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第 74 章
第二天一早, 陆砚清带婉烟去了趟医院,做了一系列全面的检查, 毕竟验孕试纸也有出差错的时候, 好在结果一切都正常。
诊断室里,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大夫正给婉烟说着孕期前三个月的注意事项。
“怀孕前三个月是危险期,你们年轻人平时一定要多注意。”
当大夫问起最近的次数, 婉烟老老实实地交代, 只见女大夫微微挑眉,语气温和道:“怀孕之前频繁一点没问题, 但怀孕以后就要克制一点。”
婉烟跟个乖乖学生似的, 老实巴交地点点头, 有点面红耳热, 身旁的陆砚清却比她淡定许多。
女大夫事无巨细地叮嘱, 婉烟斟酌片刻, 还是忍不住问:“大夫,我跟我老公之前一直都很努力,为什么都没怀上啊?”
女大夫笑了笑:“你是偏寒体质, 不易受孕, 现在能怀上已经很幸运了。”
闻言, 婉烟静了一瞬, 丝毫没想到, 原来这么长时间以来,问题一直出在她身上。
陆砚清薄唇微压, 双手握着女孩肩膀, 安抚似的轻轻捏了捏, 又问大夫其他注意事项,以及下次的产检时间, 问清楚后,陆砚清才牵着媳妇回家。
回老宅的路上,婉烟望着窗外匆匆掠过的繁华街景,心里五味杂陈,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体寒,尤其到了冬天都会手冷脚冷,陆砚清总会帮她暖脚,有时候在剧组,在水里一待就是两三个小时,这些问题她从来没有重视过,今天听到医生那番话,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许是察觉到自家老婆低落的情绪,陆砚清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温声道:“要不要听音乐?”
婉烟抬眸看他一眼,知道陆砚清是想让她分散注意力,别去想那些不开心的。
婉烟顿了顿,慢吞吞地接过他的手机,目光蓦地停在这人的手机屏保上。
是两人结婚那天的婚礼照片,她穿着长长的纯白色拖尾婚纱,被他举起来坐在肩膀上,而婉烟则手捧着一束玫瑰,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婉烟垂眸,看着这张婚纱照静了好半晌,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她下意识揉了揉鼻尖,小声讷讷道:“老公,我错怪你了,原来一直都是我的问题......”
女孩神情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卷而密的睫毛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盖下来,陆砚清不愿看她不开心,于是利用十字路口停车的空档,伸出手去,将媳妇的手握着。
“如果有心事就告诉我。”
他的语气很温柔,还透着一丝心疼,婉烟听他开口,憋在心底的情绪变得有些一发不可收拾。
都说孕妇的情绪比较敏感,婉烟便是如此,此时眼睛又酸又胀,红得像兔子,声音也隐隐带了些哭腔,“陆砚清,要是我一直没有怀孕怎么办?”
医生说了,她的体质不易受孕,这次怀孕实属运气好。
那要是运气不好呢?
是不是他们连自己的宝宝都不能有?
相比于婉烟的后怕和担忧,陆砚清除了心疼,对这事并不太强求,他的掌心包裹着女孩纤细小巧的手,骨节分明的长指慢慢陷入她指缝,与她十指相扣,一字一语,不急不缓道:“我们还有安安。”
安安那么懂事,就像一个小天使,即使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经历过的种种,却已经足够珍贵。
婉烟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可还是有点难过。
陆砚清笑了笑,继而哄小孩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温和:“我的烟儿一直都很好,所以老天还是让我们有了宝宝。”
“那些坏的假设并不存在。”
“所以,开心一点,嗯?”
他尾音微扬,漆黑剔透的眼底有柔光流转,望着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婉烟顿了顿,心情忽然间好了很多,所有不好的假设在这个宝宝到来以后,通通都是浮云。
到了孟家老宅门口,陆砚清率先下车,随即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倾身靠过来帮老婆解安全带,他的目光滑过女孩微红的眼角,身形委顿,唇齿间的气息轻吐:“我只是怕你太辛苦。”
有孩子或者没有孩子,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的小公主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
还未等眼前的男人直起身,婉烟心念一动,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粉唇“吧唧”一下,在男人干净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
—
夫妻俩回到老宅,大哥和老孟不在,家里只有唐枫柠和孟子易。
得知婉烟怀孕的消息,唐妈妈顿时高兴得坐不住了,忙招呼家里的阿姨去厨房做点女儿爱吃的甜点,又问起婉烟最近的饮食和睡眠。
“我之前怀你二哥的时候最遭罪,一口饭都吃不下去,别人怀孕都在长胖,就我还瘦了两斤。”
唐妈妈握着婉烟的手,听女儿说起最近爱吐,一阵心疼,“女人怀孕就是遭罪,熬过前三个月就好,你有什么想吃的就跟妈说。”
“如果砚清没时间照顾你,你干脆搬过来养胎。”
看着妈妈郑重其事的神情,婉烟忍不住笑:“妈,我都知道,你也别太担心了。”
“陆砚清他会照顾好我的。”
唐妈妈怜爱地揉了揉女儿的脑袋,就跟小时候一样,她的语气有些感慨:“真没想到,我的小丫头一眨眼居然也要当妈妈了,果然岁月不饶人。”
唐妈妈和孟爸爸虽然年过半百,但两人丝毫不显老,心态也很年轻,一点都看不出被岁月蹉跎过的痕迹。
孟子易得知自己又要当舅舅了,高兴之余,忽然油然而生出一种危机感。
他大哥正在追大嫂,最小的妹妹不仅结了婚,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就剩他一个单身狗了!
下一秒,唐枫柠果然借着叮嘱婉烟的机会,又顺势提到了孟子易的终身大事,语气不免有些数落:“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连你小妹都有孩子了,你却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孟家虽然家境显赫,但却不是那种只看重家世的家庭,要是孩子喜欢,即便不是门当户对也没有关系。
每次听到母亲念叨这事,孟子易的耳朵都会条件反射地进行屏蔽,他无奈摊手,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只要大哥没结婚,我就一点也不着急。”
这臭小子又拿他哥哥挡枪,唐枫柠不悦地睨他一眼,一时间没辙。
过了会,唐枫柠忽然想到什么,眼神意味深长地看向自家老二,语气也带了几分笑意:“我听你哥说,你最近好像在追一个女孩子,而且那孩子才大一。”
“是不是有这回事?”
唐枫柠话一出口,孟子易先是愣了一下,眼睛睁大,接着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一下子从沙发上弹坐起来,白皙的俊脸忽然出现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他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直接否认:“根本没有的事,您别听我大哥瞎说。”
见二哥反应这么激烈,而且这么快否认,唐女士本来也是随口问问,这下不得不多想,就连婉烟也一脸八卦的神情。
毕竟大哥从来不说没根据的话,孟子易也绝不是个容易炸毛的人,这家伙平时脸皮厚着呢。
婉烟怀里抱着个抱枕,挑着眼尾,笑得幸灾乐祸,唐枫柠还想急于求证,又开始爆料:“你是不是还骗人小姑娘,说自己穷得揭不开锅,还赖着让人家收留?”
话音一落,孟子易的脸蓦地一红,心里爆了句脏话,大哥怎么什么都说啊?
!
之前不是还说要帮他保密的吗!怎么现在连老妈都知道了!
孟子易跟那个小姑娘认识纯属巧合,A大100周年校庆,孟子易作为优秀校友代表,那天过去就是凑个热闹,没想到会碰到一个小学妹。
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被大哥发现了。
孟子易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唇瓣,神情不大自在:“我就是想跟她交个朋友,真没别的意思。”
一想到那个白团子似的小姑娘,孟子易心底就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世界上居然会有这种很可爱的女生。
可惜两人相差好几岁,有一回孟子易跟她走一块,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一只,让他恍然间有种诱拐小朋友的错觉。
这种感觉真的太羞耻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婉烟接到了一部剧的试镜通知,在养胎和工作之中,她果断选择了前者,有了家庭,对工作做出割舍似乎是必然的。
孕期前三个月,婉烟的妊娠反应一直不见好转,几乎吃什么吐什么,一个月过去,小腹没什么变化,巴掌大的小脸却愈发瘦削,整个人也单薄了许多,陆砚清每次看婉烟这样,一颗心拧紧,除了心疼还有自责。
陆砚清白天的工作并不忙,有时候会跟同事调班,每天准时准点下班,回家以后给老婆变着法地做各种各样的晚餐。
陆砚清将婉烟照顾得无微不至,深怕她磕着碰着,有时候半夜听到婉烟的动静,陆砚清都睡不安稳,看她没什么事,才会继续睡。
提心吊胆地过了三个月,婉烟的肚子终于有了变化,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可四肢依旧纤瘦,似乎所有的肉肉都长在了肚子上,婉烟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松口气,先前她还在担心怀孕以后身材会走形,以后拍戏不好看,但显然肚子里的小宝宝格外配合。
五六个月的时候,婉烟的胃口比以前好了很多,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爱挑食,但只要是陆砚清做的,她都会很给面子地吃掉一大份。
陆砚清先前陪同婉烟做过一次产检,自家老婆的肚子比同期的孕妇肚子要大一点,大夫摸了摸,很有经验地来了一句:“可能是双胞胎。”
婉烟听了最开心,回去的路上还笑嘻嘻的,“老公,你也太厉害了吧。”
每每听到来自媳妇另类又直白的赞美,陆砚清都有些哭笑不得。
为了了解自己的老婆更多一点,不让她那么辛苦,陆砚清还特意在网上找来一些关于孕妇生产的视频来看,本着学习的态度看完以后,整个人差点自闭。
当妈妈的都太不容易了。
陆砚清不能分担婉烟的疼痛,所以只能在生活上加倍对她好。
有一次陆砚清执行完任务下班回家,想到婉烟最近的饮食口味,于是绕了很远的路,买了些甜品回家,结果碰上小媳妇胃口不好,只尝了一小口。
婉烟心血来潮,说想吃徐记的板栗饼,陆砚清便大晚上开车一直跑到城西去买。
那天刚好碰上下大雨,陆砚清走后没多久,外面便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滴“砰砰砰”地砸在窗户上。
婉烟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忽然开始后悔,这才意识到自己怀孕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任性,陆砚清非但没有埋怨,还纵容娇惯着她的坏脾气。
难过的情绪说来就来,婉烟听着外面轰隆隆的雷声,一想到陆砚清还在外面,情绪便不受控制,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她找到那串熟悉的号码拨过去,结果却是一阵冰冷的机械语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陆砚清不接电话,婉烟一直放心不下,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继续打,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
婉烟循声看过去,便看到心心念念的人此时已经推开门进来,就站在玄关处。
男人的半边肩膀已经被雨淋湿,裤腿也湿哒哒的,脱了外套正在换鞋。
婉烟扶着肚子,穿着毛茸茸的拖鞋哒哒哒走过去,看到陆砚清以后,便想过去抱他。
面前的女孩眼眶红红的,眼尾还泛着晶莹的水光,看得出刚才应该哭过。
陆砚清的心脏猛地收紧,见媳妇耷拉着嘴角要拥抱的姿势,他忙后退一步,虽然心疼,但理智还在。
他说:“乖乖站那,别动。”
婉烟吸了吸鼻子,求拥抱居然被拒绝了,她眨了眨眼,黑如鸦羽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此时杏眼水雾蒙蒙的,看着楚楚可怜。
“为什么啊?”
她拖腔带调,鼻音很重。
陆砚清将手中的板栗饼递给她,清隽的眉眼间温柔缱绻:“我身上凉,待会抱。”
他一向心思细腻,婉烟都没想到这茬,听到这话,婉烟破涕为笑,接过热乎乎的板栗饼,心里满满的感动。
晚上婉烟格外乖巧,安安静静待在他怀里,轻声道:“老公,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陆砚清正在翻看关于产后护理的书,闻言,眉骨轻抬:“为什么这么问?”
婉烟抿唇,想到自己怀孕后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一副昏君做派,她小声讷讷,细数起自己这段时间的恶习。
“我每天都挑食,很不讲道理,今天下这么大雨,还让你跑那么远去买吃的。”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但婉烟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得亏陆砚清脾气好,要是换做别人,谁受得了她的坏脾气呀。
陆砚清听了却压根没放在心上,反而有些欣慰这丫头好像又懂事了一点点,他勾唇轻笑,语气温和:“就这些?”
婉烟“啊”了一声,老实巴交地点点头。
陆砚清:“话虽这么说,你挑食的坏习惯是要改改。”
陆砚清揉了揉媳妇的小脑袋,语速不急不缓,“我喜欢这么照顾你。”
这样不容忽视的存在感,陆砚清反而觉得很有意义。
婉烟一听乐了,歪着脑袋看他,两人视线相撞,望着女孩干净澄澈的眼眸,陆砚清心念一动,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
婉烟眨了眨眼,眼底笑意狡黠:“你就不怕我恃宠而骄?”
闻言,陆砚清轻笑出声,瘦削的薄唇从她的眉心一路流转于那两片樱粉的唇瓣,说了句:“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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