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吧达 > 我不上你的当 > 046

046




其实以潇的步伐并不慢,只是戚兰故意找起茬,故意要给她落面子。



打在她身上的视线更热烈了。



袁俏当时就忍不住,正要开骂。



“啊——”



戚兰忽然尖叫了一声,“以潇!!”



她这一声叫得十分真情实感,声音尖锐又洪亮,几乎都要盖过小礼堂里的杂音。



只因以潇依言加快了速度,直接踩到了她的脚上。



以潇今天为了搭配身上的校服,只穿了双球鞋,这么踩上去实际上也不算多疼。



巧就巧在戚兰今天穿了双尖嘴高跟鞋,不太合脚。



本来就缚着难受,这么结实一脚上来,简直疼得她汗毛直立。



“啊?”以潇停下脚步,故作茫然地看着她,脚还落在上头。



“脚、脚!!”戚兰腿一缩,虽是挣开了对方的脚底,却又因为太用力,脚后跟直接撞上了椅脚,她边抽气边问,“以潇!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呀。”她应得极快,“不是你让我走快些的吗?踩到你了?不好意思。”



她虽道着歉,脸上却一丝愧疚都没有,径直坐到了座位上。



戚兰还疼着:“你不长眼睛啊?!”



“是啊。”以潇回头,朝她一笑,轻飘飘道,“你不是也没长脑吗?”



戚兰瞪大眼:“你说什么?”



“在说什么呢?”琼老师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过道边,脖颈上还带了个小牌子,正疑惑地看着她们。



“没什么,老师,我在和戚同学交流感情。”以潇道。



其他人见了,竟然都有一时间的恍惚。



她这嚣张跋扈的劲儿和在老师面前睁眼说瞎话的装傻模样,还真让他们有种回到高中的错觉。



琼老师瞪了她一眼,很快转过话头:“辛苦大家跑一趟,还有十分钟演讲就开始了,等演讲完毕,大家就可以自行去参观学校。”



“你可真行。”袁俏压低声音,道,“有没有把我那一份也踩上?”



“有。”以潇问,“你怎么不戴口罩?”



“都是同学,有什么好带的?”袁俏不以为意,往后一靠,“等演讲结束,我……我靠?”



以潇眉头轻皱:“别说脏话。”



“不、不是。”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演讲台,“你看看,那是沈终意不?”



以潇一愣,随着望去,还真是原本该坐在后头的沈终意。



他已经脱了外套,身上是干净的校服,正皱眉看着手上的东西,身边站着几个领导模样的人物。



周围的议论声随着出现在台后的人,抬高了许多音量。



“沈终意什么时候上去的?还和校领导站在一起……”



“不知道啊。话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以潇怎么还是这个脾气啊?真以为自己这样很特殊吗?”



“谁知道呢,不过你看,袁俏在她那也没混到好日子啊,一看就知道工作能力不行。”



“戚兰不是说了吗,在公司,组里开大会都没她说话的地方,真惨。”



最后一句听起来像是同情,实则全是幸灾乐祸的语气。



袁俏下意识侧目,以潇面色如水,看起来似乎一点都没受影响。



她忽然有些后悔之前缠着让以潇一块跟过来了。



两声拍麦克风发出的杂音,成功抚平了小礼堂里的喧闹。



“欢迎各位学长学姐回到满阳高中,我们的校庆会马上开始,请各位耐心等候。”主持人是在校学生,看起来有些紧张,不过说起话来倒是利索,“小礼堂里暖气充足,右侧有饮用水……”



以潇打了个哈欠,有些昏昏欲睡。



一到这种场合,她就会涌上莫名其妙的睡意,明明不是她平日会犯困的时间。



果然,她骨子里就对学校这片区域有着生理性困倦。



耳边飘着戚兰指桑骂槐的话,她手肘撑在扶手上,等了近二十分钟,终是撑不住睡意,刚要闭上眼。



“各位老师、同学们,早上好。”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语调清冷,“欢迎来到满阳高中二十年校庆庆典,我是学生代表,沈终意。”



周围瞬间静谧下来,以潇一个激灵,立刻睁开眼。



沈终意站得笔直,正在台上演讲。



他语速如常,丝毫不拖沓:“满阳高中建校于……”



“我的天?全脱稿啊?”袁俏嘴巴大张,惊讶道,“我们拍摄这么辛苦,他居然还有时间去背稿子?”



以潇没说话。



她甚至怀疑,沈终意是在之前那短短十来分钟里把这稿子背熟的。



“不过真怀念啊,跟我们高中开学典礼时一模一样。”



以潇疑惑道:“什么意思?”



“沈终意的演讲啊……”说到这,袁俏想到什么,“哦,你开学典礼没来吧?沈终意当时也是学生代表来着。”



“……哦。”



她扼腕,自己当初怎么就把开学典礼给逃了。



真没个学生样。



演讲了近二十分钟。



“……在此,我代表广大毕业于满阳高中的学子们,感谢学校以往对我们的辛苦栽培。”



话落,小礼堂立刻响起无数道掌声。



沈终意身形颀长,背脊挺直,他一路从演讲台上走回座位,收获了大批姑娘们的悸动。



为了让大家有时间参观母校,校领导们难得的没有浪费时间,演讲简洁干脆,整个演讲环节不到一小时就结束了。



那句“解散”刚说出来,以潇就松了口气。



戚兰在她耳边念叨了一个多小时,她头都大了。



“所以说,有些人就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戚兰还在说着,忽然,一杯水递到了她面前。



她狐疑地看着以潇,甚至怀疑这水里下了毒,“干嘛?”



“怕你说得太累,润润喉咙。”以潇把水塞到她手上,讥讽一笑,“您继续。”



说完,她扬长而去,只留戚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得很。



她和袁俏走到礼堂门口,刚要出去,忽然被人叫住:“以潇!”



她回身,看到来人,停住了脚步,但半天没想出对方的名字:“你好。”



“啊,我是林鹤,你还记得吗?”男人说完,也不等她答,径直道,“那个……我是为了程勇的事来找你的。”



以潇想起来了,是高中时,跟着程勇一块玩的男生之一。



提起程勇,她的笑容立刻收了个干净。



“哦?”



“我现在其实是一名律师,程勇便是我手下接的案子……”



“有话便直说。”提到这事,袁俏也不大高兴了,“别拐拐绕绕的!”



林鹤干笑一声:“还是那件事……大家毕竟都是老同学,你们又算是同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赔偿方面,程勇会很大方的……”



“我看起来很缺钱?”以潇问。



林鹤一愣:“不是,我的意思是……”



“而且告他的也不是我,你找错人了吧?”



林鹤讪笑一声:“咱们心里都明白,就不说暗话了……”



“行。”以潇道,“那我告诉你,这事没可能,你见到他,帮我送句话。这种事如果还有下一次,就祝他这辈子牢底坐穿。”



林鹤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他和程勇关系好,就是去找乐子也是勾肩搭背一块去的,一听,也有些恼了:“以潇,我知道沈终意现在帮着你,但你要知道,男人都是善变的……”



“打住。”



她抬抬下颚,往后示意,“这话你跟当事人说去。”



林鹤一怔,转身一看,沈终意果然站在后面。



男人睨了他一眼:“什么事?”



林鹤:“……没、没事,沈同学,好久不见,这是我的名片……”



沈终意收回目光,并没接过他的名片,大步从他身边穿过,只留下一阵风:“没听见吗?没可能,不缺钱。”



——



刚解散,袁俏就赶着去看新教学楼了。



倒不是喜新厌旧,而是旧教学楼里有贵重物品,还被锁着,半小时保安到齐后才开放。



以潇没跟着去,她对新教学楼不感兴趣。



篮球场上有几个男孩在打球,她从路边经过,漫不经心地翻着手机。



才这么会功夫,就有人把沈终意演讲的视频传上网了,视频十分模糊,但难掩男人的帅气。



底下的评论数也在逐渐上升,在没买水军的情况下,这个评论数量已经很惊人了。



她一路走到老教学楼前。



教学楼没怎么变,一栋高楼,粉白相间的外观,上面已经脏污了。



她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在看这边后,便干脆利落地翻了个栏杆,径直到了大门里面。



她拍拍手,在心底称赞自己宝刀未老,慢悠悠地朝楼上走去。



一路走到三楼,一班的班牌悬挂在转角第一个教室门上。



她推开门,看到了熟悉的课桌等物件。她下意识往某一处墙角看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字体。



学生们总是想给自己老师留下好印象的,尖子班的学生为了各种名额更是如此,加上老师严格,敢在一班墙壁上乱涂乱画的,从古至今也只有她一个。



所以她的那句话在整片白净的墙壁上格外显眼。



她走到座位上,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视线转到走廊,她忽然想起以往晚修放学,她就喜欢在走廊栏杆旁跟沈终意腻歪,那里有个柱子,躲在那,可以不被老师发现。



她和沈终意是同一天值日,有回沈终意在擦着窗,她忽然站在另一头敲了敲窗户。



吸引来他的注意力后,她在窗户上呵一口气,然后画个小小的爱心。



冬天的时候,她会因为冷而把手偷偷伸到沈终意兜里。



他认真听着课,把她的手从口袋拿出来,然后脱下自己的手套给她戴上,在课桌抽屉里认真地给她暖手……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



走出教室,她没忍住,拿出手机给沈终意发了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喂。”



走到楼梯,头顶忽然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



她抬眼,看到从上面走下来的女人。



女人穿着朴素,身上什么装饰品也没戴。



以潇认识她——她便是之前微博上传的那位被以潇“校园欺凌”的勒索者。



以潇把手机放回兜里,脚步没停留。



“你聋了?”



她继续往下走。



手肘被人粗暴地抓住,女人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你他妈别走!”



她这才发现女人有些不对劲。她甩开女人的手,问:“哪位?”



对方一愣,随即自嘲一笑:“你不记得我了?”



不等以潇回答,她继续,“你把我害成这样,居然还把我给忘了?”



以潇皱眉,“我什么时候害你了?”



“你说呢?”女人道,“那次的热搜难道不是你干的好事?”



以潇:“说清楚。”



“你前段时间上了热搜,还把以前的事也搬了出来,有群傻/逼网友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女人面目憎恶,“我被人肉了!!然后还查到了我勒索的事,匿名发邮件,告诉了我的公司!”



“我原本马上就要升职了,没想到升职不成,反倒被开了!”女人越说越气,“凭什么?凭什么好事全被你占了,我反而成了遭罪的那个?!”



“你自己种的因,跟我无关。”以潇不愿多停留,饶过她就走,没多看女人的表情。



也就没看见她的厌恶和憎恨。



“喂!”女人再次开口叫她。



以潇不耐烦地回过头,还没来得急看清,后背突然被人重重推了一下!



女人使出了十足十的力气,加上她完全没有防备,整个人失去了重心,手扑腾了一下,什么也没抓到,直直朝楼梯下摔去——



教学楼的台阶十分高,她的手下意识想抓住身边的东西,却什么也没抓到,只觉得自己脚上一空,直直朝身后倒去!



电光石火间,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以以!”



她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撞进了来人的怀里。



沈终意是跑着上来的,自己都没站稳就把人先给接住了。



他的手探到了她的脑后,紧紧护着,两人同时往下坠,她甚至听见了好几下碰撞的声音。



疼。



那女人推得非常狠,滚到最底,以潇只觉得全身都火辣辣的疼。



她忍着疼痛睁眼,看着眼前的沈终意:“你怎么在这……”



话还没说完她就吓住了。



因为沈终意此时紧闭着眼,他的前额因为撞击,已经开始渗血,上面还有些脏污的灰色。



“沈终意,你没事吧……”她连忙挣脱开他的怀抱。



没得到沈终意的回答,她刚想把人先扶起来,结果才挪动身子便僵住了。



这栋教学楼在一周后学期结束就要拆,所以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摆在楼梯间也没人来收拾。



沈终意的后脑勺刚好撞在了一张坏柜子的柜角上,尖锐得很。



她吓傻了,脑子一片空白,赶紧去把他的脑袋挪走。



她的手有些颤抖,动作也轻得过分:“沈终意,沈终意……你先起来……”



看到后脑的血迹后,她的恐惧到了最高峰。



她来不及管那个疯子是不是还站在上面,哆嗦着手翻出手机。



电话刚拨通,她就抖着嗓子问:“120吗……我在满阳高中的老教学楼三楼的楼梯间,麻烦你们立刻过来一趟,我这里有伤者。”



她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好让对面的接线员听清楚,“他撞到了头部……非常严重……”



“好的,这边马上会派救护车出去,请问伤者情况如何?有出血吗?有意识吗?”



以潇的眼泪登时就砸在了沈终意脸上:“有、有出血,没意识……”



救护车来得很快,刚好和教学楼开放的时间一致,没有耽误时间。



以潇看着救护人员给沈终意做急救、包扎伤口,她原先不敢动他,怕碰到伤处弄疼他,现在才发现他不止头部受了伤,手上也因为护着自己而被地板摩擦出一道道血痕,十分吓人。



“他有没有什么事?”她站在一群医护人员中间,看起来难得地有些无助和害怕。



“暂时还不清楚,得去医院拍片检查才知道。”护/士问,“他有什么病史吗?有没有药物过敏?”



以潇一愣,摇头:“……不知道。”



“不过……他好像在服用抗抑郁药。”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苦涩,以潇一脸苍白地坐在长椅上。



两小时了,手术室的急救灯都还没灭。



她把脸埋在手心中,悔意从心脏蔓延到喉咙,刺激得她想吐。



她刚刚打电话给穆琛,问对方沈终意有没有什么病史或是过敏。



穆琛先是一愣,然后跟背课本似的念了一堆:“你们在哪个医院?”



以潇报出医院,然后无力道:“你知道他父母的联系方式吗,我找了他的通讯录……没找到。”



穆琛忽然停顿了一下,语气怪异:“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意没父母。”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沈终意高中的时候就对自己的家庭避而不谈,家长会也从来没人帮他出席。



她还总是闹着让沈终意带她回家。



“姑娘……姑娘!”



护/士的声音把她拉回神。



护/士指着她的手背和脖颈:“我看你也有一些擦伤,先去包扎一下吧,感染发炎就不好了。”



以潇不答反问:“……他怎么样了?”



“还在手术中,你先别着急。”护/士道,“走吧,我让人给你消个毒也是好的。”



以潇摇头:“我等他出来了再去。”



护士走后,她的电话就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想也没想就直接掐掉。



对方又打了过来。



反复三次,她才终于接了起来:“周言城,我现在没空……”



“潇潇,你先别挂!”周言城语气急促,还带了些微不可闻的激动,“我查到了一件大事,你必须知道……”



“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沈终意身上发生过什么?”周言城道,“你肯定想不到!”



以潇心上一紧:“有话直说。”



周言城丢出一颗炸弹:“……沈终意坐过牢!”



“……什么?”



“18岁的时候!因为故意伤人罪,被判了一年!”说到这,周言城一顿,“你知道他伤的谁吗?”



以潇沉默不语,握着手机的指头不断泛白。



不等她问,周言城就忍不住了,“他爸!”



“他把他爸打了个半死!这是什么人啊?潇潇,你可千万要离他远一点——”



以潇直接挂掉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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