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Knight
火堆的亮光越来越弱,燃竭殆尽的枯枝干发出噼啦轻响。
炎驰掐灭手中的烟头扔进火里,弯腰走进帐篷。
女孩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软绿色旗袍严丝合缝地从脖子裹到脚踝。
见他进来,她低垂眼帘没说话,拿起毛巾和牙刷出去了。
溜得挺快,但炎驰还是发现了她发丝间烧红的耳尖。
他气音笑了下,低头看见睡袋都摆出来了。
两个睡袋一东一西,在帐篷里拉出能拉开的最远距离。
炎驰一侧眉挑了下,走过去提起一个睡袋。
凉水又扑了一遍脸,倪裳的心神稍定。再回到帐篷,她一眼就看到布局发生了改变。
——两个睡袋依旧隔很远,但都换了方向,一个摆在帐篷最里侧,一个紧挨出口。
男人坐在靠出口的睡袋上,倪裳看了他一眼,默默走到里面。
刚蹲下想铺铺平,她突然感到身后光线一暗。
男人肩阔腿长,影子在灯光的拉伸下,小山一样高大。
他的阴影越靠越近,完全笼罩她在地上的一小团。
倪裳后背一紧,僵硬地站起身。
男人在她身前半臂距离站定,狭长黑眸幽深不见底。
光线从他的头顶流泻而下,勾勒鼻梁极为挺峭,根根分明的长睫也在眼下拓出浓影。
他睨着她,眉梢很轻地扬了下,裤兜里的手伸出来——
倪裳下意识后退一步,看见男人的胳膊够上帐顶的开关。
啪的一声,灯泡熄灭。
身前的压迫感离开,留下一声若有似无的低笑:“放心,不碰你。”
黑暗之中,男人的眸光幽亮又玩味:“这么怕我?”
倪裳:“……”
倪裳没说话,背过身拉开自己的睡袋钻了进去。
身后响起短促几秒窸窣,男人也躺进了睡袋。
帐篷内彻底归于静谧。
——却也静得有点过分了,连正常的呼吸起伏都听不到。
倪裳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清晰地听到自己依旧不太平静的咚咚心跳。
她还从来没有和男人,睡在一个房间里过……
帐篷够大,他离得也够远,可她总觉得男人身上的气息,混合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因子,铺天盖地萦绕在她身边。
又时不时在她脑中组成了具象的画面:
他翘起摩托车头,二话不说便碾上汽车,车门打不开就拿肘击碎车玻璃……
很嚣张很锋利很不讲道理。
不过也不是完全的不讲道理。
到营地之后,男人拉水连电,包扎生火,处处又很细致老练。
倪裳莫名想起奶奶之前有次还说过,现在这好些男孩子啊,连基本的手工能力都没有,电灯不会修,水管不会通,不得行不得行……
倪裳当时不以为然,觉得这些花钱找人来修就好啦。现在,她好像有点明白奶奶的意思了。
大约手工能力,也是男性魅力的一种体现?
……
“以前露营过么?”男人突然出声问。
久未开口,他的尾音偏哑,慵懒低沉。
倪裳摇摇头:“没。”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对方没睡,沉默被打破,气氛反而自然不少。
倪裳翻了个身,面向看不见的男人,主动道:“跟我以前想的不太一样。”
有衣料摩擦的细声响起,男人似乎也转了个方向。
他又懒散散问:“哪儿不一样了?”
倪裳思忖片刻:“露营是不是一般都会吃烧烤?”
男人轻呵出声:“馋肉了?”
他嗓音的震动厚实胸腔,磁性好听,还带着种莫名的溺人感。
“不早说,刚给你打只鸟下来烤。”
倪裳:“……”
倪裳嘁了声:“你才馋肉了呢。”
男人默了两秒,低低缓缓笑了声:“我是挺馋的。”
倪裳望着黑乎乎的帐顶,没接他的话,又道:“营地一般都在环境比较好的地方吧?这样白天能到处走走,晚上还能看见星星。”
男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点心不在焉的:“有什么好看的。”
倪裳:“……”
真是对牛弹琴。
倪裳撇撇嘴重新背过身去,不跟男人说话了。
炎驰挑了下唇角,刷地拉开睡袋起来。
倪裳听见动静,又转过身:“你去哪儿啊?”
——语气没有刚才那么警惕了,听起来像另外一种意味的不安。
男人扬了下眉:“放水。”
倪裳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意思。
男人没急着走,高大的黑影在门口居高临下睨她,看不见也知道他笑得痞坏:“怕我扔下你啊?”
倪裳刷地转过身:“……快走吧你。”
倪裳觉得自己也有点好笑。
之前那么怕他进来,现在他进来了,再留她一个人,她反而还有点不安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倪裳迷迷糊糊都有了睡意,男人回来了。
他随身带进深夜的寒意与露水的潮意,呼吸还有点不稳。
倪裳困得睁不开眼睛,只听见男人低低道:“睡着了?”
她不耐皱眉,小猫一样细声:“干什么啊……”
炎驰说:“外面没星星。”
倪裳:“……”
现在倒想起星星了。
刚不还说没看头么。
倪裳闭着眼敷衍:“哦……”
男人在帐口立了片刻,突然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倪裳抬起眼皮,一脸不解又困倦地看着他。
炎驰从身后缓慢伸出一只手来。
倪裳一下子愣住,眼睛睁大。
男人摊开的手掌上,轻轻悠悠漂浮着几个绿莹莹的光点。
是萤火虫!
几只萤火虫在空水瓶里闪烁幽幽光辉,也将惊喜映进女孩亮晶晶的眼里。
倪裳柔柔笑了:“哪来的萤火虫啊?”
炎驰将水瓶挂在她睡袋上方。
萤火变成从天下洒下的点点繁星,尽数落在她枕边。
男人硬朗的侧脸也被流萤星星浸润出温柔。
“你不是想看星星么?”
**
床头的萤火虫不知疲倦地一闪一灭,倪裳盯着看了很久。
某个时刻,几只萤火虫突然密密麻麻快速活跃起来,幽幽莹绿转瞬变成遮天蔽日的红色。
像燃烧的火光。
又像……
倪裳低头,看见自己膝盖上的血源源不断地沿着小腿汩汩而下。
她失控惊叫,耳边却充斥了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咒骂……
“……醒醒——你醒醒!”
倪裳睁开眼,入目是透着微光的白色帐篷顶。
男人的脸笼在半明半暗光影中,盯着她的黑眸深切。
他伸手在她汗湿的额发上抓了一把:“做梦了?”
倪裳开口,意外说不出话来——溺水般的窒息感突然向她袭来。
“我——”她越想大口呼吸,喘.息声就愈加急促。挣扎着起身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她落入一个结实而温热的怀抱里,下意识抓男人硬邦邦的胳膊。
“我……难受……”
炎驰拨开女孩脸前凌乱的头发,看清她惨白的脸,他心里一紧:“你是不是高反了?”
他当机立断,抄起自己的夹克裹住怀中的人,将她打横抱起来。
“走,去医院。”
天色正是将亮未亮时。
他们运气不错,刚到高架就拦下了一辆运货车。司机也是个热心人,看见倪裳高反,立刻拿出了应急氧气瓶,又一脚油门把他们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这间郊区医院不大,人却不少。两个人没手机也没身份证,光是挂号就费了男人不少功夫。
好在倪裳吸上氧后状况好了不少,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排号。
炎驰忙完后坐在女孩身边,一条胳膊散漫伸开搭上她椅背,稍一侧眸就瞥到她苍白的脸色。
女孩好像没有化妆的习惯,从昨天到今天,这张小脸不管脏了汗了累了病了都一直挺好看。现在裹在他夹克里一脸病恹恹的,看着更是楚楚可怜招人心疼。
炎驰搭椅背的那只手扯了下夹克后领:“诶。”
他轻笑:“看来你身体素质不错啊。”
倪裳困惑蹙眉,一脸无语地扭头看男人。
怎么感觉他在说反话。
炎驰唇边勾了下:“你昨儿不是说了么,身体素质好的人才容易高反。”
倪裳:“……”
倪裳没有力气跟男人斗嘴,只干巴巴道:“那看来你身体不好啊。”
炎驰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说什么?”
他狭长的黑眸虚眯了下,气音轻嗤:“老子身体不好??”
倪裳不吭声了。
她敏锐感受到男人周身正散发着一种被冒犯后的危险气息。
才一个晚上,这个男人的下巴就冒出了一层青黑色胡茬,整个人看上去更糙更痞了,有种男人味四溢的野性。
他舔了舔后牙,玩味低笑:“看来我得找个机会跟你证明一下了。”
倪裳正不解怎么证明,就听到了广播里在叫自己的号了。
她头还有点晕,刚一手撑住椅子,身侧的男人就站了起来,二话不说一把又将她打横抱起来。
倪裳推了下男人的大臂,有点不好意思。
诊室里除了主治医生,还有两个实习的小医生,三个人看见她被抱进来,都愣了一下。
主治医生是位看着很爽利的女医生,口罩上面的眼睛看人时很犀利,说话也干脆。
她先是问了倪裳有没有什么病史,又仔细查验了她的高反症状。
“之前两天都没有高反,今早突然不舒服的?”医生问,“你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
倪裳点头:“对。”
她紧了紧夹克的领口,恹恹的:“我昨晚累坏了,然后也没有睡好……”
女医生电脑键盘上的手顿住,抬眸看了眼后面抄着兜的男人。
长得人高马大的,胳膊上和胸前结实的肌肉把薄T恤都撑起来了。
再看面前的小姑娘。
就这小身板……
能休息好才怪。
她轻轻摇头,无声叹息。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一点不节制。
“你这种情况我还是建议输液观察一下。”医生啪啪在键盘上打字,“情况好转之后也要多注意,饮食要清淡营养,睡眠和休息必须保证,这几天就先不要同房了。”
倪裳:“?!?!”
倪裳的脸刷地红到耳根。她怔然张了张嘴,无奈又赧然地低下头:“我,我没有……”
医生从屏幕上边看她一眼,没接话,只道:“病历本给我。”
倪裳不甘地抿了抿唇,没再解释什么,伸手抽出夹克口袋里的病历本。
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被带了出来,哗啦啦掉到地上。
倪裳低头。
几个红色包装的避孕套赫然落在她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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