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江州农机厂
几天以后,沃尔夫冈、文德林返回德国。
双方就期权交易的事宜大体取得了一致意见,也签署了框架协议。
接下来,就是在框架协议之下,开展进一步的正式磋商和谈判。
因为,涉及到跨境期权或者股权交易,为适应相关国家的法律,以及各种规则条件,双方都将委托投资银行、会计事务所和律师事务所开展谈判。
而投资银行、会计事务所和律师事务所等机构涉及人员,都需要签署保密协议。
这必然是一个艰难的过程,细节方面就不再赘述。
08年8月底。
郑鹏开着A6,载着常乐,来到城北郊区的江州农用机械厂。
郑鹏随意将车停在农机厂外的荒地上,说:“常乐,你没事跑这个地方来干什么?这个地方有什么看的?”
常乐说:“我听我们学校的人说,这里风景很好,所以过来瞧瞧。”
郑鹏说:“风景好?这不是扯淡吗?这荒郊野岭的有什么风景,你猜我信还不信?”
常乐说:“随你,爱信不信。”
郑鹏耸了耸肩膀,掏出一盒烟,给常乐递上一支,然后给自己点上一支,吸了一口:
“姑且,就相信你是来看风景的吧。不过你也算是找对人了,我对这一片相当熟悉。当年这一片,算是我的潜龙之地吧。”
常乐笑着说:“潜龙之地?你就吹吧你,你住这里?”
“我骗你干什么?我虽然不住这里,但是这里每一个角落都有我奋斗过的痕迹。这些痕迹是我和兄弟们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到后来,农机厂的子弟看见我就躲。”
常乐说:“哎哟,那我是不是该称呼你为浩南哥?”
郑鹏说:“这个外号也算是恰如其分。我威风的时候陈浩南还没有上电视,要是上了电视,江州浩南哥的名头铁定带着我头上。”
常乐说:“行,你牛B。浩南哥,既然你对这地,这么熟,介绍一下。”
郑鹏点头:“行,那我就给你好好介绍一下我的潜龙伏渊之地。”
“我跟你说,你别看现在这一片很荒凉。但是在当年,我很小的时候,这里可是江州绝对的娱乐中心,地位相当于现在的金融中心。”
“最早的时候,这个农用机械厂并不生产农用机械,它是服务于三线建设的军工厂,专门生产各种军用车辆的核心零部件。”
“与其他三线厂的选址不同,其他三线厂都遵循“靠山、分散、隐蔽”的原则,隐藏于大山之中,自称一片小天地。这座厂因为不是特别需要保密的单位,生产的产品也不是保密产品,所以选址选在江州的北面郊区。”
“这座厂最辉煌的时期应该是上世纪80年代-90年代。因为生产的汽车零部件供不应求,资金非常充裕,厂区内大量配套设施拔地而起。学校、医院、商场、俱乐部、图书馆等一应俱全。”
“工人的待遇也非常高。当年我爸一个月工资30多块,这里普通工人的工资是一个月80多元,年底还有500多元奖金,你说有钱不有钱。”
“有钱肯定就消费。厂区外酒楼、迪斯科、洗发店等声色场所自发聚集、不胜枚举、好不热闹。”
“不过,好景不长。到了新世纪,国际形势发生变化,经济发展成为第一要务,经济建设成为当头大事。已经不需要那么多军工厂以及零部件厂,这座厂自然没有了稳定的计划订单,形势急转直下。”
“先是管辖权转为地方管辖,业务线从军用转为民用。因为管理僵化、技术落后、产品跟不上发展形势,成本又居高不下,自然在市场上得不到认可,长期面临亏损。”
“接着,江州方面还是投入资金拯救过,希望通过技术改造、升级换代来扭转局面,但收效甚微。管理方式上的落后不是资金能解决的。”
“即便后来,换道生产农用机械,也是一样。竞争不过民营企业,长期依靠地方输血生存。”
“之后,新一届的管理层想破产重组,引进外部资金,转为民用股份制企业,结果遭遇农机厂职工强烈反对,多次聚集上访,破产重组计划就此搁置,停产至今。”
常乐问:“这家厂还有多少待业职工?”
郑鹏想了想说:“具体数字不清楚,除了退休和自行离岗自谋生路的,估计至少有400多人吧。你问这个干什么?常乐,你不会是想把它买下来吧?”
常乐说:“不行吗?”
郑鹏说:“当然不行啊,我实话告诉你啊,这个厂就是一个大坑。”
常乐问:“大坑?为什么?”
郑鹏说:“主要还是因为职工的诉求繁杂、众口难调,意见难以达成一致。”
“而且这家工厂,除了准生证值点钱外,一没有设备,二没有技术,三没有职工……”
“有能力、有技术的工人早就下海打工搬出这里了。剩下的要么就是身体条件不允许,要么就是一些好逸恶劳、游手好闲的人。你买它干什么?”
常乐说:“呵呵,也不能这么说,毕竟都是为发展做过贡献的,有点要求也正常。”
郑鹏说:“问题就还出在这里。真正做出贡献的,诉求不多也合理。反而是年轻的那一批游手好闲的漫天要价。我当年在这里打过这么多架,我还能不清楚?”
“我跟你说,不是没有企业想接手。早几年也有企业跟你有类似想法。”
“有一家沿海的整车厂特意派人来这里考察过,看中了全套生产资质,想整体收购,最后还是放弃了。”
“为什么放弃?”
“主要还是要求太高、安置难度非常大。”
“国有资产收购不计算在内,企业收购后,要负担员工工龄买断费用、保险费用、拆迁费用、安置费用、过渡费用等乱七八糟的费用10多项,这些费用加起来就是一个非常大的数字。”
“要求更高的是,除了安置费用之外,部分员工还要求新厂成立之后优先上岗。农机厂是怎么倒的?江州人谁不知道?”
“那家公司的老板一听到这些要求,脸都绿了,扭头就走。转身就在隔壁省买了一家类似情况的厂子,花的费用只有这边预算的1/5左右。”
“我听说,当初提出这些要求的那批人,被自己人揍了一顿,呵呵。”
常乐听完后,笑着说:“这个确实有点难办啊,走,进去看看。”
停产了5年,江州农用机械制造厂的门牌已破败不堪。
厂区大铁门,红漆剥落,露出黄褐色锈迹。
铁门上方用铁架支住的厂名,9个字少了4个字,剩下5个字横七竖八。
郑鹏带着常乐绕开大门,来到侧面。
侧面有一个小门。
两人准备穿过小门时,一位穿着灰色汗衫、摇着蒲扇的小老头不知从哪一个角落里钻了出来,站在两人面前,边摇着蒲扇,边面色不善地问:
“喂喂喂,你们是什么人啊?怎么乱闯?不知道这里是生产重地吗?能随便进的吗?”
说完,老头从侧面草丛里捡起一张纸盒子,架在小门旁边。
纸盒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八个大字:生产重地、闲人勿进!
“我跟你们说,要放在过去,你们这种不报告直接闯的行为,那就得抓起来,拷走。”
常乐:“……”
郑鹏早有准备,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没有开封的华子塞到老头手里,然后笑着说:
“大爷,对不住。我们是江州学美术的学生,听说这里风景很好,建筑也很有特色,所以就想来看看,采采风。”
“采风?”老头看着手里红得像火一样的华子,当即面色缓释、眉开眼笑,以老道的手法,非常自然地将华子往鼻子处一送,嗅了一口之后,满意地揣进口袋。
“原来是学美术的学生啊,你们早说啊,进去吧。我们江州农机厂的风景,在江州那是一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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