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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不去 回不来(0070)


  

“当时你说,我们还不信,现在信了。”山椿对此也是心酸酸的。

“这些,都是别人以后升官的资本,不瓜分,不抢才怪。”小舒对这官场还懂得多。

“那也应该有点原则吧?”山椿心里对这些事理解不了。

“原则,啥是原则,抢你一个招聘干部点功劳,小菜一碟儿。”小舒提高了声音。

“哦,我们这批人还经常被人抢功?”山椿问。

“反正就那么回事。”小舒不想说。

“前次你说我也被人贪了,是几个意思啊。”山椿又问。

“没有啊,没说这些。”小舒不承认。

“啊,说都说了,还想收回去?说来听听,我只是听听,不会影响和牵涉到你的。”山椿说。

“你晓得了又能怎么样,我才不怕牵涉到我哦。”小舒的话说明了一切。

“那就说来听听吧。”山椿诚恳地看着小舒。

“哦,你去问朱乡长要你那粮食加工厂的方案,看他还不还给你嘛。”小舒说。

“哦。”山椿一下明白了点。

“朱乡长,我以前那粮食加工厂的方案还在吧。”山椿来了朱万山的门前。

“哦,粮食加工厂方案?在我这里吗?”朱万山突然被问,没想好说词,就含混其词。

“在啊,那次我找你要,你说还要研究,当时不办这厂,不等于以后不办,先放你这里。现在也不办了,我还是拿回去吧。”山椿说。

“哦,我找找看,不晓得放哪儿了。”朱万山在办公桌里翻了一遍,什么也没找着。

“哦,山椿,可能一时放骗了,没找着。我看就算了,也没用。再说你也有底稿的吧。”朱万山说。

“好的。”山椿说。

这朱万山把我的方案留着不给是什么意思呢?有用?

小舒提起这方案又是什么意思呢?和贪功有关?能有什么功?谁贪了?山椿想不明白。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秦书记把山椿、小舒、刘素英几个没回家的年轻人叫到一起吃饭。

“秦书记,这乡里的企业办不了了吧。”吃着饭,山椿问。

“唉,难。”秦书记叹气。

“办个卵,办起也是死菜一砣。”小舒说话永远是那么冲。

“办又办不起,不办上面又一直追任务,恼火。”秦书记最近一直在为这事生着气。

“怕啥子?任务,办企业的任务是下给政府的,又没下给党委。你书记只负领导责任,具体任务是乡长的,完不成,他去背书。”小舒不愧是从区公所下来的,很精道。

“这不是谁的责任,也不是谁的任务的事,我是想办点企业,挣点钱办点实事。”秦书记到底不是个比较想干实事的领导。

“想法到是高尚,可这个乡的情况,你做得了?”小舒这话可说到点子上了。

“做不了也得努力。”秦书记也是很倔的一个人。

“依势而为,没势不可为。”山椿想起林老师的话,有了一些理解。

“你说什么?”秦书记没听明白。

“我说努了力就行了,尽了心就可以了。现目前的情况,你办不了。”山椿劝着秦书记。

“其实粮食加工厂、砖厂,包括酒厂的合作经营都是好点子,可你没法实行。”小舒平时虽然冲了点,可说出话来来是有见地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准备办粮食加工厂?”秦书记看着小舒,觉得那里有点不对劲。

“我在区公所,啥事不晓得?”小舒脖子一耿,两眼一瞪。

“我们那方案没上报吧?”秦书记又问。

“你没报不等于别人没报,你们集体不报就不等于私人就不报。”小舒喝着酒看也不看秦朝亮。

“怎么回事?”秦书记盯着小舒。

“没怎么回事,过去了的,你也没办扭转,眼下的也推不动。是我,就不管,撒手,让该管的去管。本来是乡长的主责,现在到成了你书记的事,他在傍边看,不光看,还扯后腿。”小舒到是天不怕地不怕。

“唉,喝酒。”秦书记被小舒说中了心坎。

“我说也是,难得操那么多心。”刘雪梅一直没说话,这时也觉得小舒说的有道理。

“我看也是,你只管按上级指示提要求,具体的不沾手,学老黎。”山椿一直在想着小舒说的自己前次那粮食加工厂方案的事。

“唉,你们领导扯皮,我们百姓难过。”刘素英说。

“唉,听说那酒厂也不行了,酒卖不脱。”小舒说。

“不会吧,以前那酒销量不大,但还是好卖的。”刘雪梅觉得不可能。

“预料之中。”山椿吃着菜轻声说。

“承包给他们的时候,你不是说没问题吗?怎么会这样?”秦书记见唯一的一个酒厂承包出去也要黄了,心里急,就看着山椿问。

“哦,我说没问题,是他们正常的,好好的搞,当然没问题。”山椿这说法没毛病。

“怎么回事?”刘雪梅严肃地问。

“他们一接手就把师傅给开了。”对于秦朝亮,山椿有时可以不答白,对于刘雪梅就不行了,这个大姐对山椿的关心,让山椿无法拒绝回答。

“与开了师傅有关?”刘雪梅问。

“当然。他们以为袁永泽偷师成功,学到了真本事,为了降低成本,就把师傅给开了。”山椿和俸师傅谈过,当然知道这些事儿。

“难道这么多年了,还没学到?”秦书记不信。

“他那一幅眼高于顶的姿态,人家能教?他那笨脑壳偷得到?随时都是我叔叔说,随时都是袁乡长说,谁尿你?再说人家师傅也不是傻瓜吧,人老都成精了,还看不出你这点偷师的把戏?没诚心没诚意是学不到的。”山椿说。

“这下好了,一个厂都没了。”秦书记心里很难过。

“没事儿,乡镇企业,农民企业,现在都准办了,也正如雨后的春笋,去了一批又长一茬,以后企业会更多的。”山椿说。

“大趋势应该是这样。”刘素英说。

春节,山椿依旧没能见到胡仁昌,山兵,只是山君姐回娘家了,挺着个大肚子,看样子娃娃已经足月了,山君姐一脸幸福。

“君姐,还好吧。”这天在二爷家吃完饭,山椿和山君聊上了。

“好,好,心情比以前好多了。”山君依然幸福着。

“不一直是这样吗?”山椿说。

“不一样。以前吧,在娘家,这农村人,这农民,这农村粮就是压在姐心里的一块大石板。做梦都想着成为城里人,吃上国家粮。啃书本,死读书,也还是为跳出这农门。心上一块大石板压着,你说能心情好吗?”山君语气淡然地说。

山椿听了,心里发痛,但却是这个理,点了点头。

“想尽了办法,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冲不出这农门,我叹息,我绝望。看着和我同班的那些街上的同学,生活得那么舒适惬意,我为我生在这农村哭过无数场,我发誓,一定要成为城里人,一定要跳出农门,一定要吃上国家粮。没有办法了,我就只有赌,用我的身体做赌注,嫁城里的懒汉。以我的姿色做赌注,我做到了,我真的嫁去街上了,和城里人生活在一起了。可是,我开心吗?没有,我更加痛苦。这也不是我一个农村的知识女性内心真正想要的生活。但,我为自己不再是农村人,为自己的儿女不再是农村人,再吃农民的苦,我不得不这么做。我依然为自己的命运哭泣,有时夜深泪水把枕巾湿透。这样的日子,我还得装着开心幸福,在那些街上人面前装幸福,在娘家人面前装幸福,所有人看到的我,都是幸福的,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不幸福的。”山君姐的泪慢慢的慢慢地流下来。

“君姐,别说了,别动气,怀着孩子呢。”山椿小声的劝道。

妈妈和山火、山川、二爷、乐队长在一傍静静的听着,没有做声,只有泪水无声地流下来。

“现在好了,椿弟,有你的帮忙,我的户口解决了,我是真正的城市人城市户口了,我真正的吃上国家粮,一角三分八了。我也敢怀孩子了,我的孩子一出生也是城里人了。所以,我高兴,我心情舒畅。”山君姐笑了,笑得是那么的幸福。

所有的人心情都为之放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覃四哥呢,还好吧。怎么没来。”山椿问。

“自从那次你把他教训了,又托人帮我解决城市户口过后,他到是改了,很体贴很爱家,牌也不打了。”山君说。

“那就好。”山椿高兴。

“唉,就是他那身体一直不好,这两年累一点,更加不好了。我叫他少干点,多休息一下,他不肯。这里春节,我叫他一起过来耍两天,和你会会面。他说春节生意好,要多挣点钱,叫你空了过去耍。”君姐说着自己的男人有些自豪,也有一丝担忧。

“身体有病还是该早点去治。”山椿说。

“面坊里的活多,丢不开。”君姐说。

“生意好了,就请个小工吧。”山椿说。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山君说。

山椿春节后,初四就返了乡,去了一趟龙姐家,给老妈拜年,还是没有龙姐的消息。又问了问,姚三胜、叶家明、李洪芳几个今年也没回家过春节,只听人说李洪佳在贵州落下了脚,做起了生意,具体情况也不知道。

初五这天,山椿去了普慈县城。

“山椿,这是你门面房两年的租金,一间二十块钱一个月,一共是九百六十块钱。”正胜说。

“哦,怎么就两年了呢。”山椿问。

“开始出租的时候,人家压价,说去说来,一间二十块钱一个月,还要年底付。这里我看几家生意都好,就想涨点价,可说去说来,他们都不干,没办法,我就说要先付租金,他们同意了。就收了两年的。”正胜说。

“二十块一个月,一年二百四,差不多要四年才收得回来本钱吧。以你生意人的观点看,划不划算啊。”山椿问。

“划算啊,四年后,这房子的本钱就回来了,当然划算。还有,这房子的价格也在涨呢。”正胜一脸的笑容。

“哦,涨了?”山椿问。

“当然涨了,当时王股长零卖,只我们这四间是一千,其他的有一千一,到一千六不等的价格。这里有两个当时买成一千二的,转手出去了,卖成两千一间。”正胜说。

“哦,意思是一年多点,转手就赚九百?”山椿有些不信。

“是啊。”正胜肯定地说。

“那你准备转手还是出租呢?”山椿问。

“出租。收着租金,房子还能涨价。”正胜也是精明。

“哦,我也是这打算。可我借你的钱,一时半会儿就还不了了哈。”山椿说。

“不急,不是你,我也没想到买这房啊,不是赚了吗。”正胜说。

“那这样,这九百六呢,我拿四百回去还帐,剩下的五百六就做你当时装修的和请客吃饭用的钱。”山椿说。

“那不行,四百的装修费我收,吃饭的钱我出,你拿五百六走,你也缺钱的。”正胜说。

“要不,饭钱我们一个一半?”山椿又说。

“不,你拿五百六走,我出饭钱,就当我买门面的咨询费。”正胜大气地说。

“哦,咨询还可以收费?”山椿一听新鲜。

“当然了,现在很多政策才出来,很多事大家都整不明白,有人就找人咨询,付给别人费用。收费服务。”正胜说。

“哦,这到是各取优势哈。现在需要咨询的服务的都是些什么人?”山椿问。

“当然是出来做点小事情的,工程,公司,政策、法律这些。”正胜说。

“哦,那给别人咨询服务的又是谁啊。”山椿问。

“这个就是在政府衙门上班的,做着这些管理工作的人啊。就如王股长,就懂房子的管理、买卖、办理手续,建筑规划设计这些,我办那四间房子的一切都不懂,全是听他的。”正胜说。

“哦,他没收费吧。”山椿开玩笑。

“当然没收,他老是说你脑筋转得快,那天碰到他,还说叫你去耍呢。”正胜说。

“哦,改天去找他吧。”山椿说。

“好的。”正胜对山椿是有点信服的了。

“走,我们去看看我们那门面。”山椿拖了正胜一起去了北门桥。

“啊,好热闹。”山东椿看见那十一间门面房全都开了,经营着各色商品,吃穿用一应俱全。这北六桥本来就是交通要道,加上这十一间门面的开设,人流如织,川流不息,好一番执闹景像。

山椿的那两间门面房是一家公司租用的,销售的全是粮食加工出来的食品,花色品种繁多,只是包装一般,却也与广东的甜薄脆不相上下。

“老板,生意好啊。”山椿看着店内的葱油饼、糍麻饼、红糖饼、……。

“呵呵,好好。”老板笑呵呵地说。

“来一包甜薄脆。”山椿说。

“甜薄脆,没有。”老板说。

“不会吧,你们店里不卖甜薄脆?”山椿有些不信。

“我们只卖我们厂里的产品。”老板有些自豪。

“你们什么厂?”山椿问。

“我们是普慈县粮食加工厂啊。”老板说。

“哦,这几样饼一样来一包。”山椿说。

“葱油饼,普慈特产,妈妈的味道。”山椿看着那几包饼干上印着的字,好熟悉,不是当年自己兴办食品加工厂的方案中的提及的吗?

取出一块,咬一口,确实是很好的口感很好的味道,难怪生意这么火爆。

“来,这几样,一样再来一包,打成包。”山椿又买了些饼干。

“这生意这么火爆,门面肯定得涨,租金也得涨。”山椿给正胜说。

“想涨,他们不干。”正胜说。

“哦,你们签合同没有?”山椿问。

“简单的签了一个。”正胜回答。

“租期签的多久?”山椿问。

“他们说半年一签一交费,我没干,签的一年一签年头付费。”正胜说。

“哦,等合同要到期之前,你去联络一下其他那些房主,大家一起涨百分之三十,然后每年租金按百分之五递增。”山椿说。

“这怕不行吧,一下涨这么多,还要年年涨。”正胜不相信有人会同意这么高的租金。

“做生意嘛,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山椿说。

“行,按你说的办。”正胜回答。

山椿提着饼干来到县委去看田良书记,年前田良书记已经升任县委组织部长。

“田书记。”山椿还是以书记称田良,这样两人都觉得亲切。

“啊,山椿来了?以后就别叫书记了,叫大哥吧。”田良说。

“好哇,大哥。大姐不在家?”山椿高兴。

“哦,她出去转马路去了。”田良把山椿让进屋,山椿把饼干递给田良。

“什么啊。”田良问。

“没什么,刚才在北门桥看见那里卖我们本县自己厂生产的饼干,味道还不错,就买了几包。”山椿说。

“哦,这个味道还真不错。”田良吃了一块饼干。

“我也觉得不错,这包装虽然不是很好,但上面宣传的词句还很不错。”山椿又指了指饼干的包装袋。

“哦,糍麻饼,普慈特产,妈妈的味道。”田良看着包装袋,口中念到。

“呵,有意思,妈妈的味道,很具有感染力,也具有诱惑力,任谁都会心动,买上一包。”田良说。

“最难得的是,吃过一次,记不着这味道,一定能记着妈妈的味道。这不一定是一个真实的味道,但一定是让人不会忘记的味道。这饼干不愁卖了。”山椿说。

“是这样子的,有创意。”田良也大赞。

“这县粮食加工厂还真是有高人啊。”山椿由衷地赞扬。

“这个知道一点,出这个方案和点子的人,是个乡干部。”田良说。

“哦,是那里的?好想向他学习学习。”山椿诚恳地说。

“哦,我前几天还看到县委办的一个资料上有一篇文章就是谈这个粮食加工的,县上是根据文章中提出的方案办的这个厂,成功了。好象已经把那个乡干部调到县乡镇企业局了。当时没在意,我找找看。”田良说着就在翻找文件。

“哦,这里。《依势而为,充分利用自身优势发展乡镇企业》。”田良找到资料翻看着,念着文章的题目。

“啊。”山椿听得题目,不正是自己交给黎相元的兴办黄莲乡乡镇企业的方案的标题吗,不由得一声惊呼。

“题目好吧,依势而为,自身优势。不由得你惊呼,我当时也感到耳目一新。”田良没有注意到山椿的情绪变化。

“我看看。”山椿一把从田良手里夺过资料,迅速地浏览完了。

“一字不改啊,朱万水,朱万山,我恨你们。”山椿瘫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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