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吾妻勿念
第57章
贺馨芫见阮安过来,干脆从假山后走了出来,往长廊方向径直走去。
此时此刻,阿遥的面色又惊又惧,她在邱瑞诧异目光的注视下,微微启唇,最终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阿遥结巴地解释道:“我…我陪我嫂嫂一起来的。”
正此时,阮安恰能用余光瞧见,贺馨芫正往她们方向走来。
隔老远她都能觉察出,贺馨芫周身散着的气压很低,似在强迫自己压抑着怒气。
阮安垂了垂眼睫,将眸底的阴霾掩住。
说到底,若不是邱瑞和阿遥先存了算计别人,迫害人家姑娘一生的心思,她也不至于做到这种份上。
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更遑论,邱瑞和阿遥这两个人本来就心术不正,妄图通过伤害欺骗别人,来走捷径。
“你不是有身孕了吗?怎么不好好待在家中养胎,跑到相府里做什么?”
阮安这句淡淡的问话,却如平地骤起的惊雷一般,乍然让邱瑞、阿遥和贺馨芫的面色都骇然一变。
邱瑞颤声回道:“侯夫人…这话可不能胡说。”
阮安勾了勾唇角,反问道:“七日前我去她们点心铺子的时候,亲自问过她嫂嫂,她嫂嫂说,阿遥的身子已经一个多月了。给她诊脉的人好像就是丰安坊的阮姓医姑,你若不信,大可以问问她嫂嫂,再不济,去那阮医姑的药堂问问也成。”
邱瑞和阿遥的脸色越来越黑,阮安状若惊诧,往她二人的方向指了指,又问:“你该不会,就是阿遥姑娘的夫君吧?”
邱瑞本想辩解,却见贺馨芫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姑娘眼眶微红地连连摇着头首,语带泣声地质问道:“我真想不到,你原来是这种人!”
“二姑娘,你听我解释,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她是……”
邱瑞话还未说完,阿遥似是再无法忍受,干脆愤然地往他左脸甩了个巴掌。
空气中骤然划过一道清脆的响声。
邱瑞瞪大双眼,怒气冲冲地看向阿遥,沉声问道:“你这是做甚?”
适才邱瑞的那句话,让阿遥幡然醒悟,原来他是如此没有担当的男儿,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认,只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就将她一个人推出去,任由别人羞辱她。
“好啊邱瑞,你可真够狠的,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你……”
看着眼前的闹剧,贺馨芫再不想在此地多留片刻,且她心中已然落定了主意。
邱瑞这人不清不白,却颇善伪装,他实际上一直在骗她。
就算那唤作阿遥的女子,肚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也一定和她有过染。
她绝对不会和这样的男子成婚,等回到贺府,她就要跟房小娘说明这事,绝对不嫁给邱瑞。
贺馨芫边哭边跑,压根就没怎么看路,身后的女使怕她冲撞到府中参宴的贵人,忙从她身后喊道:“姑娘,姑娘你跑慢点儿。”
“咚——”一声。
贺馨芫的脑袋嗡然一痛,再抬首,便见自己竟是与一陌生的少年撞了个满怀,还将他手中持着的书卷撞到了地上。
这人正是霍家的三公子,霍乐识。
霍乐识倒是没因贺馨芫的莽撞感到气恼,只弯身将自己写的话本子从青石板地上拾了起来,无奈道:“姑娘,你怎么还不看路啊?”
贺馨芫嗫嚅地回了句:“对不起。”
霍乐识还未来得及看清她的相貌,那姑娘就哭哭啼啼地跑远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首,随即便往长廊方向遥遥看去。
霍乐识凭着多年写话本的经验,对许多秘闻轶事都很敏锐。
依着直觉,霍乐识料准了,适才一定发生了很刺激的事。
可那对神色难看的男女已然离开,长廊下,只剩下了他大嫂房氏,和几个女使。
霍乐识赶忙持着书卷,快步往阮安方向走去。
“大嫂!”
他兴奋地唤住了阮安,急不可耐地问道:“您快跟我讲讲,适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阮安觉得,这件事对于贺馨芫来说,是件很难启齿的事。
这姑娘不会想让别人知道她和邱瑞的事。
况且,如果霍乐识知道了这事,保不齐全长安的人都能知道。
霍乐识这人平日虽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可实力却不容小觑,他几乎同长安所有世家的车夫都处好了关系,掌握着一条非常可靠的消息情报线。
而各府的车夫虽然看似不起眼,却最能掌握各个世家的秘密,但凡主子乘车去了某地,他们多少都能从外面听得些里面的动静。
思及此,阮安温声回道:“没什么,我前阵子从丰安坊订得那些点心出岔子了,所以便想着问问店主缘由。”
霍乐识微作沉吟,亦清楚,阮安压根就没同他说实话。
可阮安毕竟是他的长辈,他也不好质问她,只探寻似的又问:“那适才跑走的姑娘,是哪家的?”
阮安微微一笑,回道:“她啊,是你大哥的远方表妹,是房小娘的女儿,也是你二嫂的亲妹妹,名唤贺馨芫。”
霍乐识听完却搔了搔后脑勺。
大嫂是大哥的表妹,适才那莽撞的贺家姑娘也是大哥的表妹,贺家姑娘还是二嫂的亲妹妹。
这关系简直比他话本子里的人物还要错综复杂。
虽是如此,霍乐识还是因为没将适才的事情弄明白,而觉心中痒痒的。
散宴后,阮安通过贺馨芫的反应,已然确定她再不会与邱瑞这人有什么牵扯。
有关贺馨芫婚事的隐患被解除,阮安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依旧放心不下的,仍是还在西宛征战的霍平枭。
回到定北侯府,茯苓一脸兴奋地递了她一封信,说道:“夫人,侯爷给您寄了封家书,想必他应该快回长安了。”
暮色四合,潼潼日影逐渐洒溢在朱红色的垂花廊下,颜色斑驳的枯叶在青石板地被秋风席卷,飒飒拂蹭过她衣摆。
阮安迫不及待地将信封拆开,见那张淡黄色纸张上的字迹刚劲有力,雄浑潇洒,却只书着八个字——
大战告捷,吾妻勿念。
是日,阮安一如既往地来到丰安坊坐诊。
午时的药堂一贯没什么病患,附近
新开的那间食肆做的羊肉汤和胡饼极为鲜美可口,阮安便给了田姜和田芽些碎银,让他们去那儿用些,她则留在药堂看店。
阮安踩在乌木交杌上,一手拿着账册,另一手不时地翻着药柜,仔细地查看药材可有缺失,好及时从药圃那儿填补。
姑娘做起自己的本职之务时,便极其专注,丝毫都未察觉到周围的异样。
“笃笃”两声。
有人曲起指骨,敲了敲药柜。
手头上的事突然被这道声音打乱,阮安心中蓦然一惊。
待循声看去,便见霍平枭背逆着盛秋的午后骄阳,已然站在了她的身旁。
男人身着一袭黯色的劲装弁服,利落考究的剪裁勾勒着他颀长高大的身形,宽肩窄腰,双腿修长。
肤色比离开长安前,稍微深了些,依旧是淡淡的麦色,整个人的面容轮廓愈显硬朗。
霍平枭的瞳色漆黑,眉眼深邃,颇显冷情寡性,看人时会让人想起凶戾的孤狼,侵略感很浓。
长长的赤色冠缨垂于他手背,但他没顾,只将双手交握,置于身前,低声问她:“想好要什么生辰贺礼了吗?”
阮安故作镇静地将药箱推回。
呼吸从他靠近她时,就变得紊乱,她尝试着将它平复,不想让他看出她的异样。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对他的喜欢源于十几岁时的知慕少艾,这种感情完完全全出于精神层面,纯洁且不掺任何杂质。
可越接触,越觉霍平枭这人的锋芒颇似燃烧炬焰,身上散着能燎原的野性,欲感蓬勃。
只消微微靠近,就能轻而易举地让女子对他,产生最原始的本能。
她虽看似温吞沉静,可骨子里却也潜藏着叛逆和疯狂,一靠近他,那些情愫就如藤蔓般,悄无声息地在心间滋长。
阮安在他坦荡目光的注视下,将视线避开,小声回道:“没…还没想好。”
她瞥首时,泛红的软小耳朵正好对着他。
霍平枭见此,轻微地啧了声。
阮安的手背、颈部都涂了相应的膏脂,惟耳朵那处忘了掩盖。
肌肤柔嫩且绵软,似将要化掉的细腻新雪。
霍平枭微微抿唇,伸手捏了下她的耳朵,无奈地问:“都多久了,怎么还没想好?”
男人的语气或多或少透了些埋怨意味。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
你好像都不怎么想我。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三十个红包,明天和上章一起发
大灰狼不开心,想吃只小白兔消消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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