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零七章 誓师
三月十三,李徽从广陵回来的第二天傍晚时分,淮阴城东府军军营东校场上,一场战前的誓师动员大会正在进行。
夕阳下,校场上,一万东府军集结完毕,整队肃立。从李徽去年开始募兵训练开始,到今年三月为止,东府军的规模已经超过两万人。但是,真正进行过训练的兵马,能拿得出手的便只有这一万人。
即便是这一万人,也只是进行过数月的身体训练,简单的作战技能和相关作战的号令。尽管周澈带着人一刻不敢停歇,恨不得一天当做两天用。但毕竟时间太短,训练时间太短。
关于这一万兵马,许多人给出的评价是:难堪大用。
但这并不能阻挡李徽要出兵的决心,也没能浇灭李徽对东府军的信心。
此次出兵,意义重大。而真正要让东府军能够成为一支可以作战的兵马,单靠训练是不成的。血与火的洗礼,真正的战斗,才是一支兵马迅速成熟,迅速成军的秘诀。不经过真正的战斗的洗礼,训练的再好也是无用。
队列前方高台上,李徽挺胸而立,目光如刀一般扫视台下一万兵马,神情肃然。他的身旁,荀康荀宁等一干徐州官员肃立,周澈李荣宋安平刘锆孟涛等东府军将领尽数武装整齐,站在一旁。
夕阳西下,军旗猎猎,李徽的声音在晚风之中响起。
“诸位东府军兄弟,自本人来徐州任职以来,建立东府军便是本人的第一职责。现如今,我们从无到有,东府军从数千人到近两万人,已成规模。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时此刻,是需要我们出力的时候了。故而,今日本人在此召开誓师动员大会,因为我们即将出征,攻向北方。这是我们的使命,也是我们的宿命。既入军中,便会有这一刻。而这一刻,恰恰是军人的荣耀时刻。”
所有的兵士都沉默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迷茫和紧张之色。毕竟,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还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有人说,我东府军建立时间很短,训练不够充分,装备不够精良。我们这支兵马出去打仗,恐怕是在送死。但我并不这么认为。装备和训练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不是那些。对一支兵马而言,最重要的是勇气和无畏,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气概,是悍不畏死,勇于亮剑的精气神。一个人最怕的便是不敢亮剑,胆怯懦弱。哪怕给你世上最坚固的盔甲,最锋利的兵刃,你若不敢拼杀,也是无用。我东府军有的便是勇气和无畏,所以,我们是真正的精锐之军,不亚于任何兵马。都给我牢牢的记住了,我们便是这世上最不可战胜的一群兵马,都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众将士纷纷道。
李徽怒吼道:“都没吃饭么?给我大声些。”
“听清楚了!”将士们吼叫起来。
李徽满意的点点头,沉声道:“也许有的人不明白,我们此次为何而出兵。我来为诸位解惑。秦国和我大晋的战争已经开始,现如今,秦国的十二万大军正在围攻襄阳城,荆州之地,大军云集,大战已经开始。从现在起,每一个人都不能独善其身,每一个人都无法置身事外。本人不喜欢说什么大道理,说什么要你们保卫大晋,尽忠报国之类的话。我只告诉诸位,若我们东府军不出动,我们生活的家园将要被毁,我们的父母妻儿将要死于秦人的铁蹄和屠刀之下。我们不是为了大晋而战,也不是为了其他什么人而战,我们是为了我们的父母妻儿,亲眷好友而战。如果我们希望他们能够安居乐业,快活无忧的生活,希望我们的儿女能够平安长大,那么我们这些人便只能挺身而出,去和敌人血战。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本人愿意为我的父母妻儿去拼命,哪怕血洒疆场也在所不惜。这是我身为人子,人夫,人父的责任。当然,我还要为了我徐州百姓去拼命,那也是我的责任。你们呢?诸位同我李徽想的一样么?你们可以为了父母妻儿兄弟姐妹赴死么?你们敢么?”
“敢,我们敢。”
“为了保护父母妻儿兄弟姐妹,哪怕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
“谁不让他们活,我便跟他拼命!”
校场上的士兵们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七嘴八舌的大声吼叫了起来。
李徽用最为浅显的道理,让他们明白了此次出兵的原因。李徽知道,跟这些人讲大道理是没用的,只有涉及切身之事,干系到他们亲人安危的话才能真正的激励他们。
眼下校场上震天的吼叫声便说明动员已经奏效。
“很好。我很欣慰,你们都是大好男儿,都是有责任有担当之人。不过,你们也无需太过担心。本人可不是要你们去送死。一切本人自有谋划,我可不想死,我也不希望你们去死。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诸位参加东府军,不光是为了那点军饷粮饷,也不光是为了和秦人对抗保护家园。我们既要战胜敌人,而且还要拿他们的人头立功受赏,升官加爵,光宗耀祖。在我大晋,诸位都是贫苦百姓出身,怕是一辈子也别想当官,别想有光宗耀祖登上朝堂的机会的。但是。眼下你们有了。建立军功乃是我大晋唯一可以让诸位当上大官,光宗耀祖的途径。在我东府军中,将会有人成为都伯、校尉、将军、大将军。将来将会登堂入室,成为太守,刺史,成为各种官职之人。这一切,都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唯有打仗,唯有杀敌才能有这样的机会。若不打仗的话,连立功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抓住机会,奋勇杀敌,为了父母妻儿兄弟姐妹,也为了你们自己的前程。杀敌,胜利,立功,受赏。追求一切你们可以追求的荣耀,这才是大丈夫立足于世的意义。活得轰轰烈烈,死的轰轰烈烈,过轰轰烈烈精彩的一生,而不是如草芥一般的活着。明白么?”
“明白!”一万将士齐声怒吼,声震云霄。他们的情绪是彻彻底底的被调动了起来。
李徽微笑点头,待吼叫声停歇,朗声道:“诸位将士,其余的话我也不必说了。最后,本人交代诸位几句,便是关于作战的事情。上了战场,牢记以下几点。第一,听从号令,服从官长之命。只需听从命令行事,便会简单的多。第二,兵士作战手册诸位背的滚瓜烂熟,照手册行事便可。何种可为,何种不可为,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最后一点,诸位当中许多人都是第一次真正作战,难免上了战场会有些发蒙,那也是正常的。许多人也从未杀过人,更没有见识过战场的残酷,若是在战场上害怕了,甚至是吓尿了裤子,也都是正常的事情,更无需为此而感到羞愧或者自责。谁都有第一次。恐惧害怕也是人之常情。兵士之间,不得嘲笑讽刺,不得挖苦打骂。你们身边之人,未来可能是最为勇猛的战士,可能是将军大将军。最后一点,诸位切记,信任你的兄弟,放心的将你的背后侧翼交给他,他会为你挡住你看不见的刀剑。上了战场,你们之间便是性命相托的兄弟,生死与共的战友。这世上有几人能够同你同生共死?所以,要团结在一起,要为你的战友挡住敌人的刀剑,那是你们能够战胜敌人的保证。诸位,可都听明白了?”
“明白了!”众将士齐声喝道。
李徽点点头,转头看向周澈,沉声道:“下令出发吧。”
周澈点头,上前扫视全场,高声喝道:“整顿行装,检查装备,即刻开拔。”
一干将领纷纷各自归队,最后检查一遍装备,之后列队开拔。
夕阳落山,暮色四合。一万东府军从校场往西北方向淮河岸边行进。所有人心中都涌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情感,复杂难明。
不知是谁轻声哼起了军歌,不一会,全体将士都跟着哼唱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低沉雄壮的歌声在夜幕之中回荡,久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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