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活着(中)
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前言
12月初,宋生给我说了找了份工作,地点在新疆喀什包住。五险一金每月到手大概6000,我心动了,因为这样一来,我工作几年便可以存下一小笔钱。
现在也没了工作,不妨试试看。
他帮我订好了上海飞乌鲁木齐,乌鲁木齐飞喀什的机票,五号落地已是晚上九点,乌鲁木齐下雪了,虽然不大,但很美。坐出租车到老姐家大概半小时,我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哥哥,我以为这次久未重逢是我们相拥,然后告诉自己对方心中的想念和能见面的高兴。老哥的反应显然不在我的意料之中,平淡聊了几句,我们便去了家火锅店。
因为小时候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导致哥哥个头并不高,他还很瘦。走起路来背往前弓,两条腿走起路来有点像鹅。
我记得前些年新疆物价还算正常,而这次吃饭人均150多。我们喝了点酒,结束后,老哥先送我们回了家。
老哥已经30岁了,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更显更显年龄,浑身散发着一种沮丧,漠然的气息。饭局间,他没有多说几句话,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造就了这样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我觉得或许是幼年时父亲的暴力对待和亲情上的忽视。或许是年少时理科头脑刚显露,却被父亲逼迫辍学后的无力,亦或许是多年孤身漂泊在外,长久独处导致性格更加孤僻,更加沉默寡言。
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让我心中伤感,我很爱我哥,也很心疼他,我希望他能多笑笑,多和我说说话。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人又是什么呢?
6号中午,我到喀什和宋生碰面,我们几个人吃了午饭后便驱车前往工作地。
从镇上开车大概大概40分钟,我们到了一个很大的院子里,这里几乎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院子最前面是一幢六层楼,后面是露天停车场,两旁是员工宿舍,东北角还有一个牛棚。
进入员工宿舍后我大惊失色,每层4小间房挨在一起,应该是刚装修没多久,只是刷了漆,贴了瓷砖,还有基本的家具。但是房间又挤又小,一个人住的话还算能接受,可4间房夹在一个平层里,平时都不敢大声说话。
宋生看到我脸上的表情,有些生气。
“我真的服了,条件不错了,你想什么呢?”
我回道:“我不想回来工作。”
听到我的回绝后,他并没有说什么。
傍晚,我们去了镇上,宋生今天组了饭局,请了父母、朋友以及未来生意上的伙伴。包间里陆续开始来人,我去趟洗手间,回来后发现自己的位置在宋生妈妈的右边......
刚开始我还有些不自在,后来气氛渐渐热闹轻松了些,他们轮番喝酒,我出于照顾人的习惯,给阿姨夹菜倒水。
晚上10点终于结束了,我已经有些困倦,有人提议去唱K,为了人情面子,宋生带我们去了饭局上一个大姐开的KTV里。没想到这帮叔叔阿姨这么能熬,一首歌接着一首歌地唱,我屁股陷入沙发里,两个眼皮困的直打架,可是房间里吵又闹,夹杂着浓重的烟味,大家说说笑笑的声音又让我想睡但睡却不着。
凌晨快两点,人群散尽,终于能回去睡觉了。
这两年来,我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经常在夜里被猫叫声吵醒,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被窗户外路人说话的声音吵醒。即使睡着了也总是做梦,各种怪异的梦。
在喀什一个小县城上待了三四天后,9号,我回了乌鲁木齐,和老姐吃一顿饭。饭后出门,外面飘起大雪。回上海后没几天,叽叽找我说想去哈尔滨玩,刚好想到公司的一个妹子也想去,于是我们一行四人就决定去哈尔滨。小颜行动力气pro max,很快就定好了一系列的行程,车票和住宿,我想到上次出去玩还在7月。
21号到哈尔滨,29号回上海,5个小时徒步爬雪山,傍晚在松花江冰面上放烟花,体验了一次酣畅淋漓的东北搓澡文化,吃到了很好吃的地锅鸡和东北菜,在一家山东人开的东北烧烤店喝啤酒,与名宿老板娘打牌喝酒,聊人生,聊爱情,聊婚姻,第二天高烧到39°2,浑浑噩噩一整天。在哈尔滨某个街头吃到了很好吃的甜辣味螺蛳粉和东北黏糊麻辣烫。
高烧之后的我状态很不好,几乎什么都吃不下。回上海后,我才惊觉自己月经已经推迟了一个多月,本以为是作息不规律导致的。29号早晨2测了早早孕,结果两道杠!
不可能,我怎么会怀孕呢?难道因为流感影响了测试结果?
震惊之余,给阿振发信息“要死,看到速回!”附上一张验孕棒的照片。
我百般思索,我明明记得我们有做措施。有时是体外,我们做了很多次,我甚至想不起来是哪一次发生了意外。
中午我们去了医院,做更详镜更可靠的检查,尿妊娠结果是阳性。我真的怀孕了......
拿到报告时,我呆住了,医生说已经一个多月了,Oh my god!真的不能再真。
“之前生过孩子吗?”医生问道。
“没有”我回。
“流过产吗?
“没有”,
“孩子要还是不要?”
“不要?”,
“出于什么原因不要?”
“不想要”。
原本计划1号去门诊做药流,而阿振那几天正忙着请不了假,去掉元旦假期和双休时间,等到了9号再去。医生看了看我的报告,要求做最新检查。因为上份报告已经过去10天了,这次子宫里的种子已经发芽了,而那块肉球已经发育的比之前更大一些,只能住院做人流。我懵了,从未有过类似经验的我拿着一沓报告哭笑不得。“才10天,为什么他发育的这么快?天呐,”我叹息道。阿振也呆住了,沉默片刻后,他安抚我道:“没关系,我请长假,然后陪你住院,别担心,我们一起面对。”
“好”。
第二天中午,我们带着一些生活用品办了入院,庆幸自己的病床分到了靠近阳光的那床。如果天气好的话,我可以晒太阳了。
怀孕是一件很辛苦很折磨人的事情。
我早期那些天无时不刻想吐,闻见牙膏味想吐,闻见他衣服上的火锅味儿想吐,尤其那种油炸气味更让人干呕不止。嗜睡,总觉得困,躺在那边就睡着了,总想吃酸的东西,会同时想吃螺蛳粉和酸辣粉,两样都吃,明明都是我最喜欢的食物,到头来却全吐了出来。强烈的胃酸侵蚀着整个食道,太痛苦了。
住院期间,阿振几乎形影不离,前两天只是吃药,为了第三天将孕囊等排出体外做准备。
入院时和我的主刀医生在办公室做了手术问诊,是因为是第一次怀孕且未婚,为了最大可能的减少流产对我的伤害,医生建议我通过药物流产。而吃药并不能缓解孕早反应,我还是想吐,只想吃味道偏酸偏辣的东西。
用药第三天早上7点半,在护士站拿了药,护士说:“肚子痛,下面出血都很正常,如果出血量很大,要及时找找们。”我喝水服下药后,阿振陪了我回病房。
大概半小时后,药效发作了,子宫强烈的收缩导致我肚子疼的厉害,而且是一阵一阵的疼。每连续疼20分钟后会缓和一些,没过一会儿又开始疼,疼到我浑身冒汗,在床上打滚。第一次想排便,在医生的叮嘱下,把大号小号都排在一个盆里,然后看看有没有东西排出体外。
我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悬坐在盆上面,第一次经历了排便难的问题。我靠在阿振身上,将全身仅剩的力气集中在下面用力,用力拉到我怀疑人生。一点意识都没有了,阿正手打灯光,在盆里看有没有东西,没有后,便背着我先回病床。我有种宿醉几天几夜后露宿街头,又被人偷走身上所有随身物品的感觉。
第二次排便大概在一小时后,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东西,身体每动一下,全身就不由自主的颤动,好疼。而这种反复的让人生不如死的疼,整整经历了3个小时。
10点左右,我突然感觉身下一股暖流。然后肚子又抽离了几下。护士说下床走一会儿,阿振搀扶我在走廊里一点点挪步。没过多久,我清晰的感觉到有一大坨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回病房褪下裤子看是一大坨血块,粘连着一块像鱼籽一样的东西。阿正看得心里发怵,我用手戳了戳它,弹弹软软的。护士确认后,我拍了张照片便丢了那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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