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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以铸剑图相换


  沈从墨其实心中还是有些犹豫的,因为这道听途说之事实在是不能保证,在他们朝着无双城来的时候,听说这南嘉的国师凤血歌死了,越发临近无双城的时候说是有内战,但是等到他们到无双城的时候,却也没有见到有围堵在无双城外的百姓。

  听说在他们来到无双城之前,这一场战役刚刚结束,没有任何的人员伤亡,没有流血。因为最是伟大的国师凤血歌回来了,他并没有死在那奸臣的谋逆之下,还是活的好好的。

  沈从墨对于凤血歌的印象不深,总共也就不过是那么一两回而已,那个男人光是看着就觉得是深不可测,他自然是不会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会是那么简单地就死去的。

  他只是这般觉得应当是这般罢了。凤血歌未死,那么自然他的徒弟也应该是同他在一处的,只是沈从墨不知道自己应当是如何做才能够让自己瞧见到那凤血歌,还有他的徒弟的呢?

  沈从墨当然是没有想过要仰仗那百里流觞的,即便是他死了,也绝对是不会想到要去依靠着百里流觞的力量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一辈子,他都是不会原谅于他的。

  沈从墨在这浮图塔的废墟上呆了很久,他的随从用了午饭之后也便是找寻了过来,静静地呆在远处,他们不敢靠近,怕是打扰了主子的悲伤,他们远远地看着沈从墨,直到日暮西垂之后,沈从墨方才动了动身,一回头的时候瞧见却自己的那些个侍从正在自己的身后。

  “少爷。”小厮见沈从墨回过了头来,他便是颠颠地上了前去,“刚刚在吃饭的时候,我打探了一下,这店小二道那国师果真是有个女徒弟的,只是那位小姐时常不在无双城之中走动,这瞧见的人也是甚少。今日若是咱们早到一些,或许能够瞧见那位小姐也指不定,因为今日一早,凤国师回来了,那小姐自然也是跟着一并回来的,眼下应当是在皇宫之中。”

  小厮说着,声音之中便是有些惋惜,若是他们今日一早到了无双城,想必在城外的时候就是能够遇上回来的凤国师,那个时候见上一面必然是比现在要容易上许多的,这南嘉的皇宫也不知道少爷是要怎么进去的,这皇城历来都是守备森严,少爷又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主,硬闯什么的,自然是完全不可能的。

  “是么?”沈从墨也是觉得有些可惜的,若是他再早到上几个时辰,那么他或许就能够瞧见那个人,确认那人到底是不是宋珩,若是不是,他自然地也就可以直接调转头回了北雍了的,此生再也不用有任何的寄望了。

  “可不是么,听说那十万起义之士围堵在了无双城外好几个时辰,城中的人都是怕极了,以为是要起了干戈的,却不想在这个时候,那国师如同天神一般地才出现了,止住了这一场浩劫。”小厮说着,心中想着那个场面,想着在大军之中,一个人如神仙一般地突然出现,这般宏大的画面他没有瞧见是真真有些可惜了的,若是能够叫他看到一眼,只消一眼,他这回去之后也是能够对旁人进行吹嘘一番的,叫人羡慕上。

  “那真的是可惜了。”沈从墨淡淡地说着,他的声音有些无精打采,怏怏的提不起什么劲头来,小厮便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因为自从半年前宋小姐一死之后,少爷便是这样一般的模样,对什么都是没精打采的,好像整个人一下子被抽空了一般。

  沈从墨也不再说话,只是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着,他在琢磨着,到底应当是用怎么样的法子才是能够见上一次,南嘉到底是不比北雍,不能叫他想做什么便是做些什么的。

  凤血歌回到皇宫之后,这些日子积累的下来的公文自然都是要他亲自批阅过的,包括之前李荣所做下的一些烂摊子,这些都是要他全部都处理过的,向李荣买官而成为朝廷命官的人自然是全部罢免,并且下令全部都逮捕,很多事情便是需要他去拨乱反正,光是想着那些个事情,他便是觉得有些头疼,自己也在寻思着,花了这样大的力气去除去那个人到底是合算还是不合算的。

  午膳的时候,凤血歌是同千江月一并在偏殿里头用的,凤血歌知晓她实在是不爱吃那些个药膳素膳的,便是吩咐了御膳房做了细致一些菜色端了过来,荤素搭配着,也算是合了她的口味了。

  “这两日内,可能我是会有一些忙的,你若是觉得闲了,自己便是在皇宫四处走走,委实觉得无趣的时候便是过来寻我也可,这事端刚过,外头还有些杂乱,你便是不要出了皇宫了。”凤血歌细细地叮嘱着,这刚准备用午膳之前便是有人前来禀报了,说那沈从墨带着几名随从已经到了无双城,听到则个消息,凤血歌也便是觉得有些头疼,原本他还在想着那百里流觞同那晚晚公主来这边便是已经有些叫他烦躁了,眼下居然还是多了一个沈从墨。

  这沈从墨的动作倒是比那百里流觞快了一日的,但是这难缠之处,未必会是比百里流觞差的,不过有一处便是,这沈从墨到底是个平常之人,想要入了皇宫自然是没有那么容易的,且那个人也不是个什么高手,端是他瞧见的那两回,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般的书生罢了,自然是进不来皇宫的。所以,凤血歌觉得只要是她不出去,这沈从墨自然是瞧不见她的,自然是出不了什么乱子。

  “这皇宫委实是没什么好的,我都觉得有些腻了。”千江月一想到在皇宫之中便是觉得有些没趣的,人人都觉得皇宫之中是如何如何的好,但是她觉得都是差不多的,皇宫大半都是空空荡荡的,瞧不见多少个人,要是有些个嫔妃还能够玩玩那些个争风吃醋的戏码,但是现在皇宫之中是没有那些个嫔妃才人一类的,光是看着那些个有又什么个乐趣在的,自然是市井之中要来的热闹的多了。

  “乖,听话。”

  凤血歌自然也是知道叫她整日呆在皇宫之中不是个好法子,且她也是会觉得有些无聊的,但是至少这样绝对不会出什么岔子,他要的便是这个。

  听着凤血歌那如同是哄着孩子一般的话,这样的姿态,这样的模样,即便是她也是觉得自己有些任性了起来,千江月还能有什么法子,只能是应了下来。

  看着那千江月那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凤血歌便是低低地笑了,若是真的对他没有半点在意的,她只怕是绝对不会理会这些个话的,她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在意的自己的。若是可以,他自然是不会想着这样的,从那金陵城之中传来一个讯息,说是有人在无双城之中瞧见了未死的宋珩,更是言之凿凿地说着凤血歌的徒弟便是那宋珩。

  虽然这件事情是真的,可在无双城之中见过宋珩的人甚少,即便是有人见到了现在的她也不会知道她便是北雍那已经死去快半年多的宋珩了,虽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认出了她来,但是凤血歌觉得这其中定是不那么简单的,那百里流觞以吊唁为名前来,只怕这吊唁是假,根本就是来寻访着宋珩的,至于那沈从墨自然也是亦然。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不会让她到外头再去走动的,免得叫那沈从墨或是百里流觞亦或者是旁的认识宋珩的人瞧见了。

  他已经是握紧了这一双手,说什么都是不会再放开手的。

  “这一次政乱,你打算是如何处置的?”

  千江月略有些好奇地问着,她虽然是不知道到底情况是如何的,但是她想他大约是不会这般容易地放过了,小皇帝比她先回了宫,她有些好奇那原本是应当可以自己亲政的小皇帝面对如此的变故会是怎么样的,便是去听了一听壁角,这还没有走到小皇帝居住的那个殿门口便是已经听到了从那殿中传来的一些破裂声和咒骂之声。

  可想而见,那小皇帝是真的已经气炸了,那些个咒骂之声不绝于耳,千江月也委实没什么兴趣听人骂,干脆就回了自己住着的芙蓉阁。她倒是有些好奇,这一手发动了政变的李家,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下场。

  “李荣已经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李岩亲手所杀,李家上下余下李岩的妻子阴氏,满门抄斩。参与其中的大小官员一并罢免流放,永世不得回无双城,买官之人杖责一百,财产充公,牢狱五年。”凤血歌淡淡地道,他看了千江月一眼,顺带地夹了一块她偏爱的菜色置于起碗中,“你不是一贯都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致,今日怎么想着要问这些个事情了?”

  千江月捧着碗,“你往常的时候不是都会斩草除根的么?”

  旁的处罚千江月都是能够理解的,只是她不懂,李府上下都要被处决的,怎么是单单地余下了那阴氏一人。

  “那阴氏有孕在身。”凤血歌淡淡地道,“我自然是不怕报应什么的,若是真的有,我不想报应到了你同孩子身上。我既然是放过那阴氏的,自然是不怕她会做出什么,至于那孩子也是亦然。”

  原来如此,千江月方才明白,他是为何要那般做的。这两人一同用过了午膳之后,凤血歌便是要回御书房处理政务,而千江月自然是百无聊赖的很,便是在自己住处打发着时间。

  她也是晓得轻重的,这刚回宫必定是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凤血歌去处理,自己若是眼下还在那边和他闹腾,委实也是太不应该了一些,且她觉着他说的也是对的,这几道命令下了之后,定然是要引起一些巨变的,肯定是有人要恨他入骨的,在皇宫之中,在他的身边自然是不会出了什么事情,一旦出了皇宫,要是遇上了什么事情即便是他想要救自己只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只能这些日子先是这般地受了,等到时间一长之后自己想要出宫,他自然是说不得了一个不的。

  不过,这整日呆在皇宫之中,委实是一件很是无趣的事情,没有旁的办法的千江月只得是从藏书阁里头搬来了一些个书籍打发时间用。

  苏闵是觉得这个世间上大约是再也没有比当丞相更是累人的事情了,若是这人生叫他再从来一回的话,他想,自己这辈子大约是不想再见到那凤血歌的,想自己当初怎么就是这般不长了眼睛,这当个偷儿是没什么不好的,偏偏就是没什么眼力界的,偷到了那凤血歌的身上,可谁又曾想到那不过就是十四五岁清瘦无比的少年居然会是如此凶悍。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苏闵想,若是给自己再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大约不会再去当一个偷儿,而是改行去当一个乞儿。现在虽是高官厚禄,却也是拿着他那老命在拼搏,早晚有一日,他想自己大约是会被操累致死的。

  他将那李荣的家产一一细点清算过,这方才被那老匹夫的胆量给吓到了,果真则个世上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才几日,这老东西是贪了多少,金银珠宝不在话下,光是这卖官所得的银两便是足够闪瞎他的眼睛了。早年是被凤血歌给打压着的,自然是没有那贪的机会,却不想现在一有机会这贪了之后,便是这般的狠这边绝,这样的祸害留在这个世上只会是危害百姓,早早便是除去了。

  按他的意思,那李岩的妻子阴氏也是不当留的,那腹中的血肉也是留不得的,长大之后未必不是一个祸害。当然这些个话他是不敢同凤血歌说的,眼下他已经网开一面留了那个孩子,即便是他说了,也未必是会让他改变主意。只得说,这男人一旦有了妻子,有了心爱的女子之后便是会手下留情得多,要是在往昔时候,凤血歌哪里会是有这般的留情,他也是看着他上位的,这些年,无双城的鲜血流得还算少的?这座城市早就已经是被鲜血给浸润透了,看看皇室秦家,到现在也便是只剩下这一个小皇帝了。

  苏闵不能说这样的凤血歌不好,只是见惯了一贯是狡兔三窟凡事给自己留足余地不给敌人留任何余地的凤血歌突然之间有些心软了,这是他从来都是始料未及的,他只能说这宋珩的影响果真是大,不但是在北雍之中留下了很大的影响外现在即便是在南嘉之中也造成了改变,若是宋珩依旧是如同现在这般保持着现下的记忆不做任何的改变方好,若是他日她一旦记起,只怕到时候又是一场大乱子,到时候还真的不知道是该如何的收场才好。

  苏闵从皇宫里头出来回到丞相府上的时候,这便已经是到了晚膳时分,这才刚刚走进丞相府,府中的管家苏渭便是来报,说是晚间的时候有人来访。

  这府上的管家苏渭也算是个实诚的人,也是当年同自己一同当偷儿时候的同伙,后来两人一同金盆洗手,苏闵算是聪慧,便是一路向上,而苏渭一贯是个老实巴交的,平素的时候便是一贯给人欺负,苏闵便是让他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做了这管家的职责,两人也算是亲如兄弟,这府中上下大小事宜都是苏渭在管理。

  “那人不大像是咱们南嘉的人,你又刚好不在府中,我便是让他留下讯息,让他改日再来。”苏渭如是说着,“那人自称是从北雍而来,是那藏剑山庄的少庄主沈从墨,说是明日午时再来。”

  苏闵还在想着那人是谁,冷不丁地听到那沈从墨的名号,这心里便是一紧,这还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原本那睿王百里流觞同那晚晚公主来的便是已经叫人头疼了,自然他头疼的话,凤血歌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轻松的,那两个人来也便算了,现在竟然还是多了一个沈从墨。苏闵自然是知道这沈从墨待宋珩可是很不一般的,半年前在浮图塔倒塌的时候,这沈从墨几乎是不顾自身的安慰在那一片废墟堆里头寻找着宋珩的身影,在瞧见那尸骸的时候更是伤心欲绝,甚至还是扎了那百里流觞一刀,听说在回到北雍之后更是惊世骇俗地娶那尸骨行了冥婚来着。

  原本苏闵还以为这两个人是再也不会想着来南嘉故地重游的,免得勾起了伤心往事,只是近来在北雍的无双城之中倒是传来了一阵声音,说是有人在无双城之中瞧见了宋珩,说是凤血歌的徒弟便是宋珩。这事想必凤血歌也是知道的,在这三个人从无双城离开之前,他猜想凤血歌是绝对不会让千江月随意地走出了皇宫去的,也绝对不会叫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瞧见了千江月的。

  只是,那沈从墨为何是会来寻了他的,这即便是要寻也应当是寻了那凤血歌才是,寻他有什么用处?!

  苏闵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等到明日午时,大约他便是能够知晓那沈从墨来寻了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的了。

  沈从墨也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会去找了那丞相苏闵的,其实论交情,他不过就是同苏闵有过一面之缘罢了,半年前前来无双城的时候,他也是见过苏丞相一面的,只觉得这苏丞相可是一个很是圆滑之人,倒也没什么官架子。在这无双城之中,他也便是只有认识这苏丞相一人,自己一个北雍的人,在这无双城之中无亲无故且也无任何可以依托的,也就只能是硬着头皮去拜见那苏丞相去了,且那苏丞相可算是凤血歌身边最是亲近之人,自然而然的,也是只能找他。

  只是沈从墨这求了,也不知道这苏闵会不会是端着那些个架子能够见上他一面的,是以这一夜,沈从墨也是辗转难眠,他已经许久没有睡上一个好觉了,往昔的时候虽是被阿珩拒绝着,但是至少她还是在的,只要她未曾出嫁,自己便是有这般的机会能够见到她的,权当做是一个念想也好,但是自从半年前,他便是已经习惯了无眠。

  既然是睡不着,沈从墨便是干脆地起了身,站在院落之中看着那一弯的新月,心中不免地想到那小厮同他说的话,若是他们早来几个时辰便是能够遇到凤血歌的那个徒弟了,沈从墨也觉得,委实是太过可惜了一点,有着一种名曰怅然的思绪在他的胸膛里头蔓延开来。

  若是再早来上一会,那就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翌日一早,苏闵下了早朝之后便是不在外头有半点的逗留的,他回了丞相府,吃过早膳之后他便是在寻思着,这沈从墨他到底是应当见还是不见的,这见了,是当如何的,这不见又是当如何的。他便是有些纠结,这东想西想的,觉得自己当年参加科举也是没有这般烦躁的,想了又想之后,苏闵便是觉得应当是见上一回的,就算是沈从墨晓得那千江月便是宋珩又能如何,眼下她是凤血歌的人,自己又不能做什么主,自己也没有这个权力去做哪个主不是么。

  这样一想之后,苏闵倒是安心了,叫府上的奴婢背下了茶点,准备等那沈从墨到来的时候好招待于他才是。

  刚到午时,沈从墨便是到了,在府上奴婢的带领之下到了这大厅之中,苏闵乍一眼看到沈从墨的时候几乎是双眼暴突,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人便是沈从墨,距上次一见,也就不过是半年左右,半年前相见的时候,苏闵眼下也是有着几分印象的,在那印象之中,这沈从墨还是一个温润的人,且那脸上总是带着笑意,那笑意之中透着甜蜜,从心底里面散发出来的甜蜜,今日一见,他依旧是温润的,只是这脸上却是再也没有那甜蜜的笑意,眼神之中有着悲伤的色泽,那些个悲伤几乎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一般,那一头头发也一下子从那乌黑亮丽变成了现在这般的……花白。

  这个男人就像是一下子老了近十岁一般,不是外貌上的苍老而是内心,他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很是苍老。

  “在下沈从墨,见过苏丞相。”沈从墨微微拱拳,朝着苏闵行了一个礼。

  “上次一别,转眼已是半年,沈公子一切可好?”苏闵浅笑着受了沈从墨这一个礼数,他来找自己必定是有事相求的,这样的一个礼数想来自己还是受得起的。

  “可算好,也是算不好的。自然是比不得丞相位高权重那般肆意的,”沈从墨淡淡地笑了起来,他看着苏闵,这半年相见到现在,苏丞相是真的可算是半点都没有改变,而现在的他早就已经不是半年之前的那个人了,“今日从墨来,是有一事相求于苏丞相的,还望苏丞相答应从墨方好。”

  苏闵坐正了身子,在心中微微一顿,他便是知道这重点是要来了,他勾起了笑看向沈从墨也是一派的温润之色,“这相求便是太过严重了,在下同沈公子也算是有过数面之缘,若是在下能够办得到的,自然是能够应允的,若是在下办不到的,沈公子便是如何想求,在下也是有心无力的。”

  沈从墨哪里是不知道苏闵这是给了他一个软钉子,这话说的刚刚好,这事情办得到办不到都是他苏闵说了算的,这分明早就已经是知道他来是为什么的,所以纯粹给的是一个敷衍的话罢了,沈从墨一听,心中便是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却又半点法子都是没有,只得是虚虚地应下了。

  见沈从墨应下了,苏闵方道:“沈公子不妨直言。”

  “不瞒苏丞相,这前些日子这金陵城之中有人曾经是瞧见过内子,只道内子尚在人间,从墨这才是来了无双城之中来寻了人,只是那人说内子眼下正是凤国师的徒儿,从墨一介平民自然是无法见到凤国师的,只想恳求丞相托一个讯息给了凤国师,恳请见上那位小姐一面。”

  沈从墨说的是情真意切,字字诚恳。

  果然!苏闵在心中长叹了一声,虽然说是知道沈从墨这一次前来是为了宋珩而来,但是在乍然听到这个讯息的时候,苏闵还是觉得有些头疼。

  “不知沈公子的内子是?”苏闵装作是全然不知,问了一句。

  “在下的内子,苏丞相也是曾经见过的,宋珩。”

  “呀!”苏闵一派惊奇模样,他看向沈从墨,“这宋小姐不是已经在那浮图塔之中……”

  听到那浮图塔三字,沈从墨的面色之中也有了一些悲戚之色,只要一想到那浮图塔一事,他的心中便是觉得有些疼痛的,沈从墨微微点了点。

  “这宋小姐不是半年之前已经是去了么,怎会有人在无双城之中见到过她的呢,”苏闵缓缓道,“沈公子莫不是道听途说,亦或者那人瞧错了,说句实话,在下也是见过千江月——就是凤国师的徒儿,她并不若宋珩一般。”

  苏闵觉得自己这话并不算是一句假话,若是真的要说的话,在他的眼中,千江月不过就是有了宋珩的躯壳,其他的同宋珩是真的没有半点相同的,他们两个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人,一点都是不相像的,个性,举止,完全不同。

  沈从墨沉吟了一会,苏闵这一番话也很是认真的,他从来到南嘉的时候,心中便是带着希望的,希望宋珩还是活着的,只要她活着,不管她现在是谁在做些什么他都觉得是好的,只要她能够活着而,但是心中也不止一次地觉得,或许真的是哪个人看错了,却又一直希望着那个人是没有看错的。矛盾至极的心态,直到他找上苏丞相的时候。

  “不管如何,从墨都是想见那位小姐一回,若是她不是,自然是那人看错了,从墨也便是死去了那条心了。”沈从墨淡淡地道。

  苏闵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倒是觉得这沈从墨是一个真性情的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是不肯放弃的,他笑,歉意无比,“那小姐到底是国师的徒弟,且身子骨一向不是很好,从不见外人,即便是在下也是偶尔得见的。”

  苏闵想,自己的话说到现在这个份上,只要是个聪明的人都是能够听懂他话里面的意思的——要想见到千江月,就得自己去求凤血歌。

  沈从墨早就已经是设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回答,所以在听到苏闵这样拒绝于他的时候,他是半点都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他淡淡地道:“从墨便是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那为何你还是要来找我的?!苏闵听着沈从墨的话,忍不住在心中产生了这样的一个质疑,他虽是没有这样问出口的,但是他那困惑的眼神却是已经将他心中所想的表现的明明白白。

  “从墨也是知道苏丞相并不能够左右那位千江月小姐见任何人,我来找苏丞相,只是想让苏丞相同凤国师说上一声,让我见一见那位小姐,若她不是宋珩,那么从墨愿意以一件兵器的制作方法来交换,若是她是宋珩,从墨愿意以沈家世代相传的铸剑图相换。”沈从墨的语气之中坚定无比。

  听到沈从墨的话,苏闵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这沈家世代相传的铸剑图,这东西即便是以几座城池都是换不来的,这四国一京之间是有多少人想要则个,这是求都求不来的东西,现在沈从墨几乎是双手呈上,只为换回一个宋珩!苏闵在自己的心中暗自咂舌,真不知道那宋珩到底是有多少的本事,居然是能够叫沈从墨以铸剑图相换的。

  且,这沈从墨是北雍的人啊,若是将这个铸剑图交给了他们南嘉,这无疑是要被视为叛国通敌之举的,即便是沈家有着圣祖赐下的免死丹书铁劵又能够如何呢,这免死总是有限制的,不可能是这辈子都是一直免死一辈子。

  只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苏闵是这样想着的,若是他的话,还是觉得不值得的,若是他的话,自然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这种事情在他的眼中就像是鸿毛同泰山的差别,他委实是不知道这沈从墨到底是怎么样想的。

  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是真的有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

  苏闵的心中几乎是想要一口答应下来,但是他很快就是冷静了下来,这件事情他点头也是没有半点用处的。

  “我便是记下了,明日下朝之后,我便是将沈公子你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国师知晓的。”苏闵对着沈从墨道,“这两日烦请沈公子先在无双城等待两日,若是有消息,我便是会着人通知沈公子的。”

  沈从墨点了点头,余下的时间又是同苏闵闲谈了几句,这才出了苏家的大门。

  沈从墨自然也是再清楚不过他刚刚所说的那些个话是代表着什么意思的,他原本还以为,要做出那样的决断很难,他是藏剑山庄的少庄主,除了要维系藏剑山庄的门面之外也是背负着祖上所流传下来的一些使命的,守着铸剑图世代相传这也是他的使命之一,但是现在他却是拿了这个使命同南嘉的做出了交易。

  他这个决断下的是这般的轻易,轻易的几乎是叫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敢相信的,但是事实上就是如此,他从来都不认为沈家是一定能够世代守着铸剑图相传的,北雍的皇室在历代都曾经以皇室的血脉下嫁于藏剑山庄的继承人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控制沈家罢了,若是哪一日等到沈家真的有了异动之后,只怕北雍皇室的刀子挥得比谁的都快,比谁的都狠。

  他们宁愿是毁掉也不愿意将一切落到旁人的手中。

  对于北雍皇家的抉择,沈从墨从来都是再清楚不过了,若不是阿珩有些利用价值,那庆历帝又怎么会是开了女子为官的先河,即便是北雍民风开放,却还没有到女子为官的例子,诚然如他一般,若不是还有着利用价值,只怕在自己交出铸剑图的时候,沈家就已经开始覆灭了。

  既然彼此都是相互利用的而已,沈从墨想,被谁利用不是利用呢,且他这话也是说的明明白白了,只有在那千江月是宋珩的情况下,凤血歌会让他带着宋珩回到北雍,他才会将那铸剑图双手奉上。

  这无双城的之中的道路整理的干干净净的,路上的行人颇少,有一些士兵侯在街道的两旁像是在维持着次序,就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人即将要到无双城之中来一般。百姓们探头探脑地望着,像是要瞧出一些个端倪来。

  沈从墨在那些个围观的百姓群中走着,虽是有些费力,但是他这住宿的客栈也是在闹市上的,也不算是太远,走上一会便是能够到的,只是因为百姓围观而增加了一些难度。

  在沈从墨费力地挤着的时候,这有一队的人马从那城门缓缓而入,骑着一匹白马走在那最前处的是一个穿着月白色常服貌若潘安一般丰神俊朗的男子,他的身旁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儿穿着一身桃花粉,宛若四月杏花一般娇俏可人的女子骑在马上,不紧不慢地跟在身旁。

  这人马打从街上而过的时候,那女子眼尖,便是叫了一身“沈公子”。

  沈从墨听到那一声,抬起了一直微敛的目光,朝着出声的地方看了一眼,却见那永宁郡主骑在马上,那如花一般的粉面朝着自己笑着。

  沈从墨瞧见永宁郡主心中倒是有些诧异,他从未想过会在南嘉这处瞧见永宁郡主,且宁王又怎么可能会是叫这心头肉一般的郡主出了门来的,且还是这般舟车劳顿地到了南嘉来的。

  沈从墨虽是憎恨这百里流觞,百里绍宇还有那还百里云方的,这皇族之人他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憎恨着的,但是这永宁,他是不成憎恨过的,当初在宋珩的丧礼上,这永宁郡主不顾自己千金之躯,哭得很是的伤心,这般的情真意切,这叫他怎么是能够恨得起来,且宋珩在世的时候,待永宁郡主也算是好的。

  他刚想要朝那永宁郡主露出一个笑来,但是这一转头瞥见在永宁身边的百里流觞的时候,他那原本已经是上扬的嘴角一下子垂挂了下来,面色阴郁至极,那眼神之中流露出深深的嫌恶。

  他是想也不想地穿过人群,脚步一点也是没有停下地朝着自己的宿着的客栈而去。

  百里流觞自然也是瞧见了刚刚沈从墨的反应,他不能说些什么,现在的沈从墨便是如此这般,别说是同自己说上一句话了,即便是瞧上一眼,他也是觉得厌恶的很,那神情,那眼神无一不透露着他的厌恶。

  “四哥,沈公子怎么……”永宁也没有想到自己原本还想问问这沈从墨是住在那一间客栈的,可他却是一下子走开了,永宁这一转头,看到的就是百里流觞挂在脸上的那苦涩的笑容。

  “四哥,你别介怀!”永宁低声地安抚着百里流觞,她虽然是知道沈从墨同四哥之间有些不对付,但是却没有想到是会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的,即便是像陌生人一般看上一眼都是有些不大可能了,永宁还想安慰着什么,但是想来想去却觉得自己也是没有旁的话可以说的,“四哥,只要咱们找到了宋珩,这一切都会不一样的,真的。”

  永宁有些天真地想着,既然是因为宋珩的死让一切改变成现在这个模样,那么只要是找到了宋珩这一切都是能够回到最初的时候那般的,宋珩死了,自然是没有旁的法子,现在不是说,宋珩还没有死么,那么宋珩一定是有着办法改变这一切的。

  听到永宁的话,百里流觞的神情越发的苦涩,找到了宋珩,找到了宋珩之后,她可是会原谅他的?要如何才能够让她原谅的呢?!

  ------题外话------

  啊啊啊啊,久违的,更一万字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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