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 回不来(0060)
初三这天,张竹、兰英、王芳来山椿家玩。
“看上去王芳不太高兴。”山椿见王芳这次来家,不太说话,一脸的沉闷,人也消瘦了许多,便悄悄的问张竹。
“我也看出了,具体不晓得为啥。”张竹说。
“应该是有什么心事吧。”山椿说。
吃过午饭,山椿提议上山坡上去走一走。
“山椿,你家这条件还不错,沟里的田大块,这坡上的土也平整大块。”来到白虎台坡下的二台地,兰英看着章家湾的肥田沃土说。
“哦,田土到还可以,就是没水源,天干年辰缺水不好办。”山椿说。
“这大好的田地要出多少粮食啊。”张竹也说。
“政策很重要,以前没下放到户的时候,天天累,还吃不饱。现在政策对头了,粮食多起来吃都吃不完,家家卖余粮,家家修粮仓。”兰英感叹。
“农民能吃饱饭了,是好事。可依然累,生产条件也很不好。”张竹还是很了解农村的。
“啊,不说这些,看我们王主任今天有些不高兴,谁惹你了?”见王芳依然没兴致和大家看风景聊天,山椿便问。
王芳看了一眼大家,还是不说话。四个人就这么聊着,一路走着。
“王芳,遇上什么事儿了?”山椿故意掉在后面和王芳说话。
王芳摇摇头依然不说话。
“王芳,有什么事儿说来听听,我们是老乡,也是一起考上乡干部的,不说是铁哥们,也是几个耍得较好的吧。”山椿说。
“没什么,有些心烦。”王芳淡淡地说。
“你家条件好,父亲又是领导,什么都不愁,还烦。要是你和我们几个一样,那不得跳河了?”山椿不解,拿话激她。
“各有各的烦吧。”王芳悠悠地说,眼圈一红,差点流泪。
“说来听听,我给你排解一下?”山椿说。
“唉,还是不说吧,别人笑话。”王芳低沉地说。
“哦,遇啥事了?”山椿更觉得王芳有心事。
王芳还是摇头。
“失恋了?”山椿想,王芳这样的人这样的家庭,也许只有失恋才会让她变成这样子吧。
“你怎么知道?听谁说的?”王芳一听,惊了一跳,大声问。
她的声音惊动了走在前面的张竹和兰英,俩人转过身来看着山椿和王芳。
“没事儿,你们走。”山椿向两人挥挥手。
“我没有听谁说,也不知道。我只是猜测而已,看来我猜准了。说吧,怎么回来儿。”山椿平静地对王芳说。
“他把我甩了。”王芳咬咬牙看着山椿。
“哦,谁呀,这么不开眼,这如花似玉的妹子还甩了?”山椿想调节一下气氛。
“龙恩科。”王芳一字一顿地说。
“龙恩科?你男朋友?好久的事?”山椿一听龙恩科就想起了马清君那男朋友,如果是这样,也太不地道了吧。
“我们耍了四年了,他老爸和我爸是同事,很好的朋友。我高一的时候,两家就确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也互相中意。可后来,他顶班了,我家是我哥顶的班,他态度就有些变化了。我就心上心下,怕他甩了我。过后,我考起了招聘干部,他又好了一段时间,可他见我转不了户口,态度又起了变化。唉,两家都谈婚论嫁了,他却说不合适,吹了。”王芳说得泪流满面,抽泣不止。
“不干就不干吧,天下又不止他龙恩科一个男人。”山椿不知道王芳晓不晓得龙恩科和马清君的事,只好劝着。
“唉,你不晓得,他这么绝情的把我甩了,我咋办?名声不好了,遭大家议论。”王芳叹息。
“议论过屁,耍朋友而已。”山椿明白了,也突然想通了当初认识王芳时,为啥感觉她的情绪变化反差极大了。
“不说了,你不会明白的。”王芳眼神无助的看着天空。
“没事儿,这样的花心人,不要也罢。”山椿说。
“几年的感情,几年的肌肤之亲抵不上一个城市户口,悲伤啊。”王芳的声音很是绝望。
“别这么糟践自己,你还是你,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也不用听别人的说辞。我看那龙恩科,早点断了也好。”山椿说。
“你认得他?”王芳问。
“认得,她不是在和马清君耍朋友吗,常来的。”山椿没注意到五芳情绪的变化,把情况说了出去。
“什么?和我还没搞清楚,又耍了朋友?”王芳又高声叫了起来。
“冷静,强扭的瓜不甜。分手就分吧。这样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也许早分早好。”山椿劝道。
王芳一下子坐在地上的草丛里,泪水纷飞,六神无主。张竹和兰英也转来围着,却不明情况,不知怎么劝解。
“怎么了?”兰英看山椿。
“没什么,失恋了,王美女把男朋友给甩了。”山东椿说。
“甩了就甩了吧,哭啥。”兰英信了,就劝说王芳。
“我芳姐是重感情的人,她哭是为过去的情感致悼词。”山椿平静地说。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张竹看出了异样,却宁愿相信山椿的话。
“妈,我明天去趟童安,然后就从童安回黄莲了。”晚上,山椿对妈妈说。
“不是说初六才上班吗?”妈妈问。
“君姐带信叫我去一趟,黄莲那边还有几个朋友回来过年了,我要和他们见一见。”山椿在年前就得到信,龙姐要回来。
“你自己安排好时间吧。今天看见你那个朋友王芳,好象有心事儿样。”妈妈看着山椿。
“哦,她失恋了。有点伤心吧。”山椿回答。
“哦,失恋?这么好的条件,人也长得水灵标志,怎么会呢。”妈妈自言自语。
“标志?”山椿没听懂。
“啊,就是漂亮嘛。”妈妈说的是农村的方言。
“唉,都是一个农字闹的。”山椿叹口气。
“哦,看不起农村人?这年月农村也好多了哦。不过呢,比起城里还是要差很多。”妈妈说。
“说人家,你呢?”过了一阵,妈妈又问。
“我怎么?”山椿看着妈妈。
“你怎么还不耍女朋友?你哥也结婚了,你的这些同事朋友也耍了吧?”妈妈关心山椿的婚姻。
“不急,我还小。”山椿说。
今晚哥哥没在家,陪嫂子回娘家了。
“要找踏实的,不要找那些花里胡哨的,那样的人麻烦,还不会过生活。”妈妈告戒山椿。
“知道。”山椿答应。
“做工作要认真,不要让人看不起你。你现在也入了党了,也是共产党的人了,凡事都要按规定来。”妈妈又叮嘱山椿。
“好的,我记住了。”山椿回答。
“山椿,来了?”在覃家面坊门前,山君笑着招呼山椿。
“来了,君姐,还好吧。”山椿看着君姐,微微发胖,一脸笑容,看上去还不错。
“好,好。”山君一脸的幸福。
“哦,君姐有喜事?”山椿这才注意到君姐微微隆起的腹,一定是怀上了吧。
“君姐还不是托我椿弟的福啊。”山君笑着。
“托我的福?”山椿没明白。
“是呀,那次你来了过后,你覃四哥改性了,很少打牌,都在面坊里干活儿,我可就轻松多了。面坊的生意也好了不少,生产量也扩大了。”山君一脸的满足。
“哦,那是他自己想通了吧,他人呢。”山椿问。
“在里面忙着呢,别管他。”山君回答着,山椿看见粉尘纷飞的面坊里一个人景在晃动。
“姐,叫我过来有事吗?”山椿问。
“有啊,叫你来帮我请客啊。”山君笑得更灿烂了。
“请客,请谁啊?”山椿问。
“请童所长、吴老弟他们派出所的几个吃个饭吧。”山君说。
“哦,办了?”山椿白过来。
“办了。不然我哪敢就怀小孩儿?”山君洋益着幸福。
“唉,这下,我终于不是乡下人了,我也有城市户口,也有一角三分八吃了,再也不低人一等了。”山君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抚着小腹。
“姐终于跳出了农门了。”山椿受到山君情绪的感染,也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椿弟,不仅是我,还有我的儿子儿孙,都不再是农门里的人了,姐终于跳出了农门了,姐高兴,也谢谢椿弟。”山君脸上流下了幸福的热泪。
“谢我干嘛,还是君姐的选择是对的吧。”山椿有些小喜悦,却心里又有些发堵。
“不是你的朋友帮忙,我也没这么快就转了这户口的。我们这条街都还有好几个嫁来的农村人,到现在也都还没转上。派出所的吴老弟还叮嘱我不要在外去宣扬,怕有人不服呢。”山君一脸自豪地说。
“哦,那就不说出去吧。”山椿说。
“你去请请派出所的吧,就在上次那个饭店,他重新装修了一下,环境还可以,菜也不错。”山君说。
“好的。我去看一下童所长和吴华他们在不在。”山椿说。
“椿老弟,你来了?”山椿刚想走,覃四哥的声音就在后面响起。
“哦,四哥,你好呀。”山椿转身看见覃四哥,好象比以前瘦了些。
“好、好、好。山君,你陪老弟回家去,我把这里弄完就回来。我要陪老弟喝点。”覃四哥安排道。
“喝点,喝什么啊,你那身体你不知道啊。”山君责备道。
“椿弟是我们的恩人,我少喝点陪他。”覃四哥陪着笑。
“不用,椿弟来是去请派出所童所长他们吃饭的,人家帮了忙,没送礼,饭得请人家吃一顿,酒得请人家喝一口吧。”山君说。
“哦,这到是,应该。就是,请客,我,我就不去了。”覃四哥一听,心里高兴,却是不敢去和派出所的喝酒。
“你当然不敢去,人家还监督着你赌钱的事儿呢。”山君没打算让覃四哥参加。
“有什么不敢去的,都是我的朋友。”山椿说。
“椿弟,你哥就别去了,我也不参加,你请就是。”山君说。
“不是,你主人都不到,这算什么呀。”山椿说。
“不是我们不去,我们去了,怕街坊邻居看见了说派出所的闲话。再说你哥本来也上不了台面,加之他的肺病越发的重了,我呢,又怀了小孩,不方便。你是我弟弟,也算是主人哈。”山君说了实话。
“哦,这到是。还是姐考虑得周到。”山椿答应着离开了。
初五的早上,山椿一早就骑着那辆在龙甲由手里要来修好的破自行车从童安回到了黄莲乡政府,放好车,准备去龙姐家。
“哦,山椿,你回来了?”刚到大门口,樊韵就从文化站里出来。
“哦,你可以的哈,过年都不回家,真是以站为家,值得表扬。”山椿知道樊韵是为和郑君耍朋友,过节放假什么的都不回家,守在乡政府的。
“回了的,才转来。”樊韵说。
“心有所系,家也留不住啊。”山椿笑笑。
“你要去哪里?”樊韵见山椿是要出去的样子。
“画梁村,去看看龙家老妈,龙姐也回来了。”山椿说。
“你怎么知道她回来了?”樊韵有些疑问。
“年前就给我带了信儿的。”山椿说。
“我也去。”樊韵连忙锁门。
“你和郑君如何了?”路上山椿问。
“不好整。”樊韵热情不高。
“怎么了?郑君不干了?”山椿以为是郑君最终没看上农门里人。
“不是,是她家老头子。反对。”樊韵说。
“为什么啊,你们两个不是情投意合吗?”山椿一直就觉得那个自称老老乡的老头子是个很传统的人,本想着他俩的事儿不好办,没想到还真是遇到这老头子反对了。
“我们情投意合有个屁用,她老汉坚决不干。”樊韵心里酸酸的疼疼的。
“哦,他有什么理由?不满意你哪一点?”山椿想着知道了反对的理由能不能对症下药的去劝解一下。
“农民。”樊韵轻轻的嘣出了两字。
“哦,又是农民,我们农村人就没有自由恋爱的权利?”山椿看向苍天,自己问自己。
“他才不管你有没有那权利,他是老子,他才是权利。他说他是父爱,不让他女儿和农村娃儿耍朋友结婚,是对女儿的爱。说得你没脾气,还不得不服他的父爱如山。”樊韵是已经面对过这老头子的教训了,那父爱如山,任谁也无法反驳。
“真没回旋余地?”山椿心里觉着这自由的爱情就那么夭折了,是那么的残忍。
“难。”樊韵想起春节的时候去郑君家,被撵出来的情景,心中着实难过。
“老妈,过年好。”山椿和樊韵走到龙弟淑家,看见老妈在院坝里喂鸡。
“山椿,你好啊,你们来了,小樊。”老妈招呼二人。
“龙姐呢,老妈。”山椿没看见龙姐。
“哦,临过年,腊月二十九,又得到她带的信,说是不回来了,怕走了把那边的工作丢了,过年转去不好找工作。”老妈一脸的失落。
“哦,几年都不回来一趟,外面的生活也怕是很难。”山椿心里嘀咕,也感到一丝失落。
这个快人快语,干脆爽直的大姐姐,在山椿刚来工作时给了山椿温暖和信心,也用实际行动支持了山椿打开工作局面,还带头按照山椿的思路外出打工,寻找出路,山椿的内心很感激这个大姐姐。
“哦,老妈,没事,这年月工作不好找,不回来也一样,工作为重。只要知道她在外面平安,你老就放心吧。”山椿沉默了一阵,安慰老妈。
“没事儿,只是害你白跑一趟。”老妈说。
“哪有啊,龙姐不回来,我也得来看你,给你拜年的,哪能说是白跑呢。”山椿的话说得老妈心里暖洋洋的。
“出去打工闯世界的人,几年了都没回来几个。”回去的路上山椿说。
“回来的几个都是在外面不顺,回来就窝在家里没出去了,如此看来没回来的,还是好样的,还是有点希望的。”樊韵说。
“这个情况还说明了一点,就是外面的打工生活,农民进城的生活应该是实在太难,不然岂有几年不回家的道理?还有,也没听说有几个人往家里寄钱的,说明他们在外面还没站稳脚,还在为生计奔波。我老家的几个外出的也一样是这个情况。”山椿说。
“那个姚三胜说的在外面难,站坐都要钱,还低人一等,始终遭人白眼,看来是真实的。”樊韵想起那次姚三胜的话。
“姚三胜,他回来没有呢?”山椿问。
“不知道,我们明天去看看。”樊韵说。
“行。”山椿心道,明天是初六,是春节亿后返乡上班的日子,一般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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