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琴音冷涩,影入柒然
“沙哑”同志在这漆黑一片的密道里不知摸到了什么机关,只听一阵“咔咔咔”的响声过后,南潇月的的头顶顿时一片敞亮,重见光明。
还未表现出欣喜,“沙哑”就十分贴心的把南潇月扛出了密道,放到了小案边。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轻车熟路,南潇月心道:这定是个绑架劫人的高手。
泰然落座之后,南潇月方才看清这位“沙哑”同志的样子。
他一身黑衣,身材修长,看起来倒像是个俊俏的人儿,只可惜脸用黑布遮住了,看不清全貌,不过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还算是清秀,他站在那泰然自若,稳当无比,自有一种军人的气质。
总之一看,就三个字:打不过。
南潇月礼貌性的笑了笑,道:“同志,我想您路过肯定不便久留,您走,我不拦着您。”
“沙哑”道:“我不能走,我得留下来。”
南潇月道:“为什么?你相中这地方了不成?”
“沙哑”眼波微转,复而坚定道:“不为什么,是秘密,不能说。”
“那行,我也不挖你的隐私。”南潇月将手一摊,道:“那你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沙哑”道:“……”
南潇月扶额,道:“你别告诉我这也是秘密,我分分钟报警……告官你信不信。”
“沙哑”秀气的眉头轻轻一蹙,在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道:“我……我主子好像没给我取名字……他……他一直叫我影子,有的时候也叫我影柒。”
“影柒啊……”南潇月唇角轻勾,眉头一挑,道:“我们来换一个谈话方式吧。”
话音未落,一把冰冷的匕首便搭在了影柒的脖子上,江昊虽然矮了影柒一段,拿匕首的角度却是刁钻得很,保证只要他的手一动,这位影柒同志就会一命呜呼。
影柒被人抵着命门,却丝毫不见慌张,反而由衷的赞叹道:“好手段,竟然能让我毫无察觉。”
南潇月似乎放松了一些,笑道:“那是,在二十一世纪暗杀一个人简直比登天还难,而江昊能被称为头号杀手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影柒:“……”
南潇月双手托腮,道:“我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少年,你的目的是什么?是否会对我不利?”
影柒十分镇定,又十分恭敬道:“目的我不便相告,但我绝对不会对王妃娘娘不利!”
南潇月道:“呦呵,你称我为王妃,就是说你是轩辕煜的手下喽?”
江昊看了一眼南潇月,南潇月轻微的摇了摇头,继续道:“影柒,我且问你一事,巧云……现在怎么样了?”
影柒似乎想行个礼,但碍于脖子边搭着的那把匕首,只能作罢,尽量以一种仰慕的姿态,道:“王妃且宽心,巧云姑娘尚且活着。”
“尚且活着?”南潇月冷笑一声,道:“恐怕,也只是尚且活着而已吧。”
影柒点了点头,沙哑的声音落入耳中格外尖锐,道:“是,巧云姑娘的伤我去看了一眼,她右手四指尽断,指甲都被掀了下去,身上鞭痕大概四十余处,烙印两处,治疗的时候要花些心思才行。”
听着他用那极其刺耳的声音冷冰冰的说着这些,就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在做关于战场的报告一样,冷漠而麻木。
南潇月用食指敲了两下桌子,道:“你还知道什么,全都说了吧,我保不齐一会儿会不会杀了你。”
影柒道:“王妃尽管问就是,除了主人要求保密的内容,影柒一定知无不言,王妃大可以相信我,将这匕首撤了吧,一个姑娘家拿这么危险的东西着实不妥。”
江昊保持着一贯的微笑,但微笑之下,似乎有一种想把影柒宰了的冲动。
南潇月清浅一笑,下巴轻轻扫了一下,示意江昊放开,江昊还是很听话的,当即撤了匕首,坐到小案一边。
南潇月道:“既然影柒如此善解人意,那我就问了,第一,巧云犯了什么事,要受那么重的惩罚。”
影柒习惯性的半跪下来,道:“回王妃,巧云并无犯错。”
南潇月目光凛然,射向影柒,道:“你们王府把人折磨成这样,难道不需要理由吗?还是你们个个都狼心狗肺,非要将我所有的牵挂赶尽杀绝!?”
影柒淡漠道:“事实上,想要置巧云于死地的不是所有人,而是有些人。”
南潇月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十分艰难的说道:“那我问你,这些人里,包括轩辕煜吗?”
影柒的身子一僵,踌躇了片刻,道:“包括。”
两个字,足矣。
为什么偏偏是包括。
影柒,若你敷衍过去,该是多好。
南潇月神思有些恍惚,她冲着影柒摆了摆手,道:“罢了,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你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影柒顿了一下,并未起身,而是继续跪着,道:“王爷曾经想过要处置巧云,那是在您还未醒来之时,您走后,王爷也想过对巧云施加小小的惩戒逼您回来……但,王爷并没有那么做,因为王爷说,他如果那样做的话,王妃回来的时候会很伤心。”
南潇月:“……”
影柒无声的抬起头,一双清丽的眸子望着南潇月,道:“王妃娘娘,王爷他……一直希望您能回家。”
南潇月蹙眉听完这些话,不知为何,心乱了,比刚才还乱,乱的可怕。
她将视线移开那双清澈的我眼睛,道:“你自然是向着你们家主子说话,我凭什么信你,你……你走吧,我……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影柒又盯了南潇月一会儿,之后方才起身,出了破旧的庙门,却并没有离开,而是靠在门边,似乎是要看守这间小小的破庙。
江昊看了一眼那扇丝毫没有“把守”必要的门,又看了看南潇月,将怀中的琴弦拿出来放到南潇月面前,道:“琴我会尽快修好的,你先看看这些弦哪个比较合适。”
南潇月不说话,江昊一边将那琴身搬过来,将已经断了的旧琴弦卸下,一边道:“他刚才也说了,有人给巧云治伤,相信以王府的实力,巧云一时半会不会有事。”
南潇月眉头紧蹙,道:“若不是因为我,这孩子哪会受这份罪,若是我再谨慎一些……”
“姐大。”江昊握住南潇月的手,道:“放手去干就好,但求无愧本心,何苦机关算尽,我们都不是圣贤,我们只是为自私卖命的凡人。”
南潇月轻轻点头,江昊笑了,道:“我此次出去还听说了一件事,王爷最近夜宿书房,宁侧妃掌权,将王府的大门看得死死地,我们再想进去,恐怕比登天还难。”
南潇月随手挑起一根琴弦,在手中掂了掂,道:“这世上一步登天的法子很多。”
•
夜半,破庙里传出了些许清冽动人的琴音,那琴音入耳冰冷,而细细回味起来却又温柔脉脉,沁人心脾,让人忍不住反复咀嚼。
冷漠,爱慕。
淡然,倾诉。
柔情,飘逸。
一颗心在七弦之间来回流转,倒映出世间万物,波澜河山,鬼魅情挑,岸芷汀兰,琴声响起之时便是风云突变。
一曲罢了,尘埃摇曳,余音不散。
江昊虽然已经欣赏过很多遍了,却仍然忍不住拍手,道:“嗯……好听,不愧是国家级音乐家教出来的首徒,和那些庸脂俗粉就是不一样。”
南潇月道:“注意,是国家一级管弦乐演奏大师何先生,括弧,享年九十四岁。”
江昊笑了笑:“你背的挺熟啊,看过很多遍了吧。”
南潇月轻轻的拂过琴弦,道:“是啊,看过很多遍了,他人都不在了,我也只能看看墓碑了。”
夏夜无言,相视静默。
唯有琴音,潇潇依旧。
唯有朗月,悄然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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