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灰色

　　密集的啪啦声中，覆盖在本杰明的货车表面上泥污在不断被冲刷洗净，露出掩藏在里面纵横的划痕。我有提过吧，这是辆老旧的货车，这些划痕是它和阿尔法的狼身，纠缠的‘友情’的产物。

　　因为阿尔法的狼身有一颗不愿意的和吸血鬼同-居-的心，所以每次只要货车停在它可以触及的地方时，它都会试图摧毁这辆终将会把本杰明带回格兰德之家的‘铁罐子’。

　　或许应该感谢曾经的战争，赫尔曼的汽车行业在战争时期中也出产过一段时间的军用装甲吉普。所以这辆巴顿市的本地产货车，也保留了由战争时期所追求的‘安全感’带来的特色，这特色让它存活到了现在。

　　马修弓着腰钻入车门，急躁的扯过安全带绑在身前。这位小伙子唯一会开的车就是他的自行车，于是他不安的看向一侧，等待自己的阿尔法。

　　本杰明头发已经完全被打湿，从后廊到货车这短短的距离中，暴雨已经足以的湿透他的全身。

　　但是本杰明皱着眉，在上车之前回头看向还站在后廊上的吸血鬼。本杰明终于忍不住了，“别在看着我了！你的眼神让我十分不舒服！”

　　扎克毫不改观，眼神更加幽怨，“我只是有些忧愁，你都不再需要我了。”

　　本杰明扯着嘴角，他并不知道这两天的扎克在发什么神经，自己时刻都能在眼角发现扎克偷偷看向自己的目光。注意，是时刻！本杰明曾一度想要停止使用丝贝拉的香料，吓走吸血鬼，但是阿尔法觉得这样也太幼稚了，而且也太冒险。

　　吸血鬼为了弥补周一的战斗的损耗，进行了大量的补充，本杰明没有控制住自己的信心。

　　扎克会幽怨的说这样的话，因为在两只狼人即将启程去巴顿边界的树林时，本杰明提了一句，“‘我’的注意力不会再放在撕毁衣物和交通工具上了，明天不用你去送衣服了。”

　　然后，本就已经让本杰明全身起鸡皮疙瘩的注视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充满着怨妇气息。

　　本杰明无奈的挥挥手，“随你！我会把车停在老位置！”

　　扎克的幽怨稍微减轻了一些，嘴角弯起，挥挥手，“那明天清晨见！”

　　本杰明抿抿嘴，可能是雨水的凉意，也可能是他意识到每次月圆结束后自己都是裸-体-的状态，莫名的又打了一个寒颤。天知道，扎克突然这样粘人的原因是什么！

　　本杰明将无聊的猜想抛到脑后，上车看了一眼双腿不停在座位上抖动的马修，“呼吸，不用紧张，这又不是第一次。”

　　马修调整着呼吸，“恩。”但他不安并没有消减。

　　虽然不想反驳阿尔法的话，但是，“这，这确实是第一次。”他不安的抓着湿漉的脑袋，“上一次，我根本不记得什么。下午的时候，就被你们说的那个帕帕午夜弄晕带走了……”

　　本杰明无奈的摇摇头，发动了货车。

　　扎克目送货车转出格兰德之家，曲起的手在自己的领口上拉扯一下，脸上的表情从有些刻意的哀怨变成了不适的烦躁。

　　吸血鬼当然不是在真心的膈应狼人，其实他只是在故意‘争夺’本杰明的关注而已。幼稚的是扎克，他把这当做防止无聊的日常助长负面情绪滋生的调剂。事实上，扎克已经决定自己调适阿尔法的变化，毕竟，本杰明还是本杰明。

　　但吸血鬼是有真正烦躁的东西的，就是吸血鬼腐朽的‘阑尾’。这个对吸血鬼来说没有一点用处的玩意儿，在被基路伯的火焰触碰后，埋在扎克的身体无法触碰的地方，无时无刻的隐隐刺痛。

　　这不是补充食物就能消除的疼痛，吸血鬼的一切特殊、异能都在他的肉体上。灵魂一旦任性起来，扎克没有一点办法。

　　“还在疼吗？”爱丽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肩膀，暴雨带来的突然降温，显然让这个本质还是人类的女孩儿有些不适。她低着头，目光下移，似乎在看着自己的鞋尖，“或，或许，我可以帮忙。”

　　即使看不到她的眼睛，也能够感觉出现在爱丽丝目光的游移，“丝贝拉的笔记上应该，应该有可以稳定灵魂的咒语……”爱丽丝的声音，在话语最后的几个字中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没了声音。

　　又一件让扎克烦躁的事情。

　　扎克露出了笑容，拍了拍爱丽丝的肩膀，“没事，过段时间就它就消退了。”

　　扎克这句话在这两天已经说过了很多遍，因为爱丽丝关心了很多遍。只是这一次，她真正提出了帮助的方法。吸血鬼并不知道这样的进程是好是坏，但他不想让自己成为那个让女妖走向黑女巫的理由，所以他拒绝了。

　　是为了不想承担责任。自私吗？恩，这还有个比较正面点的叙述：爱丽丝应该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爱丽丝抬起头，深邃的双眼看向了扎克。她抿着嘴点点头，库克厨房中间的广告应该要结束了，爱丽丝还要继续她的‘约会’。

　　一切事物，都在正常的轨迹上微微左右颤抖着，扎克抬头看向灰暗的没有实感的天空。太阳应该还在西方的某处，但这夕阳，人们是无法看到了。眼中只会有被急促雨滴撩拨的有些毛躁的灰色，一如扎克现在的心情。

　　通常，当吸血鬼的心情是灰色的时候，他会跑向本杰明。但是首先，这里有明显的冲突，而且，现在去追本杰明，那是找死。所以，扎克的选择只有要么找事情分散注意力，要么选择另一个朋友排解。

　　然而这里又有点小问题。

　　分散注意力的人选——露易丝不在。因为马修不放心自己父亲的旧伤，因为要下雨了，所以这位小伙子知道自己的父亲一定躺在床上忍受痛苦。所以露易丝十分贴心的带着爱丽丝准备的东西前去探望了，顺便撒谎这几天格兰德之家有多忙，能够有马修在真是太好了之类的。

　　于是扎克对着毛躁的灰暗天空叹了口气，转身往室内。和双眼分很开的金对视了一眼，又和正看着雨发呆的丹尼点头示意，进入了办公室。

　　虽然扎克知道安东尼十分繁忙，但是现在，他需要一个朋友。

　　听筒中传出的声音十分急促，“讲话。”

　　扎克可以听到衣物摩擦的声音，他挑着眉，看了看时间，带着调笑的语气，“这难道已经是市长工作结束后的固定节目了吗？”

　　“你在说什么？”安东尼的语气很迷茫，短暂的混乱声后，安东尼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你在想些什么！我在换衣服而已！”

　　扎克仔细的听了听，确实没有听到急促的女性呼吸声，“对不起，我误会了。”扎克笑了笑，“你在换衣服吗？今天又有什么应酬吗？”

　　安东尼的语气马上变的烦躁起来，“恩。”不过市长自然没有要向市民解释自己工作义务，“你有事？”

　　“没有。”扎克挑着眉，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办公室里摇了摇头，“你知道的，就和以前一样。”他盯着自己的手指，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嘴唇开合着，“月圆了，有些无聊。”

　　听筒那边的安东尼发出了一声轻笑，似乎在自言自语，“以前，老时光啊。”

　　两边都沉默了片刻，听筒那边的安东尼似乎叹息了一声，“那祝我好运吧，扎克。如果今天的晚餐被我弄砸了，一年后，老时光就回来了。”

　　扎克收回了发怔的目光，皱起眉，“今天的晚餐很重要吗？”

　　“很重要。”

　　还记得初春的月圆夜，市长在办公室对吸血鬼说的那句话吗？‘我可不会一直是市长！’安东尼终究生活在政治世界中。（第一卷第二章）

　　“那祝一切顺利。”扎克笑了笑，“你知道，即使不顺利，你也一直有备用计划。”

　　‘备用计划’，市长的朋友——格兰德屋檐下的生物们。

　　听筒那边传来一声轻哼。这就是安东尼让人有安全感的原因了。

　　安东尼不耐烦的声音接着传出，“你要是实在无聊，为什么不去找兰斯？我知道你们周一的小插曲了，让人印象深刻，这是潜力！你应该更上心一些。”

　　扎克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前滑动，微微侧头，笑着眯起眼，“多谢提醒。”

　　安东尼又是不耐烦的哼声传过来，“不说了，要走了。”

　　“恩。依然，保护好自己。”扎克如每次和安东尼对话一样，在结尾提醒着。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中，这永远也不嫌多。

　　“你也是。”听筒中明显带了调侃的话传出。

　　扎克无奈的挂了电话，安东尼能说这句话的机会可不多。不过今年似乎发生了许多不寻常的事情。孱弱的人类市长，终于也有机会反送这句话给吸血鬼了。

　　刚被搁下的听筒立马就被拿起，扎克的手指在拨号盘上滑动，是詹姆士.兰斯家的电话。

　　听筒中机械重复的嘟响持续着，扎克就要开始默哀巴顿市中又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件，然后留言时，电话被接起了。

　　“你好！”听筒中的男声似乎十分高兴，“这里是詹姆士.兰斯的家，他……停！停下！哈哈哈……啊，抱歉……”

　　对面似乎在玩闹着，而且，为什么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抱歉！他刚出去买东西了，请问你要留言吗？”

　　“你是？”

　　“啊！我是他的朋友！”对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特别兴奋！“菲兹！你可以叫我菲兹！每个人都叫我菲兹！哈哈！那请问你是？”

　　扎克眨眨眼，“扎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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