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掀起了你的头盖骨
开艺术节不上课,孩子们有如脱缰野马,满教室撒欢。
发现前门站着个光彩照人的大美女,有胆子大的结伴上前盘道。
话没问出口,其中一孩子探头探脑瞄到什么,即刻拉响警报,“黄老师来了!”
一眨眼的功夫,通通窜回各自座位,假模假式立起课本,读书声此起彼伏。
班主任黄老师和林菱抱着表演服装,一同走进教室。
与孟子陶简单沟通,黄老师招呼学生们先去厕所换服装,然后回来排队化妆。
孟子陶和小助理将两张课桌并拢,摆放化妆品,头绳头饰。
流水作业效率高,小助理负责底妆,孟子陶负责眼眉,林菱涂口红,最后一起做头发造型。
黄老师专职降妖除魔,维持秩序。
孟子陶出了名的讨厌小孩,自踏入教室便板着脸孔。
林菱凑近小声道:“笑笑行吗,我的崽子们多可爱啊。”
“你只付了妆发费,对他们和颜悦色是另外的价钱。”
孟子陶冷艳眉眼丝毫未有松动,忙于整理眼影盘。
刘海太长阻碍视线,她抽出化妆箱里的双C水钻发夹,顺手别高。
全班四十个学生,一个接一个。
孟子陶像流水线上拧螺丝的女工,手速飞快,将麻木不仁演绎到底。
最后一个女孩格外漂亮,五官立体,已初现玲珑少女模样。
柳条般瘦瘦长长,穿一身华丽闪亮的新疆服饰。
哪里都出挑,唯独仪态差,一直佝偻着背。
到孟子陶跟前,依旧低低压着脑袋。
“抬头挺胸,背直起来。”孟子陶拿捏力道拍打她后背。
漂亮女孩倏地打直腰身,挺起丘陵般的胸脯。
四肢僵硬像令行禁止的小AI,孟子陶一眼便知她为什么含胸驼背。
对她,孟子陶也有额外印象。
刚才闹哄哄的教室里,唯独她是个例外。与世隔绝般坐在最后排角落,埋头写作业。
笔袋不小心被冒失的男生碰掉,听见道歉声毫无反应,慢半拍弯腰去捡。
掉出来的笔滚得稍远点,看都看不见,好像她的视野只有眼前窄窄一小片。
人显得木讷迟钝,十足木头小美女。
即便听话抬起头,也不敢与孟子陶对视。
乌黑眼珠稍稍上扬,一眨不眨盯住她发顶的水钻发夹。
“喜欢吗?”孟子陶问。
她怯怯点头,没说话。
孟子陶摘下发夹,“送你。”
双手忙背过身去,女孩像受到什么惊吓似的,收回视线惶惑不安地看向孟子陶。
“我已经不喜欢了,送你。”孟子陶又朝她递了递。
“我不要。”女孩怯懦,声如蚊蝇,“一定很贵。”
“不贵,便宜货。”干脆利落别进她发间,孟子陶点点头,“好看。”
女孩抬手小心翼翼摸了摸,“谢谢阿姨。”
“不客气。”孟子陶又拍了下她的脊背,“大方点,别像个小老太太。地上没什么好看的,朝前看,前方才有好风景。”
女孩反应慢,摸发夹的手顿在那里。
仔细琢磨明白每个字,点亮熠熠眸光,通透如水晶。
露齿一笑,“嗯!”
艺术节表演九点开始,老天赏脸,风停雨住。
舞台搭建在主席台,台下操场坐满家长,高举手机,引颈以盼。
五(3)的民族集体舞开场。
孩子们载歌载舞,朵朵灿烂笑容犹如盛开的向日葵。
木头小美女被安排在最不起眼的边角位置。
四肢不协调跟不上节奏,脸上挂着被迫营业的假笑。
新疆舞最经典的动脖子也不会,只能假装做样子,机械地往前抻一抻。
孟子陶看得直乐,“别人跳的是‘民族团结一家亲’,她跳的是‘掀起了你的头盖骨’。”
林菱也扑哧笑了,自省不够庄重,忙将嘴角压平,“那孩子是单亲家庭,她妈妈十八岁就生了她。学历低没有一技之长,在医院做护工。为了生活疲于奔命,没时间管孩子,从没参加过家长会,今天也没来看表演。挣钱不容易,一个人照顾两个病人。实在忙不过来,就让孩子请假,去医院帮忙。”
孟子陶抱臂听着,没接话。
负重前行的人太多,都有一本辛酸史。
活得辛苦,就努力工作改善现状,不然还能怎样。
视线从木头小美女身上移开,孟子陶望向俞洄绘制的背景板。
道道阳光穿透云层漫射画布,色彩愈显浓烈绚丽,焕发蓬勃生机。
明快画风令人心情舒畅,孟子陶不觉弯唇,“真漂亮。”
林菱以为她在夸木头小美女,叹气道:“漂亮是真漂亮,性格太孤僻,容易受排挤。”
说话间表演结束,林菱语落起脚。
大步走去舞台一侧,提醒崽子们保持安静,快回座位看表演。
第二个节目是六年级某班女孩跳的韩国女团舞。
露腰T恤小热裤,表情冷酷,舞姿撩人。
孟子陶没那么迂腐,也觉得现在的孩子见多识广,比她小时候早熟的多。
看到一半便淡了兴趣,知会身侧小助理,“我逛逛,结束了打电话。”
雨后天空干净湛蓝,阳光晴好。
孟子陶漫无目的走着,接了一通俞洄的电话。
梁俊松想请她吃饭,问今晚有没有空。
姨妈期懒社交,孟子陶回:“我不去了,你们年轻人好好玩。”
俞洄:“你不去,我也不去。”
孟子陶笑,“你也来大姨妈?”
俞洄:“……”
手机那边似乎还想说什么,孟子陶已转移注意力,率先挂了线。
不过随便溜达,没想到会撞见女孩子打架。
三对一,三个穿着热辣,一个穿着新疆民族服装。
女孩子打架无外乎撕衣服扯头发互吐口水,木头小美女孤助无援,被揍得很惨。
抡胳膊捣腿勉强没被打趴在地,嘴上却一点没落下风。
各种污言秽语似泼妇骂街,饶是孟子陶都觉得过于不堪。
孩子善于模仿,可想而知她的生活环境有多腌臜。
寡不敌众,木头小美女很快被人骑在胯下。
拳脚追上来,只能两手抱头,拼命护住自己最美丽又最脆弱的部位。
死鱼一样硬扛,手心紧紧攥着个折成两半的发夹。
孟子陶眯了眯眼,仿佛被发夹上的水钻刺了下。
终是上前阻止,“放开她。”
之后,有一个算一个,包括目击者孟子陶,统统被请进教务处。
很快,家长老师也闻讯赶来。
施暴者那边爸爸妈妈都在,再加上班主任,人多势众。
木头小美女这边只有黄老师。
孟子陶接通工作电话回来,一位富态妈妈正拿着副断腿的眼镜说事儿。
只字不提以多欺少,却故作姿态特有理,“都是孩子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为点小矛盾闹别扭也没什么。我们当家长的不想给学校添麻烦,互相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以后还是好同学。可是吧……”
伴着转折,富态女人走近木头小美女,将眼镜高高举至她鼻尖,“推推搡搡的,把我女儿眼镜打坏了,你总得赔吧。纯钛合金镜架,花了1880配的。我听黄老师说你家庭条件不好,我也不难为你,零头抹了,赔1800。”
斜倚门边的孟子陶直接听笑了。
而且不加掩饰地,直接将鄙夷冷笑砸入空气中。
众人闻声,齐齐看过来。
“避重就轻只谈钱是吧。”孟子陶说。
真巧,她最擅长谈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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