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吧达 > 东宫福妾(清穿) > 25. 禁闭 胤礽的确如程婉蕴所想,不大高……

25. 禁闭 胤礽的确如程婉蕴所想,不大高……


胤礽的确如程婉蕴所想,为受罚的事儿不大高兴。但不大高兴的缘由,和她设想的大不一样。

受罚这事儿,他在答应的时候就知道躲不过去,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闹出那么大阵仗来了。康熙罚他们几个对着祖宗牌位跪了一晚,起来就让抄书论语、四书每人抄二十遍。从老大到老十,只要一个人没抄完全都不许出来,还要求字迹工整、不许有错字。

哈哈珠子、伺候的太监都不许进去,更不许宫妃探视,上书房里铺了被褥,只许每日早晚准时叫人开了门缝递进来饽饽和水。

老十字都还没认全,七年纪也小,能写得也够呛,胤礽却体悟到了康熙的用意,在里头三天,先带着老三老四先把弟弟们的份抄完,再抄自己的。

老十还想着奶嬷嬷,从早到晚都哭,胤褆烦得不行,想吼他,又想到钮祜禄贵妃那护犊子的泼辣性子,硬生生咽回去。

欺负了老十,额娘的日子就难过了。

胤礽看到他这样就像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小时候每晚陪着他睡、他最依赖的奶嬷嬷其实不是凌嬷嬷,那个嬷嬷患了急病死了,他也是足足哭了大半年才缓过来。

于是他让胤祉先背着老十哄着,自己用枕巾给他叠了个布老鼠抱着睡,这是嬷嬷走了的那天,他哭闹不止,康熙给他叠的。

胤峨勉强接受了,抽抽噎噎地说喜嬷嬷还会叠兔子还有老虎。

胤礽搂着他,默默帮他擦泪。

之后,由他做主,他们几个大的哥哥轮流背着老十哄他玩,只盼着别叫他哭哑了嗓子,还得轮流替他喂饭穿衣。

头一天,各宫就来回派人打听,阿哥们都好不好、吃得如何、睡得如何。钮钴禄贵妃无疑是最担心的那个,一整晚都没睡,总算等到身边嬷嬷来回十阿哥很好,太子带头和几个哥哥一块儿哄,她才算一颗心落了地。

她拿帕子摁了摁眼角,叹道“幸好太子是个心善的,咱们欠了毓庆宫一个人情。”

第二天,太监们递进来的饽饽就不同了。外边瞧着都一样,但都被各宫换成了自家孩子爱吃的口味。

胤褆是惠妃亲手包的牛肉馅,他一口就吃出来了,好悬没把眼泪掉下来。

胤祉是白菜鸡蛋馅,他一声不吭,只管低着头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胤禛也怔了怔,他的食篮里混了两种饽饽,一种是景仁宫常吃的豆沙馅,另一种却是剁得极碎的酱肉馅,他过年时曾经在永和宫吃过一回,和德妃说过好吃。

他自记事起就养在佟额娘宫里,只有每逢年节的时候才会去永和宫请安,德妃对他从来不过分亲近,甚至为了避嫌,几乎到了不闻不问的地步。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屡次为此失落,又屡次为这样的失落而对佟额娘内疚。

但今天,他终于知道,原来原来永和宫也在默默地远望着他。

额娘也在为他担心。

胤祺也一样,他收到了宁寿宫和翊坤宫悄悄混进来的两样饽饽,他闷不做声地吃了,吃完他瞅了眼胤禟,那家伙正没心没肺地嘲笑胤禩憋红的眼眶。

不用说,一定是卫贵人她位卑言轻,能递进来这样一餐饭食,更是难上加难。

胤峨也很开心,他吃到了喜嬷嬷做的红豆奶饽饽,他顶顶喜欢吃了他蹦蹦跳跳跑到二哥身边一看,惊讶地发现“二哥,你怎么和我的一样”

胤礽这才从怔忪中回过神来,笑了笑,摸了摸老十圆溜溜的光脑门“回头替二哥好好谢谢钮祜禄额娘。”

这时,在场所有人才猛地意识到,唯有太子没额娘给他送他爱吃的饽饽。

小太监附在梁九功耳边轻声将上书房有关饽饽的事儿说了,梁九功听完一言不发地摆摆手。把小太监赶走后,他往灯火通明的养心殿里探了探头,康熙还在专心批奏折,他不由心里为太子叹了一声。

万岁爷要罚儿子自要一视同仁,这么多阿哥被牵扯,宫妃们都紧盯着,哪怕万岁心里偏着太子也不好透出来,何况他又正在气头上,如何想得到这些细枝末节。若是阿哥们都吃得一样也就罢了,如今却独独显得太子

储秀宫里,僖嫔本来都预备打点好了,最后却没送出去。她看着那篮还有余温的饽饽,叹了口气“都倒了吧。”

“主子”

“本宫身份尴尬,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僖嫔坐在炕上,轻轻地说,“太子想来也不会怪罪的”

她并非赫舍里皇后的亲妹妹,她出自赫舍里氏小宗旁支,唤她一声姨母都是太子爷客气了,如今她特特送了去,不是戳太子和万岁爷的眼嘛

赫舍里皇后在万岁爷心里是独一份的,她算哪个牌面上的人,如何敢与赫舍里皇后相提并论,又有什么资格代行母职回头一个僭越的帽子扣下来

上书房里,胤祉率先反应过来,笑着建议道“不如咱们都放一块儿换着吃”随后拎着食篮坐到太子旁边,“二哥,我吃不下了,你帮我吃几个吧。”

“二哥,你尝尝我的。”

“二哥,还有我的”

“二哥”

胤礽差点没被饽饽埋了,但却笑出了声。

康熙故意把他们关在一块儿,未尝不是没有想要他们“兄弟齐心”的念头。起先他只要想到这又是皇阿玛对他“兄友弟恭”的考较,便不由心生反感。

但真的关了三天三夜,那么多兄弟睡在一块儿,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之前那些生疏隔阂,还有对所谓“半君”的敬畏,似乎一下就被打散了。

等抄完了书,就连胤褆出来的时候,都知道给老十拽一拽皱巴巴的衣角了。

各宫早就打发了人来接,胤禛踩着小太监的背上轿时,眼风扫到不远处的树下似乎站着一个宫女,看着很是眼熟,他一时想不起来,等几乎快到景仁宫门前才恍然。

那是德妃身边的宫女。

他掩饰住心尖一点点发涩,一如往常进正殿给佟佳皇贵妃请安。

佟佳皇贵妃搂着他左看右看地端详,直言瘦了,一边赶他去沐浴一边让膳房把专门给他留的那道椒麻鸡进上来。

胤禩在后头怯生生喊了声额娘,佟佳皇贵妃也执着他的手温言关心了两句,才让胤禛带着他下去休息。

胤禩起先是由惠妃抚养,有一天康熙怒气冲冲把人抱到了她宫里,之后就一直留在了景仁宫,她也曾问过康熙缘由,但他三缄其口,她也只好无奈作罢。

佟佳皇贵妃也不知惠妃是怎么养的孩子,把好好的孩子养得像鹌鹑,乖巧有余却心防甚重,她尽力照料,却还是亲近不了。

如今她时日无多,也没有精力去琢磨这个孩子心里在想什么了。

佟佳皇贵妃等两个孩子走了,才把竭力忍下的一口血吐在了帕子里。

胤礽则被梁九功接到乾清宫。

康熙一身明黄色常服,坐在宽大的桌案后头批阅奏章,见他进来磕头,手下没停笔,也不叫起,直到批完手边的一摞奏折,才慢慢地出声“可知道错了”

“儿子知错了。”胤礽伏在地上,额头抵在冰凉的地砖上,不禁有些恍惚地想,其他兄弟们回去是如何的景象

“身为储君,本应以身垂范,更不该对兄弟纵容无度”

他猜不出来,大抵不会像他一般跪在这儿听训吧。

康熙自顾自教训了太子一番,发现太子跪在那儿一动不动,不由皱眉“太子”

“儿子知错。”胤礽再叩首。

康熙没有听出胤礽语气中的异样,看着他似乎清减了些的身影,心肠软了下来,把剩下长篇大论的训斥都咽了回去,最后严厉说道“朕要你们学圣人之言,是期望你们日后都能践圣人之行,读书贵在持之以恒,一旦荒嬉成性,再难延续你心中得明白,你是大清的未来,连你也将读书视为儿戏,这份祖宗家业朕还能交托与你吗”

“是,儿子知错。”

“起来吧。”康熙让梁九功将太子扶起来,拍了拍太子的臂膀以示勉励,“天也晚了,回去歇着吧。”

“谢皇阿玛。”胤礽低着头告退了。

走出乾清宫的大门,胤礽差点摔了一跤。

之前在祖宗排位前跪了一夜,两个膝盖都还肿着,今儿又跪得久了,膝盖早已如针扎般刺痛起来,可他强撑着不想让康熙看出来,硬是直到出来了才泄了劲。

何保忠提灯等在台阶下,见他走路身子直打晃,吓得几乎连滚带爬上前扶着,胤礽白着脸一瘸一拐地上了步撵。

回毓庆宫的路很长,要经过很多宫殿,胤礽让何保忠附近转一转,他还不大想回去。

转到翊坤宫附近,老远就听见了老九、老十一和六格格的笑声,还有宜妃带着笑的“几个猴儿,慢点儿,慢点儿”

胤礽抬起手,步撵便远远停在了宫巷的阴影里,他静静地望着眼前灯火明暖、笑声朗朗的宫殿出神,好一会儿才说“回去吧。”

何保忠噤若寒蝉,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胤礽回了毓庆宫,传了晚点。不一会儿,膳房进上来一碗牛肉汤,是少见的做法,汤底是猪骨的,只撒了葱花和胡椒,拿上好的鲜黄牛肉现切,片得薄薄的,只用盐腌一小会儿,就拿面粉裹了,在滚水里快进快出地烫一下就捞出,又滑又嫩,却又清爽没膻味。

胤礽热热地吃下去一碗,只觉得冻成了冰坨的心脏总算重新开始跳动了。

他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谁点的晚点,每次他只要拧眉头了、不畅快了,那天端上来的膳食指定就透着一股子“程格格味儿”。

何保忠在一旁哈腰赔笑,他骂了一声“自作主张”却到底没有阻止。

晚间,胤礽独自睡在书房。

不由在想,人算不如天算,果然如此。

他答应胤褆带着弟弟们去看布库,其实是存着将徐元梦从明珠一党的围剿中撕扯出来的心思。这朝堂上大半的文臣都依附于明珠,徐元梦才华横溢,入了明珠的眼,他曾向皇阿玛荐其迁词曹直讲筵一职,但徐元梦辞了。

一则他为太子属官,不愿做背主之事;二则徐元梦不喜明珠擅政,本也不愿与他多有干系。近日,弹劾徐元梦私抹起居注的奏折忽然多了起来,恐怕便是得罪了明珠的后招了。

胤礽着实佩服明珠,他人已离京两月有余,却仍有余力操纵朝局,明面上索额图身上的官职头衔比他多,实际上,康熙一切都更看重明珠

他曾与徐元梦商议,宁愿外放吃几年苦,立下功绩再回来也比被明珠一党彻底毁了的好。他正好在琢磨怎么能让徐元梦犯个小错,没想到就这么撞上了。

经过受罚这几日,他也从未那么清晰地意识到,他其实一直都很想念额娘,哪怕他们都没能见上一面。

可是,连这样的想念,也不敢明说。

胤礽一夜未眠,第二日一早又被召到乾清宫见驾,他躬身进去时,一三四五几个阿哥竟也在,依次站在一边,他疑惑地看了看几个兄弟,他们也闪着眼波,样子有点怪。

康熙盘腿坐在凉榻上,手里捻着檀香佛串,不像生气的样子。

胤礽便也默默打了个千,站到一边去。

只听康熙对他们缓缓道“你们都各自回去,让你们额娘帮着好好给收收心。”

“是。”阿哥们齐声应道,脸上都泛起一丝红晕,躬身告退。

胤礽正不明所以,就见康熙放下佛串,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德妃昨个伴驾,跟朕求了个恩典,她说阿哥们会这样贪玩胡闹,可不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么等他知晓人伦、当了阿玛,自然就知道责任在肩不敢轻忽了。所以,她预备了两个宫女给老四,都是放在身边仔细看了有几年的,很是乖巧伶俐朕以为德妃所言有理,便传了口谕给惠宜荣三妃并两位贵妃,叫她们都各自给儿子们紧着预备人。”

德妃能从小小宫女一路封妃,平安养大几个孩子,就不是简单的,她很能拿捏圣心,又知道怎么做最好。这不,三言两语就把阿哥们的逃学从品性问题定性成“年幼贪玩”了,想必康熙也觉着这个台阶递得刚刚好。

而且她这还留着话缝呢。

太子往下都没大婚,确实都还是没当过阿玛的毛小子,但大阿哥可是成亲了的,膝下还有两个女儿前阵子,惠妃小病一场,大福晋每天都去延禧宫侍疾,这孝心贤名之前传得哪儿哪儿都是。

所以,大阿哥还带头胡闹,到底是惠妃没教好还是大福晋没能规劝夫君或是大阿哥本性难改,资质如此

胤礽细细琢磨了一下,禁不住感叹这绊子使得真高明,神不知鬼不觉的,但架不住宫里的人就喜欢琢磨。

真不知道惠妃怎么得罪了德妃还是德妃终于想亲近老四了

谁知,康熙话风一转,便得凌厉起来。

“朕听闻你身边的格格们也不大像样子,病的病,糊涂的糊涂,僖嫔刚来请安,朕让她去寻了,再给你指两个好的。”康熙挪动了身子,把胤礽也拉到塌上坐着,“保成,你要知道,女人们和朝臣是一样的,要讲究平衡,而不是全凭高兴。”

“是,儿子”胤礽看着康熙眼底隐藏着不满与怒气,只觉有一股凉气从脚下就窜上了脑门。

他的心突突直跳。

“你身边的人,朕都是为你细细看过的。李氏,她阿玛是汉军旗都统,替你笼络着汉军八旗正好杨氏,她阿玛朕本来打算下一任就调回京来,放在六部方差,你身边也有得用的人,但她却是个糊涂东西,竟敢向外私自传递东宫的消息你刻意瞒着,不告诉朕,可是又犯了妇人之仁”

杨格格与延禧宫密切的康海柱有来往,胤礽便已想到康海柱定然有刺探东宫的举动,他已让人暗中拿下,送到慎刑司严刑拷打过了,那小子还算是个硬骨头,宁死都不肯认罪,一味说自己没做过。

凌普管着内务府,曹寅是慎刑司郎中,这两个都是忠心的内臣,胤礽才敢把人提到慎刑司去审问。

问来问去,那康海柱偶尔神志不清漏出一两句,除此之外就是不住讨饶喊冤,再没问出其他东西。

从他交代的只言片语能得知,杨格格无宠,李氏和凌嬷嬷管得紧,他只能探听到微末小事,且杨格格还算没有蠢到底,没有主动透露过他日常起居之事。

后来康海柱受不住刑,自个咬舌自尽了。胤礽也知道,这其中恐怕还有惠妃的影子,但康海柱没有供出别人,如今死无对证,他也拿惠妃没有法子。

这趟是他吃了闷亏,他虽然不喜欢杨格格,却也知道她只是被利用罢了,便打算把这事掩盖起来,姑且留她一条性命,看看能不能把后头的人引出来。

可如今却被皇阿玛知道了。

胤礽知道康熙这是不愿他再查下去,就像当年老八在惠妃那出了事,皇阿玛在两个儿子之间也选择了大哥

杨氏只怕性命难保。

胤礽只能低头道“儿子内院不和,叫皇阿玛操心了”

“朕已着人去处置了。”康熙冷冷地说,“你不要重蹈覆辙,犯了和去年一般的错若你当初能听朕的规劝早日将林氏处置了,李氏为你诞下的长子都已满月了。”

“是,是儿子的错。”胤礽只能竭尽全力揽错,希望康熙不要再深究其他人,可随即便听到康熙说,“至于程氏”

胤礽呼吸都停了一瞬。

“她的阿玛不是不成器,朕是刻意熬着他,他是进士出身,当年文章写得好,朕还算有些印象如今也算个能体恤民意的好官,这样的人才,朕是留给你以后亲自施恩的。”康熙瞥了太子一眼,见他紧紧绷着脸,便意味深长地敲打道,“程氏还算安分,但万万不可宠爱太过。她出身实在微贱,你的长子、朕的皇长孙不能有这样出身的母亲。”

乾清宫外烈日炎炎,胤礽站在前殿重檐下,刺目火辣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他却只觉手脚发凉。

何保忠迎上前来,发觉他后背早已汗湿重衣,不由哎呦出声“太子爷您面色不大好,莫不会受了热奴才”

“闭嘴。”胤礽没忍住给了他一下,低声斥道,“在外头胡吣什么我没事,先回去。”

进了毓庆宫,他没有立刻关起门来,照常见人、理事,足足忙了一个时辰,才借口歇晌,将人都赶了出去。

不然叫有心人传到乾清宫,他担心皇阿玛会以为他不满君父。

杨格格之事,或许还能怪她蠢,可如今,连阿婉也被他拖累了。

胤礽有时会有种很古怪的念头,就是这个世道上所有明面上属于他的人和物,都是皇阿玛赐予他的,其实并不真的属于他。

包括他自己,生杀夺予也不过全凭皇阿玛的一句话罢了。

更古怪的是,他却觉着阿婉是属于她自己的。她像山间的风,像深林的鸟,让他羡慕得很。可分明,她也只是个能被随意处置的侍妾,可再怎么顶着岌岌可危的身份,好似都无法抹灭她骨子里透出的生机。

就像他回来还能吃上一碗她喜欢的热腾腾的牛肉汤,他就能想象到她是多么快活、自在地活在他身边。

他需护着她些,他在黑夜中不禁喃喃自语,不然就连这一点点温情都没了。

胤礽其实知道皇阿玛对他乃是拳拳爱子之心,当年为了保下他这点嫡出的骨血也有诸多不容易,只是有时候他也想从这紧紧的牢笼中探出头来,好好地喘一喘气。

僖嫔替他选好的人定下,凌嬷嬷趁夜就先进来回话“一个王格格、一个唐格格,都是内务府包衣出身,僖嫔娘娘特意嘱咐,说都是出身干净的人,让太子爷放心。”

“替孤谢过姨母。”

凌嬷嬷见太子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对僖嫔却没有其他吩咐,眉头微微一动,忙又问道“后殿不宽敞,两个格格是不是要往程格格那儿腾”

“不必,”胤礽直接打断凌嬷嬷的话,“程格格那儿她单住着,日后都不许往她那儿进人。两个格格具体如何安置,不必再来回孤,你与李侧福晋商议便是。”

凌嬷嬷听出了太子心情不佳的意味,便蹲了一福告退了。

怎么瞅着太子爷不大乐意的样子凌嬷嬷心中纳罕,听说大阿哥也新得了两个格格,还欢欢喜喜地关起门来摆了一桌呢。

怎么到太子这边,竟不似收用美人,倒像活吞了苍蝇似的。

可后来太子又连着半个月轮流歇在两个格格那里,凌嬷嬷也有些想不明白了。

李氏那边,也终于通过自己的小道,得知了康海柱早就死了的消息她惊骇之下打翻了茶水,狠狠喘了好几口气才稳下心神。

别慌,李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太子爷没有处置她,只怕是还不知道她在里头也搅了浑水,更不知道康海柱实际是她的人若是康海柱将柳儿供出,她更不可能还能安坐在此

李氏深深吸了几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喊来了春涧,让她继续跟凌嬷嬷“报病”,她这段日子得蛰伏起来,乖顺一些千万别让太子爷疑到她头上

储秀宫,僖嫔身边的大宫女一边打扇一边问“娘娘,太子爷身边新格格的人选您为何要帮李侧福晋”

王、唐两位格格,明面上是赫舍里氏挑选的人,二人自入宫以来除了僖嫔,没伺候过别的主子,身家背景都干净,但唐格格家里是汉军旗的,王格格虽是满人包衣,但七扭八弯地跟李家有亲李侧福晋的阿玛是汉军旗都统,手握实权,两位格格进了毓庆宫,这是自家肉烂在自家的锅啊

僖嫔解下头发,拿梳子轻轻地梳着乌发,镜子里的女人也才三十几岁,但镜中人的神情却好似已经很苍老了。

“这是最后一回了。”僖嫔垂眸道,声音轻不可闻,“以后李侧福晋再送东西来,只管都退回去吧。”

没人知道李氏的阿玛曾是她阿玛的学生,在她家里读过几年的书。十多年前,杏花微雨,她就坐在高高的绣楼里,听着隔壁院子少年朗朗的书声。

他们没有相识过,后来赫舍里皇后薨了,她隔年就被送进了宫里,她只是为了保全太子才存在的,皇上更不会让赫舍里氏有第二个皇子于是那个临窗读书的侧影,便成了孤寂少女梦中难以忘怀的一段妄念。

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这些,李氏一开始也不过是凭着父辈与赫舍里氏的老交情来寻求庇护。

宫女吹熄了烛灯,僖嫔闭上了眼睛。

真好,在梦里她又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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