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格调
傅舒回到傅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往后院方向走去,路过庭院时听到庭院那里有舞剑的动静,不由走了过去。
傅逸察觉到动静,收了手上的剑招,回身笑着与傅舒点头问好,“舒儿堂妹已经报名宁卫军了?”
傅舒今日外出换了身骑装,平时披散在肩上的长发全都挽了起来,五官轮廓本就线条分明,这样一来更是显得整个人格外干脆利落。
她回了傅逸一礼,说道:“是,今日前去报名的人很多,舒还见到了很多其他世族的女郎君,就连清河俪氏、宁郡林氏嫡系的女郎君都露面了。”
正用帕子擦拭额角的傅逸手上动作一顿。
四大世族女郎君齐聚,谁的出身又弱于谁呢,如此一来宁卫军岂不是要陷入争权的尴尬境地里?
傅逸将帕子取下,望向傅舒,想要询问她一些细节,却从傅舒满含忧色的脸上看出对方此时的想法与他是一样的。
傅逸心中顿时一怔。
不对,不是这么回事。
四大世族的女郎君在一支几千人的军队里齐聚,宁卫军肯定要陷入争权的境地,这肯定是很多人心底的想法。
可是……以宋明初的才智,她会想不到这一点吗?
如果她想到了,她为什么还要坐视这些世族女郎君进入宁卫军?
她一定有法子将宁卫军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要拉拢那么多世族女郎君做什么?
除非她的目标并不是宁卫军,她只是拿宁卫军当一个幌子,当一个吸引天下人目光的靶子。可这么一来,她的目标在哪里?
傅逸眼中划过一丝惊叹,如果不是他足够了解那位女郎君,恐怕就要因为轻视对手而被错误的答案所蒙蔽了。可即使他看出了宋明初的目标不在宁卫军,也猜不到她下一步棋要下在哪里。
即使是还算了解衡玉的傅逸,也绝没有想到对方手笔会这么大,竟然想要执掌晋朝军队中最为精锐的、陈兵北境的十万兵马。
这个目标,就连宋祢都没能马上看出来,但这并不妨碍他给予衡玉帮助,帮着她将宁卫军扩招人数争取到了一万人。
第一次报名人数达到了三千七百多人,只要身体康健的女子全都被招入宁卫军中,安排职务时除了清河俪氏俪雅、宁郡林氏林静被点为百户长外,其他世族女郎君全都老老实实从小兵做起。
军队没有身份,只有能力,衡玉在众人进来的第一日就明确告诉她们,她只会按照众人的表现去分配其余空缺的职务。
何珈旁观了几天,感觉自己好像明悟了一些事情。
她指着簇拥在衡玉身边的俪雅、林静两人,挑眉道:“所以你们三人早就认识?”
俪雅的兄长正是俪远,她与衡玉有旧何珈不算意外,只是宁郡林氏素来低调,也不知道衡玉怎么和林静相熟的。
林静抿唇笑了笑,“明初每一步棋皆下在众人所思所想之前,跟着这样的胜者做一枚决定胜负手的棋子,见证荣光的到来,不也是一件幸事吗?”
做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与做一枚决定胜负手的棋子是完全不同的,她与宋明初论起相熟来,其实碰面的次数也并不多,但很多事情不需要多言,宋明初所求也是她所求,两人利益相同,这就够了。
俪雅则抬手挽了挽鬓角碎发,笑得温婉动人,“朝中诸人皆在等着看我们反目争权的好戏,而我们则借此彻底扩大宁卫军人数,实在有趣。”
何珈还是有些惊讶,“那其他世族女郎君?”
林静替她解答了疑惑,“她们只是突然入局之人罢了,能为我们所用很好,不为我们所用也无妨。”
何珈恍惚点头,目光落在一直安静跪坐的衡玉身上,脸上渐渐浮现几分叹服。
“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何珈问道。
“还要再等等。”宁卫军刚刚起步,她的资历也不高,一切都还需要时间。
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半年后。
半年的时间,足够宁卫军里四千五百名士兵彻底脱胎换骨,她们虽然还没有经历过战场的洗礼,但身上已经有了百战之师的风骨在。
训练成功一批军队后,宁卫军很快就开始了二轮扩招。
这一回扩招比起第一回来,场面显得更为火爆。
花木兰替父从军、军功十二转的故事早就在各地酒楼说书人的宣传下传到四海八方,就连北边大衍朝的子民也都听闻了花木兰的事迹。
与此同时,有关昔日宁卫军的英雄事迹也在各地流传开来,所以宁卫军二轮扩招的消息提前了半个月宣传出去,一些距离洛阳较远的城镇都有女子赶了过来报名。
何珈寻了个面摊,与衡玉在面摊上解决午饭。
衡玉安安静静吃着碗里的面,何珈则有些心不在焉地挑着碗里的面,目光时不时落到人山人海的报名处那里,直到衡玉碗里快见底了,何珈这才回过神来,快速吃完碗里的面,用帕子擦了擦唇角,对衡玉道:“宁卫军的训练要求完全是按照虎师要求训练的,这样一支队伍如果训练出来,仅仅留在洛阳驻守委实可惜了些,你要……”
她抬起头来,紧紧盯着衡玉,“要带她们到战场上吗?”
“羌人那边最近有些不太平,很难说什么时候就要出乱子了。”衡玉轻声道。
羌人?
不对,羌人只是北境一个政权罢了,除了羌人之外还有匈奴、还有鲜卑、还有狄戎等政权,而且北境最大的政权当属衍朝。
那么明初你的目光到底落在了哪里?
如果宁卫军主将的身份不够资格,那么要什么身份才够资格?
是了,是北境十万兵马统帅。
“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何珈突然站起身来,俯下身子恭恭敬敬行了大礼。
北境号称十万兵马,但这十万兵马指的是它的精锐士兵数量,若是连同伙夫、后勤、守城镇的驻兵人数等等,北境兵马当不下二十万。
如今执掌北境的镇国大将军洪远因为连年征战的原因,现在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谁也不知道老将军到底还能撑多久,如果她所效忠的将军能接掌北境兵马,那实在是太好了。
何珈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激动,安静等着。
宁卫军彻底扩招到一万兵马,那二十九位女郎君里,林静升到了副将一职,俪雅则是军部文书,至于其他女郎君最低的也是百户长一职。
世族不可能白白让他们精心培养的女郎君过来军队送死,所以送过来的人都是家族中极为出挑的人物,能混到这样的职位很正常。
其他普通出身的女子几番竞争淘汰后,出挑的人物也都坐上了与她们的才能相匹配的职位上。
训练素来辛苦,时日变更都变得有些恍惚起来,等何珈等人从训练新兵中回过神时,时间就指向了年下。
宁卫军这一段时间的训练十分轻简,一些家在很远地方的女子都请了假赶回老家,家在洛阳附近的也都有假期,只要保持每日正常的训练量,其他的规矩衡玉都放得很宽。
终于能放半个月长假了,睡前傅舒还想着明日定要美美睡上一个大觉,谁知道生物钟不够给力,外边天色微亮时她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想睡是没办法再睡过去的了,傅舒靠着枕头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爬了起来。
贴身伺候的婢女听到屋内的动静,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柔声笑道:“奴婢就猜女郎君今日定然还是要早起的。”伺候傅舒洗漱更衣。
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傅舒出了自己的小院,绕着外面的庭院跑步。跑了两圈暖了身子,傅逸那边也出来庭院练剑锻炼了。
傅舒停下脚步,倚着一旁的巨石懒懒看着傅逸舞剑。
傅逸没有受到影响,径自舞完剑招后方才收起手中的剑,挑眉看她,“怎么不继续锻炼了?”
“无妨,时间还够。”傅舒无所谓摆摆手。
傅逸眉眼含笑,瞥了她一眼,“你以往的行为举止可没有这般豪迈,看来你们将军影响你颇多。”
话题谈到了衡玉,傅舒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起来,傅逸目光一错不错落在傅舒脸上,能清楚感受到傅舒的崇敬都是她完全发自内心的。
“将军啊,因为将军,我觉得我如今是越发难挑选到心仪的郎君了。”傅舒感叹。
傅逸脸上笑意一僵。
什么?
傅舒脸上闪着八卦的神采,“话说回来,洛阳周边很多女子都加入了宁卫军,逸堂兄有没有发现近来洛阳的喜事少了不少。”
傅逸:“……”
他家堂妹以前也是个性情温婉的人吧,不说别的,至少婚事什么的绝不可能如此坦然就挂在嘴边提及,所以宋明初到底教了她什么?
还有,如果傅舒不说,傅逸都没怎么注意过这件事。
如今细细回想,婚事的确是要少了不少啊。
没有人搭腔也不妨碍傅舒继续兴致勃勃说下去,“这一次放假后,女郎君都还劝我们着眼着眼自己的婚事,说了如果宁卫军里的士兵要办喜事,军队那边会有特殊待遇提供,毕竟增加我朝人口也是很重要的。”
“且不说宁卫军有多好,就说洛阳现在我知道的郎君吧,完全没有人能够比得上我们将军。”说到这时,傅舒才缓过神来发现她打击的范围太大,里面就包括站在她面前的堂兄,连忙补充道,“当然,逸堂兄和宋氏的那位宋安平郎君一直都是洛阳女郎口中的傅郎、玉郎。”
傅逸:“……你们宁卫军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吗?”
傅舒摸摸下巴,琢磨道:“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手底下的士兵都是这么想的,其他世族女郎君也是这么想的。”
“……”
宋明初到底给宁卫军的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也没给她们灌什么迷魂汤啊。”宋府庭院内,衡玉向正在强烈控诉她的宋放解释道,同时还强烈谴责起宋放此刻的言行,“放堂兄你的魅力不如我,难道你不应该在自己身上找不足吗?”
宋轩手握成拳抵唇,却怎么也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
宋放今年七月举行了冠礼,他的婚事在两年前就已经定了下来,未婚妻是二等世家叶家的一位女郎君,那位女郎君现在主要负责宁卫军的后勤工作。
原本宋家和叶家是想要等宋放冠礼后就举行两人的婚事的,宋放对此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完全没有意见啊,毕竟未婚妻他也是见过的,长得颇为合他心意。
谁知道他没有意见,未婚妻却不同意起来了。
宋放十分崩溃,“玉儿,你家堂兄等着娶叶家女郎君进门,结果人家女郎君写信告诉我,尚未建功立业,何谈婚事?你们是还想要重现冠军侯封狼居胥的美谈吗。”
衡玉眉梢微扬,“放堂兄莫要小瞧了宁卫军,等宁卫军上过战场见过血后,定然能成为一支常胜之师。”
唇角微抽,宋放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搔了搔头发,他上下打量衡玉几眼,“你的魅力到底大在哪里呢?”
被人怀疑自己的魅力了,衡玉挽了挽被风吹乱的长发,裹紧身上的衣物,轻笑道:“今日正好你我三人要骑马前去城外的庄园,到时候就让放堂兄看看我的魅力。”
宋轩含笑瞥了衡玉一眼。
宋放一听,顿时知道衡玉是什么意思了,他笑道:“我的魅力暂且不提,但玉郎的魅力可是更胜往昔了,玉儿堂妹让轩兄长陪在你身侧,若是抢了你的风头该如何?”
然后在这一天,宋放学到了一个很好的道理,那就是话不要说得太满,不然这就是上赶着打脸。
他和宋轩的马匹孤单寂寞在前面走着,衡玉穿着一身玄色骑装骑在高头大马上,已经被那些疯狂的女子堵得不能往前挪动一步,各种鲜花手帕不要钱一般狠狠往衡玉马匹上扔。
“将军!!”
这疯狂的尖叫声,如果不是要苦苦维持自己淡然的形象,宋放定然是恨不得抬手堵住自己的耳朵。
衡玉俯下身子,接过她身侧站着的一名女子递过来的梅花,插在了胸前,柔声笑道:“诸位姑娘,明初今日有事要赶去城外,若是迟了时辰,今晚可能就要赶不回城里了。”
“啊啊啊将军!!!”
边激动尖叫边往旁边乖乖让开,这样一幕看得宋放整个人都酸成柠檬精了。
被这么一耽搁,三人赶路的速度又要加快了。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出城后马匹在官道上快速疾驰,宋放沉吟片刻,还是搔了搔头发,不好意思道:“玉儿妹妹,你就告诉堂兄,要如何才能讨取姑娘家的芳心,这样也好让人家女郎君早点答应嫁过来。”
宋轩一听,默默纵马远离了衡玉、宋放两人。
*
今年一整年都是风调雨顺,各地都没出现什么太大的灾害,总的来说这一个年过得还是很喜庆的,但年还没过完,北地就快马加鞭传回了一个消息——羌人攻陷了宛城,匈奴、鲜卑甚至是衍朝都出现了异动。
消息传到皇宫里,刚刚大婚不久的帝王直接摔碎了手边精美的酒杯。
还未出年,朝中重要官员都被传召进宫内商讨事情。
宋祢换好官服,推门而去,却在院门外瞥见了正在悠闲赏梅的衡玉与宋轩。
宋祢脚步缓了缓,挥退身边的下人走了过去。
听到身后的动静,衡玉转过身行了一礼后道:“伯父还要抓紧时间进宫,明初便不耽搁伯父的时间。只是如今北境多有异动,北境十万兵马主要是用于防范衍朝,羌人那里一时之间腾不出人手去收拾,陛下这一次定然是打算从各地驻军中调遣军队前去克敌,我宁卫军训练也有一段时日,希望伯父能为我争取来这个机会。”
宁卫军拱卫帝都,又是女子军,要想争取来这个机会实在有些困难,宋祢轻轻蹙起眉来,却没有一口回绝,“我尽力周旋。”
“多谢伯父。”
待宋祢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后,衡玉与宋祢又继续转身去欣赏枝头怒放的红梅了。
“宁卫军准备好了吗?”宋轩轻声问道。
“自然是准备好了,轩堂兄知我,我素来不是那等鲁莽拿士兵性命去白白牺牲之人。”
*
在御书房里,年轻的帝王抛出该由哪支军队去与羌人对战这个问题后,御书房里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宋祢摩挲着自己的手指骨节,听着其他人提出的建议。
能选的驻军基本都是与北境相近的几支驻军,所以众人提出的建议都不算出乎宋祢意料之外。
直到接连有三个人提出了宁卫军的提议。
这是明初与安平安排的,连他都不曾知道的后手吗?
宋祢眼里浮起几分欣慰来。
他出声道:“臣也以为宁卫军在帝都中磨砺多年,但常胜之师素来是靠在战场中磨砺出来的。羌人不过是一个大部落前来进攻,凭借一万人的军队很快就能将他们镇压,借此机会练一练兵也不错。”
“臣以为不妥,宁卫军乃女子军,战场厮杀之事……”
九卿中有一人冷声笑道:“不论如何,宁卫军的女子总比陈大人的儿子只会在自己家中逞威风打杀家奴要强吧。”
那个被称为陈大人的人脸色一变,“你……”
“好了!”坐在上首的君宴出声制止了两人的争吵,等御书房重新恢复宁静后,君宴方才悠悠将自己的选择公布出来,“便点宁卫军前去吧。”
“来人,拟旨。”不等底下人再做反应,君宴挥了挥袖袍,命内侍端了纸墨过来拟旨。
会点宁卫军这一支军队前去,君宴也有自己的考量。
宁卫军是女子军,独立于如今军队体系之外,如果宁卫军能够历练出来,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圣旨下来后,衡玉便开始召集兵马了,一些还在家中过年的士兵都急匆匆赶了过来,再加上粮草调度等,五日时间宁卫军方才拔营离开洛阳赶赴宛城。
宛城早就已经是苦苦支撑,守城的士兵和百姓死伤无数,让他们坚持到如今的信念就是朝廷援军的到来了。
宛城县令陈开寒门出身,这半个月时间对一个文官来说实在是煎熬,唇角干裂,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还被溅上了点点血迹。看着底下凶神恶煞的羌人,陈平袖子里早就备好了一把匕首。
羌人凶残,行事残暴,他身为大晋官员,若是落在羌人手里定然讨不了什么好,城破后他会用这把匕首了却自己的性命,好歹也能得个烈士的好名声。
不过,如果是没有这么个名声当然是更好的。
在死亡面前,若是能活着,当然还是活着为好。
只是可能吗,城内粮草匮乏,士兵战死或者负重伤,可以一战的士兵越来越少,如果不是宛城的城池修建得坚固,只怕他们早就守不住这座城池了。
陈开望了望四周,他身边依旧站着的士兵身上都挂了彩,眼皮要闭不闭,勉勉强强摇头清醒过来。
陈开很清楚,这些人只要一闭上眼睛,很可能就会直接睡过去了,因为就连他也是这样,现在这时候如果能美美睡上一觉,简直就是一时间一大美事啊。
陈开摇了摇脑袋,把升起的几分睡意压下。
他的目光投望到远处,迷迷糊糊好像看到了一股黑色浪潮正在往他们这里靠近。
那是……
陈开抬手狠狠揉了几下眼睛,死死盯着远处,渐渐地,他看清了那一股黑色浪潮最前头飘扬的红色旗帜。
红色旗帜上笔墨泼洒,写着一个大大的“宁”字。
朝中有哪一支军队有“宁”字?陈开细想片刻,刚刚升起的激动心情瞬间沉到谷底,是那一支女子军。
让一直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只在帝都里练过大半年的军队来对抗凶神恶煞的羌人,朝廷中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开勉强将心上的担忧压下,揉了揉僵硬的脸,方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大声道:“诸位,朝廷的援兵来了,我们得救了!”
发现远处情况的士兵只是少数人,经陈开喊了这么一嗓子,城墙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扶着城墙望向远处。
“援兵来了,诸位,援兵来了!”城墙上,有士兵大声喊了起来。
“援兵来了,活下来了!”这一声,是宛城内百姓惊喜的大喊。
只见那一股黑色浪潮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碾压而过,原本杀得宛城驻军狼狈的羌人对阵上宁卫军后,胜负场面就完全反过来了。
没上过战场算什么,只训练了大半年算什么,陈开目光发亮望着正在与羌人厮杀的宁卫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滚动。
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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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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