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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血月降世


二十年前的决战被道修们称为灭道之灾,无人不痛心疾首,而在魔修们看来却是扬眉吐气。

        他们自从前任宗主陨落之后,便被道修们赶尽杀绝,赶入荒无人烟、偏僻苍凉的黑沙漠,这些年来连面都不敢露,生怕惹来杀身之祸。而自从宗主转世归来之后,他们魔修才真正开始在这片大陆上有了地位,且不说宗主回来三年之内便让魔宗重新有了起色,摧垮了落月宗,便是他在十余年的时间内便突破金丹期,晋升为这片大陆第一个元婴期修士便已足够让人侧目。

        谁也不知道为何宗主自断情宗回来之后会是一身血痕,却谁都不让碰,十年内更是没有人见他纵声享乐过,除了处理教中的事务,沈昭便永远都在修炼闭关,好像没有休息的时刻。

        教中人何曾见过他这样,每每问了赫舒,赫舒也只是苦笑。

        也许,只有他才能猜到这一切或许和闻清徵有关。

        沈昭从未放弃过从饿鬼道中把闻清徵救回来的念想,同样,也从未有一日忘过复仇。

        那些冠冕堂皇的道修让他在最后一刻都没法再见师尊一面,在师尊被拉入饿鬼道的时候,他却在竭尽全力招架着那些人的围攻……

        全都该杀!

        沈昭一日不曾忘记过复仇,在筑成元婴的次日,便带着无数魔修教众侵入中原,如入无人之境。

        在从未出过元婴期修士的玄清小世界里,无人知道一个元婴期魔修能带来什么祸患,但在这之后,所有人便都知晓。

        灼热的火海绵延万万里,将整个中原的天际都映得通红,恰如地上干涸的血迹的颜色。昔日那些在道宗切磋之时帮着谢琛说话、构陷沈昭为魔修奸细的人无一逃脱,三宗七派千百年来遗留下来的修炼心法都被付之一炬,数不清的修为稍弱的道修弟子们都在那一场大火中被焚成灰烬。

        而那些在闻清徵被拉下饿鬼道之时袖手旁观的道修高层们,则都被捉回了魔宗。

        沈昭不会让这些人这么轻易地死去,而是,要这些人看着他们的宗门因为他们的过错而被毁灭,看着他们手下的弟子们都绝望地死去,把他们曾经拥有的全部摧毁。

        就像,那些人曾经这样对他一样。

        贺知尘、贺云游、魏祯、谢琛……

        这些名字他十年来都牢牢刻在心里,永不能忘。死亡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沈昭只会把他们关在暗无天日的囚牢里,让他们也体会一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沈昭虽不说,底下人自然知道他心思,为了讨好他百般折磨那些被关押起来的道修,却在那些人快要被折磨死的时候,又不惜用千年灵药来为他们续命。修士本就寿命长,这本是所有修士们都得意的一件事情,如今,却是成了那些道修们最憎恨的事实。

        赫舒冷眼看着狱卒们把那两父子拉下去,他继续慢慢走下去,周围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但他没有一丝感觉。他抬手,让狱卒把搬给他的座椅都给撤下,静静欣赏这人间炼狱。

        ……

        三日后,赫舒陪着沈昭站在饿鬼道的入口处。

        那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谷,周围没有蓊郁苍茫的树木,有的只是漆黑的暗礁和腐朽的树枝。夜幕如浓墨泼溅,漆黑一片,周围一点闪耀的星子都不曾有,只有一轮圆盘般的血月孤寂地挂在天幕上,朝周围散着诡异的赤光。那月光如幽冥一般,看起来格外阴森。

        沈昭站在最高的山崖上,俯瞰着荒谷中央那一道凸起的长长山脉,那山脉像是人的脊梁,数寸骨结凸起,一起汇成了一道狰狞的伤痕。

        青年脸上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但仔细看着,他的眼角却是红的,不知是不是被那赤红的月光所照,此时,正死死地盯着一道山脉。

        他的身后,是赫舒和数不清的魔修们,那些魔修教众们都是金丹期修为,平日里都是长老护法之类的人物,普通人难得一见,今日却全都聚集于此,修为稍弱的人只是看一眼便会被那威压压得喘不过气。

        而现在,沈昭身后黑压压一片的金丹期魔修们却都俯首跪在他身后,神色恭谨,没有一丝懈怠。因为沈昭一直没有说话,所以他们也都不敢插嘴,连大气也不敢出。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在数息之后被一道轻微的破裂声打碎。

        沈昭手指动了动,下一刻,赫舒便不见了他的身影。

        元婴期修士的差距和他们相差太大,赫舒虽也已经晋入金丹期,但是却也辨不清宗主的身影。乌压压跪倒一片的魔修们也忙站起身去找,过了半晌才看到沈昭已站在那一片山脉前,正凝神细听着什么。

        他们本想问问宗主叫他们是来干什么,但是看到他这般神情,一个个的也都不敢再问了。

        他们在片刻后也都听到了,此时,地下正在传来一阵阵敲击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有小锤子砸在地面上,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秘。

        毫无疑问,地底下有人,或者,不是人……

        众修士们听清之后,不免都往后退了一步,面色有些苍白,他们可不知道还有什么妖兽是在地底下修炼的。唯一听过的便是,无常索命,厉鬼勾魂,此时不免都想到了这里去。

        而沈昭听到那声音,一直平静的面容终于波动了些,心中暗潮汹涌,压抑着将要颤抖的声音,命令着,“所有人,都朝这道山脉攻击。”

        “……”

        赫舒看看身后的魔修们都还狐疑不定,便先走上前,双手运气为刃,一道暗色的魔刃便朝那道山脉打去,但那山脉却还是纹丝不动,好像山脉完全都是由玄铁铸成。

        “都愣着干什么?难道连宗主的命令也想不尊了吗?”赫舒没有收回手,继续朝那道山脉汇聚着魔气,对众人呵斥。

        那些人虽有些害怕地底下会钻出什么东西,此时也只得压抑下害怕,都和赫舒一样朝那道山脉攻去。

        沈昭不多言,他运转着全身的魔气,手中魔气恍若实质,让稍微靠近他的魔修都险些被震了出去、随后,‘砰’地一声,漆黑的魔刃破军一般砸向那道山脉,却是比所有人的结果都要好些,他的一击让那山脉破出了一小条裂缝。

        虽只是数寸的裂缝,但沈昭却是欣喜若狂。

        他已是很满足了,毕竟在之前,他就算耗尽全身修为也无法将此处破出一丝缝隙、而现在,在血月的映照下,世间阴气已达到鼎盛,这道山脉上的封印也大减威力,摇摇欲坠。

        想必,地底下也不安分。

        血月百年一现,阴气最盛,饿鬼道应该也不会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件事情。

        ……

        饿鬼道中,亦是血月降世。

        褚易仰头看着天边一轮残月,双眸都被映得染上了血色,显得那张清俊的书生面看起来有些诡异,他面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叹息,又像是希冀,幽幽道,“终于啊,又看到这副景色了。”

        “什么?”

        一身白衣的青年正长身立在他身侧,不知他意。

        闻清徵眼前蒙着长长的绸缎,看不到这不同寻常的血月,只是抬头,转向他那边,问去。

        “没什么。”褚易轻轻一笑,反问他,“你难道不觉得,今日,你体内的灵气运转得比往日更快了些么?”

        “是快了些。而且,先生教习我的鬼道在今日似乎也格外畅通,我在修炼之时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反而,觉得修为好像较往日增了不少。”闻清徵想着体内不同寻常的异动,慢慢道。

        “正是如此。”

        褚易转身,伸手却是要去拉他衣袖。

        闻清徵陡然感觉到他靠近,带着鬼气的冰冷感觉瞬间将他裹挟,鼻尖是清幽的竹叶香气,他下意识侧身,“褚先生?”

        “你到今日还是不愿让人近身。”

        褚易顿时松开了他的袖子,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闻清徵沉默着,过了片刻,开口,“先生救我一命,我自会报答。但是,这种事情,以后还是莫让我去做了。”

        以往他跟着褚易学那些风月魅惑之术,实非他愿,而是,凭他那时的修为如若不靠那些邪门歪术,是决计杀不了那些褚易要他杀的人的,反而可能会命陨于此。而如今他修为已经渐渐上去,只是稍辅助一些魅惑术法,便能轻松地将那些人的头颅带回来,已经根本无需依赖那些东西了。

        闻清徵如今,就算是要身上带伤,辛苦许多也未曾再用过他教的那些东西。

        这些变化,褚易和他自然都知道,只是褚易一直没有讲出来。闻清徵这几个月来完成任务,身上总是要带些大伤小伤,褚易又怎会不知其中缘由。

        “跟你说了那么久,你终究还是不懂。”

        褚易看着他,视线描摹着那嫣色的唇,和挺直的鼻梁、如玉般无暇的肌肤,慢慢道,“你一直抗拒用你的身体去吸引别人,殊不知,这本就是上苍的馈赠。你要抗拒,可抗拒得来么?”

        “……”

        “就算你如今不再用我教你的那些法子,难道就以为你是真的仅凭修为便杀了那些人?”

        褚易声音听着温柔,但却有些讥诮,“我让你杀的那些人,无一不是贪财好色之辈,他们只是看你一眼,便已心驰神荡,先输了七分。我让你去引诱他们,也无需你去和他们肌肤相亲,只是不经意间展露风情,便可更轻松地取人首级,有何不可?你又何必……做了那种事儿还要立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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