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咒回
左侧疾风袭来, 织田作之助赶在被击中前双手撑地，后跳避开。
烟尘滚滚，三人且战且退，一路从教学楼打到操场, 惊呆了无数人的下巴。
路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声音甚至传到了楼上。
教学楼的二楼某间教室，灰原雄一把推开窗户, 探头:“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卧槽！”
灰原雄是个好孩子, 几乎不爆粗口。七海建人难得升起几分好奇心，想知道是什么让乐天派的灰原雄都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
他歉意地对讲台上的老师点点头，三两步走到窗边, 紧随其后探出了头：“怎……？！！”
七海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两人呆滞地看着高年级的前辈正在以多敌少围攻红发男人, 红发男人在两人犀利的攻击中左支右绌，衣服上沾上了不少灰尘, 神情很是严肃。
紧接着, 他们就消失在建筑的另一头了。
七海：“……”
灰原：“……”
他们对视一眼，纷纷拎上自己的武器, 二话不说就从大开的窗户跳了下去。
讲台的老师：“……等等？！你们要去哪, 现在还在上课……七海、灰原！”
回应他的只有呼呼风声。
老师：“……”
老师心累地长叹一声。
算了, 习惯了。
早在教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时候，他就学会了高专教师生存法则中极其重要的一条：当学生们执意去做某事时（比如逃课）, 是不必拦的。因为拦也拦不住, 事后再记他们旷课就好。
被众人或明或暗关注的另一边。
织田作之助以一挑二丝毫不落下风，看似被狼狈地追击，只有五条悟和夏油杰才知道, 他们的攻击半点没落在织田老师身上。
红发男人就像能够预知未来一样, 次次都能险而又险地避开危险, 面上始终波澜不惊。
极快的躲避速度和不同寻常的反应让夏油杰暗自心惊。
也许……织田老师的实力不差，只是他一直藏着。
夏油杰看着红发男人敏捷的动作，决心在这场切磋中试探织田作之助的能力。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空旷的操场上。
学校的操场前不久刚被翻修完，夜蛾正道曾经对着完工的操场再三祈祷能够撑过一学期，现在看来怕是连一个月都撑不过。
织田作之助伫立在操场中央，接近正午的炽热阳光迫使他微微眯眼，呼啸而过的风扬起他的风衣。他越过两个少年，看见小树林的灌木丛和一些石阶后陆续闪过几道黑影，又极快地隐藏起来。
似有若无的目光在注视着他们三人。
红发男人皱了皱眉，他并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教育学生。
“有人来了。”织田作之助说，“体术课改天再上，如何？”
“老师是担心他们么？放心，闲杂人等是看不到我们对练的。”夏油杰笑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个黑洞在他身后凭空出现，从里面爬出几只咒灵。还没等织田作警惕，咒灵便调转方向，朝那些黑影藏匿的地点猛地袭去！
“呜哇！”
“啊啊啊啊——”
“夏油君，看看怎么了，你未免也太小气……别别别，别叼我衣服，我自己走……你口水要滴到我头上了啊！！”
灌木丛中，尖叫声此起彼伏。
在夏油杰的操纵下，咒灵一个赶一个，或推或上嘴叼衣领，直接把企图围观的咒术师一波带走。
他们未必打不过咒灵，做出这副模样不过是看在夏油杰和五条悟的面子上。
事件的其中一方主角都表露出“不希望被围观”的态度了，识趣点就该主动走人。
“我会让咒灵守在路口，阻止每一个过来操场的人。无须担心对练的过程会被外人看见。”
夏油杰露出和煦的笑，话里话外都在展示自己的体贴入微，甚至隐约带着点邀功的意味：“老师，我做的不错吧？”
织田作之助：“……”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沉稳地“嗯”了一声。
“二对一不公平，悟，我先上。”夏油杰抢先道。
五条悟不满：“诶，凭什么？”
夏油杰分外淡定：“因为是我先开口的。”
“可恶。”五条悟骂骂咧咧地后退几步，让出空间，“好吧，反正也没差啦。”
“我就不用咒灵了，纯体术，可以吗？”
黑发少年询问的目光投向织田作之助，后者点点头，收起枪。
“点到为止。”
织田作之助淡声道。
时间仿佛有一瞬凝滞，下一刻，两人碰撞在了一起。
拳头与拳头之间碰撞的砰砰声沉闷有力，衣袂翻飞，速度快到只剩下残影。
五条悟托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对练，别人看不清的动作轨迹，在六眼的视野中清晰地要命。
他能清楚地看见夏油杰是怎么试图击倒织田老师，后者又是怎么提前避开，还能找准机会给杰下套的。
能提前预知未来啊……
难道这才是织田作之助始终藏着掖着不肯说的秘密——一个放眼全咒术界也极为特殊的术式。
从教学楼通往操场的小路上站着几个人。他们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几分尴尬。
“青木先生也来……咳咳，你也在这啊。真巧。”
“嗯，真巧啊……”青木监督讪笑一声。
其他人见状，纷纷散了。唯独剩青木监督一人，皱着眉头踮着脚往里看。
咒灵就守在入口处，为首的是一只像章鱼一样的咒灵头头，见男人看了过来，顿时发出一声低吼。
青木监督只好道：“别催了，我这就走。”
他刚转过身，道路另一端冲过来两个少年。
两人向他打了个招呼：“青木先生。”说完就直直越过他，警惕地望向高大的咒灵。
咒灵朝他们龇牙咧嘴。
“学校有结界，怎么会被咒灵无声无息地潜入？”
七海建人反手抽出刀，眉宇间满是疑虑。“四只咒灵同时出现在高专，难道说……”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异口同声道：“这是夏油前辈的咒灵！”
青木监督苦笑：“我刚想提醒你们的。夏油杰让咒灵守在这里，谁都不准过去。”
两人顿时一惊。
“为什么啊？”灰原雄追问，“青木先生，我和七海看见前辈们在……呃，在跟织田老师互相对练。您知道原因么？”
他忍了又忍，没把“霸凌老师”这个词说出口。
灰原雄还是信任前辈们的，相信前辈们不会做出如此不齿的事。他期盼地看着青木监督，等着对方给出个“令人满意”的答复。
可惜青木监督看了他和七海半响，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沉痛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连七海建人都被惊到了。
“青木先生，请您说仔细一些。”七海建人忍不住道。
青木监督在极短的时间内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对着两人半真半假地说：“我刚刚走在校园里，突然看见五条悟和夏油杰追着织田先生身后，对他大打出手，毫不留情。我看的非常清楚，有几次差点就打中织田先生了，还好他运气好躲开了。”
两个少年点点头，这一幕他们在楼上也看见了。
看上去有惊无险的场面，其实在织田作眼里连“惊”都没有。青木监督却不管那么多，睁着眼就开始夸大事实真相。
中心思想突出一个“狠”字，直把dk们形容得像个不听老师劝、爱惹事、不好好学习还欺负老师的校霸学生，把织田作形容成一个弱不禁风却被丢去带小混混班级的爱与正义的教师。
七海建人越听，眉头蹙得越紧。一反常态的要求青木监督说快一点，直接说重点，恨不得当场提刀冲进去营救织田老师。
反倒是灰原雄，一边听，一边思索：这剧本我好像在哪听过……
青木监督说到一半时，一阵风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一道人影眨眼间便到了咒灵跟前。咒灵高声嘶吼，章鱼般的触手高高举起，正要落下时，那道人影又一个刹车，倏地折返回来。
触手捶在了一片空地上，地板以触手落点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出一道缝隙。
夜蛾正道背对着咒灵，神情严肃地问：“七海、灰原，你们怎么在这里？现场什么情况？”
咒灵一击不中，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慢慢退回了自己的驻地——夏油杰给他们的命令是不许伤人，也不许放任何一个人越雷池半步。
青木监督还在发愣，七海和灰原已经把青木监督的话复述完了。
夜蛾正道听完大怒。
“这两个混账！”他怒骂一声，气势汹汹地转身。
为首的咒灵头头瞪着他：“嗷嗷嗷嗷——！”
夜蛾正道冷笑：“看清楚了，你真的要拦我？”
咒灵分毫不让：“嗷嗷嗷！！”
夜蛾正道向前踏出一步，微微用力，地板猛地塌陷出一个小坑。他举起拳头，冷峻道：“最后一次，不要逼我动手。”
咒灵：“嗷嗷呜呜呜呜qaq”
咒灵们畏畏缩缩地向两侧避开，愣是让了一条路给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不屑冷笑：“呵。”
其他人：“……”
不是，你们可是夏油杰的咒灵啊，这么容易被威胁到的么！
还是说物似主人型，夏油杰怕夜蛾老师，所以你们也怕……
想不通的事就不要想，灰原雄很机灵，抓住七海的手臂，想要快步跟上夜蛾正道。
青木监督眼睛一亮，若无其事地跟在他们身后。
咒灵们瞬间复活：“嗷嗷嗷嗷——”
七海：？
灰原：？
青木监督也急忙跟着止步。
灰原雄指着逐渐远去的夜蛾正道，着急道：“你们看清楚啊，我是夜蛾老师的学生，我们要跟着他！”
章鱼咒灵静静地看着他们，小眼珠子里带着点嘲弄，很欠揍地挥舞着触手。跟在他身后的三只咒灵慢慢合拢，又重新堵住了去路。
七海扯了扯灰原的袖子，低声：“别跟它们纠缠，我们换条远路。”高专这么大，又不是只有这条路能进操场。
站在他们跟前的是一只二级咒灵和三只三级咒灵，打不打得过另说，被四只咒灵围殴的感觉绝对算不上好。
灰原雄恍然：“是哦。”
两人跟卧底接头似的头挨头嘀嘀咕咕几句，青木监督在一旁急的要命，到底在说什么啊，能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他也要听！
“可以，就这么做。”金发少年抬了抬下巴，“走。”
灰原雄礼貌道：“青木先生，这里没有什么要紧事了，您先回去吧。我和七海先走一步啦。”
青木监督大惊：“等等！你们要去哪，带上我……！”
话没说完，两个少年就已经跑没影了。
青木监督浑身僵硬，机械般回头。章鱼咒灵哼哼两声，威胁般示意了下自己的触手。
“啊哈哈……”青木监督干笑道：“叨扰了，我这就告辞。”
章鱼咒灵很满意，它又成功地赶跑了一个想要浑水摸鱼去找他主人的人，完成了任务！
至于唯一放跑的那个人类……
咒灵选择性遗忘唯一的一桩意外。
夜蛾正道怒气勃勃地赶到现场，入目却不是想象中织田先生被两个小混账按在地上揍的场面。
反而是织田先生在按着夏油杰揍。
白发少年蹲坐在一旁的石阶上，手掌凑在唇边假装喇叭，高声道：“哎呀，杰你快躲呀，他在你身后……咦现在是左……啊，你又被放倒了。”
“行不行啊，杰。”白毛猫猫看热闹不嫌事大，明知挚友已经火大到不行，还在添油加醋：“好逊哦，不行就换人。”
仰躺在操场上的夏油杰从未觉得阳光是如此炫目。他闭了闭眼，深呼吸几次，半撑着地面坐起身，扭头冷笑：“行啊，你上。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好耶！”五条悟一跃而起，在原地拉伸胳膊，很兴奋：“终于到我啦！”
夏油杰还坐在地上细细喘息，调匀气息。
一只大手伸到他面前，少年一愣，仰头看去。
红发男人微微弯腰，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不作假的关切。
“还好么？”
“……嗯，我没事，只是一下被气到了。”夏油杰伸手握住了织田老师的手掌。
织田作之助微微用力将他拉起，闻言茫然道：“为什么会生气？是刚刚的练习哪里出问题了吗？”
夏油杰笑道：“是悟在旁边捣乱我才生气的，不关老师的事。”
织田作之助这才松了口气，这还是他第一次当老师，也是第一次实战指导学生体术，总担心有哪里做得不到位。
好在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效果何止是不错，夏油杰简直是大开眼界。
在此之前，他对织田老师的印象排位大概是：“成熟稳重”、“有正义感”、“很温柔”、“有点实力”。
昨晚之后再加一条“疑似兼职牛郎，还是头牌”，排在最前面。
而如今，第一印象要再度更迭。
“体术超强”——这一条将碾压包括“头牌牛郎”在内的所有印象，直登榜首。
“织田老师，你的体术很好啊。”夏油杰夸赞道，“没想到会输给你。”
“是你还年轻，等你成年，对敌经验更丰富后，就不会再输了。”织田作之助欣慰道，“你的天赋很不错。”
夏油杰：“老师，你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啊。在今天之前，我根本看不出来你还藏着这样的本事。”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是因为咒力的原因吧？”
夏油杰一愣：“嗯？”
“在咒术界看来，我连咒术师的称号都算不得，因为我咒力低弱。”织田作之助对自己的缺陷直言不讳，坦然道：“正因如此，你才会下意识觉得我很弱。”
五条悟摩挲着下巴：“说的有道理，每次用六眼看你，我都觉得你弱了吧唧的。”
“可即使没有咒力，我依然能击败你。杰，人是不能只看表象的。”织田作之助温和地说。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么……”夏油杰顿了顿，“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比起我，悟更加高傲吧。”
五条悟挑眉：“？又把锅甩给我？”
夏油杰拍拍身上的灰，冷静道：“哪有，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五条悟正要反驳，斜里突然插入一声重重的咳嗽声。
“咳咳！！”
三人同时转身。
操场边缘，夜蛾正道黑着一张脸，瞪着他们。
“你们在闹什么？！差点惊动整个学校！”
五条悟：“三年级又不在，现在整个学校师生加起来也才七个人。”
而在场就有四个人了，四舍五入已经算是整个学校了。
夜蛾正道头疼斥责：“不许顶嘴。”
织田作之助认真数了数，反驳：“五条君，不对啊。就算没有算食堂窗口打饭的大叔和阿姨，还有一年级的其他教师……数一数，还是有十多个人的。”
众人：“……”
夏油杰张了张嘴，神情复杂：“老师，悟说的话可以不用认真听。”
五条悟皱起了眉：“老师，你为什么叫杰是‘杰’，叫我却是‘五条君’？不公平。”
快点改过来，不然我要闹了！
“那么，悟？”织田作之助从善如流。
五条悟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夜蛾正道：“……”一瞬间压力好大是怎么回事。
他理了理思绪，严肃地问：“不许再转移话题，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织田作之助刚想解释，五条悟大声打断：“在那之前，老师，先跟我切磋完啊！”
“迟一点，先解释完。”织田作说。
“不行，因为夜蛾老师知道了真相之后就会把我和杰抓回办公室，一边罚站一边挨骂一边挨打。”五条悟说，“所以要先把该做的事做了，等下就没有时间了。”
夜蛾正道冷笑：“你还挺了解我。”
“那是，我是你学生嘛。”五条悟得意洋洋地说。
夜蛾正道恨得牙痒痒。
——这种了解是没有必要的啊五条悟！少给我惹事不好吗！
织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下，竟然觉得五条悟说的很有道理。
他一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答应了要跟五条悟比试切磋就不会逃避。
“可以，”红发男人点头，“但我有个条件。”
五条：“你说。”
“速战速决。”
夜蛾正道以为织田要说不能让他在旁久等，难得有个人记住他的存在，他感动得一塌糊涂。
紧接着就听到织田作之助淡声道：“我还赶着回去给硝子上课。”
夜蛾：“……”一腔真心付诸东流。
夏油：“……”教室真的还能上课么，而且已经快下课了吧。
五条：“……”他是认真的还是在说冷笑话？
五条悟认真观察织田作几秒，惊恐地发现这个男人是真情实感地在担忧独自一人在教室里的家入硝子。
“你赢了。”五条悟忍不住说，“我五条悟这辈子还没这么服过谁，你是第一个！”
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迟疑地说：“……谢谢。”
五条悟倒吸一口冷气。
夏油杰快笑疯了。
夜蛾正道嫌弃地摆摆手：“要打快打，打完跟我去办公室。”
夏油杰又笑不出来了。
五条悟倒是怡然自得，轻快地应了一声。
闲杂人等飞速给他们让出场地，所有人都以为五条悟是跟夏油杰一样要“请教”织田作之助的体术，哪想到白发少年冷不伶仃地说：“我不跟你拼体术。”
夜蛾心下一紧，心想：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五条悟竖起食指和中指，笑容逐渐扩大，苍天之瞳在艳阳下更加耀眼。
“「苍」——我的招数。”
“接我一招，我就真正承认你是我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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