此地步,险些将他们的三个孩子都毁在翊坤宫!

        荣成郡主抽噎着,用手帕擦去脸上的泪水,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活着就好啊,还听说她成了亲,生了子。

        夫君是江家三郎,他们早些年是见过的,品行不错,也是个青年才俊,在虻山苦是苦了点,但是只要她平平安安的,他们夫妻俩便别无所求了。

        荣成郡主小心翼翼的将上方的封条启下来,她动作轻柔,整张纸都完完整整。

        叶函忍不住的倒酒要去尝尝这梨花酒的滋味,荣成郡主却将那纸条收放在一个小木盒里面,她将那木盒放在梳妆台最上方,每日梳洗只一眼就能看到。

        远在虻山的苏圆圆当然不知道这一对老夫妻会这般珍惜她酿的梨花酒。

        她与江文峥一同蹲在麦子地里,百无聊赖的拍着趴在她身上吸血的蚊子。

        江文峥大手捏住她细嫩的脚踝,冰凉的手指轻抚她被咬的地方,瘙痒这才压下几分。

        在他们身后还有近十个人分散开蹲藏在麦子地里面,他们手中都拿着棍棒,伺机等候着什么。

        一直到了深夜,三更天,鹧鸪鸟在树枝上咕咕叫,留出口子的栅栏处终于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响。

        埋伏着的众人瞬间压低了身子,尽量让自己隐藏在如浪的麦田里。

        苏圆圆屏住呼吸,与江文峥一同趴在地上,两人都能闻到泥土腥臭的味道,还有麦秆那青涩的香气,微风吹拂,麦穗随风摇晃,沙沙作响。

        抬头只有天上的明月,她听着那脚步声从栅栏处进来,大步朝着麦地中心走去。

        苏圆圆唇角一勾,既然进来了,就别想好好的走出去!

        她与江文峥站起来,其余埋伏着的人也唰唰唰的站起来。

        呼呼几声,他们手上火把点亮,这一小方天地瞬间被橙黄的光亮覆盖。

        而前来偷盗的农民没料到身后会燃起火把,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好长,照应在灰黄的麦田上。

        那两人身形佝偻,贼眉鼠眼的,一见被发现,回首一看时苏圆圆都能看到他俩那被抓包惶恐的表情。

        苏圆圆手里拿着木棍,首当其冲,高声大喊,“还我猪仔!”

        身后跟着的那十来个汉子也被苏圆圆带偏,纷纷举起自己手中的长棍来,义愤填膺的跟着喊道,“还我们夫人猪仔!”

        那两人哪成想麦田里会窜出十来个壮汉来,吓得腿都软了,险些尿裤子。

        两人吓得张大了嘴巴,见着那几人就要冲过来,连滚带爬的跑开。

        进来的口已经被人堵住,剩下的只要围住他们就行了。

        那些汉子跑的快,很快就形成了个大大的包围圈将两个小贼围在中间。

        苏圆圆冷冷笑着,缓步走上前来。

        那俩小贼也只是附近的农民,哪见过这般场景,都蹲在地上抱着头,彷徨失措的看着围堵住他们的人。

        “绑起来!”

        她冷呵一声,便有两个拿着麻绳的男子上前来将那两个小贼捆绑的像个蝉蛹一样。

        他们身上还被穿了一根木棍,两人抬着像抬猪一样将他们抬到麦田外面。

        火把列列燃烧着,那两个小贼躺在地上胆怯的看着坐在主位上的苏圆圆。

        苏圆圆坐在椅子上,大手一挥,拿来自己的小算盘。

        哗啦一阵响,她洒脱的将算盘一甩放在桌上。

        “一只小猪仔一两半银子,你们偷了八只吃了五只,损失的是七两半银子,成年的公猪是能卖到小一百两,而母猪则是可以留下生仔,一窝十个算,一生能趴十窝,你们吃掉的三只小公猪,两只小母猪,一共是六百五十七两半,还有那些麦子,算我大度,就当送你们的了,这六百多两,你们打算怎么赔啊?”

        她尾调上扬,说的那般的漫不经心,可这个天文数字直接将地上那二人吓傻,呆呆的张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办。

        六百五十两银子啊!

        他们干农活,一年才勉勉强强的攒下一两银子来,这,这得攒六百五十七年啊!

        那俩人绝望的躺在地上,听着这个天文数字二人眼中早就没了光。

        他俩就算是干到下辈子也还不清。

        苏圆圆微微挑眉,看向那二人,“还不起?”

        那二人以为还有转圜的余地,一听苏圆圆这话,连忙抬起头来,眼里满是希望。

        主座上的女子一袭白裙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微微扬眉的时候还带着些许的调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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