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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


倪裳是在她查出怀孕那间私院生产的。

        孩子降生的时间,和他爸爸创纪录夺冠的时刻相差无几。

        奖杯和小崽崽互为见面礼,炎驰只觉得,命运前所未有地偏待自己。

        当然,他也有一些没有表露出来的失望。

        ——心心念念的小棉袄,怎么就变成皮夹克了啊?

        说好的闺女呢!!

        不过这个大儿子,跟他期待的倒是如出一辙——他很像他妈妈。

        才生下来,就能看出是个美人,哦不美男胚子了。

        估计再过两年,会跟炎驰看到的老婆小时候的照片一样,变成又乖又萌,白白软软的一小团子。

        小宝宝生下来后也跟在妈妈肚子里时一样乖,他很少哭,只有醒来时才低低嗷两声,连哭声都是糯叽叽。吃饱奶就睡觉,名副其实的天使宝宝。

        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都特别喜欢他,一会儿夸他睫毛长,一会儿又说从没见过小婴儿有这么挺的鼻梁。

        这小家伙,才一周大,轻易俘获一帮白衣姐姐们的芳心。

        小宝宝的小名就叫期期。现在看来,还是倪裳当初比较有先见,“期期”这个名字,男孩女孩都能用。

        按照夫妻俩早先前说好的,儿子就姓倪。大名是倪鸿幸给起的,单名一个“珩”字,取自“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珩”本身就是美玉的意思。再加上他妈妈倪裳的名字,可以和“羽衣”连起来,这个名字取得很妙了。

        生产之后,倪裳直接住进了私立医院的月子中心。这也是许芝兰大半年前就安排好了的。

        孩子出生时胎位不正,医生也没有再让孕妇做别的尝试,当机立断,直接剖腹产。倪裳也不算受太多罪。

        生完孩子后她几乎没有奶,小宝宝在月子中心一直吃水奶和奶粉。大半夜起来喂奶的,是炎驰。

        带小孩一周后,男人的原话是:“跑越野赛都他妈没奶孩子这么累!”

        倪裳早上睡醒精神满满,扭头看见老公顶着俩黑眼圈打哈欠,她又心疼又好笑。

        看见儿子小小软软一只,乖乖躺在男人结实的臂弯里,她又窝心的不得了。

        一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宝宝,将来可能会长得像他爸爸一样高大,健壮,英俊……不知道怎么回事,倪裳总有想掉眼泪的冲动。

        或许是激素水平的波动,又或者是当妈妈后看着孩子就心软,倪裳总觉得,自己变得更加感性了。

        他们一家三口在月子中心跨了年,住满两个月,出院正好赶上过年。

        倪裳恢复的很不错。出了院后,公婆和奶奶都抢着要带孩子,她甚至插不上手。

        几个长辈都没抢过孩子的亲爹。母子关系经过十个月的脐带相连天然亲密,父子关系,则更需要时间和相处来培育。

        期期出生两个月,炎驰亲力亲为照顾他最多,男人肉眼可见的和宝宝更亲了。从最开始的“这崽儿怎么皱巴的跟老头子一样”,到现在变成“小崽儿真可爱!虽然不如我崽可爱吧,但也挺心疼。”

        他硬是在家待到宝宝满百天,才飞国外开始下一赛季的训练。临走前一天,男人拿着手机给孩子拍了一摞子的照片和视频,最后还拉着倪裳自拍全家福。

        见到一向硬汉的驰神抱着儿子软声软气地哄,倪裳看的眼睛都转不开。

        她走过去,先在小男孩白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下,又在大男人扎手的头发上摸了把。

        “我还以为……你会不喜欢儿子呢。”

        男人撩起眼皮看她:“什么话。我儿子我不喜欢?”

        倪裳撇撇嘴:“那是谁以前天天喊着闺女闺女的……”

        炎驰轻笑,低头亲了亲宝宝的额头,又偏头亲他妈妈的眼角。

        “你生的,我都喜欢。”

        倪裳笑了,又附在男人耳边轻声:“那以后,我再给你生个小女儿,好不好?”

        炎驰眼睛刷地亮了。可想了想,他又摇头:“算了。现在有这一个都老费心,你要再揣一个,我更不放心了。”

        儿子来的意外,虽说怀孕,生产也挺顺利的,但男人到现在都还在偷偷愧疚:老婆生孩子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

        他的崽崽一个人进手术室,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想想他心都抽抽的疼……

        倪裳眨眨眼:“又没说现在生……”

        他们本来是只打算要一个孩子的。

        她也知道怀孕有风险,生产很痛苦,养育孩子更是操心又费劲。

        ——可经过这次生产,她也看到,所有的辛劳和痛苦,都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承担。

        男人切实地在爱她,也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自己能够肩负做父亲的责任。

        倪裳也知道他有多想要个女儿。

        他值得的……

        倪裳靠在老公肩膀上:“等你退役嘛。”

        “等再过几年你退役了,我们就能天天呆在一起了。那时候期期也大了,再要一个,也不耽误什么事儿……”

        炎驰笑了,伸手揽住老婆:“你要真乐意,那等我退了,咱就再造一个!”

        倪裳点头笑:“好~”

        她顿了下,又皱眉:“万一下一个还是男——”

        话还没说完,肩上的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炎驰脸上前所未有的忌讳:“别瞎几把乱说啊!”

        男人可听不得这话。

        他一定,会有女儿的!

        ****

        炎驰新一季的比赛拉开帷幕,倪裳也开始忙工作室的事了。

        小宝宝白天主要是爷爷奶奶在带,倪裳忙完后就接上儿子回奶奶家。晚上她自己带宝宝睡觉,奶奶毕竟年纪大了,她不想让老人那么劳心。

        好在期期一如既往的乖,很小就能睡整觉了。等到孩子半岁的时候,倪裳也会经常带他到工作室玩。

        小家伙对工作室里的旗袍软料,图纸手稿都特别感兴趣。妈妈画图,老师傅手工盘盘扣,他就趴在一旁盯着看,能一直看好半天。

        有了孩子之后,时间仿佛就以孩子的年龄为计数了。

        期期十个月叫出第一声“妈妈”时,“霓裳有衣”在巴黎开始实体店经营。每一件旗袍都凝聚倪家人上百年的手艺和心血,真工实料,价格不菲,当地的华人识货,也非常买账。高鼻深目的西方女孩们也常有光顾。

        期期一岁半时,倪裳带着儿子第一次出国,现场看老公比赛。

        小宝贝明显对轰隆隆的大摩托兴趣不大,任凭现场的观众为比赛叫翻天,期期也能趴在妈妈的肩膀上安逸大睡。

        但看见爸爸训练时摔了一跤,他又立刻哇哇大哭。话都还不怎么能说全,就已经会心疼他的老父亲了。

        期期三岁时,炎驰完成了他职业生涯中的第八个赛季。

        八个赛季,近二百场比赛,男人拿了三十多个分站冠军,终于在他的最后一站比赛里,拿下了第一个总冠军。

        无上荣耀加身,他再无遗憾。

        创造历史与记录的亚洲车神告诉记者说,退役并不代表离开赛道,更不代表他会告别赛车。

        他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回到赛场——以后,他会鼓励帮助很多的中国车手拿到竞技场的入场券。

        骑士精神该如滔滔江水,奔流不绝。

        期期三岁半时,迎来人生中第一次升级——他要当哥哥了。

        这次怀孕是在计划之内,但两人依然惊喜。

        相比上次的“开奖”心态,男人这回明显坐不住了,到了能知道性别的时间,即刻迫不及待带着老婆去去似院。

        产检结果如他所愿,是个小棉袄!

        炎驰高兴的大半夜都没睡着觉,倪裳却觉着他们这件小棉袄不太暖。

        她怀期期时太过顺利,基本一点罪没遭。可这第二次怀孕,孕反来势汹汹。

        倪裳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吐,连早饭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好不容易等到月份大了不孕吐了,肚子里的崽又异常活跃,成天在她肚皮里蹦迪。

        小丫头还专挑人晚上睡觉的时候活动,就差把那句话扔爹妈脸上了——“睡什么睡,起来嗨!”

        她个头还很大,一点不像她哥哥一样不显怀,倪裳刻意控体重都控不住。等到最后两个月,倪裳被压得腰疼腿也疼,晚上都没法躺。

        炎驰心疼坏了。

        ——要再知道这一胎会让他老婆这么受罪,说什么他都不会让她怀孕的。

        替不了她受罪,他也只能尽力让老婆舒服一点。

        男人请了营养师,保健师轮番上家里来,倪裳工作室的事,他也没少跑前跑后帮忙。拉着儿子一起哄老婆开心,更是保留节目。

        晚上闺女在老婆肚子里蹦迪时,男人也会地对着肚皮发狠:“小野丫头再不听话,等你出来老子揍你啊!”

        倪裳切声。

        揍是不可能揍的。

        女儿奴不把闺女宠上天才怪。

        也如她所料,从进手术室陪产,抱到女儿的那一刻,炎驰基本就再没撒手。

        倪裳本以为老公之前照顾儿子时已经够尽心尽力了,可现在看他对女儿那架势,真是过之而无不及。

        之前说好的一样,女儿跟了她爸爸姓,单名一个“瑾”字。跟她哥哥保持一致格式,也是王字旁美玉的意思。

        这个小棉袄是男人心心念念盼来的,小名就叫“念念”。

        念念出生第二天后,他们一家人第一次拍了张全家福。

        四口人的手叠在一起,爸爸的大手托着妈妈的手,妈妈的手托着期期的小手,当哥哥的期期小心翼翼地托着小婴儿还带着绒毛的小小手。

        这张合照被延迟发上了微博。配文:

        【天塌下来,也有我托着你们。】

        ****

        倪裳觉得,有了孩子之后,日子就过得特别快。

        时间像是被人偷走了一般,一眨眼的功夫,念念也能满地跑了。

        她一个人坐飞机飞十几个小时,去国外看炎驰比赛的那段时光,遥远的像是上辈子。

        现在在家里,她才是经常去国外出差的那一个。

        这几年,“霓裳有衣”的版图从巴黎拓展到了米兰和伦敦,倪裳平均一个月就要去国外一次。

        炎驰偶尔带着车队去外地比赛,多数时间驻扎锦都,比以前稳定多了。

        倪裳自认在养育孩子这方面,男人的付出要比自己多,孩子从幼儿园上小学的接送都是他一手包,平时吃饭带便当也都是他下厨做,平时周末和假期也没少带俩孩子疯。

        ——主要是带他闺女疯。

        用倪鸿幸的话来说就是“这俩孩子感觉生错性别了”。期期从小就乖巧安静,长大了更是。他小小年纪,身上就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淡然和稳重,特别有哥哥范儿。

        粉丝们希望的“驰神儿子继承传奇”怕是不可能了,期期对赛车根本没兴趣——爸爸带着妹妹在院子里面骑车轰隆隆,他在楼上嫌吵捂耳朵。

        相比骑摩托,期期更喜欢弹钢琴,看妈妈画图纸,或者跟着爷爷练书法。别的小孩没耐心坐不住,他做起这些事情来却相当专注。

        倪裳觉得大概是因为奶奶的名字起的好,珩者,人如其名,温润如玉。

        当然,家里还有个人不如其名的。炎瑾小姐,不管怎么看,都跟“严谨”搭不上边儿。

        倪裳一直觉得女儿就像一个小太阳,热情,开朗,满满的正能量。每次出差回家看到女儿笑,她都疲倦全消。

        但有时候能量过剩吧,也容易出事。

        小丫头打从上幼儿园开始,老师的告状就没消停过,不是给炎驰打电话说你家女儿在幼儿园打架,就是给倪裳发消息说念念又带着小朋友爬树了……

        倪裳有时候也会发火,但家里还有个女儿奴不是。炎驰的意思是只要小丫头心里懂事,不说谎不作恶不犯原则性错误,嘴上说她两句也就完事了。

        念念八岁那年,倪裳亲手给女儿做了一身小旗袍。她自己第一次正儿八经穿旗袍也是在八岁,被奶奶领回老宅后,太爷爷亲自给做了一身。

        可是念念不喜欢。

        “穿上这个腿都迈不开啦!我还怎么跑步,滑冰,骑车啊?”

        说完,小姑娘就脱下旗袍换上牛仔裤,跟上爸爸去车库了。

        倪裳叹气作罢,心里却还是遗憾的。

        倪家这门手艺从太爷爷的师父传到她,得了个女儿之后她还挺高兴,想着后继有人了。可没想到这个女儿是个风一般的女子,连旗袍都不乐意穿,怎么可能愿意做旗袍呢……

        风一般的女子炎小姐,终于有一天玩脱了。

        念念十三岁那年,趁晚上爸妈和哥哥睡着后,偷偷开了车库的门,自个儿推着摩托跑了出去。

        刚骑过一个路口,还没来得及尽情驰骋,她就被交警叔叔逮住了。

        小姑娘随他爸爸,个子很高,十三岁的时候就比妈妈要高了,可她脸上还都是稚气,一看就是未成年无证驾驶上路,直接逮捕。

        炎驰大半夜去警局把孩子领了回来。结婚二十年,倪裳第一次跟老公发了好大的脾气。

        念念躲在车库里不敢进屋,炎驰又不想让暴怒的老婆直接冲过去跟女儿对峙,好说歹说才稳住倪裳,并且保证自己这回肯定会好好教训女儿。

        一个人在卧室里坐到气消了大半,倪裳翻出药箱,压着脚步声走向车库。

        还没走到跟前,卷到一半的车库门后就传来男人的声音。

        炎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告诉女儿,她今天的行为有多么不合适,会给她自己,甚至路上的车和人都带来很大的危险,他和妈妈也会非常担心……

        说的倒是挺好的,但这个语气吧,跟“教训”完全不搭边。

        念念哭着小声跟爸爸认错道歉,又委委屈屈地表示,自己是真的很想骑摩托。

        在院子里骑一点不过瘾,她也想在路边小小飙一下嘛……

        “等明年,翻年爸就送你一辆车。到时候陪你骑。”炎驰跟女儿说,“再过两年,爸爸就带你上赛道!”

        念念惊喜欢呼,又有点不太确定:“可我是女的,能参加比赛吗……”

        “女的怎么了?”男人扬眉反问,大声给女儿打气,“赛场上不分男女,只要你跑得快,冠军就是你的。”

        “放心,有爸爸在,包你干翻那群小子!”

        念念高兴得咯咯直笑。

        倪裳看着又说又笑的父女俩,唇角也跟着弯了。

        她没有进车库,抱着药箱回房了。

        简单做了个早餐后,倪裳盛出来一份往书房端。

        期期这几天忙着考试,早上五六点就起来学习了。

        推门进去的时候,倪裳清楚地看见儿子慌乱的往书下藏了什么。

        她笑了,轻声揶揄儿子:“又是哪个女同学给你的情书?”

        期期已经十七岁了,个头跟他爸爸一样显眼,外表却跟他的硬汉老爸完全相反,是位翩翩俏公子——清隽,温润,文雅。

        学校里的好多小女生都很喜欢他。

        “不是。”少年轻笑否认。

        见妈妈不信,他又把书打开,有点不好意思的把里面夹着的屏幕递给倪裳。

        倪裳一眼就看呆了。

        屏幕上画着一张图稿——旗袍的设计稿。

        “这,这你画的?!”她难以置信问儿子。

        期期书画乐器都很在行,但设计旗袍,倪裳从没教过他。以前他倒挺爱在一边看她画的。

        不过……

        倪裳看着屏幕里精细的紫红色旗袍图样。

        光是看就能画成这样,这了不得啊……

        “太婆下个月过生日,我也不知道送什么。”期期舔了下唇边,朝屏幕示意,“想把这个送给她。”

        “可以啊!”倪裳笑了,“你画这么好,太婆看肯定喜欢。”

        期期嘴角挑了下,想到什么,他脸上表情又淡了。

        “妈。”少年有些欲言又止,“我画这个……你会觉得不合适吗?”

        倪裳低头看旗袍图纸,不解:“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期期笑了下:“有句戏文不是说了么,男人该想前程,不要想什么女钗裙……”

        倪裳摇头:“能把女衩裙做好的,也有大前程。你祖爷爷不就是?”

        期期又黑又长的睫毛动了动,若有所思点头。

        倪裳放下手中的屏幕,继续道:“你看过你爸爸年轻时的比赛。你也知道,祖爷爷一辈子,只专注手里的针线。他们都是很优秀的男人。”

        她顿了下,又笑了。

        “一样的,虽然你妹妹是皮了点……但我也没有要求她一定要文静,要乖,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她要将来真想像你爸爸一样当赛车手,那也挺好!”

        “没有什么,是女孩子不能做的。”

        **

        期期满十八岁那个月,倪鸿幸离世。

        八十六岁的老人,无病无灾,走得非常安详。

        倪裳还记得,那是很平常的一天,奶奶早上照例来她工作室。老人的精神大不如从前,但依旧耳聪目明,工作室的老师傅忙的抽不开手,倪裳的图纸画不出来的时候,奶奶都乐于帮忙。

        那天,期期也去工作室了。自从上次和妈妈交谈过后,少年不再掩饰自己对旗袍的兴趣和心志。

        他甚至暗下决心,这座百年老宅,这间凝聚多人心血的工作室,到他这里,会有一番新的天地……

        倪鸿幸坐在躺椅上出神般看着期期。过了好久,她突然问倪裳:“你看他……是不是很像你太爷爷?”

        倪裳也看向窗前长身玉立的少年,也怔了。

        她没有见过太爷爷年轻时的样子,只看过几张照片。期期拿着软尺在模特身上量量比比时,那个神态和眉眼,真的和照片里里的旗袍大师如出一辙。

        倪鸿幸很轻地笑了。

        中午吃饭时倪裳去叫奶奶,发现老人躺在躺椅上闭着眼,已经走了。

        她嘴角噙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手里还拿着没有做完的盘扣。

        倪裳站在奶奶身侧定定看着她,久久没有动作。

        这时候客人家的小孩跑了进来,看见躺椅上的老人,小朋友问倪裳:“阿姨,老奶奶怎么啦?”

        倪裳抹了下眼睛,拿过一旁的毛毯盖到奶奶身上。

        她又对小孩说:“奶奶太累了,睡着了。”

        “可是——”小朋友指着老人手中虚握的盘扣,“她还没有做完衣服呢。”

        “会做完的。”倪裳回答说。她蹲下来握住老人的手,侧脸贴在奶奶膝边。

        “奶奶只是换了个地方。她会一直做下去的。”

        ****

        期期二十二岁时,在巴黎开了第一场他的个人服装设计秀。

        第一位模特出场,就已惊艳四座。

        这位年轻又天赋斐然的中国设计师,可以做出技艺相当考究的正统旗袍,出品之精致,手艺仿佛几十年纯熟的老工匠一般。他也能将传统的东方服饰元素,与西方时装相结合,创造出独一无二的自我风格,匠心独具,宛如天开。

        接受多家媒体的采访时,倪大设计师中文,英文,法语三国语言熟练切换,谈吐和气质俱佳,一笑倾城。

        视频跨洋传回到国内,倪珩比他的车神老爸当年,火得还要迅速!

        倪裳工作室的官博下面,冒出来一堆喊“妈”的儿媳妇,还有不少自称是“祖传的粉丝”——以前都是炎驰的粉。

        倪珩对“云女友”们的示爱一笑而过,特别淡定。有人评论说:

        【还真是父子一脉相承啊,驰神当年是“摩托就是老婆”,珩珩这架势,感觉旗袍就是他的佳人[doge]】

        【可驰神当初追妻可是疯狂撒狗粮啊,我感觉等珩珩遇见他的缪斯女神,估计也会挺疯的哈哈哈】

        ……

        国外的秀场忙完,期期又回到家乡锦都,举办了一场回馈老客故友的私人秀。

        地点就在拓建的老宅展馆里。

        秀场过后,期期又拿出一件特别的旗袍。这是他为妹妹念念亲手定制的。

        小姑娘高中毕业要参加舞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打死不穿旗袍的风女子,居然冒出想穿旗袍跳舞的念头了。

        哥哥给她做的这件旗袍特别用心,也相当时髦美丽:颜色是渐变的人鱼姬色,面料是蕾丝正绢,上面绣着一朵朵立体小玫瑰,又精致又华丽。

        第一次正儿八经试穿旗袍的女孩扭扭捏捏半天不出房门,最后还是家里人千呼万唤才使出来。

        倪裳直接看呆了:“真漂亮!”

        女儿的身形像她,玲珑有致,皮肤散发着常年运动的健康光泽,旗袍一上身,又飒又美的。

        念念被妈妈夸得脸都有点红了,她又转向炎驰,眼睛亮亮问:“爸爸,好看吗?”

        炎驰弯唇:“好看。”

        男人又凑到倪裳耳边低声:“还是我媳妇儿最好看!”

        衣香鬓影都美丽,但第一次见你时的惊鸿一瞥,最是惊艳。

        倪裳横他一眼:“你又哄我。”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脸上居然还葆有少女情态娇嗔:“你都哄我半辈子啦。这辈子就这一招啊?”

        炎驰“嗯”了声,伸手搂过妻子:“下辈子继续哄。”

        倪裳嘁声:“想得美你……”

        “忘了?”男人侧眸看她,“咱早说好的,我救过你两次,你就得跟我两辈子!”

        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热烈灼灼:“下辈子还做我媳妇儿,嗯?”

        倪裳很深地看了炎驰两秒,笑了。

        “你上辈子,就是这么说的啊。”

        ——无论任何时候,我都愿意。

        和你一起,看遍人间烟火,尝享世间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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