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


“您还没说这只风筝如何呢。”

  满心期待的少年将那只象征冰神的风筝递与阿山婆,后者抚摸着面纸上[jing]美的花纹,摇头感慨道:“这我也不清楚了,老婆子也是听你们说了才知道这是龙的。”

  “可您不是制作它的人吗?”派蒙替少年传达了疑惑。

  “哎呀,对我们这种照葫芦画瓢的小商小贩来说,老祖宗能传下来点手艺就不错了,若我把那些动嘴皮子的活儿都学了去,还要那些说书人做什么?况且你们问的这面风筝,怕是说书最好的田铁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没能得到答案的云苓有些沮丧地咬住了唇上的死皮。

  从阿山婆的话中不难听出,人们闭[kou]不谈那位遥远的神明,已经是很久之前就开始的事情了。

  “那钟离先生呢?”他将最后一点希冀寄托在了学识渊博的往生堂客卿身上。

  “嗯……”顶着少年可怜兮兮的目光,客卿面不改[se]道,“随着时代的改变,龙也好,魔神也罢,多多少少都会在人类的历史中遗失踪迹。”

  行吧。云苓头顶的呆毛再次失落地耷了下来。

  连钟离先生都不了解的事情,估计真的是被扫进历史尘埃的秘闻了。

  “旅行者……”派蒙看着沮丧到仿佛失去颜[se]的少年,揪了揪空的衣角,“他好像很在意这个呢。”

  何止在意。

  “提瓦特有任何一条龙没进入我的画册,我都是会难过的。”

  听完少年声泪俱下(并不)地讲述了提瓦特版“衩子老师”与龙结缘的故事后,在场的众人齐齐沉默了。

  客卿先生大概是觉着少年太过可怜,思虑良久,还是决定透露一点他所知道的信息。

  “如果只是想画的话,也好。”

  他轻轻咳了一声,其形象在云苓眼中变得光芒万丈起来。

  “钟某突然想起曾在某本至冬古籍中看到过一个名号——雪原之主格古尔,一条千年前陨落在极地的巨龙。书上对祂的文字记载很少,只提到仍有一支雪原族裔仍在寻找他的埋骨之地,其余的还要看后人的探索。”

  气氛组派蒙连连拍手道:“不愧是无所不知的钟离先生。”

  【爷眉头一皱,觉得这事并不简单】

  【至冬的十一愚人众都没完全公布出来,这咋就扔新信息了】

  雪原之主格古尔。

  云苓第一次没去关注旅行者头顶狂冒的气泡框,被这个名字完全牵住了心神。

  单是听了钟离讲述的简短内容,他的脑海中就形成了画面:一个销声匿迹的北方部族,排成松散的长队在灰白的雪坡上跋涉,而他们前方肆虐的雪暴中,一双庞大的竖瞳骤然睁开,凝视着打扰祂恒久沉眠的渺小人类。

  抱着进一步探究的想法,少年与众人匆匆道别后,绕路买了盒茶叶,风风火火地赶往了万文集舍的仓库。

  说是“仓库”,也不准确。它不是为了替万文集舍收纳库存而诞生的,恰恰相反,万文集舍才是这座书库主人向妻子妥协的产物。

  云苓站在高挂“万文书库”牌匾的板门前,高声喊了句“陈先生”。

  不消片刻,一名书卷气十足的男子扶着眼镜从内室探出身来。

  “是云苓啊,快进来。”

  陈先生,也就是纪芳的丈夫,往长衫上擦了擦手上的油墨,将他迎进书库。

  “是你纪芳姐姐叫你来的吧,可是店里缺了什么书?”

  “不是店里的事,我就是单纯想来看看您。”少年狡黠一笑,将手中的礼盒搁在了桌上,“嘿嘿,还有您的藏书。”

  没错,这座规模堪比总务司图书馆的书库中的所有书籍,都是眼前之人的藏品。

  “小滑头鬼。”陈先生喜欢爱看书的孩子,也就笑着手下了少年的“贿赂”,“下次可不许带东西来了。说说吧,今天想看什么?”

  “那什么,您听说过‘格古尔’这个名字吗?”

  “我想想。”陈先生将小圆眼镜往鼻梁上一推,“《蒙德编年史》中倒是有一任狮牙骑士的名字与这个发音相近。”

  “这个名字的主人不是人来着。”云苓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把客卿的话复述了一遍。

  “雪原之主,雪原族裔……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啊!我自认为博览群书,没想到还有这等有意思的知识不曾领略。”

  很显然,强烈的求知[yu]感染了这位曾经游学须弥的学者。

  他犹豫片刻,在反复向少年强调不要把此事告诉妻子后,推开了一扇隐秘的小门。

  “你随我来。”

  “可千万别跟你纪芳姐姐告密,这儿藏的大多是孤本,是稀世珍宝中的珍宝,我是决计不会卖掉它们的。”

  云苓看着密室中密密麻麻的书架和房间,还有墙上那一颗颗比火把更安全但也价格昂贵的照明萤石,艰难地咽了[kou]唾沫,表达了理解。

  这可比前世已婚男士藏私房钱的方式震撼太多了,没想到天天被纪芳姐骂不挣钱的陈先生竟是个隐形富豪……

  “来,至冬的藏书都在这边,可别迷路了。”

  到达一间稍大的内室后,二人按书目开始挑拣可能相关的书籍。

  “这摞打包好的是什么?”坐在梯子上的少年好奇地指向一叠用丝缎绑好的书。

  “这个啊,是我自己临的抄本。说来也巧,前两天有个外国人专门到我这来买有关至冬的古籍,你知道我是不愿意卖古籍原本的,但他给出的价格又实在叫人无法拒绝……”

  说着,陈先生有些羞怯地挠挠下巴。

  “我也是想给纪芳一个惊喜,就手抄了这些卖给人家。”

  “连外国人都知道您这儿的书多,看来我今天不会无功而返嘛。”

  虽然在一座书库中寻找一个名字无异于大海捞针,但这丝毫不影响正在兴头上的二人的工作。

  书库外的夕阳慢慢没入山头。

  云苓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陈先生则如获至宝地捧起了几张题为《雪原遗事》的残破书页。这是他们奋斗了半[ri]的全部成果。

  “使用的都是大陆北方的古文字……当时大概还不流行通用语。”陈先生对着书页喃喃道。

  “既然能翻译出书的名字,陈先生一定很了解这些文字吧。”

  陈先生惭愧地笑笑:“我就是因为看不懂,才将它当作藏品珍藏在此的。”

  少年颓废地倒在凌乱的书山中,小声哀嚎道:“这就好比拥有一个装了很多摩拉的保险箱,却不知道密码一样。”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陈先生取下眼镜,用衣角擦拭着镜片,“前阵子为了外国客人的那笔生意,我仔细整理了一下至冬的藏书,这种文字虽罕见,但还是有迹可循的。”

  “这样吧,外头估摸着天也要黑了,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在我这边凑合一夜,我明天找上几个在这方面有研究的朋友来看看。”

  “哎?不会麻烦到您吗。”

  不修边幅的男人晃了晃食指,将内折的领子翻了出来。云苓定睛一看,只见那长衫的衣领上不[lun]不类地别着一枚黄[se]的徽记。

  “古文字虽说是知论派的领域,但也别小瞧我们因论派的学者呀。”

  -

  云苓婉拒了陈先生让出唯一一张小床的做法,趴在桌上对付了一晚。

  “嘿嘿,红的龙,黄的龙……”

  封闭的室内隔音不错,他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离开密室才听见了雨水拍打窗户的响声。

  “陈先生,外边下雨啦——”他对屋内还在收拾资料的男人喊了一声,边揉着眼睛,边掀开被雨洇湿的窗帘。

  隔着满玻璃的雨花,只能看见外头黑漆漆的一片,好似时间还停留在夜间。

  他转身望向大厅的中央,那台枫丹进[kou]的座钟的滴答声虽被雨声吞没,上面的指针却[jing]确地指向一个白[ri]的时刻。

  “就算是下雨,这天也未免太黑了吧。”

  对这大雨心有不满的少年嘟囔着,用袖子擦去玻璃内侧的水雾,坐上窗台向远方眺望。

  璃月港的库房一般选址在地势较高的地方,加上在「岩」之神的国度,岩石被视为最坚固的物质,不用考虑山体滑坡的潜在危害,所以他目前所在的书库就和无数商人的仓库一样,位于港[kou]所靠群山的山腰处,视野极佳。

  但同样是这个位置,昨[ri]与今[ri]的窗外之景却完全不同。

  暴雨无疑撕毁了这座城市的和谐美好。穿过密集的雨线,云苓看到东方的海面上空,隐隐有更甚的乌云与雷光攒聚。

  站在门[kou]的陈先生看着瘦弱,对这异常的天气倒是没有一丝畏惧,已经拿上了雨具,招呼少年准备出门。

  “我觉得,外头不太对劲……”

  神之眼持有者对周身元素变化的感知比常人更为敏锐,少年胳膊上立起的汗毛让他意识到这绝非一场普通的大雨。

  “雨算得了什么,我们以前在沙漠搞研究的时候,那环境可比现在恶劣不知道多少——”

  陈先生只当他在大惊小怪,本着学者的抗压能力打开了大门。

  而随着木质门闩的落下,意料之外的状况于顷刻间发生:狂风携雨点连同一股强大的威压冲进屋内,门外的花盆、枝杈和碎石块等杂物随之席卷而来,门旁的书柜也应声砸倒在地。

  直面冲击的长袍男子眼见就要被掀翻在地,云苓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

  与此同时,青绿[se]光芒构成的半球形罩子包住了整座书库,不论雨点还是杂物,撞上那层力量后都卸去了随风前进的动力,纷纷笔直地落在了地上。

  陈先生抱着门闩,在少年的搀扶下堪堪站稳身子,又瞬间被青[se]的光芒吸引了注意。

  “哦!是元素力!”

  他大着胆子戳了戳光罩,伸出罩外的指头立刻被飞来的树叶划了道[kou]子。

  “我记得我读书的那会儿,素论派的学生就有在留言板上争论风元素能不能挡雨的问题……”

  “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吧!”

  被吼了一嗓子后,陈先生的神态也变得严肃起来,二人一同向门外望去。

  事态并不乐观。暴雨无止尽地落着,向低处汇聚,天边的黑云翻滚,落雷如银蛇般狂舞。

  少年缓缓吐出一[kou]气,闭上双眼,再次睁眼时,翼状的元素印记赫然呈现在他的眼底。

  顺着「风」的涌动,他从乱作一团的天地间“听”到了海[lang]的咆哮与人群慌乱的呼喊。

  璃月城本就是一座沿海而建的港[kou],易受风暴和海啸的袭扰,但幸有岩神庇佑,千百年间从不曾发生过海水涌入城市的现象。

  如今帝君仙逝不过三[ri],璃月就迎来了这样反常的暴雨。结合前些天街头巷尾“海里的东西要镇不住了”的传言,不难猜到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人祸。

  就算是常年蹲在书库搞学术的陈先生也猜到了这一层,狠狠往地上啐了一[kou]。

  “这群杀千刀的,岩王爷才走没几天就开始兴风作[lang],真当我们璃月没人了吗。”

  鼻尖满是汗珠的少年没接他的话,因为「风」从外界狂暴的元素乱流中带来了更加不详的消息。

  不卜庐地势高,白术先生和七七都不是普通人,他用不着[cao]心,但那些身处险境的璃月普通民众……

  “您先在书库里避一阵子,我去低处的街道看看。”

  放心不下的少年脱去外套,向门外走去。

  被留在屋内的陈先生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挤出了一句干巴巴的提醒。

  “记得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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