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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日暮时分,下人们匆忙准备着晚膳,打扫屋子。因为新主子要求多又精,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赵府的下人来指挥将军府的人如何做事,难免双方敌对起来。

        本来将军府的下人可以在府里悠闲养老,喂喂鸡,钓钓鱼,刚回京的将军又是个随和的人,压根不用她们多么精心伺候。现如今多了个主子,哦不,应该是祖宗才对,这一两天就给她们添了不少事,而带来的那些下人们更是趾高气昂,看什么都不满意,颐指气使地给她们分派任务,好不来气。

        不一会儿,一小丫鬟跑进厨房,喜滋滋地跟伙伴们说:“天呐,将军居然罚夫人在院里扎马步!”

        “此话当真?”

        小伙伴们乐了,说着就跑到前院去看。

        赵府的人听到这话,互相看了看,也跟着一起去瞧瞧。

        不多时,前院的走廊上就扒着一群下人偷看,见赵夜阑歪歪扭扭地半蹲着,昂贵的衣摆垂在地面上,沾到泥土,脸色很是难看。

        赵夜阑听见窃窃私语的声音,回头望过去,只消一个眼神,就让她们安静了下来,推推搡搡地离开此地。

        小高却跑过来,刚要说话,就被赵夜阑喝止道:“高檀,去看看厨房做了些什么菜,要是没有我喜欢的,就让她们重做。”

        高檀马上止步,犹豫半晌,还是转身去厨房了。

        “高檀多大了?”燕明庭望着他的背影问道。

        “干你何事?”赵夜阑淡淡道,“问那么多做什么?”

        “随便问问,看着挺小的。”燕明庭说着,按着他的肩膀往下,“手放下去,蹲好一点,底盘不稳,就容易晃来晃去,一击就倒。”

        赵夜阑咬着牙,额头沁出了薄汗,脸颊两边爬上了红晕,犹如宣纸上无意间晕染开的桃花,点睛之笔,活色生香。

        晨练时天色还未亮,是以错过了这副样子,此时燕明庭瞧着新鲜又惊艳,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赵夜阑察觉到他的视线,抬手就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胸口上。

        惊得路过的赵府下人兴高采烈地加快速度,跑回厨房,夸大其词地跟大家伙说赵大人掌掴了燕将军,赵府扳回一城!

        “你扇我做什么?”燕明庭问。

        “手痒而已。”

        燕明庭不甚在意地耸耸肩,掐住他的脸蛋,赵夜阑疼到“嘶”了一声,怒目而视。

        “别问,问就是手痒。”燕明庭回敬道。

        “将军,钟越红和何翠章两位将军来了。”侍卫跑进来通传道。

        “知道了。”燕明庭松开手,回头叮嘱赵夜阑,“你再坚持一刻钟。”

        钟越红和何翠章踏进将军府,恰巧碰上迎面而来的燕明庭,三人没有过多的寒暄,一起往议事的书房走去。

        穿过回廊时,两人眼尖地看见身着华服的身影消失在在尽头处,询问道:“那是赵夜阑?”

        “嗯。”

        “将军府里有另一个主人,好不习惯。”何翠章道,“将军,你还习惯吗?”

        “有什么不习惯的?不就多了个人,能有什么影响?”燕明庭不甚在意地说着,转弯来到书房前,刚推开门,就被芬芳刺鼻的香味给刺激了一下,当场打了个喷嚏。

        他看清里面的人,道:“你不继续训练就罢了,怎地还跑书房来燃熏香了?”

        “我要用书房。”赵夜阑手里握着本史籍,悠然自得地坐在位子上翻阅起来,一个眼神都不分给他们。

        其他地方人多嘴杂,下人们又正在忙碌,进进出出很是不便,于是三人来到了后院的一棵百年老树上。

        “将军你真的习惯吗?”何翠章不可思议地问道。他们在边疆时也曾随处议事,但跑到树上来,还属头一回。

        怎么好不容易回到繁华富裕的京城来,条件反倒比野外作战更艰苦呢?

        燕明庭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找我什么事?”

        “您要查的事,有些眉目了。”钟越红压低声音说,“当年老将军临死前,伺候他服药的那个小厮招了,说是有人指使他在药里下了毒,此毒无色无味,用量少,长期服用会让人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所以老将军才会在战场上”

        老将军明面上是为国战死,实际上却是被奸人所害,而临危受命的少将军连为父亲吊唁的时间都没有,就迅速带领将士们攻上战场。那场仗足足打了三天才险胜,失魂落魄的燕明庭拦下了运送老将军尸体运回京的队伍,说是要再陪父亲一晚上,然后悄悄带着仵作开棺验尸。

        他不信父亲会死在一个普通士兵的手里,他的父亲曾说过,就是死,也要砍下敌军将领的首级陪葬。

        那一夜显得格外漫长,他不愿相信父亲这么轻易被打败,可更不愿相信在他父亲出生入死的时刻,是被自己人所害。

        最后结果并不意外,只是愤恨绝望罢了。

        此后燕明庭一边专心战场的事,一边暗中派心腹暗中调查此事。只是他们在京中并没有培植什么势力,又不能打草惊蛇,调查一事就拖到了现在。一晃多年,好不容易在蒙国投降后,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便快马加鞭赶回京,哪怕是要回来成婚也认了。

        “人呢?问清楚是谁指使了吗?”燕明庭面色一凛。

        钟越红沉痛地摇头:“他只说那人在京城权势滔天,一家老小的命都攥在那人手里,然后便自尽而亡了。”

        三人沉默半晌,何翠章问道:“线索中断了,那接下来怎么办?”

        “没断,起码缩小范围了。”燕明庭说。

        “这倒是,京城里有权有势的人不少,但要说权势滔天”何翠章思索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地指向不远处的前院,赵夜阑正被一群下人簇拥着去用膳,“那位不就是其中之一了吗?”

        燕明庭双手环胸,定定地看着那道身影片刻,说:“你们继续去查,只要做过的事就一定会留下线索,看看能不能寻到这小厮家人的踪迹。”

        何翠章还想说什么,燕明庭已经跃到了树下,轻松道:“好香,时候不早了,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何翠章和钟越红真是不得不佩服他情绪转变的速度,两人跟在他身后一道走去。

        出身行伍,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规矩自然也少了些,大家伙以前经常一同用饭,只是今日却遇到了一些困难。

        当两人准备入座的时候,突然被赵夜阑冷飕飕的目光打量了一遭,顿时僵硬得手脚都不知放哪好了。

        燕明庭让人添两幅碗筷,赵夜阑没有阻拦,但也下了命令:“先去净手。”

        明显是被嫌弃了,两人尴尬地看向燕明庭,燕明庭点点头:“去吧去吧。”

        “你也去。”赵夜阑斜他一眼。

        燕明庭:“哦。”

        三人站在一盆水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后搓了搓手。刚拿出来,一旁的赵府丫鬟又递了块桂花胰子,三人复又面面相觑。

        丫鬟解释道:“用来搓手,去污留香。”

        三个大老粗又不得不轮流搓了下胰子,精细地净了一遍手。

        何翠章小声嘀咕道:“将军,你这什么时候才能用得上饭啊?”

        燕明庭更小声:“你就庆幸今天没让你们先去沐浴才上桌吧。”

        何翠章想想都觉得可怕,再看赵夜阑时,满脑子都浮现着“事儿精”三个字。

        钟越红没说话,倒是多看了那桂花胰子几眼,饶是她女儿家也从未用过这等精致的小玩意。她出身屠户之家,家里从来没见过此等东西,入伍后更是连水源都不一定能随时保证,哪里能用到这些。

        三人总算落了座,拿起筷子就抓紧时间夹菜,好像后头有追兵追赶似的,一顿风卷残云,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赵夜阑细嚼慢咽了几口,就见桌上的食物被吃了个干干净净,再一看这舒服摸肚的三人,重重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放。

        啪——

        三人一惊,连忙坐直,后知后觉地露出抱歉的神情。

        “小高,去把小厨房的东西端出来。”赵夜阑吩咐道。

        不多时,一道道精美的佳肴便重新端了出来,燕明庭讶然:“怎么还有这么多菜?”

        赵夜阑悠然夹菜:“担心你府里的厨子花样太少,便安排了人在小厨房多备点,得亏我吩咐下去了,否则这顿还有我吃的吗?”

        何翠章和钟越红拘谨一笑,又见他面前摆的那些美食,味道鲜美,色相一绝,令人口舌生津,奈何腹中已饱,也只能眼馋而已。

        用过膳后,两人灰头土脸地离开将军府,临走前钟越红被赵夜阑喊住,她疑惑地回头,小高就走到她面前,给她递了个东西。

        她走到大门外,打开一看,赫然是一块崭新的桂花胰子。

        “给你这个做什么?在将军府管着我们,还要发给你回家天天洗去?咱们这茧子手,就是搓个几百遍也搓不出他那细皮嫩肉的效果啊。”何翠章嘀咕道。

        钟越红一脚把他踹的远远的。

        晚上,累了一天的赵夜阑早早洗漱好,抱起一床新被褥准备就寝,没多久旁边就多了个人。他背对着对方,想到下午回来后,发现那些他要求添置的东西都一一达到了他的要求,问道:“你为何不同意分房?”

        燕明庭双手枕着脑袋,翘着腿:“刚成亲就分房,传出去我还要不要面子了,正好这将军府也是该摆摆阔了。”

        赵夜阑嗤之以鼻,不明白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刚闭上眼,就察觉到对方在给自己盖被褥,回头瞪了他一眼:“别越界。”

        “狗咬吕洞宾。”燕明庭说。

        “你骂谁是狗?”赵夜阑转过身,拿起挡在中间的典籍扔向他,“你给我滚下去!”

        “别乱动。”燕明庭偏过头,躲过一击,起身笑着捉住他的手,按在枕头上方,“打又打不赢,你这是何必呢?”

        赵夜阑挣扎许久,完全挣不开,手腕还勒痛了,恼羞成怒地看着他,胸膛微微起伏,衣领凌乱地敞开了些,露出玉瓷般的肌肤。

        燕明庭愣了一下,渐渐收敛起玩闹的心思,抬起头望着屋顶。

        赵夜阑仰起头就咬在了他突出的喉结上。

        “嘶——”

        燕明庭迅速将人推开,下床。

        赵夜阑得逞一笑,重新躺下。片刻后,他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燕明庭居然敢拿绳子将他双手双脚捆起来。

        “好好睡觉。”燕明庭摸了摸喉结,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伸腿压住他不停蠕动的双腿。

        赵夜阑正想骂人,甫一张嘴,就被他捂住了嘴。

        “嘘,屋顶有人。”燕明庭压低声音。

        赵夜阑眨了眨眼。

        燕明庭警惕地看了上面,然后看向忽然乖巧下来的小狗,莞尔一笑,轻声说:“今晚乖一点,明白吗?”

        半晌,赵夜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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