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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四章 脱困


  黄河南岸,坊头大营。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第二天。

  由于李荣所率骑兵只有五千,面对慕容德的一万骑兵以及被慕容德俘获裹挟的数千原北府军降兵,李荣并没有采取强攻之策。而是利用火器进行外围的骚扰,制造声势将慕容德驱逐。

  虽然慕容垂命人过河传令给慕容德,让他度势而走,保存实力。因为慕容垂的大军已经回撤邺城,事实上慕容德已经是一只孤军在黄河南岸,所以撤军势在必行。

  但是,慕容德并不甘心。他在坊头大营缴获了大量的物资粮草,俘虏了大量的北府军人员,他实在舍不得将这些物质拱手相送。除非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他还不想离开。

  就这样,双方僵持了一天时间,李荣决定发动进攻。既然对方不肯主动退却,那只有进攻一途。

  晌午时分,东府军骑兵列阵于坊头大营以东。李荣当然不会蠢到主动冲锋对方营地,他要让慕容德主动出来接战。

  上百名骑兵来到坊头大营营寨之前百步之外,对着营中开始叫骂。

  “对面的燕军听着,你们这群缩头乌龟,只敢躲在你那王八壳里,不敢出来交战。我东府军骑兵人数比你们少,却吓得你们当了乌龟,你们丢尽了军人的脸。”

  “人说范阳王慕容德是个怂包,咱们还不信。今日才知道,果真是个怂包。这么多兵马在手,却龟缩在营地里不敢迎战。”

  “哈哈哈,慕容德当然是怂包蛋,还有他的兄长慕容垂,都是贪生怕死之徒。你们不知道么?当初他们燕国被秦国灭了,这帮人还跑去投降秦国,当苻坚的狗。他们燕国人脊梁骨都断了,哪里还有半点骨气?”

  “是哦,这么一说就对了,燕国都是断了脊梁骨的狗,哪里有什么骨气。见到咱们东府军,怕是已经吓得尿裤子了,哪里还敢出来迎战?那慕容垂连个邺城也攻不下,还得靠我东府军帮忙,这帮燕国人一个个都是废物。”

  “范阳王德,胆小如鼠,缩头缩脑,不敢出战。见我大军,屁滚尿流。速速投降,饶尔不死……”

  “……”

  那百余名兵士嗓门又大,声音又响,言语刻薄,嬉笑怒骂,将慕容德和燕军骑兵贬损的一文不值,极尽羞辱之能事。他们又唱又跳,在大营百余步外肆意折腾,视敌军为无物,整整骂了两三个时辰。

  慕容德起初并不在意对方的挑衅,打定主意不出战。但是他手下的将领可受不了这样的辱骂和奚落。一个个义愤填膺的跑去向慕容德请求出战。慕容德听了他们搬来的口舌,心中逐渐也有些恼火。

  他亲自来到营门口观望,然后亲耳听到了对方肆无忌惮的对自己的羞辱,慕容德的怒气终于爆发了。

  “这群贼子辱我大燕将士,羞辱燕王和本王,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当真以为老夫怕了他们不成?传令,集结兵马,准备进攻。”慕容德怒而下令。

  众将领早就已经等着这一句了,纷纷回营整军。军中长史慕容青进言劝阻道:“大将军,燕王之命是要我们保全撤离。坊头大营孤悬大河之南,迟早是守不住的。大将军已然获得了大胜,歼灭坊头大营北府军一万多人,缴获物资无数。这已经足以证明大将军的武力。此刻我们该早早撤离,回到大河之北才是。在此纠缠,于我不利。我的建议是,粮草能带多少带多少,俘虏能带走多少便带走多少。带不走的粮草物资一把火烧了,俘虏尽数杀了。犯不着跟东府军交战。”

  慕容德听了这话,有些犹豫。一旁慕容德的女婿,参军司马段丰道:“就算走,也不能现在走,得击溃这支不知好歹的东府军兵马。否则,将来别人岂不是说大将军是畏惧东府军望风而逃么?于大将军声誉有损。”

  听了这话,慕容德不再犹豫。

  午后时分,燕军一万骑兵倾巢出动,向东府军五千骑兵发动了进攻。李荣大喜过望,他随即下令,五千骑兵分为五路迎战。

  分兵的原因自然是要充分发挥东府军火器的优势,集结在一起,不利于火器的发挥,容易造成误伤。兵分五路穿插入敌军阵中,便可肆意挥洒。

  号角声中,双方骑兵在旷野上相对冲锋,气势惊人。双方在方圆五六里的战场上迅速接战,搅成一团。东府军骑兵配备大量手雷,普一接触,骑兵投掷手投掷的手雷便在如雨点一般丢入敌军阵中。一时间烟火弥漫,血肉横飞。

  五支骑兵兵马如尖刀一般插入对方阵型之中,手雷四面开花,炸得对方人仰马翻。前方的骑兵保护着后方的投掷手,让他们可以好整以暇的往对方阵型之中投掷手雷,这样的杀伤力比之砍杀的威力大了何止数倍。

  燕军骑兵哪里经历过这样的战斗,这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骑兵对战,一刀一枪的对砍。对方的手雷丢入阵中,爆炸的破片令人马受伤。特别是战马,轰鸣和火光以及破片的伤害令它们完全不受控制的乱踢乱跳,到处乱跑。整个燕军的阵型乱成一团。

  东府军的战马可都是经受过这样的训练的。平素火器训练时,特意让战马在旁边适应火光和轰鸣声。久而久之,东府军的战马基本上适应了这种环境。更别东府军骑兵在冲锋前便在战马的耳朵里塞了布条,让它们听到声音变的不那么刺耳,以缓解战马恐慌情绪。

  战斗进行了只不到一个时辰,慕容德的兵马便已经支撑不住了。在东府军骑兵的穿插冲击之下,死伤超过两千余,阵型完全控制不住。

  慕容德见状不妙,声嘶力竭的下令,想控制住局面。但此刻局面已经完全无法控制,兵马正不断的四处乱跑,对方的进攻已经无法招架。

  无奈之下,慕容德只得下令收兵回营。然而,此刻想回大营的想法也做不到了。

  大量的骑兵往坊头大营里败退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营门紧闭,营墙上还有兵马朝着自己放箭。

  慕容德急问缘由,他很快得知了原因。之前虽然留了数百人在营中看守被俘的数千北府军兵马,战斗开始之后,这些北府军被俘兵马趁此机会哗变反抗。他们将数百名燕军看守杀死,控制了大营的营门。慕容德的兵马败退回来,吃了个闭门羹。

  慕容德大骂连声,悔之莫及。此刻东府军骑兵已经追杀而至,已然组织不起反击,唯有逃走一途。于是乎被迫下令,率领剩余兵马向东逃走。

  东府军骑兵凶猛追杀,追出十余里,杀敌数千。最终,慕容德带着残兵数千往东逃走。

  李荣的任务是夺取坊头大营,占据南岸渡口接应北府军,所以自然要适可而止,命令停止追击,收兵进营。

  此战以五千骑兵对一万骑兵,却大获全胜。东府军骑兵以不到六百骑兵死伤的代价,歼灭燕军骑兵四千余,缴获战马一千三百匹。不但如此,成功夺回坊头大营,打通了南下的通道。捎带手的还解救了三千多名北府军被俘士兵,保住了坊头大营之中的三万石粮草和大量物资。

  那慕容德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他大可带着一些缴获的物资和俘虏离开,并且带着大胜的荣誉离开的,可是他太贪心,结果反遭大败。

  占据大营之后,李荣随即下令,即刻调集船只,恢复南北渡口的河岸通道。

  本来,坊头渡口一带这个季节天气寒冷,河水冰冻,是可以直接通行的。但是慕容德深知这一点,在坊头渡口上下数里位置命人破坏冰层,形成缺口,令冰层变的不稳定。并在南岸七八里的范围里设立警戒,以防北府军渡河。

  其实北府军也没有办法在慕容垂大军的威压之下渡河,南北两岸的双重压力也迫使他们无法动弹。

  此刻,河面开通,船只摆渡到并冰层之上便可通行。上下游的冰面都冻得结实,也可通行。

  傍晚时分,谢玄在内帐接见了从南岸赶来的李荣。

  “末将李荣,拜见谢大将军。奉我家李刺史之命,前来接应大将军和北府军众将士。坊头大营已经被我们攻下,营中粮草物资齐备。请谢大将军和众将士连夜从上下游冰层之上渡河。”李荣跪地向谢玄禀报。

  谢玄神情复杂,心中固然是激动的,但同时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辛苦你了,辛苦东府军的弟兄们了。你家李刺史……怎地没来?”谢玄在病榻上欠身,缓缓问道。

  “回禀大将军,为了将慕容垂的大军吸引回邺城,以便让大将军和北府军将士脱险,李刺史和周都督率军正在攻击邺城。末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形。大将军渡河之后,末将将北上增援。”李荣道。

  “啊!他……他在攻邺城么?果真是……围魏救赵之策。可是……他将如何脱身?”谢玄呆呆发愣,喃喃说道。

  “回禀大将军,李刺史说了,他自有办法脱身。得知大将军受伤的消息,李刺史心急如焚,请末将转达大将军,务必赶快回大晋治疗伤势,不可耽搁。其余的事情,李刺史自有安排。”李荣道。

  谢玄沉吟片刻,点头道:“即便我有心相助,恐也不能。我全军上下已经断粮许久,毫无斗志了。多谢李将军相助,我这便传令,大军即刻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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