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坐轮椅的丑beta
“白家的基因不算劣质,你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这么无能吗?”,任白延的每一句话就像是刀子一样割在他的心坎上。
白年顿住了。
任白延在说什么?
任白延到底在说什么!
他哆嗦地想,自己怎么可能不是白家的孩子?
对,他在骗自己,他一定是在骗自己。
白年自欺欺人地惨笑道:“你在说笑吧?”
“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怂恿你害死了冬歉,所以你要报复我,你要跟我说这种谎话,对不对?”
任白延注视着他,眸光平静没有[bo]动,眼中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白年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到谷底。
紧接着,蚀骨的寒意和恐惧紧紧地包裹着他,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毛骨悚然。
他嘴角的肌[rou]不断[chou]搐着,本能的感觉要被眼前的黑暗吞噬。
如果白家发现了他并不是白家的孩子,那么从此以后,他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可以庇佑他。
倘若连白家也没有了,那他还能去哪里?
对于未知的设想令白年恐惧不已。
不...不止如此。
现在,冬歉死了,任白延恨他。
任白延想让他永无宁[ri]。
他已经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
白年非常明显的感觉到,现在的任白延真的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他会将自己做过的事情全部捅出去。
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对白年做了什么...
没有人能保得下他...
而他..根本无处可去....
他根本不敢设想这样的未来。
此时此刻,他才本能地感觉到害怕。
就像是溺水一般,周遭什么也没有,他知道流水下面是悬崖,但他身边没有一根救命稻[cao],他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不能阻止。
任白延毒蛇一般的笑了,他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袖[kou],漫不经心地走了。
那一刻,一个极力到凄惶的声音在头脑中狰狞。
任白延会毁了他!任白延一定会毁了他!
在任白延转身离开的时候,白年用尽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扯住了他的衣服。
“任哥....公爵,别这样,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
他像是抓住救命稻[cao]一般死死不放:“我就是害怕....我害怕你会更加在乎冬歉。”
“冬歉从孤儿院被抱回来之前,你一直以我为中心,可是冬歉来之后,你就开始为他考虑,你嘴上说着不把他当回事,可事实上,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在乎他...”
白年大[kou]地喘着气,脸上没有半点人[se],他哆哆嗦嗦道:“我只是他害怕...我害怕自己的位置被他取代。”
从很久以前,甚至追溯到
白年第一次看见冬歉的时候,他就害怕有一天,冬歉会反客为主,夺走他的一切。
但与此同时,他又迫切想得到他的脸。
只有这个,他是绝对无法割舍的。
只要有了冬歉这张脸,他就会成为一个完美的人。
他不用再终[ri]担心自己会被别人看见自己本来的面目,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活。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法抵抗的[yu]望。
他告诉来说,他只是做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做的事情,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所以,他这么做了。
所以,他让任白延把冬歉带回来了。
他想过任白延对冬歉会是什么态度。
所以他一遍遍地对任白延撒娇,他一遍一遍地确认着自己在任白延心中的地位。
他感觉那段[ri]子,他都要魔怔了。
当他看到任白延看向冬歉的时候眼中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时,他的心中情不自禁的生出了危机感。
所以他想找人标记冬歉,他想将他整个人弄脏。
只要把他弄脏了,他就会成为一个人人厌弃的人。
是啊,他一直把冬歉当成囊中之物,但同时,他也将他当作对手。
冬歉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人啊,所有人看见他,都会不自觉地生出好感。
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的任白延也愿意为了他戴上伪善的面具,像是披着羊皮的狼一般,演一个合格的长腿叔叔。
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
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说什么为了让贡献体保持良好的心情,乖乖服从实验....那都是屁话。
就算是把他锁起来,恐吓他,强迫他,这对于实验也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冬歉果然是特别的。
正因为他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每次看见冬歉的时候,心里才会生出无限的恶毒和嫉妒。
如果没有脸上那些厚厚的绷带的话,所有人在看到冬歉的那一眼都会被深深惊艳到。
他一直很害怕,害怕他们对冬歉心软,害怕有一天,他们会因为冬歉放弃了原本属于他的利益。
他自私惯了,他不希望有任何人发现冬歉有多么美好。
他不希望冬歉活得太好。
如果可以的话,他最好在手术之后死掉。
他甚至不想让冬歉有葬礼。
他最好安安静静地死在土里,他的尸骨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不要有人知道他曾经存在过。
等他放下一切,不再在意冬歉这么一个小角[se]之后,或许他可以大发慈悲地将他葬在孤儿院,那不是他最挂念的地方,那里不是有着他最在意的人。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原来他一直嫉妒着冬歉。
原来,他一直害怕冬歉会夺走自己的东西。
这个时间上原来真的有这样的人,无名无利,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博得任
何人的目光,像是骄阳下天然绚烂的花火。
所以你看,任白延现在对自己的态度果然改变了。
所以你看,他们现在都来报复自己了。
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迟早会来,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慢慢抬眸,木然地问着什么,仿佛在确认自己心中的猜想:
“是因为冬歉吗...就因为冬歉死了?”
“就因为冬歉,你们都要来报复我了?”
那一刻,任白延的眼中染上愠怒。
“你不配大言不惭地提他。”
他垂下眼眸,嗓音带着彻骨的寒意:“你记好了,冬歉比你这种冒牌货重要千倍万倍。”
哈,果然...果然如此。
他早就料到,有一天说不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白年的肩膀颤动着,像是被[bi]到绝路一般,红着眼睛道:“任白延,这种事情如果捅出去,你会完蛋,你会跟我一起完蛋!”
“冬歉来到白家给我做手术这件事,我一个人是做不成的,你别忘了这里面也有你的份,如果这件事情曝光了,你也逃不了!”
他咬牙切齿道:“你别以为你能逃掉,你会跟我一起身败名裂,我不得好死,你也别想跑。”
白年以为自己这次抓到了任白延的软肋。
他完全癫狂了:“是啊,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只是诉诉苦,流流泪,剩下的事情全部都是你帮我做的。”
“你的公爵之位不是万千平民的选择吗?你有没有想过,你对冬歉做的事情如果捅出去了,你还能在这个位子上坐多久?”
任白延沉默了。
白年疤痕纵横的脸上露出了点点笑容。
皮肤因为烧伤而黏连在一起,这个笑容他做的很吃力,那甚至不能算是一个笑容,而是龇牙咧嘴的怪状。
他这个时候真该有一面镜子。
不过,白年现在已经没有心情想这些了。
他就这么狰狞地威胁着任白延,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体面。
是啊,任白延不可能这么做的,他必须好好地跟他一起瞒着这件事情,因为他们两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从头到尾,他是自己的帮凶。
可是听到白年这样的威胁,任白延却缓缓笑了,那笑容甚至有些悚然,让人头皮发麻。
他唇角扬起一个弧度,微笑道:“这样不是刚刚好?”
白年顿住了。
任白延真的是疯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已经疯到为了给冬歉报仇,连自己都不顾了吗?
冬歉的死对他的打击,难道真的这么大吗?
任白延缓缓靠近他,扯住他的衣领。
白年眼眸大睁,突出的眼球仿佛随时会从眼眶中掉落下来似的,眼睁睁地看着任白延缓缓靠近自己,目光冰冷入刃地盯着他,寒声道:
“你别指望他死后会从你的生活消失的干干净净。”
“我知道,你们白家甚至连葬礼都不打算为他办。”()
你们永远这样,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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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巧,我也是这样的人,从不把你们白家放在眼里。”
任白延低沉冷硬的嗓音幽幽响起:
“你放心,他永远会在,我会让冬歉这个名字,从此以后像影子一样陪着你,我会让你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地狱。”
白年意识到,任白延是认真的。
他真的会为了冬歉毁掉自己。
他清楚,会有一个噩梦一样的未来在等着他。
他终于意识到,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曾经宠爱他的任哥哥,而是一个来索命的恶鬼。
或许实在是因为被[bi]到了极点,到了这个地步,白年现在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
他忽然大笑出声,又因为脸上的痛意而龇牙咧嘴。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笑。
笑够了,他就红着眼睛寒声道:“你别这样高高在上的指责我。”
“你真以为真正伤害到冬歉的人是我吗?”
他目光怨毒地看着他:“不,真正伤害到他的人,是你!”
任白延冰冷地看着他。
白年嗤笑道:“你现在想通过报复我让你的良心上稍稍过得去一些,可是,你别忘了,从始至终,我什么也没有做。”
“拿起手术刀的人是你,割下他的皮[rou]一次次做实验的人也是你。”
“从始至终,一遍遍伤害他的人是你。”
白年笑了:“你这个人真是可笑,捅刀子最深的是你,你来对付我,也只是因为你自私地想要做点什么来补偿他罢了。”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最恨的人是你。”
那一刻,任白延的表情变了。
白年眸[se]漆黑地看着他:“你骗他最深,既然你最后要让他躺在手术台上,经历死亡率那么高的手术,为什么起初要骗他,还要对他那么温柔。”
他冷笑一声:“因为你就是这样一个虚伪至极的人。”
“任白延,你别忘了,他是死在你的手术刀下,他是因为你而死的!”
白年几乎是怒吼出来:“是你亲手杀了他!”
任白延的眼中寒光毕现,他掐住白年的喉咙,窒息的感觉让白年的脸[se]愈发难看。
不过,他还是要说。
任白延既然要让他完蛋,那么他就算是死,也要在临时前狠狠地咬他一[kou]。
“提出给我做手术的人是你,亲自[cao]刀的人也是你,他是死在了你的手下。”
“既然你这么后悔,这么想补偿他,为什么不找一找真正的原因?”
白年笑了:“你怎么不把自己千刀万剐呢?”
任白延的手缓缓收紧。
白年说的没错。
冬歉是死在他手里的。
这是他改变不了的。
在冬歉死后,他就从来没有
() 试图否认过这件事。
他寒声道:“对,你逃不掉,我也逃不掉。”
他忽然就笑了,那笑容不及眼底,格外渗人:“不过,比起[cao]心我的问题,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白年。”
任白延从白年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神情麻木,眼底是死灰般的颜[se]。
像是一具空壳一般,跌跌撞撞的,找不到方向。
....
任白延对于死亡其实并没有一个很清晰的认知。
父母死后,他将弟弟放在了贵族医院,一心扑在别的地方,渴望力量,渴望变强,渴望有一天可以主宰别人的命运。
所以,他失去了第一次了解它的机会。
但原来在这之后的点点滴滴,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东西。
任白延来到了白家,来到了冬歉的房间。
因为任白延的地位和他这些年给白家的好处,白家就像是他的家一样,他可以在这里随意进出。
有几个仆人正在将冬歉的东西往外面搬,任白延看见之后,瞳孔收缩。
“你们在做什么!”
任白延的眼中闪着冰冷的蓝光,那是他在动用[jing]神力的表现。
巨大的压迫感席卷在每个人的身上,连神经都麻痹刺痛,心脏仿佛要破裂开来,痛苦万分。
他们纷纷惶恐地跪在地上:“任公爵,夫人[jiao]代了,人死不能复生,这种东西放在这里不吉利。”
“不吉利?”
任白延冷冷笑道:“你们再好好跟我说一遍,什么东西不吉利?”
仆人们低下头来,浑身发抖,不敢说话。
他们早该知道,冬歉是任白延不能触犯的禁忌。
但既然这么重要,当初为什么又要推他下火坑,为什么又要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他们心里有想法,却不敢说出来,生怕触怒到眼前这位大人。
他们只敢哆哆嗦嗦道:“公爵,节哀。”
节哀...
任白延的手指缓缓攥紧。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一遍一遍地提醒他,冬歉已经死了。
他冷声道:“给我滚。”
他们不敢再耽搁,慌忙起身走了,生怕走慢一步,火就会烧到自己身上。
世界安静了。
任白延爱惜地捡起冬歉被丢在外面的东西,用手指轻轻拂去了上面的灰尘。
那是冬歉最爱看的地理手册。
他垂下眼眸,语气很轻很温柔,“别担心,我帮你捡回来了。”
“我帮你把它们放回原位好不好。”
他一样一样地拾起了被丢在外面的东西,被弄折的书页就被他细心捋好。
“这一本应该在这里。”
“另一本应该在这里。”
他下意识回头去问:“小歉,位置放对了吗?”
身后空无一人。
心脏在那一刻
突然停跳了一瞬,胸[kou]窒闷,巨大的空虚感将他淹没。
他低头苦笑一声,整个人忽然变得那样无力。
他坐在冬歉的床上,轻轻抚摸,上面已经没有了他身体的余温。
这里没有人打扫,已经积下了薄薄一层灰。
冬歉离开之后,这里就没有任何人来过了。
还记得冬歉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兴奋地看着自己的房间。
他说自己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软的床,从来没有过一个人独处的空间。
他对自己说了好多好多遍谢谢。
他从孤儿院里学到的词语很匮乏,他苦于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表达自己的快乐,只能一遍一遍地诉说着谢谢。
有些时候,他的心里甚至有一种异样的错觉。
冬歉,比白年更像弟弟。
但是这种感觉仅仅只是存在了一瞬就被淹没在他的脑海里。
起初,冬歉在白家的时候并不是很适应。
他晚上还是不太习惯一个人睡觉,还是会蜷缩着地方窗外摇晃的树影。
还是睡不惯这么柔软的床。
于是他鼓起勇气,抱着枕头来到了自己的房间,想要跟自己睡。
听院长说,冬歉很少依赖一个人。
几乎从来没有。
任白延是那第一个人。
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居然赋予了他一些特殊[xing]。
他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来说,居然是特别的。
那一天,他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冬歉躲在树后听着他们的谈话,发现任白延的目光后,便[yu]盖弥彰地躲了起来。
那是冬歉第一次对他笑,他没有珍惜。
坐上回白家的车后,冬歉小心翼翼的问他,能不能叫他一声哥哥。
少年并不是想故意跟自己套近乎,他当时眼中的神情格外纯粹,只是想跟把他当亲人。
那是冬歉第二次对他笑,他没有珍惜。
从此以后,冬歉依旧每天对他笑着。
每一次,他都没有珍惜。
其实不知不觉间,他跟冬歉的相处时间已经超越了白年。
他的心中却必须时刻有一个标杆,始终清醒的告诉自己,这两个少年在他的心里孰轻孰重。
他的弟弟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任何人都得往后面靠。
冬歉比他想象的还要心思细腻。
偶尔自己身体不舒服,或是有什么不开心的时候,冬歉总是能第一个发现。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一直温和的笑着,为什么只有冬歉能发现今天的自己跟以往有所不同。
冬歉当时半开玩笑地说,“因为我一直在认真注视着你啊。()”
任医生对我来说,算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了。?()”
“任医生如果是我的亲人,该有多好。”
原来细节是真的会折磨疯人的。
窒息的闷痛再次
() 袭上任白延的心头。
他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攥住自己胸[kou]的衣服,栖下身来。
有冰冷的[ye]体滴落下来。
他看着手中的那点[ye]体,眼中微微露出些茫然。
哈....
原来,他流泪了啊。
.....
冬歉漫步在宅邸的花园里。
这里不是陆湛的家,而是陆湛自己的资产,只有冬歉跟陆湛两个人在。
冬歉现在跟他住在一起,算是同居。
不知为何,陆湛似乎现在将他当成了一个受尽伤害的人,他一直因为自己没能及时发现他正在白家受罪而自责。
因为陆湛现在跟小怪物彻底融合,所以他也自然而然地拥有了小怪物这些年在白家的记忆。
他也知道,自己这些年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
他像是惊弓之鸟一般,不敢让自己知道和白家有关的事情,以防自己想起伤心的事情。
但这毕竟是他的任务,他不可能不想。
于是在陆湛不在的时候,冬歉动用光脑查起了白家发生的事情。
倘若自己的脸不能用了,任白延打算怎么给白年做手术。
任白延对弟弟的爱是可以敌得过一切都,他不可能因为i这样一个手术的失败就放弃救治弟弟的生命
或许,他会想到别的办法。
这样,自己的积分或许还有救。
但是凭心而论,自己并不希望这个世界再出现别的牺牲者。
他希望换脸手术可以在自己这里停止。
他不希望这个世界再出现像他这样的炮灰。
他打开星际新闻,眼睛微微睁大,像是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他居然看见了自己。
没错,确实是自己。
那是自己刚从孤儿院出来后,任白延推着自己轮椅的照片。
星际社会的照片分辨率都很高,只要愿意放大来看的话,完全可以将他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冬歉在外界的舆论里一直是一个丑八怪的形象,所以当他的照片首次被媒体曝光的时候,瞬间吸引来的很多人的兴趣。
大部分都人都心存着一种猎奇心理,他们非常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丑八怪,才会不得不每天以绷带示人。
然而这张照片的出现,完全击碎了他们一直以来的认知。
照片里的少年,穿着干净的白[se]衬衣,规规矩矩地坐在轮椅上,有一只蝴蝶停在了他冷白的手背上,他垂眸去看他蝴蝶,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很有氛围感。
无论是谁看到这张照片,恐怕都会感慨一声,这是怎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才会世间的一切在他这里都变得逊[se]。
就算是当今娱乐圈的顶级美人,恐怕都不能抵得上他的万一。
冬歉看到这张照片之后,他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倘若自己的脸变得人尽皆知的话,那白年还怎么用他的脸
?
这张照片登上了帝国的热门搜索话题,他们想不到,为什么白家要让这样的一个少年隐藏自己的容貌。
群众纷纷开始热议:
【我的天,你们居然管这样的人叫丑八怪!如果他是丑八怪的话,那我是什么?】
【我嘞个豆,这下谁分得清我跟瞎子。】
【有一说一,我[yin]谋论一下,为什么白家为什么要让绷带缠住他的脸,并且故意对外界宣称他是丑八怪,这简直细思极恐。】
【上面的,同意。】
不光有一大堆讨论贴,甚至还有人故意将冬歉的照片和白年的照片放在一起对比,而白年的照片遭到了无数人的群嘲。
这曾经是冬歉才有的待遇。
大概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冬歉的照片也这样跟白年的照片放在一起比较过。
两个同龄的孩子,一个亲生一个收养,其实是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
人们似乎很想在这样的两个人中分出个高下出来。
很显然,当时脸上缠着绷带,萎靡地坐在轮椅上的自己被比下去了。
白年虽然知道有这回事,但是没有正面阻止过,只态度暧昧地提醒网友不要这样做,他跟冬歉是家人,不能拿出来比较。
但是从来没有提及冬歉的长相问题。
这就让人不由得深想了。
白年当时的言论,不光没有对这个攀比游戏起到一丝一毫的阻止作用,还白白收割到不少好名声。
至于冬歉,仍旧是被践踏在尘埃里,没有人来正名,顶着丑八怪的名声活着。
谁也没有来解释。
谁都没有。
包括被卷入舆论的冬歉本人,也没有出来为自己辩驳过任何一句话。
所以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一切就是这么回事。
没想到,现在却以另一种形式真相大白。
而现在,帝国的人民最爱玩的攀比游戏现在以另一种形式卷土重来。
只是现在,冬歉成为了那个被高高捧起的人。
就因为这张照片,冬歉的人民关注居然飙升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峰,甚至盖过了白家最近在议会的竞选。
从未听过的溢美之词大把大把出现,像是不要钱一般,纷纷朝他涌来。
就像是蒙尘的明珠被被人发现了一般。
冬歉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张照片居然引起了如此轩然大[bo],甚至还让不少人[yin]谋论起来。
说什么的人都有。
有说冬歉其实是被包养的,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舍不得让他上学,为什么才仅仅上学几天却又退学了。
肯定是床上的功夫实在是太好了,让人无法割舍。
当然也有人说,冬歉这样整天缠着绷带示人,还不是怕白家那位自卑。
冬歉一时之间成为了全帝国最大的瓜的当事人。
每刷到一个帖子都是关于自己的,冬歉翻来覆去,感觉自己
快要不认识自己的名字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被陆湛拐过来之后,外界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这一切都让他毫无心理准备。
这些照片究竟是谁发出来的?
它被发出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冬歉开始猜测。
或许是白家在帝国的政敌发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搞垮白家。
难道是阎舟,他不是一直仇视白家吗?
只是现在,自己分析这些事情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意义。
现在任白延或许正在焦头烂额地处理这件事情。
白年的照片不仅跟自己的进行比较,最可气的是居然还被比下去了,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弟弟受一点委屈。
如果是任白延的话,一定会动用公关手段让这场舆论彻底平息。
冬歉这么安慰自己。
说不定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这些如雨后[chun]笋般出现的帖子又会一个一个被按回土里,销声匿迹了。
每天都有崭新的热点新闻,冬歉自认为自己的魅力也没有达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不会因为一张照片就翻出多大的[lang]花,说不定等到明天的时候,这种照片就不见了。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
任白延居然在公开场合正式宣布,要公开举办自己的葬礼。
冬歉人傻了。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曾经跟任白延谈论过一个话题。
死后的尸骨想要怎么处理?
任白延问他这样的问题,恐怕心里早就有了他有朝一[ri]会死的预期。
冬歉当时随意答到,自己死后,要举办一场盛大的葬礼。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来过,又走了。
他要将自己的照片打印下来放在一个大大的相框里,让所有人都能看见他,记住他的样子。
他就要这样,用近乎夸张的存在感占据每一位来宾的心里。
他说这样很酷。
这样的愿望其实很稚嫩,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
白家希望他无声无息的死去,最好不要在这个世上留下来一丝一毫的痕迹。
最好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曾经存在过。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价值,就是彻底治好白年的脸,让他迎来新生。
在这之后,他的尸骨甚至葬在哪里都无所谓。
所以说,这种事情,从一开始来说就是他的不可能实现的玩笑话。
没想到现在,曾经[she]出的子弹,如今以这种方式正中他的眉心。
任白延不会是记住他的话了吧?
即便如此,他又为什么要真的按照他的话做。
这不是把白年往火坑里推吗?
到了这个时候,冬歉终于意识到,有些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自己的照片被公之于众,任白延态度的变化,这
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在提醒着他?()_[((),这个世界现在可能真的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了。
他的葬礼会在全帝国公开直播。
真滑稽,他或许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看自己葬礼的人。
冬歉控制不住地想,任白延到底在做什么。
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任白延的这句话,全帝国又沸腾了。
他们没有想到,自己才刚刚窥见冬歉的真容,接下来得到的居然是他的死讯。
他们原本都打算组团买票去见一见冬歉这样的绝[se]美人了。
冬歉为什么会死?
怎么死的?
原本群众就对白家对冬歉异常的做法产生怀疑,而冬歉的死就像是火星一般,将这份怀疑变成熊熊烈火。
他们笃定,一定是白家做了什么,冬歉才会死。
越是深挖,就越是可怕。
有人挖出了孤儿院的影像。
这是孤儿院的传统,他们会把孩子们的[ri]常拍出来,希望能有看中他们的领养人。
冬歉就是这其中的孩子。
他腿脚不便,只能无聊地坐在某个地方,很是好认。
可是画面还没有切到他的正脸就被迅速移开。
还有人看到冬歉被白家收养之后的画面。
依然没有正脸,但有伤[kou]。
他的手臂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渗血的绷带。
倘若只是一个地方,他们或许可以认为他只是普通的受伤。
可如果是很多地方,很多很多次看见,那这背后的真相就让人细思极恐。
白家对他做了什么?
冬歉被白家收养之后,又经历了什么?
这个时候,有人提出了关键信息:【白家极力想藏住冬歉的脸,又如此抹杀他的存在,你们细品,他们是不是想用他的脸做点什么。】
冬歉被网友们的敏锐所折服。
因为现在的心情实在是不淡定,冬歉手一抖,不小心就加入了一个吃瓜群。
在这个群里,所有人都在讨论着白家为什么要隐藏冬歉的容貌。
冬歉来到这个群里的时候,就被不少人询问他是怎么个想法。
冬歉现在能有什么想法,他现在的心情极为复杂。
在别人都在说白家收养冬歉可能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时,冬歉问:【有没有可能...是误会呢?】
接下来,他就获得了群友们的热心科普。
甚至八九岁的孩子都能对他说:
【太天真了,小孩,你这样出门在外很容易被骗的。】
【别这样,你这样单纯,说不定哪个姨姨喂你糖吃你就被骗走了。】
...
事情居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连几岁的小孩子都已经知晓,并且迅速战队了吗?
冬歉甚至想抓过任白延的衣领问问,他如此大张旗鼓的说要给自己办葬礼,到底
() 想做什么。
总不会真的是因为听了他那个近乎孩子气的“死后规划”了吧。
陆湛走进来,看着冬歉注视着这些新闻,身体轻轻发抖。
他眼睫轻颤,以为冬歉是想到那些不好的事情了,心中微痛。
他走上前去,用手轻轻挡住了冬歉的眼睛。
“别看了。”
他温柔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冬歉缓缓转过眼眸看向他。
陆湛的手指没入他的头发,[shu]悉的温度,让冬歉的神经都忍不住有些紧绷起来。
他说:“听说任白延想要给我办葬礼。”
冬歉轻轻问道:“我可以去看看吗?”
他想,陆湛应该会拒绝。
他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救回来。
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去蹚这趟浑水,陆湛应该会觉得很麻烦。
而且剧情已经发生了崩坏,自己此刻在过去的意义其实不大。
冬歉垂下眼眸道:“没事,你就当我说笑。”
陆湛温热的手心却抚在他的脸颊。
那样温暖,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冬歉看见了陆湛手心处跟小怪物的触手一模一样的花纹。
“你想去,那就去。”
陆湛的手放在冬歉的身后,温吞地俯下身来,抵住他的额头,笃定道:“尽管做你想做的事情,不用担心,因为这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
葬礼快要开始了。
白年恐惧的蜷缩在那里。
噩梦快要来了...快要来了...
自从那天任白延来找过自己之后,他就没有再见到过白家的任何人。
甚至在这之后,任白延将他带到了他的实验室。
他躺在冬歉曾经躺在的位置上。
倒是没有停止对他的治疗。
任白延不会让他死。
但他会让他丑陋的活着,让他生不如死。
令人奇怪的是,到目前为止,任白延还什么都没有做。
他什么都没有对白家说。
他不知道白家什么时候会知道他是一个冒牌货。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对冬歉做的一切。
白年感觉自己像是趴在断头台上,不知道高高悬在自己头上的重刃什么时候会掉落下来。
他要顶着这副面容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所有人都会知道,他现在变成了怎样的怪物。
等待是最煎熬的。
任白延从来不打算给他一个痛快。
就好像是在报复冬歉知道换脸手术的真相后那段难熬的岁月。
被关在实验室里,忍受着剥皮割[rou]的煎熬,等待着手术那天到来。
他和那时的冬歉一样,只能烂死在这里,等着接下来生死未卜的命运。
门渐渐被推开。
外面的光照在了他的身上。
白年下意识抬手挡住自己。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么畏光。
就好像是一万根尖刺戳在了他的皮肤皮肤上,钻心挠肺的疼。
曾几何时,白年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光临每一个贵族举办的舞会。
他喜欢站在任白延的身边,所有人都看着他,所有人都羡慕着他怎么这么好运,可以结识到任白延这样的人。
他喜欢当那个最耀眼的存在,享受着别人处心积虑接近自己的模样,自己随随便便一个暧昧的态度,就可以牵动他们的心情。
可是现在,他却恐惧的看着这个男人。
看着这个男人,缓缓朝自己走来,用那只冰冷刺骨的手抬起他的下巴,[yin]鸷地眯了眯眼,饶有兴致道: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被人看?”
任白延嘲讽地笑了:“每次舞会,你都要站在最中央,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不是么。”
“今天,所有人都会看着你。”任白延唇角勾起一个可怖的弧度,“全帝国的人都会看着你。”
他的指腹蹭过白年疤痕纵横的面庞,恶鬼一般,笑眯眯地,一字一句道:“你可要好好表现,不要让我失望啊。”
白年惊恐地看着他,汗毛倒立,周身止不住地战栗。
....
冬歉的葬礼在全帝国直播。
所有想要知道真相的人都会前来围观。
那确实是一场盛大的葬礼。
没有棺材,只有缤纷的鲜花。
冬歉的照片确实以极具存在感的模样落在了灵堂的中央。
相框里的少年,温柔地注视着来者,上挑的桃花眼又给他添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让人忍不住遗憾,这样的人怎么就死了。
偏偏就死了。
在遗憾难过的氛围中,白年被推嚷着走了进来。
所有人在看到白年的那一刻,目光都顿住了。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呢,凹凹凸凸的疤痕遍布整张脸,那张脸像是被火烤化了一般,狰狞扭曲,无法直视。
甚至有人捂住脸,忍不住尖叫出声。
这种反应轻而易举地击碎了白年所有的心理防线。
白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目光。
那些目光像尖刺一样刺痛着他的神经。
任白延就站在他的身边,温柔地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白年现在看见他就忍不住全身发抖。
任白延垂下眼眸:“听话,把你对冬歉做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说出来”
白年浑身紧绷,几乎张嘴就要反驳到“不要。”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不说。
他怎么能不说。
任白延已经疯了,什么都不怕了。
可是他还有这么多的软肋。
如果不顺着他的心意去做,接下来还有不知道多少事在等待着
他。
于是他强迫着自己,颤抖道:“三年前我遭遇了一场火灾...那场火灾完全毁了我的脸。”
“在那之后...任公爵对我说,还有一种办法可以治好我。”
“他说,我喜欢哪张脸,他就给我。”
面对这种指控,任白延并没有丝毫的阻止,甚至还微笑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依旧绅士的,温和的笑着,现在的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软肋。
他甚至不介意亲手将自己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白年浑身冷汗,汗[ye]流在他满是创痕的脸上,变得愈发痛了。
“后来...”他似是觉得冷,下意识地抱住自己,颤声道,“后来他把我带到了孤儿院,我,一眼就是看中了冬歉。”
“任公爵说,如果我喜欢,他会把他的脸割下来,让我使用。”
全场满是唏嘘声。
直播间几乎要炸开。
【....不可能吧。】
【为什么白年被[bi]着说这些啊?他不会是被人给盯上了,故意说这些的吧。】
对于帝国的人来说,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这么先进的社会,怎么会发生这样丑恶且[yin]暗的事情呢?
照片里的冬歉是这么美好的一个人,美好到让人下意识地想要宠爱他,让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经历这种事呢?
没有人敢相信。
他们甚至宁愿质疑这件事的真实[xing],也不希望那个叫冬歉的人经历这么残忍的事情。
可下一刻发生的事情,让他们不得不信。
似乎是为了说明手术的真实[xing],接下来,每个人的光脑都收到了一份手术细节。
那上面的文字触目惊心。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甚至有人因为难以相信这一切,下意识地倒吸冷气。
【所以白家收养冬歉,只是为了把他的脸当礼物送给白年?】
还有比较专业的人给大家翻译这份手术细节的含义:
【可能有人不知道换脸手术意味着什么,我来给大家科普一下,不只是脸上的皮肤,包括你的眼球,组成五官的骨头,你的整张脸都会被取下来,当成礼物送给另一个人。
为了手术能够顺利完成,换脸手术必须让贡献体全程保持清醒,也就是说,手术只会进行局部麻醉,你会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皮[rou],眼球,骨头离开自己,而你的手脚被拷着,只能无力地看着这一切,什么都做不了。
你甚至死后不能拥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值得一提的是,接受“贡献”的人是全身麻醉,他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睡了一觉就舒舒服服的醒来,迎来自己截然不同的新生。】
这条帖子一出现,很快引发了一连串的反应。
这场手术简直可以说是毫无人[xing],自私至极,恶心至极,残忍至极。
这简直是
单方面的屠杀。
他们想起了那张照片。
冬歉被推着轮椅从孤儿院里出来的时候,应该是很渴望幸福的吧。
他垂眸看停在手背上的蝴蝶,模样温柔缱绻,让任何人见了都忍不住心中一颤。
他当时一定想着,孤儿院的外面应该会发生很多很多开心的事情吧。
他会得到喜欢他的家人。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可以有一个独属于他歇脚的地方。
收养申请里端端正正写着:我想把他带回去,想给他一个家。
就这么一行字,让少年义无反顾地跟着去了。
可是那哪里是家啊?
你瞧瞧,那里等着的是什么。
是背叛。
是死亡。
是深渊。
是一个个盯着他的恶魔。
既然什么都给不了他,为什么要骗他。
你们这种跺跺脚就可以震动整个帝国的大人物,为什么要跟一个只能坐轮椅行动的孩子过不去?
明明只剩下这么一点点东西了,却仍旧要被夺走。
明明什么也不剩下了,却还要将他翻来覆去的摆弄,看看还能不能抖落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像是一个导火索一般,点燃了人们心中不平的怒火。
“啪嗒!”
一个装满茶水的杯子砸在了白年的身上。
滚烫的热水顺着他的脑袋淋了下来,茶叶顺着流水粘在他的脸上,本就小丑的脸上显得愈发滑稽可笑。
白年睁大眼睛,浑身僵硬。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东西飞在他的脸上,狠狠砸在他的身体上。
有一个很重的东西砸在了他的额头上,他分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他被砸得眼冒金星,那东西磕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他很确定,自己的额头肿了起来。
他想起抬手摸一摸,但他不敢,他什么都不敢做。
任白延在盯着他呢。
那么多人在盯着他呢。
他每一个动作被肆意解读,他会听到他们议论,“看啊,这个恶毒的丑东西居然还会觉得疼呢!”
他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胸膛闷痛的要死,他想要逃跑,不顾一切地想要逃跑。
那一瞬间,他有一种被盯上的错觉,他左右环顾,仿佛在人群中看见了冬歉的影子。
他仓皇地想着,以前,冬歉被人当做丑八怪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他那时是怎么做的?
没想到有一刻,白年居然会把冬歉当成救命稻[cao]。
他魔怔一般,在脑子里反复回想,冬歉以前遇到这种状况是怎么做的。
那一刻,他的脑海中闪过冬歉带着笑意的眼神。
明明脸上缠着丑陋的绷带,可他好像完全不在意一般。
没什么在意的人。
也没在意的事。
可就唯一在意的那么一两样,全部背叛了他。
“任白延,你在做什么!”
白年忽然被父亲的喊声唤回。
白家的人终于赶来了这场葬礼。
可是任白延早有准备,他们刚刚赶到,就被任白延的人控制了起来。
白年看向了他们。
他正被目光鞭挞,曾经厌恶他的人都用看热闹的表情在看着他。
全帝国的人都希望他死。
可白年却从自己的父母眼中看见了令人心颤的关爱。
那一刻,白年抓住了这微弱的希望。
对了,他还有家人。
他不是一个人。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关爱他。
任白延像是终于等来了他们一般,温和地看着白家人,缓缓道:“别着急。”
“在这之前,想不想先听一个故事?”
他目光温和地笑着。
那一刻,白年的眼中闪过从未有过的惊恐。
那会让他失去最后一点点东西!
“不要!!!”
白年声嘶力竭,他跪下来:“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给冬歉道歉好不好,我赎罪好不好!”
“求你,你不要说...不要说。”
他拉住任白延的衣角:“不要这样...我只有这最后一点点东西了。”
白父不忍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副模样,他怒声道:“任白延,你如果要伤害他,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又大声对白年道:“年年,别怕,我会给你主持公道。”
这样的关爱让白年的心中愈发痛苦。
任白延漠然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他只是微笑着,一点一点地剥开白年攥住自己衣角的双手。
白年跌在了地上,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他浑身被冷汗浸湿,他蜷缩起来抱住自己,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声。
曾经享受万千宠爱,站在食物链顶端的贵公子,如今落魄到了这种地步。
曾经那般宠爱他的任白延就这么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他像是听不见白年的哭嚎一般,继续讲那个故事。
“十八年前,我所在的贫民窟成为了帝国战争的第一个牺牲品,我唯一的家变成了荒芜的废墟。”
“我抱着和我一样无家可归的弟弟,浑浑噩噩的来到了贵族医院。”
“我当时连让自己活下去都已经艰难万分,如果让弟弟继续跟着我,恐怕我跟他都不会有明天了。”
“为了弟弟能够继续活下去,我将我的弟弟留在了那里。”
“所以,我把白家的婴儿,和我的弟弟[jiao]换了。”
那一刻,全场哗然。
白年像被掏空了灵魂一般,死寂地坐在那里,像是一个没有内容物的躯壳。
白父听完任白延的话睁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
事情。
熊熊怒火被浇灭,只剩下了缭绕的烟,和说不出来的茫然。
他茫然地看着白年。
所以...白年不是白家的孩子。
那他的孩子呢?
他一直以来宠爱的人,又是个什么东西?
白年不敢再分给父亲一个目光。
他的双手忍不住地发颤,脸[se]惨白如纸,透着青灰的死气。
冬歉死了之后,任白延就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
他疯狂地报复着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
他甚至将自己的捅出来,带着某种玉石俱焚的决心。
任白延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不可以拖着自己跟他一起完蛋。
他在惩罚着伤害冬歉的每个人,包括他自己。
可这个故事似乎还远远没有结束。
任白延垂了垂眼睫,继续道:“可是在这之后,却发生了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因为有别人来了。”
“那个人带走了我的弟弟。”
“他把他丢下了,丢在一个车来车往的马路,一辆重型车从他身上碾了过去。”
我永远失去了他。
任白延闭了闭眼睛。
“我一直将白年当成我的弟弟来看待,伤害了冬歉,害他至死。”
“这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在过去的[ri]子里,冬歉一直缠着绷带,过着无人问津的生活。”
“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些被白家封锁掉的有关他的一切,必须被看到。”
所以,要举办一个盛大的葬礼。
冬歉说过的,这样很酷。
他就要这样,用不容忽视的存在感,留存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多一个人记住他,他就白赚一天。
他喜欢,那自己就替他办。
不光要办,还要漂漂亮亮的办。
在巨大的数据投屏器上,缓缓出现了一些画面。
屏幕上放映着和冬歉有关的录像。
那是由孤儿院的院长提供的。
每一个家长领养到一个孩子的时候,都会得到这样一个录像带,记录着孩子的成长。
这样,就好像亲眼看着孩子长大了一般。
虽然领养孩子的家长们不能参与那个孩子之前的童年,但至少要通过这种方式见证他们的存在。
只可惜,白家得到这份录像带之后,第一件事并不是打开它,而是销毁它。
不只手中的这份。
而是要销毁一切跟它有关的数据。
白家没有人想要见证冬歉的成长。
但是现在,任白延却动用手段将这份录像恢复了。
冬歉你看。
全帝国的人都会见证你的成长。
所有人都会看见。
你不是一个孤孤单单长大的孩子。
在那份录像里,冬歉就像是普通的孩子一样,同孤儿院的孩子们一起玩闹。
虽然他腿脚不便,但是孤儿院里的孩子其实很喜欢他,谁猜拳赢了就可以将他抱在怀里,抱来抱去。
小小的冬歉被抱着奔跑,笑得很开心。
任白延从来没有看过这些。
不在乎他的时候,他觉得冬歉过去是一个怎样的孩子并不重要,所以没必要看。
等到后知后觉发现心底那些微妙的在意之后,却又发现,自己不敢再去看那些东西了。
他宁愿骗自己冬歉在孤儿院里过得很不开心。
他宁愿告诉自己,是他将冬歉从那些苦难的岁月里拯救了出来,给了他三年荣华富贵的光[yin]。
只有这样,才能降低他的负罪感。
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戴上那副伪善的面具跟冬歉继续相处下去。
他可以继续当冬歉心目中的长腿叔叔,享受他对自己的敬慕和依赖。
你看,冬歉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东西。
他却连他心中的那点点位置都想要夺过来。
他多贪心啊。
对于冬歉的记录其实少的可怜,他那么漂亮,却似乎讨厌镜头。
他一贯给人一种很明艳的感觉,没想到却还有这样的一面。
录像是以时间线倒退的形式进行的。
冬歉十五岁时充满期待地离开孤儿院的样子。
冬歉十岁时第一次吃蛋糕,眼睛放光,嘴唇沾满蛋糕的样子。
冬歉六岁时趴在地上逗蚂蚁玩的样子。
还有还有...
冬歉三岁时张开怀抱求抱抱的样子。
冬歉两岁时将手指放在嘴巴里,小脸一鼓一鼓地吮吸的样子。
以及,冬歉刚刚被孤儿院负责人捡回来的样子。
被抱回来的时候,他在哇哇大哭,漂亮的脸上沾满泪水,好像经历过什么非人的对待似的。
录像里,院长庆幸地说:“还好我去的及时,要不然那辆车就从这孩子身上碾过去了。”
“我跑的太匆忙,可惜了我的一根好拐杖,被卷在车轮底下压碎了。”
小家伙的脚丫上穿着一个用粗线织出来的袜子,不知道被哪个坏人伤害过,满腿的血。
画面停止了。
是任白延让画面停止了。
台下参加葬礼的人窃窃私语,[jiao]头接耳地议论着任白延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刚才还好端端的任白延露出这么可怖的表情。
任白延却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的眼眶通红,充血的眼中格外吓人,仿佛看见了万万不敢相信的东西一般。
弟弟脚上的袜子,是他亲眼看着织的。
灯光下,他的妈妈问他,白[se]的袜子太单调了,加点可爱的东西吧。
他揉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说,那就在袜子上绣一个含羞[cao]吧。
虽然还不知道未来生下来的孩子是什么样子,但是他脑海中的孩子就跟含羞[cao]一样,一碰就会蜷缩起来,咯吱咯吱的笑。
好啊,那就含羞[cao]。
就这么绣吧。
于是,于是...
喉咙里溢出一阵血腥味,任白延好像站立不稳一般,需要支撑着什么才能勉强撑住自己。
心脏仿佛破了一般,裂了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神啊....
灯光下的谈话声历历在耳。
“这么小的袜子啊,小婴儿的脚原来这么小吗?”
“这袜子暖和,婴儿会很喜欢的吧。”
他...
任白延的嘴角溢出血来。
他亲手杀了他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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