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黑色车子在无人的路上开的飞快,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抵达了最近的医院。
叶慧推开门就要抱着高烧的女儿下车,晓清静已快一步过来伸手去接她怀里的女孩儿,轻声说:“我跑的快一些,外面太冷了。”
叶慧看了一眼外面居然在下雪,她六神无主只想着让女儿快点见到医生,就松了手。
晓清静抱着昏迷的小小女孩儿,将她身上的大外套裹紧,快步往医院里跑去。
叶慧就紧紧跟在他身后,一步也不敢慢。
直到见到医生,医生给小叶尘输上液,叶慧那口一直提着的气才松下来,一松下来疲惫和疼痛才感觉到,她才留意到自己穿的还是凉拖,脚也不知道磕到哪儿破了,血都干了。
她抱着在输液的小叶尘浑身骨头都疼,却也不敢哭,只是不停的摸着女儿小小的脸去探温度。
等到护士拿来了一双崭新的棉拖鞋给她穿,说:“那位跟你一起来的先生给你的,快换上吧。”
叶慧才想起来那位好心的先生,忙问护士他去哪儿了?
护士说:“已经走了,他替你把费用缴完就走了。”
叶慧既惊讶又感谢,她甚至没来的和人家说一声谢谢,可是人家不但送她们过来,还替她缴了费。
叶慧低头把脏兮兮的脚套进棉拖鞋里,那柔软温暖的感觉让她更想哭了,这拖鞋应该是在医院外面的小超市买的,牌子还在,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可惜她连他的名字也没顾上问。
怀里的小叶尘终于醒了,睁开眼看见叶慧泪水涟涟的眼,哑声叫她:“妈妈……你怎么哭了?”
叶慧惊喜的看着怀里的女儿,摸着她的脸眼泪直往下掉嘴上还说:“妈妈没哭,妈妈是……是太着急了,乖乖好点了吗?头还疼吗?怪妈妈下班回来太晚了……”要不是她下班那么晚,也不会女儿发烧她也不知道,要是再晚点发现她不敢想女儿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叶慧越说越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女儿抬起小小的手替她擦眼泪说:“不怪妈妈,我好了,我马上就好了……”
叶慧强忍着眼泪。
纪望在小叶尘的身体里,清晰的感觉到叶慧的眼泪,和叶尘心里的难过和恨意,他听见小叶尘哑声说:“妈妈,爸爸为什么会让其他阿姨欺负你?”
叶慧被她问愣了,听见女儿哽咽着说:“是不是因为我不是男孩子?我知道的……我恨爸爸,等我长大了一定替妈妈出气。”
叶慧抱着女儿泣不成声。
小小的女孩儿却有那么浓烈的恨意,纪望感到窒息拼命的想从这具身体里挣扎出去,可下一秒突然又开始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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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次稳住的时候,就感觉有人一耳光打在了他脸上。
然后他听见几个声音,有女孩子有男孩子,他们在说:“叶尘,蒋哥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敢拒绝,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大家谁不知道你妈是做别
人情妇的,你才没有爸爸……”
“嘴巴干净一点。”是叶尘的声音。
纪望才反应过来,他现在还在叶尘的身体里,他从旁边的水潭里看到此时此刻的叶尘,应该才十四五岁,很瘦很苍白,脸上的巴掌印格外明显。
可是她却习以为常似得,慢慢拿起了掉在地上的旧手机,手机里还开着录音。
她站起来看了一眼被泥水弄脏的校服,皱了一下眉说:“这是你们先动手的,能再说一遍动手的理由吗?”
对面的少男少女一听就怒了,立刻又要上前动手,被正中间各自最高的男生拦了住,他似乎就是“蒋哥”。
他看着叶尘皱眉说:“叶尘你在清高什么劲儿?你信不信要是今天不答应做我女朋友,从今以后这学校你就待不下去了?”
叶尘看着他们,语气依旧很平静:“为什么?因为学校的校董是你父亲,我要是不答应你的追求,你就会让你的校董父亲开除我?还是带头霸凌我?”
那男孩儿被她的平静惊住了,也愤怒起来,口不择言说:“你以为我不敢吗?叶尘别给脸不要脸!我让你滚出学校就一句话的事!”
“我相信。”叶尘悄悄按灭了手机装进口袋里,对那个男孩说:“让我考虑一天可以吗?明天给你答复。”
男孩被她彻底搞懵了,这是有机会的意思了?
他看着叶尘捡起自己的书包,从他们一群人的身边走过去,竟然也没有再阻拦她。
而叶尘上了公交车,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警局。
她不止脸上被扇了一巴掌,腿上也磨破了,她报警自己被霸凌,拿出了录音举报她所在学校的校董。
当天晚上,警察就把那群围殴霸凌叶尘的男男女女带到了警局里,又通知了学校的校董。
全程叶尘都很平静,直到叶慧来她也像个大人一样,
反而安慰叶慧:“没事妈。”
这件事并不大,警方最多对几个人批评教育,校董也在警察面前为自己的儿子向叶尘道歉。
而叶尘却说:她不接受道歉,他们侮辱了她的母亲,还打看她,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被原谅的。
叶尘问警察:“动手打我的已经满了16岁,他不能被拘留吗?”
警察想尽量和解,找了个女警来单独和叶慧谈,说叶尘还在这个学校里如果不和解怕他们之后会更找她麻烦。
叶慧看了一眼女儿,和女警说:“我女儿不能就这样挨了一巴掌,我们不和解,就拘留,不行我们就请律师起诉。有这样校董的学校我们不上了。”
她下定决心,要用掉纪望离婚时给她的50万,她要给女儿转学去市里最好的女校,女校除了学费贵之外,各方面都好,她不能让女儿忍气吞声受这样的气。
叶慧还真就起诉了校董和他的儿子,第一天就给女儿办了退学。
哪怕校董几次找她,给她更好的条件和解,她也没有同意。
她和校董说:“您能教育出这样滥用职权、随
意造谣侮辱女性的儿子,我没办法放心将我的女儿交给贵校。”
她拉着叶尘的手在全校看热闹的目光里走出校董办公司,又回头对校董和走廊里看热闹的人说:“对了,我的丈夫不出现是因为他像您一样娶了更年轻的新妻子和我离婚了,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羞辱的事,他出轨离婚,怎么也轮不到我和我女儿羞耻。”
叶尘的眼睛在发光,紧紧拉住了母亲的手,母亲的手那么温暖那么牢靠,她牵着叶尘走出学校再也没有回过头。
“妈妈。”叶尘在校园门口抱住她,红着鼻头和她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有出息,我会赚很多钱,带你住大房子,绝对不让任何人再欺负你。”
叶慧摸摸女儿的头发说:“我们乖乖已经很有出息了,学习又好又聪明,可比妈妈厉害多了。”
叶尘摇摇头说:“妈妈比我厉害,要不是遇到纪望,你现在一定是很厉害的大律师了。”
纪望在叶尘身体里再次感受到浓烈的恨意,是了,他想起来叶慧曾经是法学高材生,出色优秀,漂亮又聪明,是他追求的她,让她做了全职太太……
纪望被这股恨意席卷,再次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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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像是掉进冰库里一样,浑身冰冷,听见叶慧在哭着喊:“不许去找纪望!不许去纪家!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再用他一分钱!不然我立刻从楼上跳下去!”
叶尘也在哭。
纪望看见了穿着病号服,衰老的叶慧,这是……得了癌症的叶慧。
已经一十出头的叶尘哭着抱住她说:“妈妈我不去找他,你不要这样,你好好治疗,我有钱的有钱给你看病……”
叶慧抱着女儿痛哭,她说:“妈妈不想让你去找纪望是因为你不了解他这个人,他太狠心了,他当初为了逼走妈妈连你的命都能换给私生子……妈妈实在害怕你再去找他,他会伤害你……”
叶尘流着泪呆呆的看叶慧,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当年她的父亲要把她的命换给私生子。
她好恨啊,恨的要命,如果杀人不犯法她一定去杀了纪望,杀了他。
这样浓烈的恨意伴随着她进入娱乐圈,被老板骚扰,差点潜规则……越来越深。
直到她的母亲去世,纪望为了替纪耀光洗白,联合她的公司、经纪人发出她才是私生女的声明,她情绪失控,在深夜开着车子冲下了山崖——
纪望还在她的身体里,失控的叫起来。
冲下山的车子突然凌空定了住,纪望感觉自己的身体脱离了叶尘的身体,掉落在了副驾上。
开着车失控的叶尘猛地扭头看向了他,她看见了他。
那一瞬间纪望被那双愤恨的双眼盯的毛骨悚然,他听见脑子里传来叶同尘的声音,她说:“纪望,你不是要叶尘原谅你吗?现在你问吧,问她肯不肯原谅你。”
她怎么可能原谅!
纪望根本没办法开口问,怎么能够问的出口?他不知道她和她母亲经历了这么多不好
的事情……
纪望哑口无言,每个字他都没办法狡辩。
车子还在空中,那天下的好大的雨,下面就是乱糟糟的深山,身侧的叶尘直勾勾盯着他,忽然两眼落泪伸手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去死吧纪望,你毁了我妈妈,你去地狱里赎罪吧!”叶尘死死掐着他,指甲陷进他的肉里。
好痛好痛!
纪望没办法动弹,只能拼了命的张口挣扎出一句:“对不……”
“不要道歉!纪望你该死!”叶尘却根本不停他说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美工刀猛地割开了他的喉咙。
先是轻微的疼痛,随后无数的血堵住了他的气管、喉管,他呛的无法呼吸痛
苦至极,才开始剧烈的疼痛……救救他,救救他,他不想死……
车子飞速下坠,眼看要砸向山底,一道白光突然如同光网张开,接住了下坠的车子,车子砸进光网里坠断了光网摔落在山底。
车窗玻璃碎开,里面的叶尘半个身体被甩了出来,眼看着翻倒的车子要砸在她身上,一道黑色的人影迅速落在她身前伸手撑住了翻倒的车子,另一手抓住了叶尘的手臂将她从车子里托了出来抱进怀里,才后撤。
车子翻滚着往更深的谷底掉下去,他抱着昏过去的叶尘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得喃喃说:“别担心。”
是晓清静。
叶同尘在这段叶尘坠崖的时空中再一次看见了晓清静。
这一次晓清静抱着昏过去的叶尘离开了山底,进入了抱一道观,在塔林将叶尘轻轻放下,放在叶同尘曾经为自己留下的墓葬塔下。
他要做什么?
寂静夜色下,晓清静割破自己的手腕,以血在虚空中飞快画下一道符,那是……招魂符。
红色的光芒中晓清静和叶尘被笼罩,他突然睁开双目,白光迸发的瞬间他的黑发猎猎扬起褪色成齐肩的白发,他重复念着招魂咒,脚下踏禹步,高呼:“叶同尘归来!”
他在为她招魂。
叶同尘看见她那座墓葬塔中飘散出一缕幽魂,被送入了叶尘的体内。
是晓清静把她的魂魄“召”进了叶尘的身体里?
魂魄归体,光芒逐渐消散,晓清静又将扔在昏迷的叶尘抱回了她坠落的地方,小心翼翼擦掉她脸上的血污低低喃喃说:“回来吧叶同尘……”
一阵手机铃声将叶同尘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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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睁开眼从叶尘的记忆中惊醒过来,她仍然在律所里,面前摆着几份合同,眼前的瘫软在地上脸色惨白的纪望,他抓着胸口的衣
”
他眼眶红的很厉害,她那样好,她近乎严苛的在要求自己正确的使用天赋能力,去救每个人,神明也该宽恕她、救赎她对吗?
叶同尘哭的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缩在他怀里哭是颤抖,她全然没有留意到晓清静显现出耳朵和尾巴,直接他从腰后捋出一条毛绒绒的白色尾巴放在了她紧攥着的掌心里。
他还是像做小猫时那样,在她生气难过的时候故意把漂亮的尾巴给她摸,和她说:不要难过了,叶同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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