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璇珈(三)
回宫的时候,经过一个卖灯的小店铺,夏青被门口挂着的一盏纸灯吸引了注意力。那灯被做成了莲花的形状,近看却会发现和莲花有些不同,花瓣是尖锐的,一片片像是冰凌朝天绽放,花蕊也细不可见。
灯纸染了层浅浅的蓝色。
这是灵薇花。
夏青愣住,想了想,说:“我还没真正见过灵薇花长什么样呢。”
楼观雪步伐微顿,语调平静问:“你喜欢那盏灯?”
夏青奇怪:“嗯喜欢啊,那你要买给我吗。”
楼观雪盯着他,唇角一点一点勾起,桃花眼带了点别样戏谑:“你这是在向孤讨要东西?”他不用“我”,用“孤”,便有了几分慵懒挑衅的味道。
夏青不为所动,冷漠说:“你在说废话?”
楼观雪眼睫如帘,垂眸看他一眼,却没说什么,往前走进店铺,在商家诚惶诚恐的脸色里,把这“镇店之宝”买了下来。
钱财这种俗物向来是跟仙女没关系的,于是夏青还没从“我靠他真买”的震惊中缓过来,就看到这位金枝玉叶出手就是一颗价值连城的鲛珠。
店家惊喜欲狂,舔着脸弯着腰,毕恭毕敬把灵薇花灯取下,灯柄交给了这位出手不凡的贵客。
夏青整只鬼都傻了。
楼观雪出了店,很自然地把灯递给他,衣袍如雪腕如霜。
夏青刚打算伸出手去接,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缩回来:“不行啊,我现在是鬼,别人看不到我只能看到灯。到时候一盏灯莫名其妙飘在你身边你不觉得诡异吗?”
楼观雪:“所以?”
夏青想了想,摸摸鼻子:“你帮我拿进宫吧。”
楼观雪维持着动作很久后轻笑一声,低声道:“你还真是……”
但是后面的话他没说话,从善如流把灯拿在了手里。
于是陵光街头,就出现了这么一位白衣胜雪,带着银冠面具,手提莲灯的仙人。
引得来来往往无数人频频回顾。
夏青不是很自在,但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拿下灯总不能累到楼观雪吧。
他想了想,真心实意地说了句“谢谢”。说完,又觉得不够慎重,加了句:“破费了。”还觉得不慎重,又说:“麻烦了。”
楼观雪懒洋洋道:“你确实该好好谢谢我。”他勾起唇角,对那些暗中打量自己的人,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低声说:“谢我没挖了这些人的眼睛。”
我谢的根本不是这个好吗?
夏青:“……”
在回皇宫的路上,夏青又看了一次热闹。
在陵光最为繁盛的紫陌大街上,两方人马狭路相逢,气势汹汹相对。
一人坐马上,一人坐在轿子里。
马是千里赤血,坐马上的人正是夏青在皇宫有过一面之缘的燕穆。
今日阳光下也看清了这位燕小霸王的样子。
黑色劲装、头发高束,明明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偏因为眉眼间的恶毒之色生出几分阴郁来,眼窝深陷,眼下泛着淡青,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他冷笑出声:“好狗不挡道,我当是谁呢。卫流光,你还没被你家老爷子那锁链栓家里,还敢出门耀武扬威啊?”
轿子里传来一人的哼笑满是不屑,声调风流,颇有些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你都没被摄政王打断腿,我为什么要被关家里。”
燕穆唰得脸黑了。
手里的鞭子一下子就发作,猛地扬起破空甩在了驾马的车夫上。
车夫没反应过来,身上脸上都被鞭子抽出血痕,惊叫一声,翻身倒了下去。
燕穆被家中人念叨了无数次以前也收着性子没去惹卫吴两家的人,但不代表他是吃素的。
上次风月楼和卫流光打了一架,金銮殿前又冤家聚头,憋了一肚子火。
现在街道再遇,他也不打算忍了。
轿帘猛地被拉开。
夏青在人群中,看到了这个陵光以风流著称的纨绔子弟的脸。
卫流光名叫流光,这人身上却没半点这个名字风雅脱俗的感觉,紫玉金冠、黑红长袍,久在女人堆里养出了一身脂粉气,不过也不显媚俗,观其言行举止就是个骄横的富家公子。
此时富家公子神色冰冷,咬牙切齿不屑道:“燕穆,你是不是又想金銮殿前跪一天?想跪别拽上小爷。”他说:“打架去找我爹,就在卫府,打完保准你跪个够。”
燕穆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怒吼:“卫流光!”
卫流光直接拽上帘子,眼不看心为净:“走,别理这个疯狗。”
侍卫把马夫带走。
另一人骑上马载着马车绕道离开。
剩燕穆一人原地暴怒,却别无办法,最后一鞭子甩下去,狠狠甩倒了路边的一群看客。
这鞭子上带着刺,一鞭下去就是血肉模糊,那几个人无辜群众脸上全是血,跪在地上大喊饶命。
站在夏青楼观雪旁边的人也都跑得飞快,生怕被殃及。
夏青郁闷地吐了口幽气,心里对这王权至上的封建社会也没什么想说的了。
而他旁边的封建余孽之首,冷冷淡淡看完,根本不感兴趣,提着莲灯问他:“看够了吗?”
夏青:“够了够了,走吧。”
往前走几步,楼观雪意味不明笑了下,说:“我还以为你会教训一下燕穆呢。”
夏青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又不傻,就燕穆这个性子受了气还能憋着?找不到罪魁祸首,遭殃的还是其他人。”
楼观雪点头。
夏青就纳闷了:“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没有脑子喜欢多管闲事的。”
四周无人,楼观雪随手把灵薇灯给了夏青。
夏青乖乖接过,他低下头,新奇地去拨弄花灯的灯芯,就听到上方楼观雪慢慢道:“你是挺喜欢多管闲事的。”
手指一用力,夏青差点把灯芯拆了。
他抬头,冷冷盯着对面的人。
楼观雪勾起唇角:“不过这样挺好,不用改。”
我也没想改。
心里讽刺完,夏青低头,继续把玩他的花灯。眼睫遮住浅色的眸,黑发落在白净的脸颊旁,模样乖巧得不像话。
楼观雪就站在旁边看着。
夏青突然开口说:“我没来这个世界前,从来不觉得自己喜欢多管闲事。”
主要是现代法治社会,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要么就是他管不了,要么就是他碰不到。
“嗯。”楼观雪饶有兴趣:“你以前是个怎样的人。”
夏青愣了愣:“你要听怎样的答案,别人对我的评价,还是我自己认为的。”
楼观雪沉吟片刻,失笑:“为什么我要听别人对你的评价?”
夏青抓了下头发,自己回忆了下自己的前半生,很中肯地说:“就那样吧,挺普通的。”
楼观雪又问:“怎样的普通。”
夏青吐槽:“能说出怎样,就不是普通了。”
按部就班的长大,按部就班的上学,除了爱观察别人和迷之守身如玉外,夏青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
楼观雪笑了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提了一句:“我找到了可以让你活过来的方法。”
夏青大脑一懵,愣住:“什么?”
楼观雪:“或许也不是活过来,是让你重新拥有自己的身体。”
夏青目瞪口呆:“你在开玩笑吗?”
楼观雪唇噙笑意,眼眸深邃,反问:“你觉得我喜欢开玩笑?”
夏青:“……”
不,楼观雪从来不喜欢开玩笑。
夏青干巴巴说:“我不要!”
楼观雪盯着他。
夏青又糟心地想起了摘星楼被逼着上身的事,差点想拿莲花灯打人,只是这个举动太娘了他憋气忍住:“你也别逼我。”
楼观雪微笑:“行。”
回宫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夜幕降临,皇宫内确实是灯火煌煌,九重宫阙在月色下如蛰伏的野兽。
天暗下来,夏青划着火柴点燃灯芯,看着它在黑暗里慢慢亮起来。
冰蓝色的花瓣浮上一层荧光,清冷又华丽,让他不由想到鲛族传说里的故事。
把灯举在前方。
夏青说:“像不像灯照离人。”
他是魂体状态,于是如果宫女太监看到,就是一盏莲花样的灯,幽幽浮在空中。
楼观雪淡淡道:“像闹鬼。”
夏青:“……哦。”
他自己继续捣鼓那朵花去了。
楼观雪就在旁边冷眼看着,雪衣墨发比寒夜更为清冷。
三月底万物生机勃勃,皇宫御花园里各种繁花珍草盛开,虫声鸣动。
他看着夏青的眉眼。
少年心思清澈明净,像是在万千宠爱里长大,于是喜怒哀乐都鲜明生动,跃然眼底。又仿佛从小到大不缺人溺爱,于是养成了一身的赤诚善良,如火如风。可是这样的性格,与之匹配的却是一个安静到离奇的灵魂。
他想起障内夏青说的“孤儿院”,说的“没有父母没有来处,没有以后没有去处”。
楼观雪视线收回来的时候,夏青刚好把灯柄给拆了,将花托在手心,
“这样应该会好点吧。看起来就不像闹鬼了。”
他抓耳嘀咕。
毕竟这世上也有孔明灯!会飘在空气里的莲花灯也不是很过分!
夏青偏头看楼观雪,他现在对楼观雪感情还挺复杂。
因为这世上只有他能看见他,能和他说话,虽然夏青从来不会觉得孤独,但这种缘分羁绊还是挺稀奇的。而且说实话,楼观雪对他不算太差。
夏青拖着灯,说:“你明天上朝的话,把我喊醒就成。”不过他应该会醒的比楼观雪早。
楼观雪:“嗯。”
夏青想了想又说:“谢谢你照顾我的情绪,但你也不用太压抑。”
他斟酌了一下言辞,说:“这个时代和我生长的时代不同,有些人必杀不可,不是能按我的价值观判断是否无辜的。”别像摘星楼一样杀人取乐就行。说完又觉得自己好自作多情——楼观雪会是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的人吗?!仙女只是本来就不喜欢杀人厌恶血,他可真把自己当回事。从小到大第一次体会到这种诡异羞耻的夏青,扯了下嘴角,还是硬着头皮说完:“哦,要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也不用客气。我好歹是个鬼,世外之物,总是有便利的。”
楼观雪先对前面的话笑了下,不置可否。
而后回答他后面的话:“你都离不开我,我能什么地方用到你。”
夏青:“……”对哦要他帮忙偷个东西,楼观雪还得在现场。
夏青泄气,没等他找到反驳的话。路过宫墙一个偏僻的角落,夏青突然听到了对话声。
夹杂在细碎的虫鸣里,是少年烦躁的声音。
“傅长生,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想出宫!”
温皎?
夏青愣住。
楼观雪从来就没有需要避嫌的自觉,步伐向前。
夏青拽了下他的袖子赶紧把他扯回来。
楼观雪低头看了自己的衣袖,微笑,放低声音问:“你就那么喜欢看热闹?”
才不是。夏青含糊应道:“……是的吧。”
又是多管闲事,又是爱看热闹,他可真是拿了个热心市民小夏的好身份!
身后是一堵高墙。
花草葳蕤,墙角的榕树枝繁叶茂。
“哦。”楼观雪抬眸看了下:“竟然要看热闹,那就看的更清楚点。”
说罢,他身形轻轻一晃,衣袍流风回雪,人就已经坐到了高墙上。
夏青:“!”靠!你是鬼还是我是鬼?
楼观雪居然还会轻功?
他抱着自己的灯,也赶紧飘了上去,就坐到楼观雪旁边。
一株说不出名字的藤蔓爬着墙蜿蜒而上,绿色的叶子层层叠叠。
夏青:“我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你坐墙上看别人的戏。”
楼观雪轻笑:“我就从来没想到,我会看别人的戏。”
夏青闭嘴了。
墙的另一边,果然是温皎。
他还穿着小太监的衣服,绿色的,整个人脆嫩如笋。
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站得笔直的青年,气质如松如铁,沉默内敛。
温皎烦不胜烦说:“出宫干什么?继续跟你流落街头受苦受累?我受够了那种日子。我也不想过那种日子。”
傅长生没说话,他穿着件楚国皇宫的低等侍卫衣服,只是将手里卖命得来的金珠交到温皎手里,哑声说:“好,不出就不出去吧。”
温皎得了金珠一噎,不过想了想自己这些天的遭遇,委屈很快把歉意冲没,眼眶通红:“我就是受不了苦,我就是不想给人当牛做马啊。我能怎么办,我在梁国当了那么久的小皇子,所有人把我养成这样,我能怎么办。”
傅长生抬起头来,曾经梁国征战沙场功勋显赫的青年将军,现在沦落尘埃。容颜刚毅英俊,眼眸温和,他看着少年眼中的泪,轻声说:“殿下若是不想出宫,也没事的。”
温皎将金珠收好,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红着鼻子问他:“那你要出宫吗?你要抛下我吗?傅长生,我现在身边只有你了。”他轻声喃喃,最为天真却也是最为自私,眼泪夺眶而出:“现在这个世上对我好的只有你了,你别走好不好。”
傅长生沉默不言。
他是战神,他尚年少,他大可远离楚国皇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再去东山再起,再去一展抱负。可是月光下少年的眼泪成了枷锁,绊住了他的步伐。
傅长生想了想,跟他解释:“殿下,我先出宫,以后来接你。”他承诺:“也不会让你受苦的。”
可是少年眼泪更为汹涌。
“不!”温皎害怕地伸出手抓住了他,指尖葱白颤抖,他哑声哀求:“不要走,长生哥哥。你不在楚国皇宫我会死的。”
他喊他长生哥哥。
温皎眼里全是祈求:“不要走。”
傅长生安静看着他。
这是他的殿下。从小娇生惯养,怕苦怕累,虚荣懦弱,天真又自私。怨他人的纵容让他受不了苦,怨上天的不公让他流落这个地步。
温皎几乎被他的眼神刺伤,更加委屈了,但他知道怎么对付傅长生。
就同以前每一次一样,他颤抖着唇,带着哭腔说:“长生哥哥,不要走,我现在只有你了。你答应过我娘要好好照顾我的,你不能丢下我不管,长生哥哥。”
傅长生的性格温厚如石,眼眸漆黑,能看透他所有的心思,却选择伸手擦过他脸上的泪,哑声说:“好的,殿下,我不走。”
他不想说自己在皇宫躲躲藏藏隐姓埋名的日子有多艰难。一被发现就是死,如刀悬在脑袋上,片刻不得缓解。
反正他说出来,殿下也只会装痴作傻,用撒娇掩过。
温皎喜极而泣,几分沾沾自喜藏在眼睛深处。
他握住傅长生的手说:“长生哥哥,我现在已经引起了陛下的注意力,白荷姑姑也说会帮我。等我成了他的宠妃,我就让他重用你,让你重回战场。”
傅长生苦笑。
楚国那位阴桀暴虐的少年皇帝怎么会重用自己,又怎么会宠幸一个梁国皇子呢。
他沉声认真说:“殿下,楚国皇帝并不是善人,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温皎最讨厌听到这句话了。
他已经刻意去遗忘书房里的遭遇。
“不会的,我冒犯了他两次他都没杀我。白荷姑姑说,我对他说是特别的。”
他一直对自己很有信心。
“而且……”温皎咬唇,犹豫再三后,终于抬起眼说出来:“我好像和我娘一样,是纯鲛。而纯鲛一族天生拥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
他说这句话时,眼里掠过兴奋的光芒。
傅长生一直安静看着他,英俊沉默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温皎眉心的红痣带着妩媚的光,他的容颜天真又娇气:“长生哥哥,你会帮我的对吗。”
傅长生沙哑出声:“你想勾引楼观雪?”
温皎似乎也不觉得这是件很屈辱的事,说:“嗯。”
傅长生沉默很久,说:“殿下,您的父皇母后,还有梁国……”
“够了!我知道!”
温皎骤然红了眼眶。
他知道傅长生要说什么。御书房内,那位陛下笑吟吟说了同样的话,最后轻描淡写落下两个字,如巴掌将他本来就没剩多少的自尊粉碎地底。
“可是我能怎么办。”温皎用细白的手臂擦眼角,哭得纤细的身躯都在发抖:“你们都没经历过我经历过的,有什么资格评价我。我就是不想过苦日子,我就是想往上爬,我就是想好好活下去,我有错吗?”
“我也想帮父皇母后报仇,可是梁国已经亡了啊!你要我拿什么去报仇。”
他委屈得不行,一直擦眼泪:“我娘死前跟我说,恩仇不过宿命,她只要我快快乐乐活下去,我就想快快乐乐活下去。不想背负国破家亡的仇恨,傅长生,你别逼我。”
傅长生知道他的性子,却第一次那么清楚地了解到他的自私。
国破家亡的仇恨,从来不需要被逼着背负。它是但凡有一丝对生恩的感激,但凡有一丝对故国的留恋,都会存在人血液里的。
不过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
温皎哽咽着说:“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他抽抽搭搭:“我就是个很自私的人,但是长生哥哥,你不要讨厌我好吗。我只有你了。”
傅长生这一晚上听这句话已经麻木了,他闭了下眼,而后睁开说:“好的,殿下。”
温皎这才破涕为笑。
他拿着金珠开心地转身离开。
坐在墙上看完全部的夏青,都来不及震惊,眼神先落在傅长生脸上。
这是张战场厮杀出来的坚韧英俊的脸,穿着灰扑扑的侍卫衣服,像雄鹰被绊住了脚,而圈套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清醒跳进去的。
楼观雪听完两人的所有对话,神色依旧冷淡,对于频繁从别人的对话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早就习以为常。
他只是问夏青:“现在可以走了吗?”
夏青:“……走吧。”
夏青飘下墙时,又看了傅长生一眼。
墙上藤蔓的叶子簌簌响。
傅长生呆在原地,跟一块雕塑一样。
没走两步,夏青又回头看了一眼。
楼观雪眼风冷漠扫过来,道:“要不要我把他绑到你面前让你看个清楚?”
夏青瞬间吓清醒:“算了吧。”他赶紧转移话题,郁闷地说:“你说这两人到底图什么啊。”
楼观雪淡淡道:“温皎图的是荣华富贵,至于傅长生,脑子进水了吧。”
夏青:“……”
楼观雪想到什么,似笑非笑:“哦,按照那团火预言的未来,我也该脑子进水的。”
夏青更无语了,去拨弄自己的灵薇花灯。
不了解楼观雪的时候,听那个故事就觉得放飞狗血,全员恶人。
一个作天作地的娇气傻白甜,身世悲惨楚楚可怜,被忠厚老实的故国将军死心塌地爱着还一心想往上爬。等千方百计终于上了楚国新帝的床,却被虐身虐心,金屋藏娇。后面招惹上大祭司死遁,又被当替身虐恋情深。
元素齐全,真的厉害。
当时他听那个故事,对楼观雪人设的理解就是,注定要追妻火葬场后期被打脸当舔狗的纸片人暴君。
现在相处了那么久,又曾经入过他的障,知道楼观雪性子的冰山一角。
夏青觉得,当初楼观雪说出的那句“继续啊,让他说,我也想听我的结局”,可能是真的挺讽刺的。
不发疯的时候,楼观雪比他还理智冷静。
也不知道楼观雪在听这个把自己描述的像个傻逼的剧情时什么感想。
楼观雪漫不经心问:“你对傅长生很感兴趣?”
夏青捏着一小片花瓣,摇头又点头,想了想又摇头:“也不是感兴趣吧,我就是觉得……很奇怪。”
很奇怪。
看到傅长生,会有一种下意识地觉得……他们应该认识的感觉,熟稔若亲朋好友。所以看他在温皎面前那么卑微,被逼着放下自尊放下傲骨,夏青挺不是滋味的。
楼观雪淡淡嗯了声。
夏青呼口气,又说:“也不是太奇怪。不过他是梁国的将军啊,你发现了,要动他吗。”
楼观雪:“你想我动他?”
夏青一脸莫名其妙:“问我干吗?”他只是对傅长生觉得有点奇怪而已,都说了不会瞎掺和楼观雪的事。
楼观雪收回视线:“那就不动。”
夏青:“?”那么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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