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惊潮
春节临近，火车站初现春运的繁忙，唐思被一群人挤上了火车，又被人挤下来了火车，背包客，返乡族，提着大包小包的学生，匆匆忙忙的人群，脸上带着各异的表情。喜怒哀乐，悲欢离愁，都在分别的这一刻，显得弥足珍贵。
唐思再次踏上这块土地，心情跟着变得紧张，腿也跟着僵直，她酝酿了许久，才走出了站台。几年没回来，其实遂城也变样了，已经没有记忆中的模样，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远处能望见的立交桥交错而过，一环套着一环，隐约能看见密密麻麻的汽车。
唐思背着背包，跟在人群后，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唐思以为是人太多，别人不小心，低着头没有理会，知道对方出口喊她。
“唐小云！”
眼前的人，一米七的身高，微胖，利索的短发，方框眼镜，一身运动装，背着一个双肩背，依旧和小时候一样，雌雄难辨。
“王海清！”
“唐小云！”
两个女人惊喜的喊了一声，顿时拥成了一团，多年重逢的喜悦，立时弥漫了全身。
唐思原本定了酒店，可王海清非要带着唐思回家，唐思盛情难却，只得拖上行李跟上了王海清。王海清是个话痨，一路上不停的说话，说自己，问唐思，也说小学同学的一些八卦趣事。唐思的那股情绪渐渐被覆盖，由衷的发出了笑声。
“我还以为马伟得为你孤守终身呢，结果没几年就结婚了，诺，孩子都一岁多了。你猜不到他娶了谁？”
唐思也配合的疑惑：“总不能是孔冰吧。”
王海清白眼了一下：“孔冰现在得有二百斤了吧，上学得时候就跟一堵墙一样，马伟就是再眼瞎也不会娶她啊。不过孔冰也结婚了，和她老公倒腾水果呢。”
唐思又说了几个名字，王海清都摇头，最后神秘的吐了一个名字，唐思脸都绿了。
“你说马伟，是不是堵人思情啊。”
唐思呵呵笑了一声，没有应她的话。王海清也识相的没有多说，唐思问了问他的近况，王海清笑眯眯的：“我啊。事业有成，身体健康，别提多好了。哎，就是没合适的对象。哎，对了，你难得回来一次，后天有个同学聚会，一起热闹热闹啊。”
唐思摇头：“我可能呆不久，办完事就离开。”隋尘霄在帮她接送唐琳琳，单位那边也请了假，唐思心里还是比较着急。
王海清也没强求。
晚饭在王海清家吃的，她自己住，家里没有喜欢问东问西的老人，唐思也自在了些，她没在王家住，执意回了快捷酒店。
“行，有什么事儿，你打我电话，常联系，要是后天没走，就去老家客饭店，在一中对面，一起聚聚，多少年没见了，没准儿以后也很难见到。”
唐思应了好。
回遂城的第一晚上，毫无疑问的失眠了，当晨曦撩开窗帘的缝隙的时候，唐思整晚的思绪才收拢了起来，她疲惫的起身，洗漱了一番，吃了早餐出了门。
酒店离房子不远，走了五分钟就到了，红墙绿窗，古朴的模样透着岁月的沧桑，小街道这个时辰已经喧闹起来，卖早点的，卖菜的，卖水果的，都卖力的吆喝着。唐思顺着记忆拐进了胡同里，抬头望着三楼的窗户，窗外的阳台上飘着几件换洗衣服，还堆着很多的杂物，冬季的阳光透过来，整栋楼都寂静无声。
唐思忍着不适，扭头出了胡同，在大街上随意找了个中介公司，将房产证和相关材料留个信息，又咨询了一下市场价格。
中介是个大肚子的中年男人，他仔细看了看资料，才疑惑的抬头：“姑娘，你知道这片马上要拆了吗？你确定要卖吗？”
唐思点头：“我在外地生活，不在这里，我确定卖，还希望尽快。”
中年人呵呵笑了：“那还不好办，我买了。我说今天早晨出门，喜鹊直冲我叫，敢情真有喜事儿，哈哈哈。你说啥时候办手续吧！”
中年人迫不及待，唐思犹豫，中年人以为她后悔了，她解释：“这套房还住着人，我先把人处理了。”
中年人听了她简单说了事情后，有些犹疑，但这难得的机会还是让他不愿错过：“成，这是我电话，你啥时候处理了，你就来找我，当场给你点钱。”
唐思点头，出了门，中年人不放心又追了出来：“我多给你五万，六十万啊。”
唐思笑了：“您放心。”
比唐思预想的情况好了一些，因为拆迁，价格多了些，而且很容易出手，否则，这么老的房子，卖出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唐思出门又去了趟法院和房管局，确定了些流程，她还需要把房本更换成她的名字，把手续补齐，东跑西跑一通，已经是快十二点了，只能下午来办理。
“小云？”
唐思随便找了个面馆打算吃点，没想到，又碰上熟人。她站起身，拘束的喊了声：“马叔叔，这么巧呢。”
马延宗有些诧异在这里看见唐思，他忙端着面碗坐她对面，仔细打量，看着眼前的女孩，一时感慨万千。
马延宗和唐翠兰是发小，一个胡同口长大，也算看着唐思从小到大的长辈，因为儿子马伟喜欢唐小云，小的时候就说要娶唐小云当媳妇，两家的大人也乐见其成，所以两家很熟悉亲近。唐翠兰去世后，马延宗去了好几次法院，想要给唐小云多要些抚恤金，可惜最后都没成功。唐元海续娶后，两家断了来往，马延宗不好总去管唐家的事，也就偶尔接济一下孩子。马伟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上了技校学了手艺，他和家里人表示依然想娶唐小云，马延宗倒是乐意，可自己老婆嫌弃她是单亲，还是唐家的养女，死活不同意。马伟胳膊拧不过大腿，很是消沉，也拒绝家里安排的相亲，一心等着唐小云，可没过两年，唐思就从唐家跑了，马伟气不过找上门，唐元海却说她离家出走了，自此杳无音讯。
马延宗知道唐家的一些事，因为唐小云失踪，他曾经为此找过唐元海，可到底立场不足，他也做不了什么，再后来，时间一长，马伟也结婚生子，很多事情也就淡了情绪。
马延宗是管片片警，曾经也伸过手帮她，所以唐思简单的把来意说了一下，马延宗点点头。翠兰虽然没读多少书，但是脑子一直很活，人也精明，就是在唐元海这栽了大跟头。
“这样，你下午把房本更换的手续办了，我帮你找个人，下午就能搞定。明天一早，我陪你去找唐元海。”说完又皱眉：“他现在混不吝，工厂下岗了，他也没什么正经的工作，东一天，西一天的，他名义上还是你的养父，保不齐会赖上你。”
说完嘲讽的一笑：“说来讽刺，刘再凤跑了，她结婚带来的闺女，现在养活着唐元海呢。结婚了还和他一起住，保不齐是打房子的主意，所以你得有心理准备。”
唐思点头，她从阳台上看到了年轻女人的衣服，看来就是张家姑娘的。她和张淑梅一起生活了几年，对她的性格还算了解。
马延宗热情的邀请她去家里，唐思拿王海清当挡箭牌推了。马伟和李幼玉结了婚，曾经是闺蜜的两个人似乎也不适合再见面，李幼玉太敏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下午的房本更换还是很顺利，办完了还有些时间，马延宗所里有事提前走了，她特意去商场转了一圈，打算买点东西送给马延宗。走到专柜的时候，看见一双手套，黑色羊皮的，简约款，压皮的纹路，看上去也有些档次，鬼使神差的拿了起来，看了看价签，忽然肉痛，算了，隋大少帮了自己这么多，买个礼物送他吧，不然她知道自己送了别人礼物，没他的份，估计又要气跳脚。
看着卡上的余额，唐思叹口气，打算回家。莫转过头，就发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你怎么在这？”
“真的是你。”
二人同时出口。
李誉一阵心虚，赶忙解释：“我出差，找个同学拿点资料。你呢？”
唐思不愿多说：“哦，处理点事。”
李誉眼波暗淡，什么时候开始，唐思都不愿意和自己说实话了，她明明是因为缺钱，回家卖房子的。李誉嘴里微微发苦，他焦急的追着唐思来了遂城，却踌躇着不敢上前，他口袋里装着一张卡，却不知道怎么给她，既能不破坏彼此的那份旧情，又能让她坦然接受。别人不清楚，李誉最清楚，唐思不但喜欢话憋在心里，还执拗的异常，他来了一天了，正寻思什么时候拿给她，以什么理由让她接受，没想到就在商场碰上了。
可惜，她还是不说。
两个曾经无话不谈的人，尴尬的对视了一会儿，最后唐思打破了沉默：“走吧，我请你吃饭，不管怎么说，我也算半个主人了，只不过我没那么多钱，咱就简单的吃吧。”
路灯昏昏暗暗，连成了一排，昭示着夜幕来临，李誉抬头看了看冒着热气的小饭馆，难得的干净整洁，老板是个年轻人，招呼着来往的客人。
唐思给他烫了下筷子：“别看这个小饭店小，味道是一流的。”
李誉跟着笑了笑：“这是不是你说的那家，你吃了五碗饭的地方？”
唐思想起往事扑哧一笑，难得羞涩的点点头。李誉和她重逢这么久，总算看到了熟悉的笑容，他跟着笑了笑，招呼老板：“先来十碗饭。”
老板一愣，见是两个瘦瘦的年轻人，以为是故意找茬，脸色开始不好，唐思连忙解释，并及时点了几个招牌菜，一个汤，只要了三碗米饭，老板狐疑得看了看两个人，才转身走了。
“你这样，老板以为你砸场子的呢。”唐思嗔怪道。
李誉笑：“还不是为了证明他的菜好，他得感谢我。”
唐思跟着笑，李誉忙给她倒水，上菜很快，二个人就着一桌子菜，吃了一个肚子圆圆，结账得时候，李誉也没跟她抢，笑眯眯的坦然看女人结账。
老板的眼神裸露的很，彷佛他是个吃白食的小白脸，李誉却暗地里甜蜜，表情依旧坦坦荡荡。
饭后时间还早，李誉提出遛马路消食，唐思回去也怕失眠，索性两个人就随意的到处逛了逛，李誉似乎是有话要说，唐思当作看不见。
一晃就是晚上十点，唐思表示要回去休息，李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递给她。
“我不知道你碰上了什么事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唐思摇摇头，后退了两步：“秀丽告诉你的？”
李誉看着她后退又不接，眼里的哀伤又蔓延开：“别这样，思思，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朋友吧。”
唐思笑了笑，依旧摇头，转身进了酒店的大门。李誉站在门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背影，唐思感受到背后的注视，她越发皱着眉，有些感叹，这一晚上的旧友重复的戏码算落寞了，她叹口气，果然她不适合这种氛围，什么再见亦是朋友，重逢也是缘分，这些人不过是可怜她罢了。
唐思有些分神，上楼的时候就没注意旁人。
她径直走到房间门口，打开门要进去，才看见房门门口立着一个行李箱，纯黑霸气，箱子旁边站着一个形色不善的男人。
隋尘霄歪着头打量她，声音不辨喜怒：“呦呵，你这是卖房约会两不耽误啊，怎么没来个拥抱告别吻呢？”
唐思心情不好，皱眉看了他一眼：“说人话。”
隋尘霄冷笑出声，伸手用力把人推进了门，反手压在墙边，发现对方比自己矮太多，左腿用力把人往上推了一下，怕人滑下去，又把她两条腿盘在了腰上。
唐思被迫以羞耻的姿势固定住，满脸通红，她骂道：“疯了，放我下来。”
隋尘霄望着她红中带粉的面颊，眼神波荡成涟漪，遵循内心低头贴了上去，辗转反侧，品尝鲜美，唐思吓楞了，忘了反抗，亲近的感受袭来，她呜呜出声，隋尘霄大喜，趁着她张嘴，贴的更近。
从没有此刻，让人悸动，隋尘霄闭着眼睛，脑中各种幻想袭来，身体不可控出现了异常，他眸色渐渐变深，就着便利的姿势把人抱了起来，压倒在床上。
“嘶~~”一阵剧痛。
被松开桎梏的唐思，快速的跑到了一边，使劲儿擦自己的嘴，眼睛红彤彤的，要哭不哭的磨样。隋尘霄吐了口血水，气急：“你也太狠了，真咬啊。”看她一副戒备的模样，回过神也有点负疚，他招招手：“过来。”
唐思摇头。
“过来，我不碰你。”
唐思还是不动。
隋尘霄拍了脑门一下：“我不是对你情真意切嘛，这是爱的表达。你得理解啊，我一血气方刚的男人，素了大半年了，见到喜欢的人，难免失控，我这不是及时止步了嘛。”
唐思背着手，依旧摇头，犹如一个鹌鹑，隋尘霄摊摊手，起身从行李箱掏出了一个档案袋，晃了晃：“要不要看？”
“不要？”
隋尘霄长腿盘在一起，打开了档案袋，把里面东西倒了出来，是一叠照片，照片有些年头了，微微泛黄，有的地方还有些发黑，还有几张纸。
“把这些给唐元海，保准他乖乖的把房子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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