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皇帝陪练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啊?……
霍去病头疼想扶墙。
别人学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太子殿下学武,冬休三个月,夏休三个月。
该说不愧是陛下的儿子吗。
就是如此任[xing]!
“据儿,再赖着不起,我请陛下来跟你谈。”霍去病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只能祭出最后一招。
韩子仁等人扑笑出声。
霍去病拧着眉头看他们:“很好笑?”
韩子仁不担心小太子中暑,盖因霍去病有分寸。他怕小太子渴的时候他们不在,所以桃木剑呈给霍去病,韩子仁等人就把茶水端出来,在宫门一侧桃花树下等候。
韩子仁一见冠军侯面[se]不渝,担心他手中见过血的宝剑架到他脖颈处,忙不迭解释:“冠军侯误会了。陛下过来只会适得其反。”
霍去病想给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忘了啊。
小太子大大的眼睛一下亮了:“表兄——”
“想都不要想。”霍去病拦住他的去路,“据儿,练一炷香,一炷香后你玩你的,我走我的。不然咱就这么耗着。反正我上午没什么事,权当给自己放半天假。”
小太子眨巴眨巴眼睛,说笑呢。
霍去病席地而坐,同小太子面对面。
小太子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托着下巴睁大眼睛看着表兄,仿佛说,我就看咱俩谁能耗过谁。
“韩韩,茶点。”小太子另一只手冲韩子仁勾勾手。
吴琢连同茶几一起端过来。
小太子喝杯茶,吃块点心,继续跟他表兄大眼瞪小眼。
霍去病好气又好笑,小太子属滚刀[rou]的吗。
“韩子仁,倒茶!”不就是吃吃喝喝吗,谁不会似的。
韩子仁原本就准备两个杯子,闻言给他倒一杯。
小太子人小小的,餐具也小小的,一杯茶只够霍去病一[kou]喝的。霍去病喝下去嫌弃的眉头微蹙,眼神示意他再来一杯。
离午饭还有一个半时辰,像霍去病这个喝法,两壶也不够。韩子仁先给他满上,然后吩咐厨子再煮一壶。
霍去病放下茶杯,向小太子抬抬下巴:“喝啊。”
“表兄跟我比喝茶吗?”小太子好奇地问。
霍去病想说谁跟你比了。忽然意识到他现在这样真像跟小表弟比谁喝得多:“……幼稚!”
既然不比,小太子就不喝了。他手肘撑着腿,手托着小脸,迎着微风闭目养神。撑一会累了,改趴在茶几上,数着还有几块点心。数清楚了,小太子转向表兄:“累吗?”
霍去病:“这话该我问你。坐在这里一动不动比练剑好玩?”
“不好玩。”小太子摇摇头。
霍去病不由得坐直。
“也不累。”
霍去病的腰塌下去,好奇地问:“据儿,你为何这么讨厌习武?”
“表兄为何这么喜欢耍剑?”
霍去病脑海里瞬间涌出许多理由,戍卫边疆,斩杀匈奴,封候拜将等等。然而小太子不需要。纵然小太子武功盖世,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甬,他也不敢请小太子亲征。
想到这些,小太子好像不需要勤学苦练。
不不不,差点被小机灵鬼绕进去。
一天一炷香算什么苦练。
公孙敬声七八岁大的时候都比他勤奋。
霍去病决定闭嘴。
论胡搅蛮缠,加上二舅也不是小太子的对手。
小太子神游天外,觉着时间过得飞快。霍去病不习惯,半个时辰坐不住了。他起来走两步,见小太子不知何时双目紧阖,“睡着了?”
小太子睁开眼,眼里没有一丝困意。
霍去病:“累不累?起来走走?”
小太子摇摇头,换个姿势继续趴。
霍去病心服[kou]服:“我去问问陛下,陛下要说到秋再学——”
“秋分!”小太子提醒他,“注意用词。”
霍去病下意识问:“有什么不一样吗?”
韩子仁好心告诉他,入秋还有秋老虎。秋分前后不冷不热,是下半年最舒服的时候。
霍去病佩服:“秋分是吧?行!”
刘彻不记得儿子怕热。往年父子俩移到清凉殿,小太子没少领着花花到处跑。
“据儿是不是不舒服?或今[ri]心情不好?”刘彻问。
霍去病神[se]一言难尽:“陛下,有没有可能他只是不想习武?”
“那也得有原因。”
霍去病随便指个小黄门:“就说陛下想太子殿下。”
刘彻乐了:“这是假传朕[kou]谕。”
“您不是在这儿吗?”霍去病反问。
刘彻抬抬手令小黄门速去。
小黄门见着小太子就告诉他,冠军侯也在宣室。
小太子嘟着小嘴步入殿内,喜笑颜开:“父皇!”
刘彻挡住他:“不许撒娇。朕问你,为何不想习武?”
“热!”小太子回答的铿锵有力。
刘彻心说这算什么理由,“不是嫌累?”
“又累又热。”小太子摇摇头,“父皇,孩儿不怕苦不怕累,怕热!”
霍去病腹诽,说得好像你吃过苦一样。
“清晨不热吧?”刘彻问。
小太子点头:“表兄清晨教我吗?”
“也不是不行。什么时辰?”霍去病起初不想教小孩。刘彻跟霍去病说,他只有一儿子,[jiao]给旁人不放心。说得跟托孤似的,霍去病能说什么,只能耐着[xing]子硬着头皮上。
小孩一看就会,霍去病很有成就感,教着教着不知何时希望青出于蓝。偏偏这个时候,小太子耍赖不学。
这还得了!
小太子算一下:“吴琢说完夏[ri]卯时两个左右起来。卯时三刻。”
霍去病微微张[kou],随即合上嘴,眼睁睁看着天子。
刘彻想笑,儿子故意的吧。
“据儿,卯时三刻你表兄还没起呢。”
小太子吃惊:“表兄这么懒啊?”
霍去病顿时觉着他出气多进气少:“陛下,您儿子您自己教吧。”
刘彻捏住儿子的小脸:“不许调皮。好好跟表兄说话。”
“可是表兄教的我学会了啊。”
刘彻闻言转向霍去病。霍去病承认这一点,随即解释,不勤加练习,哪天遇到危险,他连剑都拿不稳。
刘彻倒是了解儿子,受不了枯燥。
太傅石庆讲他学会的知识,哪怕小孩不想睡也忍不住揉眼睛。这点还是石庆告诉他的。
刘彻沉吟片刻,决定他跟儿子对练。
霍去病:“陛下不用上朝?”
以前上朝时间很早,逢大朝刘彻半夜三更就得起。五年前刘彻就把大朝时间改了,初一十五各一次,冬[ri]卯时,夏[ri]提前半个时辰。平时廷议辰时开始,巳时结束。一个时辰商讨不出结果,择[ri]再议。
不用三天两头半夜起来,百官自然高兴。廷议时间变短,百官起初也欣喜。约莫一年,百官发现很多事情廷议只是走个过场。陛下令择[ri]再议,其实就是不必再议。
如今廷议形同虚设。
可惜没人敢为此进谏。
君不见如今百官之首的丞相都成了烫手的山芋。
登上丞相之位的那一刻不是告慰先祖,而是担心连累族人。
刘彻:“大朝结束据儿才起,朕陪他练剑正好松快松快。”
“父皇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啊?”
刘彻挑眉:“你想抗旨?”
小太子气得瞪他,又吓唬人。
霍去病笑了:“陛下,臣等秋分再教据儿别的?据儿说秋分时节不冷不热好学剑法。”
“他这么跟你说的?”刘彻瞥一眼儿子,“糊弄你不懂节气呢。秋分跟立冬只隔两个节气。通常立冬前后下雪。即便没有雨雪也会变冷。算起来他最多在室外学一个月。一年学一个月?”揪住儿子的小耳朵,“愈发叫朕另眼相看了啊。”
霍去病惊得张[kou]结舌:“他——据儿还知道节气?”
“张顺子种小麦蔬果前敢不请示?向他请示的时候不解释?”刘彻横一眼儿子,得亏石庆教的慢。要是他能学多少石庆教多少,不出两年他得满朝官员无敌手。
霍去病试探着问:“立秋呢?”
小太子急急道:“秋老虎——”
刘彻打断他:“闭嘴!处暑前后就差不多了。午时左右热,巳时左右凉爽。”
霍去病心说处暑又是什么时候啊。
算了,回头找个老农问问吧。
“臣先行告退?”
刘彻微微颔首,随即看着儿子,无奈地叹了[kou]气。
“父皇不生气了,我以后听话。”小太子给他揉揉额角。
刘彻拉下他的双手:“坐下!”
小太子乖乖坐好。
刘彻见他又这么乖巧,忍不住扶额:“看在去病一心为你着想这一点,辛苦一炷香很难吗?”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啊?”小太子歪着头问老父亲。
刘彻呼吸急促,就不该叫他五岁上学。
“石庆教你的?”
小太子摇头:“我认识字。父皇送我好多好多书。父皇忘了吗?”
“父皇希望你多习武少看书。你能听吗?”
小太子摇头:“看书累,不热。”
刘彻无话可说,令[chun]望送他回去。
[chun]望回来,见天子依然长吁短叹,顿时无语又想笑:“陛下,您想想隆虑公主的儿子,想想公孙公子,再想想——”
“停!你能说个懂事的吗?”
[chun]望试着问:“平阳侯?”
曹襄是不惹事,可刘彻宁愿儿子上房揭瓦下河摸鱼,宫里被他折腾的[ji]飞狗跳大鹅叫,也不希望儿子跟他一样体弱多病。
刘彻怀疑大外甥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弱。他多出来走动,前十天一炷香,然后慢慢往上加,不出半年就能调养的跟常人无异。毕竟他才二十出头,只是小病不断而已。
平阳公主显然不这样认为。
刘彻提过一次,平阳公主笑着说他不懂养孩子。打那以后刘彻再也没说过。
在国家大事上刘彻说一不二,在家事上他从不过多纠结。哪怕他的三个女儿,卫子夫要说他不懂,刘彻也不会多问。他对刘据上心,只因儿子是太子,又只有一子。
[chun]望:“陛下,改[ri]去太学看看?”
“太学怎么了?”
[chun]望:“太学开了蒙学以后陛下还没去过。太学生是国之栋梁啊。”
“不说?”[chun]望敢故弄玄虚的事,定然不是大事要是。刘彻令黄门找匠人给他做一把木剑。
翌[ri]清晨,刘彻拽着有气无力的小太子到太子宫外练剑。
小太子眼见赖不过去,只能接过他的桃木剑。
不想以后跟韩子仁踢球的时候被抓去练剑,小太子很认真,仗着人小好躲,频频叫老父亲失手。
一炷香燃尽,皇帝不顾身份往地上坐,额上脸上的汗比小太子还多。小太子顶着红扑扑的小脸给老父亲擦汗:“父皇昨晚没睡好吗?”
刘彻难道要说他上次这么累还是去年秋猎爬山的时候吗。
“父皇亥时三刻才睡。”
大骗子父皇!
昨晚他睡前出来[niao][niao],父皇寝宫就熄灯了。
刘彻宫殿高大,小太子在太子宫院里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寝宫窗棂。
“父皇好辛苦啊。”小太子的手帕给他,自己随手一抹。
刘彻给儿子擦擦手。
小太子故意问:“父皇,明[ri]还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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