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好奇羡慕
萧幽意带着丫鬟慢慢从老太太身边走过,清风徐来,隐隐散发着一股苦药味儿。
叶云眠不让萧幽意再用那些香料遮盖药味儿,以至于如今她如同一个被泡了多年的药罐,浑身上下的味道怎么洗刷都去不了。
此时老太太闻到之后,就像是被一坛猛药灌入喉咙,苦不堪言。
“郡主,老身有一事不明,不知郡主可否为老身解惑?”老太太被人搀扶着,内心巨浪翻腾,双目紧紧的盯着萧幽意的背影,最终还是开口道。
萧幽意慢慢回过身子,淡淡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夫人请言。”
“我家这大丫头从小养在粗野之地,规矩都还没学两日,郡主千金贵体,不怕被她伤着碰着吗?”老太太咬着牙问道。
萧幽意得昌王疼爱,她与当今陛下同辈,都算得上是陛下最小的妹妹了,陛下对她更是多有照顾,简直是天之骄女。
曾经她也想着让芸婉那丫头与萧幽意多多接近一番,可萧幽意从来不给半点好脸色。
为何到了叶云眠这里,就变了?
瞧她脚步轻盈的样子,就好像是无比期待见到叶云眠一般,那叶云眠,究竟有着何等魔力,能让郡主如此?
萧幽意听着老太太的话,眉头微紧:“边关之地便只能养出粗野之人吗?我却觉得,这京城天子脚下,不分是非、颠倒黑白的狂狡之徒更让人厌恶。”
说完,萧幽意不给老太太半点多余的眼神,便直接去了叶云眠的院子。
老太太怎能听不出那“狂狡之徒”说的是谁?
正因为听明白了,心里头才噎得慌!
愤怒与惊慌一同涌了过来,一时之间,竟发觉很多事情似乎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她花了十几年,让这京中之人都觉得叶家大房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将二房的名声抬得高高的,无数人都可惜她二房为何不能继承爵位……
可如今,那小丫头才用了多久,便将大房的人脉重新捡起来了?
老太太目色阴郁沉冷,看着叶云眠的院子,目中好似溢出剧毒一般。
萧幽意见了叶云眠之后,如同前一次一样,叶云眠客气的将人请进屋子,施针诊治一番,不到半个时辰便完成了。
之前萧幽意不喜与人交谈,但这一次,对着叶云眠,她竟忍不住有许多疑问。
“叶姐姐为何会医术?”萧幽意见叶云眠一直疏离不多言,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我的意思是,这世上少有女子行医,若是别人知道你通此术,难免会看低于你。”
这行医的本事虽然不错,可世家大族,想要娶的都是懂事贤惠的女子。
她这样身子骨柔弱的、又或是叶云眠这样不甘内宅的,根本不在被人求娶之列。
叶云眠将糖丸子递了过去之后,然后平静道:“喜欢便学了,为何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不过,京城这边对女子的约束的确是略高了些,不如边域几城的女子活得自在。”
边域战事多,环境也比较恶劣,哪里还顾得上男女之分?
那边有很多军户,男子打仗,女子也要扛起家庭,若有人来欺,必要有能扛起大刀剁掉别人脑袋的气势,如此方能护住家人。
有些人家能娶到媳妇儿不容易,得了家室可不敢欺压,好女多家求,多的是人抢。
萧幽意听了有些好奇:“你舅舅大小也是个将领,即便你在边域,也是个千金小姐,他不会管你吗?”
“……”叶云眠想起那个憨种舅舅,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我舅舅……朴实,不喜花里胡哨,甚至觉得有一门手艺傍身是极好的事情。”叶云眠又补了一句。
在舅舅舅母眼里,例如萧幽意这样的姑娘,她的行为举止、穿衣打扮,都可以称之为花里胡哨。
舅舅这些年打仗是越发猛勇,但脑子多少有点不够用,所以前几年为了让他升官发财,她想方设法的救了个聪明人,让对方给舅舅当幕僚,有那聪明人献计帮助舅舅,文武合作,这才让舅舅慢慢升了职位。
“听你这么说,我倒觉得边域还不错,将来若是能去瞧瞧就好了。”萧幽意有些羡慕的说道。
她声音委婉动听,但叶云眠看着她,道:“边域天气恶劣,温差大,你目前的身体扛不住,且无战事时边域确实不错,但那地儿常有敌军骚扰,几年前甚至有过一次大规模的犯境,当时突然来袭,直接破了平口关夺下一城,虽然后来收复回来,可城中死尸遍地,惨不忍睹……”
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这么一说,萧幽意面色也隐隐有些泛白。
她在京城,听过。
京中只知道敌军来了,又被打跑了,至于百姓的死伤还有驻在边域的将士们付出了多少,大多数人都不了解。
听着叶云眠这么说,她竟觉得自己身为郡主,似乎什么作用也没有,而眼前的叶云眠……她应当救过不少人的性命吧?
这么说来,叶云眠的价值,比她高多了。
叶云眠见她发着呆,立即打断道:“你如今的身体不适合多思多想,天下之大,有苦处便有甜处,抛开你的体质不谈,你本生活在蜜罐里,何须自找苦头非要一头扎入苦药中不能自拔?郡主心存怜悯,已经胜过这世上很多人了。”
萧幽意愣了一下,默默的点了点头。
她的生活一成不变,这么多年一直自怨自艾,现在看来,倒是庸人自扰。
萧幽意头一次对一个人生出好奇心,针灸之后,干脆多留了一会儿,叶云眠顺道请她吃了一顿晚膳。
有郡主在,大厨房不敢克扣她这院子里的食物,还按照叶云眠的要求给郡主做了药膳。
叶云眠也是有口腹之欲的,这一顿吃得十分过瘾,只是旁边萧幽意那小鸟一般的饭量,让她忍不住咂舌。
不知这人是如何长这么大的,几口饭食、几口汤水,这就饱了?
看来,她还需要在郡主的药膳饭量上做个要求,让她一点点慢慢增量才可,十六岁的小丫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么吃下去根本维持不了身体需求,一股风都能将人吹跑了。
叶云眠默默记在了心里,准备晚上跪祠堂的时候写成小札记。
然而当萧幽意发现叶云眠送客缘由的时候,更震惊了。
“你还要跪祠堂?这是为何呀?你家老太太就这么欺负人吗?”萧幽意都惊了,同样是闺阁小姐,叶云眠这日子过得也太惨了吧?!
“……”叶云眠有点亏心,“准确的说,惨的可能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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