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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归途 第三章


陆风上自习可以作为一个成语来使用,表示某现象极少出现或者根本不出现。



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校外打架生事。(前面已经提过了,这是我们学校灰色收入的重要来源。)



前不久还刚在电子游戏厅用椅子打折附近高中小混混的老大一条胳膊,令他在这一带中学生中名声大噪。那是校园暴力盛行的年代,看多黑道qiang战片的都自发把他那样打起架来下手又狠又快,操起啤酒瓶砸人脑袋一点也不手软的人推崇为老大,以为是英雄。



我作为老大身边得宠的跟班英雄後面躲著的跑龙套,让人觉得很羡慕似的,只有我自己才能理解千方百计不想被旁边这个刚刚又被记了过,从教务处出来就以能让教导主任听得清清楚楚的音量把教导主任十八代祖宗都招呼过一遍的家夥所连累的心情。



“小辰,溜冰去吧,我请你。”



“不要,无功不受禄。”



这种对话在我们之间很常见。陆风有钱,对朋友出手也阔绰,而我是绝不肯无故受人恩惠的,老爸从小就用鸡毛掸子结结实实教会我和弟弟原则:“一不能偷,二不能贪。”贪就是贪小便宜的意思。所以我和陆风之间算得特别清楚,连出去爬山喝瓶矿泉水的钱都要一分不少地还给他。我自认为很磊落,他却气得半死。



果然他又凶巴巴挑起眉毛瞪我;瞪了半天看我无动於衷,才换了语气:“你功劳大大地有啦,去溜两场当我答谢你。”



“咦?”



“上次帮我写的那个作文,征文活动一等奖,我老爸给我的奖金丰厚。”



我呆滞,石化。



YIYIYIYIYIYIYI,怎麽会这样?那个脏话连篇的东西居然一等奖?



55555555555555,为什麽会这样,我长这麽大自己作文从来没拿过奖的说,居然只用了三个鸡腿就把奖让给他捧走了……



溜冰在当时的中学生中很风靡,原因是那里的光线和气氛极适合做些意味暧昧的小动作。男孩子们带著心仪的关系尚未进一步明朗化的漂亮女生来溜冰,假借教学之名光明正大拉她的手扶她的腰,甚至连她摔倒的时候一定会跌跌撞撞扑进自己怀里这一点都算计好了。通常从溜冰场出来的两个人都会有突破xing进展,运气好的话直接升到全垒打都很难讲。



在场外换鞋子的时候不停地有人朝陆风打招呼:“阿风,今天没带漂亮马子来啊?”“阿风,一个人来的?”



妈的,我是个男的就不算人了麽?



到现在连女生手都没摸过的我心里一阵不爽:“喂,听起来你私生活很囧乱的样子,到底带过多少女生来溜冰啊。”



“等我数数看啊……”



他还真的手脚并用开始数,我呸了一声站起来扶著墙壁摇摇晃晃进了场。



“小辰,你技术很烂耶。”他大呼小叫。



“闭嘴!”不用你大声宣传别人也看得出来我是只菜鸟好不好。



坦白说这是我第一次溜冰,能站得稳已经值得嘉奖,根本连“很烂的技术”都没有。



陆风在场子里玩得尽兴,我只能手扶栏杆歪歪斜斜作挪动状,安全滑出一步就跟人类初次踏上月球表面一样感动得不得了。



“小辰,我来带你吧。”陆风溜了两圈看我还是一副生死关头的表情巴著栏杆不放,就过来鸡婆,“你这样一辈子也学不会的。”



“去去去。”我大力挥动右手像在赶苍蝇,“一边玩你的去,我自己慢慢来。”



那无耻的家夥又搞突袭,拉住我胳膊猛然一扯,我双手一离开那个救命的栏杆就叫得和溺水差不多凄厉,扑腾了好一阵才总算死死抓住陆风的肩膀惊魂未定:“我知道了,原来你想摔死我!”



陆风呵呵笑:“你不是没摔倒嘛,来,我扶你,我比那栏杆好用得多。”



他的稳定xing的确不比栏杆差,而且栏杆也不会在我尖声惊叫著快要撞上墙壁的时候及时抢救。我左手和他食指相扣,右手伸开来保持平衡,在我身边的陆风右手搭在我腰上牢牢扶住,就以这种阵势如临大敌地绕著场子边缘溜了一圈,我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了。



“再练一圈。”



“你饶了我吧。”我主动示弱苦苦哀求,“我平衡能力不行,学不会的。”



“说什麽呢,你差不多能站稳了,再练一会儿……”



对面一双男女踉踉跄跄地朝我们这个方向冲过来,眼看要菜鸟大冲撞,陆风手快地带著我往旁边躲,我没他闪得那麽优雅,脚下一滑收不住就往地上跌,一边鬼哭狼嚎一边死死揪著陆风的衣服垂死挣扎。



这回我总算充分认识到陆风作为一个活动扶手无与伦比的优越xing了,那种加速度大於g的情势下还能不晃不斜伸手稳稳把我抱了个满怀。



“我看我还是不要玩了。”我哭丧著脸以丢人的姿势趴在陆风胸前。两个男人贴这麽近真有点不自在,不过陆风胳膊收得死紧,一时也挣扎不开。



“再试一试嘛。”事不关己的轻松语气。



“你是不是非要我摔成残障才甘心啊。”



“有我在,摔不死你的。”



虽然陆风如此夸下海口,我还是光荣地残废了──有人从後面朝我们中间扑来,失去陆风稳健扶持的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往另一个方向重重栽了下去。



“………………”痛到完全没声音。



“他妈的没长眼睛啊!”陆风边气势汹汹地骂边迅速弯下腰来扶我:“你没事吧?”



“怎麽可能没事,55555555555。”虽然很丢人,被他碰到脚踝我还是痛得想放声大哭,“脚扭到了啦!”



那两天我就以单脚跳的形式来走路,成为校园一道风景线。往往是边跳边骂,大家看我神情严肃念念有辞还以为优等生身残志坚,即使在这种困苦环境下也不忘背课文。



“小辰,今天好一点没有?”



我所有恶毒诅咒的主要对象拿著瓶药油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好你个头,伤筋动骨一百天。”



“哦,那还有98天。”



我差点气死。他帮我在脚踝上笨手笨脚搽好药,问:“还有哪里痛?”



我恶狠狠:“屁股!”



废话啊,那样直接砸在地上,多大的冲量!



“哦?”他挑起一边眉毛,似笑非笑,“要不要我替你按摩?”



“……”都是男生,我觉得没什麽大不了,可他那种表情让人心里怪发毛,“不……用了,也不怎麽痛的。”



哪知道第二天伤势迅速恶化,“不怎麽痛”的屁股也许是伤到尾椎骨,抬腰都吃力,右脚也乘机肿得发亮,我连独脚大仙都做不成了,躺在床上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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