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
赵夜阑梦到了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
在他十五岁那年, 已经在外人面前崭露锋芒了,其他几家皇子知道了他的存在,曾派人来拉拢过他。
其中有个最蹩脚的方式, 就是色诱。他被人带去茶楼, 结果房门一关,屋里燃起几缕香烟,几名妙龄女子出来,抚摸他的脸, 薄纱缠绕着他调情。
本是最生机勃勃的年纪, 不少人已经尝过情爱的滋味, 可他却无动于衷。
他在心里盘算,这些女人到底是哪个人派来的,将他拉拢过去会如何待他?如果把这些人都杀了,能不能全身而退?
美人们费尽心思地勾引, 发现他不仅没有身体反应, 脸色还越来越阴沉,不禁有些后怕,讪讪退到一边去。
最后还是赵暄及时赶到,将他带了回去,不禁打趣道:“你是怎么回事?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需要什么反应?
赵夜阑看她们的眼神, 就像是在看砧板上的鱼肉, 和生意场上的物件, 没什么稀奇。
不过看在赵暄如此惊讶的脸色, 就像是他没有反应很不正常一样,他淡淡道:“可能是我不喜欢女人吧。”
不喜欢女人?
赵暄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是喜欢男人?”
赵夜阑没有回答, 因为他自己都不清楚的事, 又怎么会和赵暄说呢?
他只是觉得最蠢的行为莫过于就是将自己的全部心思放在另一个人身上了。
他要的东西很多, 但绝不包括女人。
他难以想象自己会为了某个人而放弃这些,更不会将自己的全部展示给别人看。
他可怜却又骄傲地活着,永远不会让别人看见他最深处的伤痕。
半梦半醒间,他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温热,燕明庭又在吻他的烙印了,他似乎格外爱吻这里,半是怜惜,半是情动,又痒又暖,赵夜阑仍是闭着眼,动了两下,随后被人从后面抱进怀里。
他仍是闭着眼,感受着燕明庭的心跳声,很快,很有力,鲜活的力量与温度源源不断传到他身上来。
他想到那个梦,嘴角松了松,继而微微翘了起来。
可见随着年纪的增长,想法也是也是会变的,他不仅将心思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还全心全意地接纳了对方,将所有伤痕都展露出来。
这对他来说是件很神奇的事,思来想去,他也不可能再这样面对第二个人了,燕明庭是唯一。
他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床边已经空了,撑着床边坐起来,缓了缓,才掀开被子,刚下床走了两步,就脸色一变,低头看着有些打颤的腿,眸色沉沉。
“你醒啦。”房门口出现燕明庭的身影,他精神抖擞地端着一碗粥和几个包子进来,“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赵夜阑一手撑在旁边的桌子上,一边看着他。
燕明庭放下食物,走到他面前,摸了下他的额头,然后二话不说地把他抱回了床边:“还好没生病。”
“这时候假模假样的给谁看?”赵夜阑骂他。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燕明庭蹲在床边,认错态度很诚恳,要是昨晚几次喊停的时候有这么听话就好了。
赵夜阑越想越气,用脚蹬了蹬他肩膀:“滚出去,不想看见你。”
燕明庭笑吟吟地将食物端到他面前:“别气坏了身体,先吃点东西吧,这个是去会春楼买的粥,还有我自己做的包子!”
赵夜阑确实也饿了,他先喝了几口粥,才拿起一个卖相欠佳的包子,在燕明庭期待的视线中咬了一口。
“怎么样?这次有没有成功?”燕明庭瞪圆了眼睛,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赵夜阑吃了两口,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酉时。”
赵夜阑微讶,诧异地往外面看去,天色果然一片昏黄,竟一觉睡到了这个时辰?
不过昨晚折腾了一夜,他依稀记得最后一次是听见鸡鸣声,才撑不住睡下的,至于燕明庭
“你什么时候睡的?”
燕明庭脸色微红,想起昨晚几次入睡都没有成功,看着瘫软睡着的人,依然难掩热情,冲撞了一会,待天色微亮时才抱着人睡着。
“你不会一夜没睡吧?”赵夜阑瞧着他的脸色猜测道,惊讶完又心疼起自己来。
多惨啊,睡着了也没被放过,该死的臭男人!
“你 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好不好吃呢。”燕明庭指了指包子。
“难吃。”赵夜阑实话实说。
燕明庭笑容一僵:“那你先别吃了,我重新去厨房做一点你爱吃的,很快就好!”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片刻后,小高进来了,来帮他收拾屋子。
小高的脸红得不像话,他偷偷瞧了几眼,又别开脸,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大大大大人,你要更衣吗?”
“待会吧。”赵夜阑还在吃包子,并不是很想起床,主要是累,又瞧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
小高支支吾吾的:“覃老头说、说说大人你和将军洞房了。”
赵夜阑沉默。
“你们不是早就洞房过了吗?”小高不懂,“你们之前成亲的时候不就有过洞房花烛夜了吗?”
赵夜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索性不解释。
“我昨晚听见你哭了。”小高说得可怜兮兮的。
赵夜阑猛地一顿,尴尬地看向他,这小子的耳力竟然这么好吗?还是他的声音太大了?
“我还以为是将军欺负你呢,准备来帮你的,结果被覃老头拉走了,他说你们在洞房,让我走远点”小高绞着手指,小脸通红,小声问道,“是我想的那个洞房吗?要生孩子的那种吗?”
“是。”赵夜阑见他不停地追问,说道,“只是我们生不出孩子。”
“哎,那好可惜啊。”
“不可惜,我并不想要孩子。”
他若是想要孩子,早就和女人成亲了,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负担的感情才是最合适的。
软肋有一个就够了,不需要太多。
“那就好。”小高松了口气,又笑了起来,“大人你开心就好。”
“嗯。”赵夜阑低头吃了口包子,嘴边不自觉泛起了笑容。
小高看见包子,走近两步,笑呵呵地说:“将军在厨房做了大半天的包子呢。”
“大半天?”赵夜阑问。
“对呀,将军中午起来吃个了饭,就去厨房了,把包子放进锅后,就跑来房间守着你,然后又回厨房去试吃,一直这样来回跑,不过包子失败了四次。”小高说完,哈哈笑了起来,“我们都在厨房看他和面剁馅,好好玩的,将军人真好!”
燕明庭重新端着厨子做的食物,却发现赵夜阑已经将那四个包子吃完了,诧异道:“你怎么吃这么多?不是不好吃吗?”
“正好饿了。”赵夜阑道。
“那这些怎么办?”
“你自己吃吧。”
“好吧。”燕明庭就在房间里用饭,时不时又给他喂两口,生怕他几个包子吃不饱似的。
夜幕降临,院子里的桂花已经开了,赵夜阑躺了一天,想要去活动活动筋骨。
这也是跟燕明庭耳濡目染的,搁以前,他若是生病了,必然是能躺着绝不坐着。
刚走几步时有些微的不适,习惯之后便好了,燕明庭紧紧地牵着他的手,陪着他散步。
覃管家看见他们两人互相扶持的背影,禁不住老泪纵横,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
“你今日没去上早朝?”赵夜阑问。
“嗯,当然是要告假在府里陪着你了。”燕明庭理直气壮道,“反正去了也没什么正事,整日就是听他们叭叭叭地吵架,没意思。”
“翰林院那边”
“我让小高去帮你告假了,翰林院比朝堂还闲!”
赵夜阑笑了笑,又想起另一件事,道:“对了,给阚川孩子带的礼品捎给他了吗?”
“昨儿下朝就给了,放心吧,他还说想让你做孩子义父呢。”燕明庭说。
赵夜阑:“嗯,他之前就跟我提过,我当时没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燕明庭好奇道,“听说是个白白胖胖的女娃娃,应该很乖。”
“你喜欢孩子吗?”赵夜阑侧头看他。
“喜欢啊,小孩最可爱了。”燕明庭一副历尽沧桑的语气,“也就他们最无忧无虑了,眼里干净得很,看着就让人喜欢。”
走了一段路,他发现赵夜阑一直沉默,便问道:“在想什么这么认真?”
“你想要孩子吗?”赵夜阑忽然停下来,仰起头看着他。
燕明庭愣了一下,然后摸着他的肚子皱眉:“你这也不能生吧?”
“”赵夜阑道,“你要是想要孩子,可以找女人生几个。”
燕明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你呢?”
“我就放火把将军府都烧了。”
得亏覃管家没在这里,不然得吓得一晚上睡不着觉。不过燕明庭却笑出了声:“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委屈自己个,大大方方地让我纳妾呢。”
“休想。”
燕明庭笑着捏了捏他的手:“放心吧,我喜欢孩子,是喜欢别人家的孩子,不会吵我。我要是想自己要孩子,早就生一窝了。”
说到这个,赵夜阑也有些好奇,明明燕明庭家世好,长相好,为何会一直没有娶妻纳妾呢?
总不能真是因为那个天煞孤星的谣言吧,燕明庭本人肯定是不在意的,否则哪还会来招惹他?
“你以前就没想过去娶妻?”
“以前光顾着打仗了,对成家一事一点都不期待,而且军营里全是大男人,姑娘们少得可怜,上哪找喜欢的人?倒是有过两门婚约,只是当时都抱着可有可无的状态,最重要是打胜仗。”
“那妾室呢?你爹娘没有为你准备过?”
世家子弟到了年纪后,不少父母会为他们准备几个丫鬟或者妾室,学习同房之术的同时,又让他们释放释放。
“那就更不可能了,我爹都终身没有纳过妾,怎么会让我纳妾呢。”燕明庭道,“我爹打小就跟我说,咱们脑袋是别裤腰带上的,保不齐哪天脑袋就没了,所以就算要成亲,也尽量少祸害一个是一个。”
“你爹说的对。”赵夜阑道。
“什么你爹你爹的,多不礼貌。”燕明庭一脸正直,“是咱爹。”
赵夜阑浅笑,看得燕明庭心痒痒的,低头亲了他一口。
周围时不时有下人经过,赵夜阑伸手推他,奈何对方力气大,不仅丝毫未动,还觉得好玩,非要一直亲个不停。
“停停停,我突然有个想法。”赵夜阑说。
“什么想法?”
“我们去看看阚川的孩子吧。”
“现在?”
“还不晚,应该还没睡下。”赵夜阑说,“既然要我做义父,我总得先过过眼吧,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入我的眼。”
“那看来我真是非同一般!”燕明庭兴高采烈道。
“”大意了。
“那咱们直接过去?”
“不不,伪装一下吧,我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找他。”赵夜阑眼睛亮了一下,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燕明庭颇为无奈。
“看孩子是假,我看你分明就是想玩。”
街上人来人往,无人注意到屋顶上有两道黑影,转瞬又跃到了另一处去。
燕明庭带着他,避开禁军的视线,一路飞檐走壁。赵夜阑已经不似最初那般惊慌失措,现在已经能从中找到乐趣了,明知有燕明庭在,不可能被发现,还是跟做贼一样的巡视着四周的情况。
阚川正和妻子一起逗弄孩子,突然听见几声敲门声,问了一声:“谁呀?”
没有人回答,他警惕地走到门口,打开门之后,被面前两个黑衣人吓了一跳,正要喊人,就被那高大的身影捂住了嘴。
“别叫,是我们。”旁边一人扯下黑色面巾,朝他微微一笑。
“赵大人?”阚川惊讶地看向他,随后又看向捂着自己的人。
“是我。”燕明庭松开手,同样扯了下了黑布。
“你们怎么这副打扮?”阚川想不通,他们一个大将军,一个翰林院四品官员,大半夜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这是要干嘛呢?
“先进去说话吧,方便吗?”赵夜阑问。
“方便方便,快进来吧。”阚川把人迎进来,“郦娘,赵大人和将军来了,快去给他们倒杯茶。”
“赵大人,你怎么来了?”郦娘喜出望外地走过来,正要去沏茶,就被赵夜阑拦住了。
“不用麻烦了,我们就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们的孩子,很快就走了。”
只是路过?敢情刚刚那兴奋地挑选着夜行衣的人不是你?
燕明庭腹诽完,又觉得好笑,脸上挂着笑容。
阚川自然也不会相信他们穿着夜行衣只是路过而已,但没有仔细追问,笑着带他们往床边走去:“孩子刚刚哭了一阵,我们好不容易才让她安静一会。”
两人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孩子躺在柔软的被窝里,脸蛋胖乎乎,两只眼睛又大又圆,手脚并用地在空气里蹬了蹬,似乎察觉到陌生人来了,一脸淡定地看着他们。
燕明庭看乐了,伸手到她面前去,想看看脸蛋多大,结果把人家吓哭了。
燕明庭吓了一跳,立即收回手,尴尬地看着阚川夫妇。
夫妻二人笑了一下,还鼓励他们道:“没事,她就是太爱哭了,谁靠近都要哭一会,真是拿她没办法。”
孩子哭个不停,夫妻俩似乎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燕明庭扯了扯赵夜阑的袖子,求助道:“你试试?”
“我怎么试?”赵夜阑嘀咕完,无法,只能试着去拍了拍孩子的肚子,低声道,“不、不哭不哭”
看着他生硬的哄人,其他三人都忍不住憋起了笑。
谁知孩子的哭声竟然真的小了些,赵夜阑疑惑地回头看着他们。
阚川不免诧异:“怎么回事?她都没对我这样?”
“可能你女儿喜欢长得好看的。”燕明庭很讨打地说,“不错,跟我一样有眼光。”
阚川:“”
赵夜阑也觉得新奇,呆愣地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小生命,这时,他的食指被一只软软的小爪子给抓住了,小娃娃忽然咧嘴一笑,片刻后传出咯咯的笑声。
阚川这下是真吃醋了。
赵夜阑目光柔了几分,见他这副模样,燕明庭也开始吃醋了。
过了一会,阚川才旧事重提:“大人,她好像很喜欢你,你要不就赏个脸做她的义父吧?”
赵夜阑原本只是想来瞧一眼的,没想到还挺投缘,他站起身,在身上摸了摸,发现换了身夜行衣,压根没有带别的东西出来,一时间拿不出见面礼,有些尴尬。
这时,燕明庭掏出块玉佩给他。赵夜阑惊讶地看过去,燕明庭说:“猜到你会认个干闺女了,都给你准备好了,这是我娘留下来的,适合姑娘,反正我们两人也用不上。”
“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阚川道,“我请赵大人做孩子的义父,并非是贪图你们的钱财,何况大人已经送过礼了。”
“一码归一码,那些是作为同僚给你的贺礼。这个是我和燕明庭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的。”赵夜阑接过玉佩,放在孩子的被窝上,忍不住又捏了下她的脸蛋,眉梢间都沾上了笑意。
最后还是郦娘拉着阚川的手,笑着道谢:“多谢赵大人,那我们就收下了,希望她能快点长大。”
两人又陪着孩子玩了一会,才
鬼鬼祟祟地回了将军府,赵夜阑意犹未尽地脱下夜行衣 ,躺在床上,回想着今晚的事,忽然笑道:“你说得没错,孩子果然是最天真的,见着谁都会释放善意。”
“嗯。”燕明庭见他还在回味和孩子见面的细节,翻了个身,低头去吻他,“其实我也很天真的,你没事可以多想想我。”
“你天真?”赵夜阑没好气地问,“天真的人会这么顶撞我吗?”
燕明庭笑了笑,埋头苦干,颠颠又倒倒,好比浪涛。
赵夜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白日睡了一整天,现在又这么折腾,明日肯定又起不来了。
这是个恶性循环啊,他还想去翰林院抄抄书呢。
“停停。”赵夜阑气喘吁吁地说。
燕明庭一愣:“亭亭?行,亭亭就亭亭,亭亭”
赵夜阑听着他念了大半天的停,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控制不住在他后背上挠了好几条抓痕。
——那你倒是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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