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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路 (下)


  一、《婚礼:选择》

  2018年11月的某一天下午突然收到了丫丫发来的信息:我要结婚了,日子定在三月初。

  “她要结婚了?!”,换做旁人听到后定是欢喜雀跃的,可为何于我而言是噩耗,鼻子一酸,强忍住卡在眼角的泪水。

  “什么?你要结婚了,你现在才告诉我?你们才认识多久?一年多吧?从相亲到结婚才一年多?”

  “对啊,就是有点仓促,我只告诉了你。”

  婚礼:世上有多少姑娘便会有多少种婚礼,有些婚礼只存在于美好的幻想中,只有足够努力足够幸运的人才能在自己最期待的婚礼中尽情跳舞吧。

  年少时,我幻想这七个姑娘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一起举行婚礼吧,七位美丽到爆炸的姑娘。婚纱有鱼尾式,蓬蓬裙,拖地式,在晚风吹着正好的海边,只请来了最亲的人。海鸟,海天相接的让人陶醉的云,自由的爱,手挽手光脚踩着松软的沙子……

  啪!白色的泡泡被巴掌打爆了,成千上万句“我要结婚了”的字幕挂在我眼前,心里默念道“关机吧!”

  寒假,匆忙赶来,陪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去选婚纱,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快乐?

  二月的寒风一刀刀剐着我们的脸,耳朵冻得通红,小镇里唯一几家婚庆店都跑了个遍。全是松松垮垮,恨不得塞下三个丫丫这么大。款式,没有款式,通用的一个大字“丑”,狭窄的试衣间里挤着三四排发黑发黄的婚纱。老板娘嗓门大,嘴巴又能说,巴拉啦的没完,让我有种想扇她的冲动。

  好难受,出去抽根烟透透气。马路上嘟嘟跑地汽车,撅着屁股像个浪荡的**,烟熏着眼睛了,不揉也罢!

  进去看她试衣服,她并不快乐,曾经眼睛里的闪闪光亮全消磨殆尽了。我出去上学的这年她到底经历了,遭受了什么?心绞着痛!

  老板娘一边帮她调整裙子的合适度,一边问道;“你是不是有宝宝啦?肚子开始显了啊。”

  “孩子?所以这么仓促结婚是……孩子”

  空气中真的弥漫着尴尬窘迫的气味,她回头瞥见我,抿了抿嘴巴。这个表情我再熟悉不过了,是尴尬中透有一丝无可奈何。闪婚和未婚先孕,接踵而至,我们都没有准备好。传递消息的人和收到消息的人陷入了一种被迫作为的境地。我抬头环顾四周,真的好冷!

  “试了这么多都不喜欢吗我另一个店里还有,一会你们可以去看看。”

  “没关系,我们再看看吧。”

  准新郎也进来了,挽着她的手两人坐在沙发上开始和老板商议婚礼上其他用品。

  “是这样,我们这有很好的套餐,红毯,香槟塔,搭花的走廊装饰……你们可以选自己喜欢的。”

  新娘和新郎小声嘀咕了一会儿,新郎点头道;“恩,香槟塔不要,红毯不要……恩,就先这些吧。”

  坐在旁边,我无话可说,因为我没有资格对一个我并不熟悉的人有任何指责,纠正。生活,恨得我牙长。这个在我这里像宝贝一样的姑娘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然后是儿媳,是母亲。

  成长究竟带给我们什么?

  二、《婚礼:生命中最伟大奇妙的仪式》

  丫头:

  你十二月的时候告诉我“到时候我给你送件好看的伴娘服,哈哈”。虽然刚开始我真的不快乐,但是临近你婚礼的那几天我连着失眠,竟高兴地睡不着!这个美妙的一天虽然来早了点,但是:高兴啊!

  嘴里重复念叨着“妈,王小丫要结婚了哎,哈哈哈,我好激动怎么办?”

  “傻闺女,你早晚也会结婚嘞。”

  二月底,啦啦把你留给我的喜帖带给我,大红色的花纹镂空式喜帖:张文杰和王小艳夫妇诚挚邀请您参加我们的婚礼。那喜帖我翻了好多遍,现在有些掉色了。人生第一次参加好朋友的婚礼,前一周开始练习踩高跟鞋,每天在客厅来回走,买的鞋子穿着不舒服,但想挑一双舒适得体的鞋子时间就耽搁了,忍忍就过去了。伴娘服大了好多,老妈手巧给我改了改。你们俩带着我们三对伴娘伴郎,熟悉场地,排练节目,婚礼前两三天才准备这些工作。

  三月一号,婚礼前一天,拖着疲劳的身子回家洗澡。脚后跟磨破了,沾水的时候疼得我想哭。

  躺在床上翻看相册,这张是你过生日那天,在蛋糕店拍的,我们给你买了个情趣蛋糕;这几张是翻墙进小学拍的,当时为了躲开保安绕了一大圈;这张,是我们去广场喝酒,你喝多了趴在地上,哈哈哈。还有好多……你要结婚了,你,应该是要离开我了。

  那一晚,我在卧室时哭时笑,活脱脱的疯子。眼泪,打湿了枕巾,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三月二号,婚礼,天擦黑,冻得我直打哆嗦。去酒店准备接亲,你和化妆师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打扮,我的女孩儿美极了!但是即将拥有着美丽女子的人不是你最爱的那个,只是别人觉得合适而已。合适真的比爱重要吗?婚姻也不是人的必经之路啊。

  疼爱你的舅妈,三个姑娘在喜床后面贴红色和金色的气球,你要结婚了。我拍了好多照片,那天的我们是喜悦的。

  东方泛白,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来到楼下,敲门,塞红包,给新郎打关,找鞋子……这些游戏只是流程罢了。娘家的宴席就在酒店对面,阿姨和叔叔坐在正中间,旁边是和你不亲的亲戚。

  “妈!妈!”

  霎时间眼泪倾泻而出,同奔腾的黄河水一般,无情的冲走了我。和我搭伴儿地男孩一直安慰我说“别哭了,越哭越难受,本来就很难过了”。这男孩是舅妈的儿子,也像我的弟弟一样。情绪奔溃,手里攥着一团团的湿乎乎的纸巾,你痛哭,阿姨哭得我更心痛。我的女孩儿,阿姨的心头肉要出嫁了。这母亲说不出话,咿咿呀呀的每一句都捅进了你心里,也捅进了我心里。

  “你要嫁人了,我舍不得,舍不得。”

  “常回来看看,爸妈永远都在家里等你。”

  你结婚的味道是甜甜的,也是苦苦的,外面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都无所谓了。

  婚礼,高朋满座,热闹非凡,老老小小围坐在大圆桌旁笑嘻嘻的望着你。我端酒杯站在台子上,你喊了“爸!喝茶”“妈!喝茶”,人前人后,楼上楼下,踩着该死的高跟鞋跑来跑去。人们只顾着低头吃饭,小孩哇哇的在旁边哭,没几个客人真正的或者有空去祝福眼前的新人,没几个人赞慕我的宝贝女孩儿。

  我讨厌这群生物,自顾着贪食着桌上油腻腻的,熏死人的食物。一个还是一堆都无所谓了,天快黑吧。

  婚礼,还是葬礼?

  三、《无征兆死亡》

  从你结婚以后我们便很少见面了。今年回来时,我们四五人约见在奶茶店,当时正值严冬,许久未见,我们聊得火热。你坐在我对面,没了光彩,身子也支撑不起来。我心生疑虑,会不会是怀孕了?

  去年六月,你告诉我宝宝意外没了,那是个五个多月成型的男孩儿。

  我的女孩儿,顾佳说过:宝宝喜欢那个妈妈,就会去找上帝申请,说要到那个妈妈肚子里去。可是上帝说了呀,生孩子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你们是有生死之交的。你的宝宝可能预感到什么危险了,所以就悄悄回去啦。

  你说;“手术那天,他和婆婆去安葬孩子了,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然后下床……走路。”

  你的痛苦和委屈包围着我,我想做些什么却只能安慰你,我的女孩,我哭着抱抱你。失去孩子的艰难不仅仅在于身体受的严重伤害,从满心欢喜和期待瞬间落空,柔软的小衣服,可爱的小鞋子也空了。婆婆会对你怎样?那个妇人难道逼迫你成为“生育机器”了吗?

  现在,我看着疲惫不堪的你,心如刀绞!我愕然!我愤恨!我竟想拿起铰刀杀死那欺辱你的,伤害你的怪物!一刀一刀,毫不费力地砍下去,将血肉和骨头剔地干干净净,把脑袋丢弃在乱葬岗,任野鬼撕咬吞食!

  失去是痛不欲生的,失去是终生难捱的“病痛”,我的女孩儿永远困死在了那白色婚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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