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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来人身形纤瘦,眉目清冷,穿一件藏青色西装外套,直筒长裤衬得双腿笔直,看着清爽干练。那双眼睛里错愕一闪而逝,唇角挂着礼貌客气的淡笑。

        是她。

        祁言心头一跳,佯装镇定道:“您是......哪位家长?”

        “陆葳妈妈。”

        四十多张学生的脸里挑出一个小姑娘,与名字对上。祁言不动声色地微笑,指了指桌子,说:“先签到吧。”

        平静的表面下波涛暗涌,她做梦也没想到,昨晚与之春风一度的女人竟然是学生的母亲,这意味着对方是有夫之妇,而她极可能稀里糊涂做了“小三”。

        陆知乔淡然颔首,弯腰去看签到表。

        一缕碎发落下来,她用手捋上去,掖在耳后,露出轮廓柔和的侧脸,皮肤白皙。祁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喉咙动了动,捏在手里的成绩单边角都皱了。

        同样的正装,不过是换了颜色,这人看上去更加肃冷,端庄且一丝不苟的样子,与昨晚判若两人。

        一想到她曾在自己手里娇媚绽放,祁言就忍不住喉咙发涩,再想到如此美味也许是人|妻,心里更觉得遗憾极了。像挖到一块珍宝捧在手心,还没捂热乎便被人夺走,于是生出许多愤懑。

        连带所有男人都一并恨。

        祁言咬了咬后槽牙,看着她签完名字,直起背,顺手递过去一张成绩单:“位置随便坐。”

        “谢谢。”陆知乔客气接过,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大致扫了眼成绩单,径直走到靠窗那组最里面的位置,拿出纸巾擦了擦桌椅,坐下,而后视线一直钉在成绩单上,不动了。

        “老师,那是成绩单不?你还没给我。”郭妈和周爸被晾了许久,看到祁言优先把成绩单给了一个后面来的家长,有些不爽。

        祁言回过神,收了目光,歉疚地笑笑,一人给了一张。

        三点整,大部分家长都来了。

        教室几乎坐满,祁言把签到表收过来,低眸扫了一眼,找到陆葳,往后看。

        陆知乔。

        很诗意的名字,学生信息上看到过,她有印象。但这人的字苍劲有力,笔锋锐气,不太像寻常女性的风格。

        而且,跟妈妈姓。

        虽然现在孩子随父母姓都可以,但是跟妈妈姓的比较少见,很稀奇。除非家里两个孩子,一个随父一个随母,或者——

        祁言想到两种可能,灰暗的眼睛忽而明亮。

        ……

        在学生眼里,家长会是老师向爸妈告状的一大途径,尤其考试后,学霸们淡定无畏,学渣们则紧张兮兮。祁言教第一届学生时,想着要跟孩子们做朋友,用爱感化之,可时间长了她才发现自己太天真。

        她年轻漂亮,思想开明,的确容易跟学生打成一片,但同样的,她也失去了威信。他们随意不交作业,不守纪律,甚至乱翻她办公桌上的东西,稍微被她批一句就觉得受伤,开始不满。

        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心智不成熟,却最是叛逆难管,吃过亏后,她摒弃了天真的想法。

        老师永远都是老师,尤其班主任,她是高冷的权威,情愿恩威并施,也不要跟学生做朋友。

        告状归告状,客套话还得讲一讲。

        “这是初一开学以来的第一次考试,刚从小学过渡到初中,孩子难免不适应,所以分数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我希望各位家长能多一些耐心......”

        祁言身高一米七,穿了双低跟鞋,声音清亮威严,站在讲台上颇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她今天没扎头发,任由瀑布般垂顺的黑长直披散下来,瘦削的瓜子脸,长目高鼻,五官深邃,笑起来面若桃花,温柔亲切,不笑却凉薄冷淡,拒人千里之外。

        其他班级开家长会,总有人睡着,而初一(2)班,家长们个个儿正襟危坐,聚精会神,比各自孩子上课还认真。

        只有一个人例外。

        陆知乔正低头看成绩单,竖直的衬衫领口将脖子遮得严严实实,扣子依旧扣到最上面一颗。她长发挽在脑后,脸上化了淡妆,一颗泪痣楚楚动人,眉眼间却疏离漠然,透着一丝禁|欲气息。

        保持这个姿势久了,脖子有点酸,她稍微转动一下,却并不抬起头来,目光始终紧锁在成绩单上。

        讲台上的声音像魔咒,一字一句敲在她心口,她眼睛里平静无波,心却跳得厉害,手指不断摩擦着成绩单边角,直到那里皱得不成样子,她又忽而想起是祁言碰过的地方,倏地松手,像被烫了一样。

        一束阳光斜进来,落在她头发上。窗外偶有学生走过,停下,探头探脑的,然后迅速跑开。

        时间走得格外慢。

        约莫半小时,家长会结束了。祁言把家校微|信群的二|维码打在投影上,让家长们扫|码进|群,改备注。

        她终于看到陆知乔抬起了头。

        不过很快又低了下去——几秒的功夫。

        家长们陆续离开,堵在了前门口,陆知乔把成绩单折好放进包里,转头看了眼后门,起身走过去,正要打开,被人喊住。

        “陆葳妈妈,请等一下。”声音来自讲台。

        顿时,几十双眼睛顺着祁言的视线看向陆知乔。

        “……”

        如果说学生在课堂上惧怕被点名,那么家长也一样,在家长会上最不愿被老师点名——那往往意味着孩子惹了事。

        陆知乔手搭在门锁上,没动。

        待教室空了,她转过身,迎上那人灼热的目光,缓步走到讲台边,嘴角挂起淡笑:“祁老师有事吗?”

        “陆葳下午有比赛,要不要去看看?”祁言弯了弯唇,笑容意味深长。

        “不了。”陆知乔客气道,“上班。”

        说完,转身就要走,恰好班长搬着课桌从外面进来,一个没刹住,不小心撞上来。她脚下不稳,身形一晃,整个人往旁边倒。

        祁言眼疾手快地上前,长臂一勾,牢牢把住陆知乔细瘦的腰|背,顺势往自己怀里带。

        冷香扑鼻而来,她下意识收紧了手臂。

        “小心。”

        薄薄的热气喷在耳后,与昨晚一样烫,陆知乔心脏一颤,血|气涌上脸颊,脚有点软,僵住了。

        “阿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班长吓一跳,慌忙放下桌子道歉。

        陆知乔反应过来,轻微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只得对那孩子摇头:“没事。”

        “没事了,桌子我来放吧,你去操场看看比赛的同学。”祁言附和道。

        班长点了点头,放下桌子,转身跑出去。

        教室里空荡荡,静悄悄的,两人紧|挨着,姿.势极度亲|昵暧.昧。

        因方才动作,衬衫领|口松动了些,里面青紫色的痕迹若隐若现,祁言不经意瞧见,眼神迅速暗下来:“想不到我们这么有缘。”

        昨夜太过疯狂,她记不清在对方身上留了多少痕迹,只知道自己控制不住,到现在仍回味着那种灼|热的感觉,久久不散。

        臂弯里软而香,又勾起那些回忆,更是恨不能把人拆了生吞入腹。

        陆知乔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耳尖染上了桃粉色。

        “疼吗?”祁言握住她手腕,揉了揉,上面隐约红痕未消。

        被捆了一夜,怎么可能不疼,偏偏这人后来还不让解开,玩儿上瘾了,不知道是醉酒胆大的缘故,还是真有什么特殊癖好。

        陆知乔轻蹙眉,撇开脸,一言不发。

        她越如此,祁言越觉得有趣,兴味更浓,单手擒住她下巴,柔声道:“刚才我讲话的时候,你在开小差,这样很不尊重人,知道吗?”

        “家长要以身作则,给孩子树一个好榜样。”

        挨近了些,嘴唇几乎要碰到耳朵,仿佛能看见毛细血管在缓慢膨胀,红得更绮艳,那温度也近在咫尺。呼吸流转间,她忍不住想亲一亲。

        忽而想到教室里有摄像头,祁言捏紧了拳头,只得作罢。

        走廊里传来蹦跳的脚步声,一下下朝这边来,陆知乔心一惊,慌忙推开祁言,稳住身形,余光瞥见一道影子挡住了门口部分光线。

        “妈妈?”

        两人同时转头。

        一个穿校服扎马尾的小姑娘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陆知乔,眼神既惊喜又有些害怕。

        她刚跑完一百米,小脸通红,满头大汗,还有点喘,本来想着家长会结束了,到教室休息一会儿再回家,谁知道——

        “陆葳。”祁言笑着冲她招手,“比赛怎么样?”

        小姑娘走过去喊了声祁老师,乖巧道:“我进复赛了。”说完偷偷瞄了妈妈一眼。

        “很棒。”祁言温声夸奖,“今天晚上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复赛加油。”

        “嗯嗯。”

        “好了,跟妈妈回家吧。”

        祁言话音刚落,陆知乔让她去拿书包,而后牵起了女儿的手,迫不及待离开教室。

        母女俩走出校门,上了一辆黑色a8。

        “妈妈。”陆葳小心翼翼道,“你的脸好红,不舒服吗?”

        陆知乔一怔,莫名心虚,用手背贴了贴脸:“没事,有点热。”说着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擦一下汗,把外套脱了。”

        “噢。”

        她又探身到后排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点水,不要喝太多,刚跑完步。”

        女孩脱了校服外套,接过水抿了两口。

        “在学校适应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嗯,还好。”

        陆知乔自顾自点头,捋了一下碎发,觉得是有些热,想解开最上面那颗扣子透透气,突然想到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手指倏地僵住。

        昨晚那人索|取无度,像要撕.了她似的,原想着一夜过后,各自再无交集,却没料到缘分是如此妙不可言的东西。

        什么孽缘。

        那可是孩子的老师。

        陆知乔突然生出一阵背.德的羞耻感,如坐针毡,愈发不知道怎么面对孩子。

        “你们班主任......”她轻叹,把领子往上拉了拉,转头看着女儿,“我记得你说过,是教语文的?”

        “嗯嗯。”

        “你喜欢她吗?”

        “喜欢啊,祁老师长得漂亮。”陆葳不假思索地回答,黑眸晶亮,复又想了想,以为她对祁言有意见,便小心问了一句:

        “妈妈,你喜欢祁老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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