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夜色温柔
是夜,月朗星疏,团团云雾远远凝在云翼城数千米外的天壁,就像在为谁让路,使得月光在树叶层叠间柔顺流淌,滑落在地上,仿佛大大小小的星斑,既不夺目,也不刺眼,却让驻足观看的人深深沉迷其间。
东道.唐菊浮看着林叶间飘忽浮动的月光,不自禁地神出天际,他在小路上已经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他绝不承认自晚饭后就心绪不宁,直到进入墨谷森林开始漫步,这种不安的情绪才得以缓解,他觉得可能最近源力损耗过于严重,墨谷森林利于调养,所以,进入森林之后,他焦躁烦闷的心情才会变得平和。
对着月光抬起左手,腕表上的时针已将近走到十点整,约定的时间眼看就要到了,他本在犹豫要不要顺便沿着小路走到月牙潭边,脚步却不由自主已经在往前走去。
等他反应过来,已然来到潭水边上,天上明月的影子映在弯弯的潭水中,看来竟格外皎洁明媚,徐徐清风送来,吹皱了那满池清泉,就连水中的月亮也变得忽明忽暗起来,时针跨过最顶端的刻度,又向下开始另一轮转动。
十点五分、六分、七分……她是不是不会来了,这个想法刚萌生出来,东道全身的力气似乎散得不知去向,颓靡的心情甚至超越了被放鸽子的愤怒和失望催生出来的挫败感,他的心情变得比来墨谷前还要糟糕,正想愤然离去,哪知转头的瞬间,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来时的小路上,那个身影越行越近,等到得月下时,只见她穿着小摊上二三十块一件的淡蓝连衣裙,脚上蹬着轻便的平底小皮鞋,一点也不像要跟自己表白约会的样子。
要说疑惑是肯定的,但疑惑之余,他又不得不在心里暗骂自己白痴,本来只是想来拒绝她罢了,现在看来她根本不重视这次约会,也许早已料到会被拒绝,所以才会这么从容,反倒自己,不仅早来两个多钟头,上一分钟居然还为她没有来黯然神伤,这难道不是蠢人才会做的吗?
东道烦恼得不知道开口该说什么好,夜阑人静,伊人共处,正是私语时!
要是直接跟她说,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会不会太伤人了?虽说拒绝女生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可这次他却一时想不出该用哪种拒绝法才能让对方没那么伤心。
“学长,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结果还是女方先打开话匣,夏绮莉缓步走到潭边,东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水中明月就在她脚下,月光照得她的侧颜分外柔和,东道的心也像被这光芒融化了般,带了丝丝甜意。
“学妹,这么晚找我出来,不知到底有什么事?”
夏绮莉低头注视着潭水,齐肩短发轻轻颤了一下,开口道:“不瞒学长,今日见到学长安然无恙出现在竞技场,这三天来我的一颗心才总算放下。”
“哦?”东道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夏解释道:“相信学长应该还记得千琅之夜的事吧。”
东道悄悄吁出一口气:“当然记得。”
“不知学长后来有没有见过殷会长?”
“没有,殷瑶瑶应该也回澜城了吧。”
“是,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学妹有几件事不明,一定要向学长请教。”
“你说。”
“那晚学长对我用了术法之后,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变故?为什么我们突然又能从异空间回来?学长你去了哪里,我们醒来怎么就不见你了?还有,第二天我从正门口回来时,在城门附近好像看见学长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呢?”
东道脸上现出些许不悦:“你这算是在盘问犯人吗?”
夏抿嘴一笑:“不,我是在请教学长啊,还请学长恕我冒昧。”
“这还差不多,在我回答你之前,我也有事想知道。”
“什么事?”夏不知道她有什么能回答东道的,不由也对他的问题感兴趣起来。
东道走到她身边,问她:“你今晚找我来就是为了问那天的事?”
夏笑容不改:“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件事我想稍后再谈。”
东道嘴角也不由挂着浅笑:“好,那我再问你,你剑术师承何人?为何那么古老的剑法你小小年纪就会使用?那晚在千琅,你的源力明明不弱,现下怎么却好像仅有一二级的水准?”
夏这回忍不住“嗤”的笑出声:“什么小小年纪,虽然我是新入学的一年生,可我也已经16岁了啊,哪里还算小!”
东道白了她一眼:“我说学妹啊,你这手剑术都失传快百年了,会这剑法的在整个云翼应该都不会超过三个,还全是百岁高龄的老人,你跟他们一比,难道不是小小年纪?”他扶了扶额头,觉得这个学妹实在会抠字眼。
“好吧,算你说得过去啰,不过,这个问题我想过一会儿再答,你的第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我们以一换一,你回答我那晚我昏迷后发生什么事,我就继续答这个问题。”夏绮莉狡猾地移开问题,把发问权又掌回自己手中。
东道只有暂时投降:“好,我告诉你,那晚本是我的失误,我没料到你的源能不够支撑术法,将术法传递给你之后,你就因力竭而虚脱,这时,剧院顶棚掠下来两个人……”他顿了顿,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继续说:“暂且说他们是人吧,当时源能光使用者几乎都睡了,我没看清他们,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实力……非同凡响。”
东道将白色衬衫的衣袖挽起一截:“你看,这就是那晚我被他们伤到之处。”
月光之下,波光之上,一道道深入肌骨大片割伤痕迹触目惊心,尤其令人胆寒的是,那一条条伤疤并不是正常的褐色,而是暗沉的黑色,仔细看去,那些黑色好像还会游动,在东道的手臂上蜿蜒徘徊。
这种情景,在任何女生看来都值得惊声尖叫一番,然而,夏绮莉却并没有对此望而生畏,反倒试着伸手去碰触那些黑色的疤痕。
“他们对你用了黑暗系的禁咒?”夏绮莉抚着他臂上游动的伤,眼里流露出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情感。
当她得到东道亲口确认,千琅之夜保护自己的正是他,她就隐隐对东道有了微妙的感觉,如今看见他的伤口,她只觉得自己手臂仿佛也有东西在咬噬:“难为你还能活下来。”
“是黑蛇剑咒法。”东道握住她的手,轻轻放下,再将衣袖恢复原状,若无其事地笑着对她说:“那就多亏我的判断了,虽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强,在那种环境下,我每一出手都在使出全力与他们搏命,想必也对他们造成了损伤,所以,最后我才能捡回这条命。”
“你这几天失踪是去疗伤了,对吗?”
“嗯,别担心。”
东道看着她,伸手按了一下她紧紧皱起的眉心,她触电般往后一缩,带了惊慌的眸子对上他的,忽就觉得自己似乎要沉进他眸底深处去,急忙辩说:“没……我才没有担心你,对了,你那晚击退他们之后,整个剧院是不是就回到了千琅?”
“应该这么说,我故意和其中一个在门口激斗,在我将那人踢出剧院的一刹那,异空间就不可思议地发生了弯曲,剧院趁机回到千琅,我还没来得及惊讶,那两人就凭空消失了,我感觉手臂上的咒法已经快蔓延到心脉,赶紧去找解咒之法,因此,你们早上在剧院自然见不到我。”
“可是在城门口……”
“城门口那个是我的影子护卫,我当时正躲在秘密地点疗伤,他应该是被家里人授命出来寻我的吧。”
东道说到这里,夏绮莉就明白了大概,但更多问题显然随之产生,据东道所说,那两人实力异常可怕,而能够动用源力直接转移整座剧院到异空间的大术师肯定还躲藏在暗处,他们应该完全有实力击败东道,让他与剧院里所有人一样沉睡,从而实现他们不可知的目的,但他们没有这么做,反而还放了所有人,实在匪夷所思。
正因如此,也让她更加确定,千琅事件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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