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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Chapter54


早上六点。

        遥远给谭睿康打领带,拍了拍他的脸,问:“签字了么?”

        谭睿康双眼满布血丝,说:“没有,我不会签的,小远,你……”

        遥远揪着他的领带,把他拉得低下头,在他耳边说:“祝你们百年好合。”

        谭睿康疲惫地看着遥远,眼光极其复杂,他似乎有点迷茫,眼中产生了那么一刹那的动摇。

        “走吧。”遥远说:“你想不结婚了吗?怎么可能?请柬都撒了。走,快点。”

        遥远一整衣领,对着镜子看了看,眉毛一扬,朝镜子里又累又残的谭睿康笑了笑,精神焕发,神采飞扬。

        七点,接新娘,车队开向民政局门口,二十辆车当车队,车外贴着婚礼的彩球与丝绸花,酒店里的亲戚把新娘送出来,一身婚纱的黎菁笑得幸福灿烂。

        八点半,民政局领证,众人欢呼撒花,恭喜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十点,酒店入坐,新郎新娘,伴郎伴娘站在大堂迎接。

        遥远简直万众瞩目,抢尽了所有谭睿康的风头,男方只要是来的人他就认识,所有同学,朋友,生意合作伙伴,都冲着他去了。

        生意伙伴知道他是赵国刚的儿子,远康与五林两个公司的真正老板,叔伯辈是冲着赵国刚去的,遥远笑着与长辈们握手,请他们进去打麻将聊天,又让人上茶。一时间整个会场搞得和遥远的婚礼一般。

        “老婆——!”齐辉宇从外面冲了进来,紧紧抱着遥远,把他扑倒下去,身后的摆设倒了一大半。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过来拍遥远的头,推他揍他,昔年同学再见面,所有人揍成一团,把谭睿康晾在一边。

        “叔叔好。”

        “叔叔!”

        赵国刚一来就镇住了场,他走路还是有点不稳,但染了头发,穿上西装,确实很有架势,他拿了一个小盒子给谭睿康,里面是两份沉甸甸的金饰。

        舒妍则把一个盒子给了黎菁,里面是一对情侣手表。

        赵国刚去和当官的,做生意的聊天,应酬一群大叔,遥远则安排好同学,初中高中大学的凑一起,让齐辉宇去应付。

        十二点,婚礼开始。

        先是赵国刚讲话,其次是黎菁父亲讲话,新郎新娘给双方父母奉茶,主持人让他们说说爱情感触。谭睿康看上去一直很累,遥远站在他旁边,始终微笑着。

        “我想先感谢一直陪伴着我的弟弟,赵遥远。”谭睿康接过麦,说:“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创业,我们说好……”

        遥远勾了勾手指头,接过另一个麦,适当地打断了他,说:“我一直以为这只大猴子会一辈子没人要,今天终于可以把他‘嫁’出去了,真是感慨万千。”

        台下哄笑,遥远成功截住话头,朝主持人使了个眼色,主持人说:“新郎有什么对新娘说的么?让我们来听听新郎爱的表白,请问你爱上新娘的时候,是哪一刻?她的身上有什么令你动心的品质?”

        “我……”谭睿康说:“我最爱她的时候,是……有一天,她忽然给我说,谭睿康,你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以后我会好好疼你,好好爱你的……我会……给你一个家。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台下的人一片安静。

        遥远把麦放回去,轻轻下了舞台,张震小声说:“你哥精神怎么这么差,昨晚上兴奋得睡不着觉?”

        遥远道:“不知道,我很早就睡了。”

        “我改变主意了。”林子波说:“等我结婚的时候千万不能请牛奶仔当伴郎。谁请他谁倒霉,简直是专门来抢风头的!请他来,我就成了他陪衬啊,太悲惨了!”

        一群同学笑得东歪西倒,游泽洋勾着遥远的脖颈,说:“等我结婚就得让他当伴郎。我们绝代双骄,看玩不死你们这些宾客!”

        “喂!”齐辉宇道:“他是我的!”

        两人开始抢遥远,台下一片混乱,全部人都在看一群穿西装的年轻人打闹,遥远那群人几乎个个都是顶级帅哥,以他和齐辉宇最耀眼,根本没人听黎菁说什么了。

        黎菁:“我最爱睿康的那一刻,是他把我抱起来,抱上车,说‘咱们不干这活儿了,我养你一辈子’。”

        “哇——”

        女孩子们纷纷尖叫,都在叫很浪漫。

        黎菁笑了笑,把麦交给主持人。

        主持人说:“恭喜你们,结婚了。请新郎和新娘交换结婚戒指”

        台下闪光灯此起彼伏,所有人道:“恭喜恭喜……”

        遥远笑了笑,说:“恭喜。”

        婚宴开始,谭睿康带着黎菁四处敬酒,来的宾客太多,桌桌要喝,没一会黎菁就有点撑不住了去休息,伴娘也不太能喝酒,遥远过去接酒杯,说:“我来吧,那一桌一定要喝的,全是市委和检察院的人。”

        谭睿康道:“不用你挡,哥去敬……”

        遥远小声道:“我不去的话我爸就得喝,等下回家痛风又发作,谁帮你挡了。”

        遥远和谭睿康过去,喝了足足一轮,遥远是小辈,笑着与他们说话,挨个恭维一番,说我爸经常提起叔叔啊哈哈,以后还要靠各位叔叔伯伯多照顾,哎刚出社会,什么也不懂……

        十桌喝下来,遥远装孙子装得十分到位,该喝的都喝了,又让王鹏帮照应着合作伙伴那几桌,过去看赵国刚的时候赵国刚笑着摆手,示意无妨。

        敬完酒遥远走路都有点走不稳了,谭睿康半抱着他,被遥远推开,遥远辨不清方向,一头就朝人多的地方钻,一阵小骚乱之后,游泽洋道:“交给我们交给我们,你去敬酒吧。”

        这群年轻人已经吃过了,都凑在宴会厅的角落沙发里聊得热火朝天。

        遥远倒在张震身上直喘气,听见耳边齐辉宇的声音说:“喝多少了?靠,牛奶仔怎么这么能喝了。以前喝点啤酒都醉的。”

        遥远摆了摆手,说:“睡一会,别跟我说话。”

        顾小婷道:“他喝醉酒要说胡话的,逗他说,逗他说……”

        过了一会,张震的老婆笑道:“牛奶仔,你老婆呢?”

        遥远醉得意识模糊,却仍答道:“不……不告诉你们。”

        顾小婷问:“牛奶仔,你老婆说你再不去找她,就不要你了哦。”

        遥远嗯了声,说:“不……他早就……不要我了……”

        众人全部苦忍着笑,林子波的女朋友问:“牛奶仔,你老婆怎么不要你了啊。”

        遥远:“去……去结婚了啊。”

        张震笑道:“牛奶仔,你老婆是谁?”

        遥远:“没……没老婆,有……有老公。”

        众人哄笑,笑得东歪西倒。

        顾小婷笑得都抽了,齐辉宇笑着问:“老婆,你老公是谁?说,是谁?”

        遥远:“马……马骝啊。”

        那一下引发了更夸张的哄笑,搞得全部人都朝他们这边看。

        顾小婷问:“你最爱谁,牛奶仔,说你最爱谁。”

        “妈……妈妈。”遥远说:“爸爸,哥……哥。”

        “我们是一家人……”遥远小声说:“妈。”

        林子波的女朋友笑道:“叫妈叫妈……”

        “嘘……”众人示意她别拿这个开玩笑。

        遥远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闭着眼哭,抓到什么就使劲攥着,在张震的手使劲蹭,谭睿康过来看,齐辉宇忙道:“喝醉了喝醉了,我带他进去休息一会。”

        婚宴上还在吃,吃饱的年轻人进二楼大厅去唱歌,遥远躺在沙发上安静了,枕着齐辉宇的大腿,谭睿康上来看过两次,顾小婷坐过来,边喝牛奶边拍遥远的头,遥远醒了,说:“洗手间。”

        齐辉宇:“我带你去。”

        齐辉宇半抱着遥远,遥远步伐踉跄,一头撞进了洗手间,门也不关就跪在马桶前歇斯底里地狂呕。

        洗手间很安静,也很干净,遥远吐了四次,连酸水都呕出来了,按下冲水键,吁了口气,静静跪着。

        “谢谢。”遥远接过齐辉宇递来的纸巾。

        齐辉宇接了杯水给他漱口,说:“别喝下去。”

        遥远漱完口,去洗手台前洗脸,捋起西装袖子,把水朝脸上拨,咳了几声。

        “十年前的表你还戴着。”齐辉宇说。

        遥远说:“我这人优点一大堆,缺点只有一个,就是专一。你看你喜新厌旧的,有了劳力士就不要牛奶妹了。”

        齐辉宇说:“牛奶妹被偷了,回头我再去买一对,一人一个。”

        遥远看了齐辉宇一眼,说:“结你的婚去,别等下老婆吃醋找上门。”

        齐辉宇说:“形婚,你看,女朋友都没带过来。”

        遥远:“形婚是什么?你妈妈催你结婚了吗?”

        齐辉宇说:“就是找个拉拉,组建一个家庭,大家瞒过父母,各过各的。我妈交了个男朋友,退休旅游去了。那男的对她很好,还给我辆车开。”

        遥远看了齐辉宇很久很久,说:“你找拉拉结婚?为什么?”

        齐辉宇倚着洗手台,说:“别装了,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遥远沉默,说:“你怎么知道我知道的。”

        齐辉宇说:“那天晚上你来我家睡觉,记得吗。”

        遥远嗯了声,齐辉宇说:“你看过我的qq,你还上了自己的qq,因为重启以后我看到登陆窗口,存了你的qq号。”

        遥远说:“你那天晚上就知道了?”

        齐辉宇:“嗯。”

        遥远道:“我后来发现我也是同志,还去治了,我哥让我去做康复治疗。”

        齐辉宇:“怎么治的,有用么?”

        遥远说:“让我看女人的裸\体,喝口牛奶;看男人做\爱,亲嘴的幻灯片,喝口催吐剂。在那儿喝了半个月催吐剂,隔壁是一群精神病人,半夜就在那儿大喊大叫,还有自杀的。”

        齐辉宇道:“妈的,你哥让你去接受这种治疗?”

        “我自愿的。”遥远说:“现在同性恋没治好,闻到牛奶味就难受得要死想吐,牛奶仔不喝牛奶了。”

        齐辉宇:“我……你干嘛这样对你自己?!”

        遥远:“不能让爸爸,哥哥失望,没你这本事,早知道当初跟你去读一中了。”

        两人长时间的静默,齐辉宇说:“老婆,我喜欢你很多年了,嫁给我吧,咱们去荷兰办婚礼。”

        遥远摇了摇头。

        齐辉宇没有说话,遥远又静了很久,说:“不。”

        齐辉宇说:“要。”

        遥远:“不。”

        遥远起身要出去,齐辉宇一手把洗手间门拦着。

        齐辉宇笑着说:“算你答应了。先亲一个,免得反悔。”

        遥远道:“你要用强吗,我告诉你妈哦。”

        齐辉宇只得一笑置之,小时候他们坐在一起,每次遥远生气的时候就威胁齐辉宇要找他妈告状。

        遥远吐过以后好受了些,回去坐下,把顾小婷的牛奶扔了,顾小婷叫唤着抗议,遥远抓着游泽洋,把他的脑袋按在顾小婷的脸上,哗一下众人炸了锅。

        “我知道你俩早勾搭上了。”遥远说:“装什么!你俩加一起欠我四万块钱了!婚礼别他妈请我,红包没有了!”

        游泽洋嚷嚷道:“你好狠的心!我是想让你来当伴郎收钱的……”

        “我唱首歌送给我老婆牛奶仔。”齐辉宇接过麦。

        遥远道:“不许唱同桌的你!”

        台下全部年轻人都在起哄,又一起爆笑。

        齐辉宇无奈地笑了笑,打了个响指,说:“亲爱的,这不是爱情。”

        “教室里那台风琴叮咚叮咚叮铃,向你告白的声音,动作一直很轻……”

        “……你说过牵了手就算约定,但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遥远裹着条毯子,安静地听着,齐辉宇的笑容充满阳光,歌词带着淡淡的忧伤。

        他唱完就下来了,和遥远坐在一起,搂着他的肩膀,遥远疲惫地靠在他的怀里,长长出了口气。

        “我如果每天在你家楼下写一次‘我爱你’。”齐辉宇小声说:“写一百天,会有什么结果。”

        “你妈妈会在第三天就知道。”遥远说:“要不要打个赌?”

        齐辉宇哭笑不得,遥远得瑟地笑了笑。

        谭睿康过来了,遥远马上道:“麦拿个给我,清唱,快。”

        登时那一群人轰动了,都在催快拿麦,谭睿康在门口小声说了几句话,遥远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今日送呢首k歌之王比我大佬马骝,祝happyweding,早生贵子。”遥远在麦里的声音很低沉很好听,他没有起身,就在沙发里静静坐着。

        钢琴前奏震撼响起,遥远刚说完dj就找到这首点播率最高的歌。

        “我唱得不够动人,你别皱眉……”

        “我愿意和你,约定至死……”

        “比渴望地老天荒更简单,未算拥有……谁人又相信……一世一生这肤浅对白……来吧送给你,要几百人流泪的歌……”

        遥远把高音部分毫无难度地唱上了上去,登时技压全场,所有人哗然鼓掌,吹口哨,谭睿康呆呆地在角落里站着。

        “而你那呵欠绝得不能绝——绝到融掉我——”遥远隐隐约约的喘息声在麦里缭绕。

        众人疯狂鼓掌叫好。

        “好本事啊。”顾小婷都惊呆了:“你连最后的哭声都唱出来了。”

        张震道:“牛奶仔唱歌很猛的。”

        遥远得瑟地朝顾小婷笑了笑,手指头一抹眼角。

        婚礼结束,宾客都走了,林子波提议去闹洞房,大家都不太想去,齐辉宇说:“你们闹吧,我和牛奶仔去海边玩。”

        “啊!我也去!”顾小婷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海呢!”

        “一起去嘛!”张震老婆道:“我们去买吃的,晚上去海边烧烤。”

        这个提议登时得到了无数人的拥护,去海边比闹洞房好玩多了。

        谭睿康道:“大家一起去吧,我们去买吃的,张震你们先去。”

        “你去洞房!”

        “是啊!新郎去洞房!凑什么热闹!”

        “不闹你们洞房算你运气好!”

        众人去拍谭睿康的头,把他推来推去,推到新娘那边,让他滚蛋。

        齐辉宇开个福特,载着遥远,一堆人全上车去,前呼后拥地跟着齐辉宇走了,婚车队成了自驾游,浩浩荡荡的霎是壮观,扔下了谭睿康一个。

        当天晚上遥远吹着海风,没再喝酒了,说:“我对牛奶过敏,你们别喝。”

        数人纷纷揶揄他牛奶仔居然不喝牛奶,也不喝奶茶了,却都十分善解人意,没人喝牛奶。

        吃烧烤,看海,踏浪玩,推来推去,夜半就租了帐篷,在沙滩上睡觉,仿佛又回到少年时光。

        遥远给谭睿康打了电话,说晚上不回去睡了,便关了手机。

        没有人聊月薪多少年薪多少,也没有人说比房比车,更没人说结婚生小孩,他们都不提钱,全在聊笑话,说糗事,说各自碰上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人,麻烦的上司,难教的下属,齐辉宇说国外的趣闻,老外思想和中国人的差距。

        翌日早上十点,遥远循例请所有人喝了顿早茶,大家约好有空就去海边玩,各自走了。

        齐辉宇把遥远送到楼下,说:“老婆,你考虑一下,我不要你一分钱,我养得起你。”

        遥远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齐辉宇说:“你有几千万身家,还戴着个六百块钱的表,一戴就是十年,冲着这个,我会好好对你一辈子。”

        遥远:“去你的,我又不是为你立贞洁牌坊才戴这个表的,别侮辱咱们之间的感情。”

        齐辉宇笑了笑,说:“来香港的时候打我电话。”

        遥远叹了口气,转身上楼。

        家里一切照常,茶几上扔着几个红包,谭睿康的皮鞋没在,到公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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