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今夜,朕要留宿
“你看看这间屋子,过去你就守在这床榻边,守着我,一守就是一夜。我身上有伤,你是那般担心我,精心照料我。那时我尚不知你的心意,昏昏沉沉,心里就想着,此生如此便好了,就算不争江山也好。你喂我苦药喝,我瞧着你,真想搂你到怀里,可你与别的女子是那样不同,我不愿轻易收了你,总要你心甘情愿才好。”
我在他怀里拼命地拳打脚踢,可就是打不破他的束缚。
他用手臂禁锢着我,只是语意温柔地兀自说着。
我终是疲倦不堪,手指用力掐着那只铁臂,明黄柔软的家常绸衫深深陷进了他的皮肉里,他也不为所动,只是轻声说着:“幸好,你我情投意合。我又做了皇上,再无人能压迫伤害我们了,我俩本可以从此携手到白首,偏偏你却要走,就因为我赐死了曹君磊。我是皇上啊,总有不得已的时候,而你在那西苑枫叶林里一站就是半晌,我知道你是在追思曹君磊,你以为赐死君磊,我心里痛快么?所以我又恼恨你,又嫉妒若狂,你还说出那番话来,我便出手打了你一下,是我不对,我已后悔了,你竟一走了之。”
“如今好不容易重逢,经历这许多,我们如何也不能再分开了。待平定北疆边患,我们就回宫。”
回宫。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到那个地方。
梁献意将我囚在旧王府的寝殿已有两日。
除了宫女太监,外面还有京营兵把守,分明是防着我再离开。
他命人将我在草原宅子里常用到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还将范黎送我的那只松鼠也拎了回来。
一处理完公务,他便过来见我。
三餐起居,皆仔细过问,极尽温柔。
我只对他视若无睹,他说什么、做什么只当听不到、看不见。
近侍的宫人偶尔说起,便说皇上从未对哪个妃嫔这样宠爱过,莫说宠爱,连后宫都甚少踏入。
而这样的恩宠,我一点儿都不想要,我只觉是世上最沉重之枷锁!
为何所遇之人是他?为何他偏偏是至尊无上的皇上?他高高在上,一切尽为他所掌握。
而我,无论做什么也只是徒劳。
可他却做出一副温软讨好模样。
见我看书,便问可要歇一歇眼睛。
他说,看,外面的石榴都要结果实了。
见我抄经,便倚坐过来安静相看。
他见我不与他说话,便去逗弄那只松鼠。
“瞧你苗条的,可要多吃些了……你想吃么?别急呀,朕喂你吃。”
说着,抬眼望向我。
离宫后,我为不能用真姓氏示人而引以为憾。
范黎有意将这松鼠唤做小林,只说取它从山林中来之意,却甚合我心,总是“小林、小林”唤它。
不想有一日,我也真正变成了笼中人,果真是世事难料。
第三日,菱花竟然来了。
待屋里那些眼睛都退下后,菱花过来握着我的手:
“几日不见,你就瘦了这么一大圈……卷云,我知你心里难过,可你要顾着自个儿的身子啊。”
我眼底一酸,又强自镇定,才没有让眼泪夺眶而出。
菱花说:“皇上让我劝你,他哪里知道你的心思?你哪里还能如从前一般喜欢他,你对他,只会是恨。他还要你再进宫去,到了那个地方,让你在他面前承欢,你必做不到,他还能喜欢你到几时?到时候他厌倦了,却害你在那深宫里苦熬。”
“这些话,我是想说给他听,但是你总不能再走一回。有了第一回,他定不会让你再寻了机会。所以卷云,就算你不争宠,也莫要让他恼了你。还有我陪着你呢,这日子总要过下去。”
我垂下眼,良久说:“我知道。我只是担心蒋褚杰再做出什么事情来。虽是我对梁献意寒了心,但他就不怕我重新得宠么?”
“这两日我细细想来,旁的倒罢了,唯有范将军,我担心他会被蒋褚杰所误,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须得想办法告诉范黎,无论如何,万不可轻举妄动。只要他不出头,蒋褚杰也奈何不了。”
“这旧王府本就是重兵把守,如今你这里更是被严防死守着,外头的人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要传出消息去,难啊。”
菱花叹了声,又说:“何况,听说那蒋褚杰时日无多,若是他没力气再去做什么,我们向外递送消息,反倒是容易露了把柄了。”
我思忖道:“但愿如此吧。”
盛夏已过去了,到了傍晚,凉意便有些浸骨。
菱花落了窗,掌上灯,屋内昏黄如披了层暗金。
我靠在软榻上,用手撑着下巴望着案上,那上面摆放着一碟糕点,看起来极诱人。
我只用手指轻轻来回扒拉着。
忽觉有些凉,便唤菱花拿毛巾过来擦手,却不见菱花应声。
转头一瞥,竟见梁献意不知何时来了。
菱花也不知何时退下的,屋内的几个宫人也都不见了。
梁献意穿着玄色绣金纹长衫,面目冷凝,似是已经静静望了我许久。
我收回目光,起身下了软榻,走到书案旁看书。
只是一阵微凉轻风掠过,我的手腕已被猛地攥住。
我抬头,梁献意脸色甚是阴沉,丝毫不顾惜地手下一用力,便将我拽起身来。
隔着书案,他伸手要抚向我的唇,被我扭脸躲开。
“今夜,朕要留宿。”
他声音低沉,握着我手腕的手因用力而微微颤动。
我一惊,疑惑地看他一眼,淡淡道:“身子不适,恕难从命。”
说罢,正欲凝神思索他今日的不寻常,便听“咣当”一声响,桌案已被他一脚踢翻了。
下一刻,梁献意就将我扛在了肩上,冷声说:“朕偏要不可。”
大惊之下,我乱踢乱抓,低喊着让他放开我。
他径直朝床榻走去,那只松鼠笼子就在桌旁的矮几上,他经过时,抬脚将矮几踢翻了。
笼子滚落在地上,里面的松鼠吱吱叫了几声。
“梁献意,你混蛋!”
我不由大怒,开始大声斥骂他。
他狠狠将我往榻上一丢,摸了摸被我抓伤的脖子,转身又走过去,朝地上的松鼠笼子狠狠踹了一脚。
复又怒气冲冲走到床榻边上,双目眦红,冷声说:“一只松鼠,值得你这样护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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