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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终生之念


而后的一个星期,兰坊安排了陈家的亲戚去西苑,固定和家里联络,方便裴欢随时了解姐姐的情况。

裴熙执意离开他们现在的家,非要住回兰坊,但她没去海棠阁,也没去麻烦丽婶,相反,她一个人要求回西苑去住。

陈屿请来医生评估过她的精神状态,说她暂时有好转,目前没有过激行为,也就都遂了她的心愿。

西苑那处地方其实在兰坊算是个冷门的院落,有一大片林地将它和主要街道隔开,只能步行进入,也不通车。华先生还在兰坊的时候,曾经专门安排裴熙在那里疗养过,因此“西苑”在裴熙过往的经历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现在就把那里当成了家。

也好,裴熙孑然一身病到如今,逐渐好转后能选择一个不被打扰的住处,无意再和华先生起冲突,这就算是三人眼下最好的相处模式了。

到了五月份,沐城的温度已经像是入了夏,这一周以来气温持续走高,再加上他们住的小区里绿化实在太好,繁茂的植物迅速蔓延而去,午后已经能听见蝉鸣。

裴欢今天给女儿换上了小裙子,帮她干干净净梳了个丸子头,衬得笙笙一张小脸圆乎乎的,格外可爱。

笙笙对着镜子看了一圈,又翻出来一个蝴蝶结的小卡子,说要别在头发上。裴欢接过去照办,弯腰逗她说:“我像你这么小的时候,和疯小子一样,每天穿个背带裤满街跑,哪知道穿什么裙子。”

小姑娘实在长得快,这才几年,人长高了也懂事了,她看着卡子别好了,摸着看,还说:“我是女孩啊,要有个女孩的样子。”

裴欢一听就知道她是从华绍亭那里学来的,于是笑着拍了一下她的头顶说:“他说话的口气你倒是学会了。”

她拉着孩子下楼,走到厅里的时候,看见华绍亭背对楼梯的方向而坐,正在看窗外,于是裴欢又想起什么,小声又补了一句:“万幸,性格没像他,不然肯定没有小朋友愿意和你玩了。”

老林已经等在门口准备送她们出去,听见这话动了动嘴角,但最终也没笑,只是回身看了一眼窗边。

华先生从早起就有事忙,今天他让人在茶海边上单独放了椅子,为了看阳光的位置。他从早起就拿了本书守在那里,观察了半天的工夫,不能让太阳直接晒到他那盆瑞祥五针松上,但又不能完全背光。

这就又是会长干的好事了,陈屿前两天又跑来一趟,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好东西,从日本大老远把这名贵的品种运回来给他,说都是几百年前庄园里留下来的老桩。

华先生这才总算给了他好脸色,后来又把人叫去了书房,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话。

裴欢看他还真喜欢这盆盆景,就只能嘱咐老林说:“别忘了一会儿提醒先生吃药,外边太热了,劝他别去院子里了。”

“是,夫人放心。”

今天笙笙和两个小朋友约好了,要去公园玩,裴欢陪她去,而华绍亭一向不在这么晒的时候出门,这种带孩子去玩的事自然指望不上他。

老林看笙笙已经把鞋穿好了,先给她开门,放她先出去等,结果小姑娘回身要找爸爸,站在大门口冲窗边喊,让他看自己的新发型。

华绍亭回头和她招手,说了一句:“过来。”

笙笙就不管不顾又穿着鞋踩进去了,蹦着高,要给爸爸看,说林爷爷都夸,今天妈妈给她梳的发型很可爱。

华绍亭很是欣赏似的点点头,又把他的小女儿抱在腿上,十分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她的新裙子还有丸子头,忽然又瞥了一眼门边的裴欢,轻轻地和孩子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小孩自然都喜欢出去玩,笙笙今天打扮好了,特别高兴,格外乖巧地靠在爸爸怀里。

华绍亭只用了三个字就让她一下就坐不住了,他低头在她耳边说:“梳歪了。”

小姑娘一张脸立刻垮下来,“啊”的一声跳下去直冲裴欢跑过去,这下家里炸了锅,小祖宗怎么也不肯出门了,在门口闹,要妈妈重新给她梳头。

这下老林才是真的忍不住了,笑了半天才和裴欢说:“先生这是听见您刚才背后说他了。”

裴欢已经来不及反击,被小姑娘拖到穿衣镜前,反反复复地照镜子。这一下看出来,还真是有点梳歪了,她也就只能认命,回头瞪窗边,那个火上浇油的人却乐得自在,根本无心替她解围,一脸轻松地正在翻书看。

裴欢只能重新给孩子梳头,她哪知道这小姑娘这么不好哄啊。

镜子里的笙笙气鼓鼓的,一脸被妈妈敷衍了、有些不开心的样子。裴欢戳她的小脸逗逗她,对她说:“我小时候都是阿姨给我梳头,有了你……你看,我才好不容易学会的。”

这倒是真话,要不是因为有了孩子,她哪有这么多的耐心,哪能长出一颗坚定的心。人只有面对自己生命的延续,才知道心中能有多少百死不悔的爱和勇气。

小女孩只懂简单欢喜,不太理解妈妈在想什么,很快被分散了注意力,又高兴起来。裴欢从镜子里看着她,忽然有些感慨,七年时光转瞬即过,她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裴欢把她的裙子整理好,给她看镜子里的人有多漂亮,哄着她说:“好了,妈妈也是第一次当妈妈啊。”

华绍亭已经走过来了,听见她这句话总算笑了笑,半靠在门边,准备送她们出门。

裴欢一站起身,正好对上他那双眼睛。

华绍亭今天心情也不错,他手臂上的伤好多了,于是只简单穿着在家的衣服,姿态悠闲。她一时被他这副从容慵懒的样子吸引到,伸手挽住他。

华绍亭顺势揽住她的腰,她手里还牵着他们的女儿,于是这一时片刻,裴欢又觉得何其有幸。

每个人走过的春秋岁月最终都会刻在身上,他也曾经意气名扬,万人之上,但是此时此刻只把一生的温柔都给了她。

她遇见的事大多都是第一次,第一次爱一个人,轻易就动了终生之念,但因为他,她从来没尝过求而不得的苦。

人生下过这么多场雨,只有他一直把她留在晴朗里。

裴欢就在门口处仰脸看他,热烈而艳丽,就像院子里那一丛刚刚盛放的玫瑰,开出明媚的粉红颜色。

他由着裴欢这点小心思,笑着把人揽过来,低头吻在她的额头上。

笙笙拉着妈妈的手直着急,把她往外拽,一个劲儿地催道:“要晚了,回来再秀恩爱。”

裴欢被她直接拉了出去,裴欢看女儿今天这么高兴,决定陪她走一段路,一起晒晒太阳,于是让司机先到小区外边去等。

她们刚一出门,房子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华绍亭听见了,但也不动,他依旧开着门,就站在门前的阴凉处透气,吩咐老林回去接电话。

他一直看着裴欢和女儿走得远了,孩子最近这段时间心脏的情况一直很稳定,又正好到了活泼好动的年纪,于是蹦蹦跳跳地踩上花坛边缘,让裴欢一路扶着。

走出去一会儿了,笙笙还回身往家的方向看,她远远看见爸爸还在外边,就冲他的方向做鬼脸。

华绍亭被孩子逗笑了,觉得实在有意思,也就多站了一会儿,没过多久,老林接完电话回来了,在大门内侧一直等着他。

裴欢和孩子已经走出了视线范围,华绍亭却没有急着进去,他并不回头,目光落在那些刚绽放的玫瑰上,看着它们很是欣赏,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轻声问一句:“怎么了?”

“会里出了变故,应该是会长查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他就像是听见什么无关紧要的新闻一样,随口接了一句:“这些人闲不住的,隔两年总要闹一闹,这么大一家子人,藏了太多鬼,陈屿的心又不够硬。”

老林也没什么表情,都是局外人的口气,说:“我已经回复过了,先生不在,这几天家里忙,没有时间。”

华绍亭点头,就像是真的很忙一样,很快回到房子里,转身上楼去午休了。

傍晚时分,华绍亭亲自去接裴欢和女儿回家。

一下午的艳阳,公园里无遮无拦,实在太热,孩子玩得都累了,裴欢就邀请另外两位妈妈带着孩子们一起去了她的古董店,喝下午茶,聚在一起聊天。

华绍亭过去的时候,看见有外人,也就留在车里并不露面。司机先下去迎夫人出来,大家纷纷告别。

笙笙出门一下午,从店里一出来就知道是爸爸来接自己了,她着急往车上跑,打开车门爬到华绍亭身边。她跑得快了有些喘气,手里还拿着裴欢的手机,要给爸爸看今天在公园拍的照片。

裴欢也迅速上了车,只觉得外边实在太热,对他说:“气温高,今天公园里待不住了,笙笙疯玩了一天,追着两只小狗跑,我怕再她玩下去该不舒服了,赶紧把人都请回来坐一坐。”

还说孩子呢,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细细密密都是汗,华绍亭拿了纸给她擦脸,裴欢就把孩子抱到怀里坐着,很快就回到家。

院子里的玫瑰又新浇了水,裴欢经过的时候打量了两眼,突然觉得这花的种类眼熟,又停了下来。

华绍亭放孩子先跑进去了,陪她过去看。

裴欢这才想起来,她自己十八岁那年过生日,非要缠着他要份成人礼,硬是把一整片亟待开发的地皮抢过来做了花园,由她选的花种,连夜从国外空运过来。

具体那时候是什么情景她自己都记不清了,总之也就是某个日子,也许是当天什么事华绍亭惹她不高兴了,于是裴欢一句任性的要求说出来,他那会儿就当着兰坊一屋子的下人答应了。

那片地遭了无妄之灾,成了当年一件轰动全城的秘闻,因为敬兰会的三小姐要过生日,华先生一句吩咐下来,那地方从上到下所有的项目全都停掉了,里外里折了多少麻烦事进去,她一个年轻女孩哪里懂,不过都是胡闹。

那几年的裴欢有恃无恐,仗着他把自己捧到天上去,所有骄纵顽劣的脾气全都上来了,她得到宠爱,一向知道如何挥霍。

如今过了那么不知愁的年纪,让她自己想一想都觉得丢人,实在不知轻重。

裴欢看出来面前这些花就是当年那一种,难为华绍亭想着,记得她从小就喜欢,不知道又让人从什么地方找回来了,还移到了家里。

她俯下身细细地看,对他说:“你也真是的,那时候那么大一块地……我才多大啊,哪知道你会当真,其实我说的都是气话。”

华绍亭从头到尾也没觉得这算件多大的事,总之这么多年下来,他纵容裴欢的程度几乎街头巷尾尽人皆知,哪还差这一两件了,于是也就随口接一句:“气话怎么了,就是句气话,我愿意,谁还能拦着?”

裴欢被他这一句说得又笑了,拉着他赶紧回家去。

一进门,她突然想起什么,非要和他争辩两句,怪他说:“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你后来还哄我,说沐城气候条件不合适,那么大一片花园怎么都种不活。”

如今院子里那一隅不就花开正好?五月的天,满满开了一丛,花朵的颜色细腻珍贵,开有重瓣,近乎绸缎般的质感,一看就是极其罕见的花株。

老林已经过来了,正帮他们收外衣,老管家一听见夫人的怪罪,难得开口接话,连他都替先生抱不平了,跟裴欢特意解释道:“那是夫人没看见,院子里这几株是先生费尽心思才留下来的,每天都要吩咐我们,湿度温度时时监控着,高了低了都不行。”

笙笙洗完手正好出来,听见了就偷偷笑,还要躲到老林身后去补一句:“我也喜欢,想摘一束带到学校去,爸爸不让,说他十年前就答应了,要送给妈妈的,谁也不许动。”

裴欢总算满意了,她平常也没留心过院子里,只知道他这阵子天天喜欢在花木上费时间,以为他有了个新兴趣,哪知道他顺带着又费心,连过去这些玫瑰的事都翻出来重新收拾。

他们一起上楼,华绍亭先去换衣服,过了一会儿他整理完了出来,又对她说:“我是想了想,觉得当年那份礼物没送好,后来一整片园子什么也没养活,成了闲置地,差你一个礼物。今年试了试,看起来是成功了,过一阵让他们去把那个花园重新建起来。”

她满心得意,就又像是年少时的模样,后边的话他也没再说下去,她笑着去吻他……已经足够了。

华绍亭这人最护犊子,从来不许他自己留下什么还没做到的事。

尤其是对她的承诺。

她就抱紧了他不松开,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裴欢仍旧是当年的模样,腻在他身上,笑得眼角眉梢都染了玫瑰的颜色,告诉他:“那你再替我做一件事。”

无论如何,其余的什么都不再重要,她能拥有的爱已经足够,快要溢出来,只求他留下来,哪怕再多一分钟。

“你要守着我。”她有点耍赖似的,揪着他的衣领非要说,“不只是我,笙笙也不能没有你。”

华绍亭顺着她的腰侧抚过去,轻轻“嗯”了一声,低头顺势就把她抱起来,裴欢没防备,站不稳,上半身直往后仰,最后勾着他一起倒下去,在他胸前闷着低声笑。

好像都忘了天还没黑,她被他抓着按在床上浑身发烫,神魂颠倒被吻住的时候近乎窒息,人都要化开了,仅存的那一点理智又让她忽然反应过来,他们这才刚回家,窗帘都没来得及放下来,门也没反锁……

可惜引火烧身,哪还顾得上。

裴欢呜咽着企图挣扎两句,说都说不出来声音就哑了,在他怀里发抖。

最后的最后,她总是要被折腾得呜咽着说不出话,天还没暗下来……树影透过窗户打进来,有风的时候,那树就活了,连带着它们的影子在房间里明明暗暗。

人本来就敏感,她腰上那条细密的腰链又总是带着他指尖的温度,有种幽远又暗淡的香气,夹带着一丝丝微妙的凉意,恰如其分直痒到心里去,能让人瞬间浑身脱力,像被这一整个春天的香气浸透了。

裴欢几乎开始怀疑,她随身而戴的这条无价之宝,是他蓄谋已久的产物,又暧昧又带着某些禁锢的意思,还能逼得她上了瘾。

她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累到极致的时候就迷迷糊糊地抓着他说话:“我不要花园了……你别费那么多心思,我就想让你好好的,哥哥……”

那算什么稀罕东西,哪有他重要。

那天入了夜,楼上的两个人耗得久了,笙笙只好自己吃了晚饭。幸亏她今天也在外边玩累了,没多久就开始犯困,下人们去看着她先睡了。

后来先生和夫人才下来,简单喝了些汤。

裴欢披着一件衣服浑身发软不想动,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随口和他说下午出去和别人聊天的琐事,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汤匙问他:“最近兰坊好像又有事,笙笙同学的母亲今天聊天的时候还提到了,说她们最近带着孩子都不敢走那条街了,我也没多问。”

华绍亭泡了一些茶,口气也简单,说:“管不了他们,爱闹什么随他们去吧。”

裴欢也就点点头,敬兰会天天水深火热,三天两头总有些事。

她很快吃了点东西,看看时间,又去给兰坊里打电话。

裴欢有顾虑,万一要是赶上会里遇上什么特殊波折,还有裴熙住在西苑呢,她想和会长打探一下口风,如果兰坊里边不太平,那他们就考虑还是把姐姐先接回来避一避最安全。

结果她一个电话打回去,却根本找不到陈屿,就连他身边最近的大堂主景浩都不知所终。

接电话的只是个不知名的下人,声音仓皇,听见是裴欢,竟然战战兢兢地说话都打了颤,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华……华夫人,我们也找不到会长,他一直没回来。”

她不由心头一紧,敬兰会历经数代辛苦经营,曾经也经历过无数起起落落的日子,但从来没有哪一天,沦落到了连会长都不知所终的地步。

裴欢隔着电话感觉出事态不对,朽院气氛空前紧张,兰坊这一夜,显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她迅速挂了电话,回到客厅找华绍亭,却看见对方神色平静地正在沙发旁边的长案上挑选杯子,手边是刚切下来的香木碎屑,可以用来泡水,他要用沉香水再去沏一壶陈年的普洱,过滤掉太过提神的效果,最适合晚上喝。

老林也一切如常,自顾自忙着,去帮先生烧了水。

一时长案旁热气渐渐腾起来,安神静气的香末倒下去,沸腾而出一股温通润泽的味道。

山雨欲来,家却永远是心安之处。

华绍亭仿佛知道裴欢这通电话打过去又难以安眠,于是特意准备了香气缓和的茶递给她。

窗外的月光如期而至,今天这样的好天气,就连夜里也是个无云的晴天,只不过再炽热的日光也透不过长夜漫漫。

人们所能看到的世界永远只是一部分,而且是很小的一部分,有人欢喜就一定有人愁,守着如花美眷,也必然有人飞蛾扑火,原本就是常理。

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

华绍亭不想知道兰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为了权还是利益,又或者是谁的心机被看透,要来一场鱼死网破,总之道上那些人的是是非非……如今与他何干?

不管谁来试探,他还是那句话,除了裴欢,除了这个家,他什么都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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