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程氏商队
丹阳郡纵横两千余里,留山县位于丹阳郡南部,与郡城相隔一千余里,郭宁决定既然离开留山县,那便去往郡城。
一则两城相隔千余里,不用防备葛志刚;二则他曾听父亲言道,丹阳郡光是城墙就有数十米高,城池之大,远非县城可比,里边卧虎藏龙,除了青华别院外,还有不少外派仙师,也即修士生活其中。
此去正可以向他们了解修行界的情形,打探青华派记名弟子的实力。
哪像留山县,就只青华外院有五位记名弟子驻扎其中,似乎再无其他修士。
再寻些山中野味吃了,观定了方向,便朝丹阳郡行去。
他如今成就修士,行走之间,真个是身轻如燕,虽未练就什么轻身之术,却随意一步就跨出数丈远,有时走得快了,脚步落在枯草之上,还未着地,下一步便又跨了出去,当真称得上踏雪无痕草上飞。
一路趟山越水,如履平地,只大半天时间便行出了三百余里,来至一条官道上。
官道甚是宽阔,平坦异常,瞧那走向,应当是通往丹阳郡的。
他顺着管道走了一阵,每隔一段距离,路边便有小村寨倚路而建,沿途卖些茶水,路上行人往来,偶尔有大队车马路过,扬起一片灰尘,比起自己一人在山中行走,倒是热闹得多。
他看路人要么背着行囊,要么挑着担子,就自己一个人空着手,身着青羽衣,一路走来,纤尘不染,显得格外突兀。
便走到偏僻处,将衣物换成了原来的破烂装,又取了个包袱取出来,斜背在身上,一边走一边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此去丹阳城,当有三件事要做,一是提升自身实力,二是打探青华外院的记名弟子实力,三则了解修行界情形,询问清宸派山门在何处。
第一件事自不需考虑,想要了解第二、三件事,最有效的办法应当是拜会丹阳城内的修士同道。
只是该如何寻找这些同道,他们是否和善,易于交流?
想起记忆中有关修士的形象,郭宁禁不住皱了皱眉。
修士在寻常百姓看来,那就是仙师,他自身数日之前,还是寻常百姓,自然明白仙师的含义。
仙师,不仅仅是对寻常百姓对修士的尊称,更是一种敬畏,对力量的恐惧,对人物的畏惧,和对自身的贬低。
而许多被称作仙师的修士,在寻常百姓面前一直高高在上,时间长了,也就真当自己是仙师了。
凡世间流传的种种关于仙师的传说,固然有某某人被仙师看中,收为弟子;某某人得仙师赠送仙丹,一夜之间变成武林高手等神奇故事。
但更多的是某某因一句话得罪仙师,被抽筋扒皮,魂魄点了灯,又或是仙师一道仙术下去,杀了多少多少人。
小时候懵懂无知,只对仙师怀着无上敬畏之心,无论讲故事的大人,还是听故事的小孩,只越发敬畏仙师和其手段,从未想过其做法是对是错。
此时自身成了仙师,再回想这些事,心中自然有了许多看法。
便如葛志刚与那检测仙官,在百姓眼中也是仙师,如若自己赶上去拜访的是这种人物,会是何结果?
想到此处,便打定主意,到了丹阳城后,先低调行事,了解了丹阳城的形势之后,再做打算。
在这种官道上,他不便展现那惊世骇俗的赶路速度,只以比普通人快许多的脚程赶路,一边思考着问题。
不知不觉就走了六七十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凉风阵阵,似要下雨。
他四处观望一阵,看能不能找个合适的地方避雨过夜。
见前面里许处有烟雾冒起,只道是个村庄,赶了过去,才发现是一大队车马在这里扎营。
营地外围插着几杆大旗,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程字,随风招展,威武不凡,估摸着是程姓大家族的商队。
有几名手持兵刃、身着劲服的壮汉正在外面交叉巡逻。
看见郭宁过来,当即拔出刀来,喝道:“什么人,报上名来!”气势很是凶厉。
此时已经淅沥沥下起小雨,郭宁拱手道:“在下只是一介猎户,欲求个避雨之所,能否……”
“一边去!”领头那人不待郭宁说完,便不耐打断他话,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郭宁见对方持刀在手,一脸警惕,显然在防备自己。心中虽然奇怪,自己到底触了哪样禁忌,但对方既然不愿收留,那便只好继续淋雨赶路了。
他神色温和地冲众人笑了笑,示意自己并无他意,便转身离开。
此时却听营地中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道:“请等一等!”
听到声音,郭宁回转身来,只见一名身着华服,容貌娟秀的少女从马车上下来,旁边一名年纪相差仿佛的丫鬟替她撑着伞,另一侧跟着一名中年妇女。
那些巡逻护卫见到来人,纷纷行礼,恭声道:“见过三小姐。”
无论护卫还是其他人行礼,少女向来都是立马回复他们的,此次对这些护卫却是理也不理,也顾不得走在伞底下,快步来至郭宁跟前,行了个礼。
歉然道:“小女子程清,添为商队主事,这些下人不懂事,请仙师见谅!”
护卫们正纳闷自家小姐这奇异举止,听到“仙师”二字,顿时吓得眼前一黑,腿脚发软,背后直冒冷汗。
眼前这看起来只十来岁年纪,穿着破烂的青年竟是仙师!
自己对仙师这般不敬,是不是立马就要死了!
尤其为首那护卫,一脸绝望,甚至想到,自己死了都不要紧,会不会连累家人?
想到家中的老母和妻儿,内心更加惶恐,一把趴在湿烂地泥巴地上,磕头哀求道:“小人有眼无珠,仙师您要杀要剐,小人毫无怨言,只求您饶过我的家人!”
郭宁看向众人,个个眼中带有敬畏和恐惧,即便这看来地位尊贵的三小姐亦怀有一份尊敬,无论说话动作,都陪着小心。
心中叹息一声,对那磕头的护卫道:“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你,更遑论杀你家人,起来吧。”
那护卫哪敢起身,只不停磕头,郭宁只得对程清道:“你叫他起来罢,我这人虽然有仇必报,但也不是那等受不得一点气的心胸狭小之辈,何况他做他本分之事,拒绝我的请求也是正常,何错之有。”
程清见郭宁言语间神情不似作伪,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应下,又招呼赶来的丫鬟给郭宁撑伞,这才叫那磕头的护卫起来。
而后谦声道:“仙师能来我处避雨,是我程家荣幸,如若不嫌弃,请随小女子这边走。”
郭宁对“仙师”一词多有反感,见程清恭敬谦声,仙师前,仙师后的称呼自己,当即说道:“仙师什么的,勿要再说,听得我起鸡皮疙瘩,我叫郭宁,不过是个运道好些,才进入了修士界的寻常人而已,叫我名字就好。”
他向来无所畏惧,身为凡人之时,并不觉得面对仙师就要卑躬屈膝,如今自身成了修士,自然也就不觉得比凡人身份高到哪里去。
接着又嫌丫鬟替自己撑伞,别扭,也给支开了,这才谢过少女,在众人呆滞的神情中,顺着指引,来至营地最大的一顶帐篷里。
程清一路作陪,进了帐篷,吩咐下人送来热水饭菜,以及一套上好的衣物。顿了顿,想到郭宁不喜听仙师二字,便道:“公子路途劳累,不如先行洗漱用餐,稍后小女子再来作陪!”
郭宁见这些人神态,知道就算再如何要求对方将自己当做寻常过客,对方也决计做不出来,又见饭菜喷香,干脆也不推辞。
以他如今修为,即便不吃饭也无事,但对美食着实喜爱,连被雨淋湿的衣服都未换,便端起饭菜,先深吸一口气,感受一番那扑鼻香味,才开始下箸,细细品味起来。
程清出了帐篷,她身边丫鬟自觉走远了,才皱眉道:“小姐,瞧他那吃饭模样,像极了乡下来的土包子,从未吃肉似的,他这样子可一点都不像修仙的高人,别不是个骗子吧!”
中年妇人面露沉思之色,道:“咱们往常见到的修仙者,要么神态阴冷,动不动就出手伤人;要么神情傲慢、高高在上,对我们这些人不屑一顾;便是态度再好的,也难得正眼瞧我们。像他这般把自己当做普通人的,确实从来没有过。”
程清对中年妇女道:“梅姨,你看他动作步伐,可像是练武之人么!”
梅姨摇摇头,语气肯定地道:“他步伐松散随意,不像练过武功,除非他已到了天元境,一身功力返璞归真,否则瞒不了我。看他年纪与你相差不大,不到二十岁的人,怎么可能会到达这种境界,定然是没练过武!”
程清道:“他气息异于常人,既然没练过武,那想必是修炼仙法的仙师。他气息不是很强,应该如他自身所言,才登上仙门不久!”
那丫鬟想起郭宁衣装破旧,整个人被雨淋得像个落汤鸡,气鼓鼓地道:“他如是仙师到算了,若像他自己所说,只是一个猎户,却劳动小姐您屈尊降贵招待他,那损失可就大了。
小姐您是丹阳城七大豪门望族中的千金,却对一个山野猎夫赔尽了客气,要是传了出去那还了得!”
程清叹了口气道:“到了如今这地步,还谈什么豪门千金,只要能保得家门续传下去,我就心满意足了!
因此就算我们真看走了眼,也不过丢些颜面,可他若真是仙师,还是初登仙门,又有这么好的脾性,那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顿了顿,又道:“瞧他吃饭模样,确实像个乡下人,也许是得了仙缘,才登入仙道。”
说到这里,她眼神亮起,道:“待会进去,小曼你可不能再乱嚼舌根了,否则……”
她话虽没说全,但小曼见她那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心中一紧,连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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