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外婆
夜色笼罩海面，月亮升起，一艘白色的游艇停在海面上。
游艇上灯光明亮，点亮了周围的海水。
游艇内，苏凉和楚南佑正看着坐在一边的人鱼，也是楚南佑血缘上的外婆，林玲。
她仍然保持着人鱼的形态，尾巴并没有因为上岸而消失。
林玲眼睁睁地看着楚南佑自如地收起了胳膊上的鳞片和耳后的耳鳍。
她张了张嘴，想要问问，却不知该从何处问起。
她的记忆回到了五十多年前她初次变身的时候。
她曾在渔村长大，后来在海上遇到了她心爱的男子，一名鹰国贵族。
当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她觉得他们这段恋情要无疾而终了，却没想到，对方没有门户之见，坚持要和她在一起。
他们成功了。
她以为幸福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却在一次出海游玩时，所有的幸福戛然而止。
她水性很好，对水有着天生的亲近，她也一直以为是她出身渔村的关系，才会那么亲水。
出海游玩时，她下水去游泳，却发现她的身体在水中发生了变异。
是的，变异。
她至今还能回忆起当初的那份惊慌。
她是个人类，怎么会在水里长出鱼的尾巴？还有手上的利爪以及耳后的耳鳍。
因为时间长没有上岸，她心爱的男子奥德里奇开始找她。
听到他的声音，她朝着他的方向游了过去，可就在她要浮出水面时，她想到了她此时恐怖的模样。
美人鱼？
不，那只是童话中的形象，现实中有人看到她这副样子，他们只会把她当做怪物。
她胆怯了，不敢出来。
于是她就在那片海域，躲避着奥德里奇找来的搜救人员，看着心爱的男人一天天望着海面出神，日渐消瘦，直到有一天他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倒下了，才被管家送去了医院。
自那之后，她没在海上再见过奥德里奇。
只是后来，不远处的小岛上突然有了动静，一堆人开始动工建庄园。
远远的她曾于近海看到过奥德里奇。
即便离得有些远，即便看不清对方的五官，可她就是知道那是奥德里奇。
从此之后，她就习惯了藏在礁石后偷望庄园的方向。
她也曾试过上岸的，可是她并没有因为脱离了大海而变回原来的模样。
她觉得她这辈子可能就要这样遥望着庄园过下去了。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她的肚子慢慢大了起来，那时她才意识到，她怀孕了。
这个认识让她手足无措。
她知道那孩子是奥德里奇的，但是她害怕，害怕因为怪物的身份，生下来的孩子也跟她一样是个怪物。
可她也爱肚子里的孩子，不忍心伤害他。
于是她藏匿于海中，等到瓜熟蒂落，于礁石上生下了一名女婴。
分娩时是真的痛，好在孩子生下来是个正常的人类婴孩模样，她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那未曾放下的一半，却是孩子的去处。
她曾经想过要把孩子送到奥德里奇身边。
可她藏匿在海岛附近，却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遇到奥德里奇。
眼看着孩子不能继续在海上飘着了，她咬牙带着孩子穿过海洋，把她送到了华国的海域。
她暗暗追逐着一艘华国的巡逻船，悄悄把孩子放在了一个她找来的沉船残骸上，弄出动静吸引了海军的注意。
她想得很清楚，这孩子的长相随了她，一看就知道是个华国人，她不放心那些不知根知底的过往船只，可她信任华国的军人。
孩子交给了华国军人，他们会给她寻到一个合适的去处的。
果然，那些华国军人看到了海面上飘着的孩子，把孩子救了。
她一路不舍地跟着巡逻船游了好久好久。
直到巡逻船归了队，她才不得不放弃。
回忆到这里，林玲已经泪流满面。
“其实你还是有机会把孩子送到外公面前的。”楚南佑道。
他相信他外公那会儿真的不在加尔岛上，但据管家所说，他外公只有要时间，就会来加尔岛居住，而且来的频率很高，他不相信时时凝望庄园的她不知道这事。
林玲沉默了，良久后她哑着嗓音开口：“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我只要再等个几天，奥德里奇一定会来到岛上，可是我看着他的身体慢慢恢复以往，似乎也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我不想再把他拉入到这段感情的深渊中。”
孩子是她生的，眉眼也长得像她，随着孩子越来越大，奥德里奇总有一天会发现。
那时候他会怎样？会怀疑她没有死？孩子是她的？
他会不会再像刚开始那样发了疯地找她？然后日渐消瘦，最终倒下？
想到这种可能，她犹豫了。
最终她把女儿送走了，送给了华国的军人。
楚南佑叹了口气，两位老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相爱，甚至，他们之间的感情超过了对孩子的感情。
他小时候曾听说过，他母亲是被从孤儿院带回廖家的。
估计是那些军人给她安排的孤儿院。
他母亲没结婚前的生活其实过得不差，廖家家底丰厚，物质上也不曾苛待过她，当然廖家花费心思培养她，也有自己的目的，那就是联姻。
只是没想到她母亲遇到了他父亲这个渣男，要不然，她的一生也算富贵安稳。
看到楚南佑久久不语，林玲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她声音艰涩：“孩子，对不起……”
楚南佑道：“您没什么对不起我。”
他没法评判外婆的做法，心里对她也没有怨怪的情绪。
人类的感情很复杂，总有某种感情强烈过另一种感情的时候。
换位思考，如果让他在孩子和苏凉之间做选择，他亦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苏凉。
即便再心痛，他的选择也永远不会变。
楚南佑又问起了她把孩子送走之后的事情。
林玲微微出神地开口：“从那之后、从那之后我就天天守着奥德里奇的庄园居于深海。”
她后来几十年的生活轨迹都在这座小岛附近，她每天都会浮出水面面向庄园的方向。
只是前几年，她再也没有看到奥德里奇的身影了。
后来，她知道他已经去世了……
从那后，她就藏身在一艘沉船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苏凉见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沉闷，便道：“阿佑，你告诉一下外婆异能的使用方法，看看她是否能够收起兽化。”
林玲看向了苏凉，眼前的女人明眸善睐，让她有种天然的好感，她对她竟然升不起一丝的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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