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01【一更】 他应该……真的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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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钟,表演开始。
六点多时,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进场了,楚留香等人来得晚,七点多进场时,前排早已经站满了人,三三两两的人都在聊天。
来看这种不出名乐队拼趴演出的观众,大多数都是喜欢乐队文化,经常[xing]地来看的。当然,也能瞧出有些人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正举高手机,去拍舞台布景。
舞台布景……其实也没什么舞台布景,就是各种设施,再加一点灯光。
楚留香他们四人就站在最后面。
他们四个都不矮,尤其是楚留香,身高可以傲视绝大多数的人。
他们四人都是长发,穿衣打扮上也甚为讲究,观众站席其实没有什么灯光,暗沉沉的,只能凭借着舞台光来瞧人,不过即使如此,他们四个人那么一站,也十分吸睛,不断有人回头看,还戳一戳和自己一起来的好友,招呼着一起回头。
自然,也少不得一番窸窸窣窣地讨论声了。
“是乐队吧?应该是乐队吧,你看,都留着长发呢,说不定是什么新视觉系?今天来看同行?”
“啊……就这么干干净净的演出挺好的吧,视觉系那种我有点欣赏不来啊……”
“啊呀,那个不是昨天晚上X音同城的那个猫包酷哥么?哇……他好不上相啊,真人居然还要帅这么多!”
“旁边那个黑紧身衣的也帅啊,我天,这年头能这么自信穿紧身T恤的男人真的不多了,帅哥到底啥时候演啊,只看这个身材我都愿意买票。”
“我去问问!”
这里空间又不大,但屋顶挑高比一般的一层楼要高一些,因此人说起话来其实能听到一点空旷的回音,这两个女孩儿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一点,但假如楚留香没听见,那才真是奇了怪了呢。
他本以为那女孩子要钻出来问,没想到她就站在最前排,特别大声地直接喊:“喂!长发帅哥们,你们乐队叫什么啊,什么时候演啊?我们买票支持啊!”
楚留香:“…………”
也是个社[jiao]恐怖分子。
这一下,观众站席里便发出一些善意的笑声来,也有人跟着说:“对啊,啥时候演啊?不说还以为你们是男模团不是乐队呢!”
楚留香忍不住笑了一下,伸出手机晃了晃,含糊道:“到时候在网上买票。”
那女孩说:“行啊!帅哥票价定合理点啊!”
楚留香单手[cha]兜,象征[xing]地挥了下手,含笑说:“一定。”
女孩转过头去,忽然意识到:等等,他好像啥也没说啊?为什么他一开[kou]就让人觉得每句话都那么有信息量、每句话都那么有道理呢?嗯???为什么呢???
女孩:???
再想回头问问的时候,台上的第一声鼓已经敲响了。
其实在台上还有乐队在的时候问其他的乐队好像还挺尴尬的……但刚刚台上好像都是工作人员,那就没事了!
拼趴演出,就是好几个乐队联合起来演一场,因此每个乐队就是三五首歌的时间,对听乐队的观众来说,其实有点像开盲盒——有的时候能听到眼前一亮的歌,有的时候也会尴尬无聊到让人觉得这钱实在白花。
今天上场的第一个乐队,就让人觉得这盲盒没白开。
哇呜,是美女!美女吉他手好飒!主唱小姐姐也好漂亮……贝斯手,啊贝斯手不重要!呜,光看脸就觉得不亏!
有听乐队习惯好几年的观众也认出她来了,喊了一声“秦蔻!秦老板!”,场子里的人,不管是知道她的,还是不知道她的,都欢呼起来。
她站在台上,台下黑压压的,是大约两百名观众。左手摁上吉他弦,右手拿着拨片,轻轻一拨弄,演出开始,音乐响起。
这乐队走的是八九十年代[ri]本泡沫经济时期所流行起来的citypop风,摩登、复古,与秦蔻之前的乐队风格也类似,又加了一些合成器,风格是梦幻、热烈而充满活力的。
秦蔻在台上很放松。
她穿的其实也很放松,宽松衬衫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摇动,裙子不紧,足上还蹬着双白[se]板鞋,非常适合在舞台上蹦蹦跳跳、摇摇晃晃,她抬起头时,长发就随之从肩上滑落,她又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吉他疯狂扫弦,摇头晃脑。
摇头晃脑的结果就是第一首歌结束的时候脑袋上的墨镜差点甩掉了,还有观众起哄,让她丢拨片下来。
这也是一种常见的互动,吉他手会扔拨片,鼓手会扔鼓槌,观众谁拿到就算谁的,还有些吉他手会带一袋子拨片来,到现场之后,跟发喜糖似得,一把一把往台下撒。
秦蔻站在台上笑,对着话筒说:“我这拨片待会儿还要用呢。”
台下哄笑。
秦蔻又说:“丢这个。”
然后直接把自己脑袋上的墨镜丢下台了,还丢的很大力。
她这墨镜其实挺贵的,不过人来疯可不管这些,气氛上头了基本上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小小的墨镜飞下台,气氛一下子就起来了,大家的手都伸长了。
最后是一只惨白、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拿到了墨镜。
这种扔东西的事情,其中最重要就是扔的那一下,氛围会非常高,至于谁拿到了,那还真没多少人在乎,所以当然也不会有多少人刻意去看是谁拿到的墨镜。
那个主唱小姐姐也是个人来疯,气氛上来了,把自己的皮衣外套脱了直接扔,气氛又达到了个新高度,大家一边欢呼一边伸手去抢,唯有秦蔻,透过人群,去看那个抢到了她墨镜的人。
那个人当然也再看她,他就立在原地,用一只手捏着墨镜,脸上没有表情,很安静地看着她,秦蔻冲他璨然一笑,在舞台灯光的照[she]之下,她的额头和鼻尖都有亮晶晶的汗。
然后,秦蔻就看见,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然后伸手,把她的墨镜带在了自己的脸上。
秦蔻噗嗤一声笑了。
开场气氛就这么好,接下来的演出自然更加顺利。
对于古代侠客们来说,这当然也是新奇的体验。
歌舞、折子戏、表演……这些楚留香不是没见过,但他的确觉得新奇,觉得有趣。
因为“气氛”。
这里的气氛是不一样的。
以前他所见过的歌舞,多是应人相邀,在酒宴之上瞧见的。能歌善舞的舞女,自然颜[se]没有差的,而能豢养的起舞女、戏子的人家,当然也没有穷的,觥筹[jiao]错之间,数盏灯笼亮着,一寸寸把飘飘的衣袂照亮。
香风、丝竹、舞姿,自然无一样不美。
但总少了点什么。
今天楚留香就明白了,少的是自由和个[xing]。
这个时代的艺术形式要更多样,要更自由,站在台上的人,不是低人一等的舞女,不是贱籍,他们也不靠入贵人的眼、靠着用笑脸相迎来换取赏钱与未来。
他们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站在台上,有紧张的、也有放松的,有打扮的很漂亮、艳光四[she]的,也有就穿个T恤牛仔裤就上场的——对,没错,就是那个打鼓的,别以为躲在鼓后面就没人看见了。
看演出,就得花钱啊!
我大大方方地演,台下的人也光明正大地买票入场,就好像、就好像这是在菜市场里买菜,你给我一根茄子,我给你两文钱,光明正大,再是天理不过了!
在这里,他们是乐队、是艺术家、是表达自己独特个[xing]的,被人崇拜的人,很多中一期的小孩说到以后的梦想,有一大部分的答案都是艺术家。
但在他们那时代不是这样的,表演者们……没有这份理直气壮,也没法子理直气壮,倘若有个好人家的女孩说,长大之后要去跳舞,要去唱歌,她的家里人一定会以为这孩子疯了。
楚留香忽然长长地吐出了一[kou]气,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真松快啊,这个时代。
五首歌结束后,主唱小姐姐说了几句话,大家撤场,下一个乐队准备开演。
一点红双手[cha]兜,不声不响地转身出去了。
这动静虽然不大,站旁边的人肯定是知道的,楚留香笑而不语,陆小凤听完这个乐队,兴致正高,与花满楼在聊天。
陆小凤只道:“这样子的歌,我倒是从来没听过,那个边角处站着的男人,手上拿的那乐器,声音倒很低沉,听的人不自觉想晃脑袋。”
[jing]通乐理的花满楼来这个时代之后,自然没少听歌,秦蔻还曾提过什么时候带着古琴,也和乐队合作试试呢。
说者和听者都是有心人,怎会随意敷衍?
所以花满楼对乐队配置构成多少也了解一些。
他只笑着解释道:“那乐器叫贝斯,与鼓一同,乃是负责律动,阿蔻的吉他,便是主要负责旋律这边,这乐队走的便是重律动、轻旋律之风格,而咱们那时候是单讲旋律,你没听过这种,实在很正常。”
而且重律动的歌就是让人听了莫名其妙地想晃脑袋嘛。
***
另一头,秦蔻刚回到后台,浑身上下都冒着热气儿,兴奋得两只眼睛里亮闪闪的,一进来,卸下吉他,风风火火地来找冰水喝。
后台间其实挺大,而且是有饮水机的,但这台没有制冷功能,她很嫌弃,不过自家的东西……算了,凑合凑合得了,嗓子都快冒烟了!
她找了个一次[xing]杯子,去后台外间儿接水。
一出里间的门,就瞧见一点红推门进来了。
他一进来,垂眸瞧着秦蔻,没说话,把手上刚买的冰矿泉水递给了她。
他清楚得很,秦蔻这人火气旺,夏天冰水是一天都少不了。
秦蔻把冰水接过来。
外壁结了一层水珠,握在手心里,冰凉凉的,把手心和指缝都打湿了。
她抬眸瞧着一点红,一边拧开瓶盖,唇角慢慢翘起。
主唱小姐姐刚好进来,打招呼道:“啊呀,秦姐辛苦啦,这位是朋友么?”
秦蔻的唇角越翘越高,原本就有点细汗、有点红润的面颊处变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她一直瞧着一点红,眼睛都没挪开一下,喝了一[kou]水,笑容很灿烂,想也不想,张[kou]就搪塞:“啊呀,是我一表哥。”
小姐姐:“…………”
小姐姐狐疑:“……秦姐,开演前来的那个不是一表哥么?”
秦蔻脸上的笑意还是止都止不住,还瞧着一点红,特别自然地说:“啊呀,那个是姨表亲,这个是姑表亲咯。”
一点红:“…………”
小姐姐:???
姑表亲和姨表亲还一起来看妹妹演出啊??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小姐姐说:“那我进去了啊秦姐。”
说完就进里间去了。
其实按惯例来说,演出成功,今晚上大家肯定是要一起搓一顿,权当庆功宴的,不过主唱小姐姐情商很高,瞧见秦姐和她的一表哥时,那个情商雷达就滴滴滴的响,最后也没问秦姐今晚上出去吃不吃。
小姐姐:╮(╯▽╰)╭
秦蔻咕嘟咕嘟的喝水,长长地舒了一[kou]气,说:“舒服了!”
她身上满是热气,头顶似乎都在冒烟,活力却一点不减,歪着头抱着胸,兴致还很高,问他:“刚刚怎么样!是不是很[bang]!”
一点红垂眸瞧着她,眼神不禁闪了闪,沙哑地道:“很[bang]。”
特别[bang]的。
他伸手,把她的墨镜递给她。
秦蔻噗嗤一声笑了,说:“不懂规矩!你拿到就是你的咯,哪有我收回来的道理。”
一点红唇角勾了勾,居然并没有坚持要还她,只低低道了一声:“好。”
秦蔻又问:“他们呢,再听下一支?”
一点红道:“嗯。”
秦蔻说:“那走吧。”
她拉着一点红就回到现场那边了。
现场那边,楚留香他们三个在门外。
秦蔻:“怎么出来了?”
楚留香:“…………”
楚留香摸摸鼻子,很委婉地说:“里面这几位似乎有点……艺术形式过于超前了。”
门内传来这个狂放主唱小姐姐的声音:“WRYYYYYYY!!!”
然后就是嘶吼、嘶吼加狂放的嘶吼!!
啊,里面这个是金属核来着,因为风格比较炸裂,就要放在靠后一点的位置上台。
灯光也很炸裂,就是那种很炫目的白光,会忽然闪一下。
听着这狂放的歌声,陆小凤陷入了沉思之中。
秦蔻在他面前晃晃手。
陆小凤摸着胡子道:“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秦蔻:“什么?”
陆小凤道:“我是不是找到了我唱歌的路子……”
秦蔻:“…………”
秦蔻无情地打破了陆小凤的无知幻想:“想什么呢你,你以为这种不要音准么?而且人家的发声方式可是有专门的练习的,你算了吧你!”
什么时代唱歌也不要音痴啊!以为现代观众是随便什么东西都听的么!
不过摇滚乐队这个东西,一般观众对主唱的确都挺宽容的,即便出现了什么天灾级别的车祸现场,也能调侃“摇滚乐不就听个响么!”
但陆小凤还是不行,因为别人是偶尔翻车,他是稳定翻!
陆小凤:“…………”
陆小凤扼腕!
室内的白光透过门缝,一闪一闪的,秦蔻说:“那咱们就走……诶?”
她的神[se]骤然一变,扭头朝门里看去,说:“不好,有人来了!”
这个人,自然就是通过时空乱流而来。
而在门的内侧,刚刚舞台灯又一次闪烁出亮白[se]的光,金属核乐队的几个乐手虽然年轻,但舞台掌控力很不错,观众们的注意力也都在前面,因此无人注意到,自他们的后方,也有一道白光在一瞬间闪过,随即,一个黑衣裳的苍白青年,已出现在了此地。
这黑衣青年瞧上去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皮肤苍白,手里握着一把刀,一把形状古朴的、漆黑的刀。
他的额头与脖颈早就被冷汗所打湿,嘴唇也近乎苍白,似乎正在忍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
这个黑衣青年的名字叫做傅红雪,他患有一种可怕的病,他刚刚就躲在自己所住的那间漆黑屋子里,一丝声音都没发出,去忍耐无穷无尽地苦痛,有一个瞬间,他甚至认为自己已经死了。
然后他就听到了这世上最可怕的、好似来自地狱之中的嘶吼。
在这地狱般的声音之中,无数人狂乱的伸着手,好似已彻底陷入了疯狂与诅咒之中。
傅红雪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胸膛也在剧烈地起伏着,整个人惊疑不定,脑中只滑过了一个念头——
他应该……真的死了吧,而这就是地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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