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投敌?”林初拧着眉问了一遍,随即冷笑道,“你当我夫君是你这样的怂包软蛋?”
“不识好歹的娘们!”李建业阴着脸吩咐手底下的人,“把她给我绑了!还有一个黑脸娘们,把人给我找出来!”
立即有官兵四下翻东西,与其说是翻,不如说是砸,拿到什么摔什么。
不多时,在其他房间搜查的官兵就前来禀报,“将军,我们已经搜遍了宅子,没有找到一个黑脸的女人。”
李建业不耐烦挥挥手,示意那个官兵下去,自己亲手在房间里翻找起来,被他找过的地方,跟遭了一场洗劫没什么区别。
林初怒不可遏,两个人高马大的官兵朝她走来,林初知道凭借自己这幅身体是不可能打得过两个官兵的,她身后就是藏韩君烨的柜子,她不知道这群官兵发现韩君烨一个孩子会不会下杀手,不敢轻举妄动,只恶狠狠盯着李建业,“你说我相公投敌,证据呢?如若不然,我相公在前线浴血杀敌,你们后脚就是这么对待他的家眷的?”
李建业自己也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大抵没发现什么值钱的物件,一脸不快,再听得林初的声音,嗤笑一声,“看来美人儿不仅长得好,口齿也伶俐……”他带着一脸下流笑意靠近林初,“不过我听说你相公还有个黑脸小妾,那小妾人呢?”
他上下打量了林初一眼,突然道,“这么一看,你跟那黑脸小妾倒是身量差不多……”
林初心中一紧。
院门处突然传来打斗声,李建业阴着脸往房门口走去,“还有谁赶来闹事不成?”
他脚还没跨出房门呢,就被一个扔过来的士兵砸倒在地。
李建业骂骂嚷嚷退开士兵想爬起来,准备绑林初的两个士兵也被这突来的变故惊住了,其中一个还想过去扶起李建业,林初反应比他们更快,操起桌上的一个粗瓷花瓶“哐当”一声就砸李建业后脑勺上了。
敲闷棍这种事,林初已经干的很熟练了。这粗瓷花瓶是她无意间买回来的,本想买个白瓷的,但是白瓷的太贵,粗瓷的虽然看起来又笨又重,但是便宜了不少,这种时候用来当棒槌使用也分外合手。
李建业爬起来一半的身子又软了下去,估计是被那一花瓶砸得晕头转向。
林初效仿上次劫持江晚雪的方法,赶紧摸起一块碎瓷片抵在了李建业脖子上,威胁那群试图上前的官兵,“你们敢上前一步试试。”
李建业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没有谁能比他手底下那帮人更清楚了,当下也没人再敢轻举妄动。
李建业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狂笑不已,“是你……那天城楼上的人果然是你……”
他想扭过头来看林初,林初心惊不已,手上的瓷片逼近几分,在他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李建业却像是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全然不管自己眼下的处境,一只手扼住了林初拿瓷片的手腕,男女力量差距悬殊,林初只觉得自己手腕都快被他捏断了。
就在李建业快要反虏林初时,荆禾解决完外面那些官兵,大步走进来,一把揪住李建业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掼摔到了地上,李建业身体像虾米一样蜷缩挣扎,好半天才发出了惨叫声。
“夫人,你没事吧?”荆禾扶住林初。
林初摇摇头,不解气的在李建业身上踹了两脚,一边踹一边怒骂,“你这种渣滓,活着浪费空气,死了也是浪费土地,能在这姚城作威作福,怎么不见你上阵去杀两个蛮子?”
屋子里的两个官兵一开始被荆禾的气势镇住,眼下见林初怒踹李建业,还是准备上前帮忙,荆禾左手一抡,右手一掼,那两个官兵也从屋子里被扔出去,趴在院子里哎哎叫唤,爬不起来。
“臭娘们,你别落在老子手里……”李建业被林初踹了几脚,还有力气还话。
林初冲着他阴恻恻笑了两声,从屋子里找出绳索,扔给荆禾,“把这厮给我绑了!”
荆禾也不废话,拿起绳索就开始结结实实绑人,他臂力惊人,便是李建业一个大男人,在她手里挣扎也就跟只弱鸡似的。
林初在屋子转了一圈,没找到臭袜子什么的,只找到一块抹布,她想着抹布也勉强凑合,堵李建业嘴里去了。
在外边院子里一个官兵约莫是李建业副将什么的,放了一个信号弹升上高空。
林初听见那炸烟花似的“砰”的一声响,就知道大事不妙,她从柜子里带出韩小包子打算往后门走。
不过另一队官兵前来的速度还是比林初想象中快很多,不多时就把整个小院像围铁桶似的给围起来了。
荆禾提着刀把林初护在后面,沉声道,“夫人放心,奴婢就是死,也会保夫人平安的。”
林初一直都知道荆禾忠心,可是这种时候听到这些话,心中还是暖意十足,她道,“事情还没到那地步呢,别提什么死不死的。”
这次领兵前来的是姚城主将安定远的副将,他进了大门,瞧见躺了一地的官兵,脸色严峻起来。
李建业的副将连滚带爬跑到这副将跟前,指着屋中的林初一行人道,“将军,你快救救李小将军,他被那两个刁妇给绑起来了!”
安定远的副将知道李建业也是个什么货色,但是奈何人家有个当工部尚书的爹,跟安定远又沾亲带故的,副将也不想李建业在自己管辖的这片地儿出什么意外,只得冲里面喊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殴打朝廷命官!”
林初虽然不清楚李建业说的燕明戈投敌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凭着她对燕明戈的了解,燕明戈是绝对不可能做这等事的,便厉声喝道,“将军这话说得可笑,我相公在战场生死未卜,我日夜忧心不已,你们倒好,在我相公浴血杀敌之时直接来抄家了?天理何在?你们就不怕寒了三军将士的心吗?”
李建业被堵住了嘴,还是瞪着一双眼哇哇唔唔的说些没人听得懂的话。韩小包阴着脸看了一眼这上不得台面的家伙,突然往前蹦跶了一下,双脚落在了李建业两腿中间。
他是个小胖墩,这么猛然砸下去,分量还是有些惊人。
刹那李建业直接两眼翻白,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副将瞧着这杯翻得不成样的宅子,面上也有些过不去,猛然间听见屋子里李建业的惨叫,他又怕李建业出了什么意外,他道,“你们别不识好歹!”
他做了个手势,身后的官兵们一致将长矛对准了屋内,一派箭拔弩张之势。
“本殿下隔了一条街,都听见这边的吵闹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大门口处突然又走进一行人,为首那人锦袍玉带,狐裘加身,贵气逼人,跟在他身边的侍卫也一个个都呼吸沉稳,步伐有力,显然是功夫不浅的练家子。
“末将参见六皇子。”
副将抱拳行礼。
那日六皇子负伤来姚城,还是他和安定远亲自去接的,副将自然对这位祖宗有印象。
“燕千户去战场上了,你们这是打算端人家的老窝?”六皇子似笑非笑道,任谁都能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之意。
副将自然也听出了六皇子话里对燕明戈的维护,他额角划下一滴冷汗,忐忑道,“六皇子误会了,姚城支援金童关的人马连同金童关将士一起被困在了金童关内,如今半点音讯也传递不出……”
“你们怕姚城前去的兵马叛变,到时候牵连姚城,就先把人家的家眷全部关起来?”六皇子笑得极其温雅,但就是这分温雅之中,讽刺才又那么明显。
副将自知面上不好看,也不接话。
六皇子这才道,“燕千户跟我是旧识,他就是战死在金童关,也不可能会向蛮子投降,收起你们这愚蠢的一套,自己滚回去找安将军领罚吧!”
“这……这就是安将军的意思。”副将道。
六皇子还是第一次遇到敢和他抬杠的人,他眼神阴鹜盯了副将半响,才笑出声来,“安将军是战场上的老将了,可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不过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那本皇子就亲自走一趟将军府去问问吧!”
副将这才有些惶恐,安定远收到金童关那边信件的时候,也是忧愁不已,是他说可以控制住那些人的家眷,让他们不敢生出投敌之心,安定远才把这事交给他来办的。
他也知道燕家这事是李建业做得过火,事情若是闹到了安定远跟前,到时候安定远就是再气,也不可能真把自己侄子怎么样,倒霉的只会是他!
“六殿下……是卑职口拙……都是卑职的错!”副将惶然道。
六皇子看他的视线恍若再看一只蝼蚁,“安定远既然重用燕明戈,自然有燕明戈的过人之处,你在背后给他使这些绊子……”
六皇子冷笑了一声,“还真以为凭借这点伎俩就能把燕明戈打压下去?”
冷汗湿透了后背,副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点心思这么轻易就被人洞察了,他讷讷不敢出言。
不过好在六皇子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副将却不敢再放肆,只让人进去抬了痛得直翻白眼的李建业出来,在大门口留下两个官兵看守,然后带着其余官兵匆匆撤离。
回驿站的路上,聂云见六皇子被寒风一吹,咳嗽不停,不禁忧心起来,“殿下,您得知燕家被针对的消息,大老远的跑去给人解围,却又话都不和燕明戈妻眷说一句,这不是白施了恩惠吗?”
“把恩情摆到人家面上了反倒显得刻意……咳咳……那就不是恩惠……咳咳……是交易了……这种不经意的恩惠反而能让人铭记。”六皇子抱着暖手炉,还是不住的咳嗽,他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只道,“你还得多学着些。”
他靠着车壁不愿再多言,心底却有些发苦,这些,都是曾经白公公交给他的啊!
***
芦菔岭。
这是京城通往金童关的必经之路。
大雪封山,视线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只有远处的山林里能看见几棵树,光秃秃的枝桠上落了积雪,天空是灰白的,看着冷清又压抑,天和地仿佛分不出界限。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说的大抵便是这般情形了。
马车走一截又陷进了雪地里,运送粮草的车队走得艰难。
原本空旷死寂的山谷两侧,突然响起了震天的杀吼声。
运粮的官员看着山翼两侧骑着高头大马,举着砍刀俯冲之下的蛮子,吓得两腿直打摆子,厉声喝道,“快!快拉着粮车走!”
押送粮草的军队远远没有蛮子凶悍,不过好在前来劫粮车的蛮子不多,他们还能勉强应付。
“大人,车轮又被卡住了!”一个负责押运粮车的士兵听着身后的厮杀声,脸上也是一片焦灼,无奈路上雪太厚,粮车前行艰难。
“这……这卡住了想办法弄出来啊!若是弄丢了这批粮草,我等可都是要被杀头的啊!”运粮的官员也是焦头烂额。
一个运粮的士兵突然道,“大人,咱们把盐车上的盐洒雪地上吧!”
运粮的官员一马鞭就朝着那小兵抽了过去,“混账东西,休得说这些扰乱军心的话!边关将士没盐了怎么办?”
那小兵结结实实挨了这一鞭子,脸上出现一道血痕,仍是不卑不亢道,“大人,盐洒在雪地上能让雪马上融化,到时候咱们这一车队的粮草还能保住,若再这么僵持下去,怕是盐和粮都保不住了!”
运粮的军队何时同蛮子正面交锋过,一开始还能在数量压倒上占优势,但后面慢慢被蛮子的凶残吓住,慢慢处于弱势,眼见要拉不住蛮子了。
运粮的官员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忍痛道,“让盐车走到前面去,把盐撒雪上,给粮车开路!”
近十辆盐车赶到了最前面,车上的士兵划破装食盐的袋子,一袋袋的盐洒在了厚厚的积雪上,不多时积雪就全融化成了水。
将士们趟在泥浆里运送着粮车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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