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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剪衣服


深秋,树林里寂静又萧条,时不时有几片落叶归根,掉在地上。女孩子伤痕累累地躺靠在树上,男人拿着碘液,一点一点、细致入微地帮她疗伤。

  许久,段千翼低低地嗫嚅着,声音低沉到能与周围安静的空气融为一体:“你就这么想实现那个愿望?为了点所谓的迷信连命都不要了?”

  小姑娘的回答同样低沉,带着些秋天的落寞与萧索:“这根本不是什么迷信,那叫信仰。向佛求取自己的信仰。”

  “信仰?”段千翼反问一句,尾音升的很高,“若真有神佛俯瞰世间,又何来如此生离死别,灾荒饥祸?”

  花不语扭头看着他,眼里映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因为受了重伤而声音嘶哑模糊:“我们人都是目的性生物,只关心结果,至于事情的过程、用了什么手段,又有谁会那么闲要去刨根究底呢?”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只有秋风与落叶还在萧萧瑟瑟。

  段千翼没再说话,他本想借这个机会教训她一下,让花不语知道要学会知难而退,但很明显结果与他的预期有很大的偏差,毫无疑问地放弃了。

  他太了解花不语了!

  花不语这个人啊,虽然有的时候看上去呆呆傻傻弱不禁风,但骨子里绝对是个标准的一根筋、死心眼,她认准了的事即便是撞破南墙也绝不回头。

  这就是她的性格,是一辈子都改不了的,独属于她的,独一无二。

  既然这个话题聊不了了,那就跳过吧,救护车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两个人总不能眼对眼干等着吧!

  正好,裸露在外的伤口他已经清理完了,只剩下那些被衣物挡住的伤口了。段千翼索性放下工具,又恢复到平日那种玩世不恭、游手好闲的阔少爷样,斜倚在旁边树上,眼神浪荡,嗓音玩味:“你衣服里面的伤,还用我帮你弄吗?”

  花不语刚看到他那种眼神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这才想起要低下头看看自己现在的状况,从醒过来到现在她还没见过自己是什么样的呢。

  她现在身上的情况只能用惨不忍睹这四个字来形容,上衣和裤子被荆棘划得破破烂烂,伤口处的衣物和血液混在一起,呈现出一片黑红色,干掉的血液粘在伤口上,轻轻一扯就疼的要命。而且她的衣服也被溪水浸湿了,紧贴在皮肤上,把她纤细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透过破碎的衣料甚至能看到她那白里透红的肌肤和……

  所以自己相当于已经被他看了个遍?

  花不语这才明白过来段千翼为什么是刚才的那种眼神了。

  这算是什么事啊?

  她的脸颊顿时涨得通红,全然没了失血的迹象,眼神飘忽不定,不敢和段千翼对视,一股羞耻感从心底升起,挡都挡不住。

  哎呀!烦死了!

  她自己也是有原则的,哪会这么轻易地让一个男人看遍了?就算是他也不行!

  花不语深吸一口气,把脸上的红晕和心底的羞耻感强行压下,一字一顿:“不!用!”

  “行——吧,”段千翼憋出一声笑,拖着长音,慵懒地回答,要不是花不语现在动不了,估计早就起来当头给他一棒了。

  段千翼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一件长大衣,抖开,盖在花不语身上,半蒙半骗:“那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要是伤口处理的不及时,留下疤可就不好看喽。”

  他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征求花不语的意见,实际上他早就拿出急救包,从里面掏出小剪刀、纱布绷带、医用酒精等一系列工具,甚至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小桌子,正好能够放下所有的东西。

  花不语在旁边看着,脊背凉嗖嗖的。

  而后段千翼一边给剪刀消毒,一边开着很吓人玩笑:“放心,不会噶你的腰子的。”

  花不语直接把刚才消毒用完的空碘液瓶扔到段千翼头上。

  这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如果说花不语之前经常见到的那个段千翼文质彬彬,对人礼遇有加,那么现在这个偶尔才冒个泡的段千翼就无异于是个流氓,花不语觉得就算给他冠以衣冠禽兽之名也不是不行。

  “疼啊,别乱扔,会污染环境的。”段千翼的脑袋受到莫名攻击,对天告状。

  花不语撇过头,不想再理这个衣冠禽兽。

  段千翼先从小腿开始疗伤,拿着小剪刀,咔嚓咔嚓地剪开破碎的衣物,露出里面的伤口。

  这咔嚓咔嚓的声音就跟凌迟似的,想象着身上的肉被一片一片地片下来,剪的花不语心头乱颤,小腿肚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啧,你抖啥?”段千翼看着花不语的腿宛如得了帕金森,都不知道该怎么下刀了。

  “我紧张……”,花不语在心里呐喊:你剪个衣服就跟扒衣服似的,谁知道你这个衣冠禽兽要干什么!

  作为段千翼砧板上的鱼肉,花不语此时心里五味杂陈,既紧张又兴奋,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段千翼开始了工作,剪开衣服后,用消过毒的镊子和棉球摘掉伤口处的沙土,滴上碘液以泡软已经干硬的血液,用棉球擦掉后再把医用酒精浇在伤口上进行消毒。

  猛然袭来的剧烈疼痛感令花不语浑身抽搐了一下,手不由自主地紧抓住段千翼的大衣。

  这一下动作很大,段千翼看得出来很疼,但手上的动作不能停,只好用言语安抚她,帮她转移注意力:“今年过年的时候,市里有一场迎新春的音乐会,要我去弹一首曲子,到时候我邀请你去听啊。”

  “好啊,你别忘了就行。”看起来小姑娘确实是疼的难受,话都说不利索。

  “你大学毕业后,要考研吗?”

  “看情况,你的那个奥地利萨尔茨堡音乐节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个还早着呢,不急。”

  “那到时候我能去看吗?”

  “怎么,这就迷恋于我的琴声了?要不要当我的第一个粉丝?”

  “呸,想得美。”

  ……

  转移注意力大法果然有用,花不语没再像刚开始时那样紧张,腿上的伤口很快就处理好了。

  救护车也终于来了,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过来。段千翼把大衣披到花不语身上,帮她扣好前面的几颗扣子。

  大衣很大,套在花不语身上有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一直垂到脚面。

  担架由医护人员抬着,段千翼把花不语扶上担架,给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便帮忙抬着担架往外走。

  寺里路窄,救护车不能开进寺庙,这一路上都由人抬着,等出了寺庙才能上车。

  打开后车厢,花不语被抬了进去,因为救护车是允许有人陪同的,段千翼也抬腿跟着上了车。

  “段千翼。”躺在担架上的花不语却突然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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