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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二章 宫中暗夜重逢


  月色下,那张棱角分明,日趋锐利的脸庞显得更加柔和,他的神色里有明显的克制,克制在月色下幽幽起伏的情丝。

  “萧玥……”玉烟染轻声唤出这个名字,带着一种如蒙大赦的庆幸感,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在颤抖中,匕首从她的手上掉落,刀尖朝下掉在锦被上。

  萧玄泽一眼不眨看着她,手上却反应灵敏,一把抓住匕首,推到一边。

  “怎么了?可是出了何事?”他紧张起来,她怎么警觉性这么高,在宫中还要随身带着凶器防身?她要防着谁?

  “你,你怎么在这儿?”玉烟染睁大眼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触手不那么光滑,好似带着风沙,她再仔细看看他,惊讶更多。

  他像是赶了漫长的一路,十分疲惫,眼底分布血丝,蓄了胡子,嘴角还有微微干裂。

  萧玄泽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太想你了,烟染,我想见你。”

  “你从北晋来?”玉烟染眨眨眼睛,“什么时候?”

  “六日前。”

  六日前……那岂不是说他大婚第三日就启程离开北晋了?

  玉烟染皱皱眉,目光里都是不可思议和怀疑。

  萧玄泽读懂了她的疑问,叹道:“烟染,我说过除了你,我不会娶别人,我没有成亲,我没娶她。”

  “那,那怎么办?你不仅没娶亲,还逃跑了,萧珣怎么办?他会甘心吗?”这场婚事就是萧珣安排的,萧玥居然反抗了他,他不暴怒才怪呢。

  萧玄泽摇摇头,“你果然不知。”他望着她轻声道:“萧珣死了,九日前我起兵造反,现在皇都已经被我控制住了。”

  玉烟染震惊地坐在原地。他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起兵造反,可她已经想到了那必然是一场残酷异常的战争,当时他的心境也绝对不会像此时一样云淡风轻。她经历过那种把数万性命捏于手中抉择的时刻,仿佛灵魂被巨石重压,恐惧与勇气彼此争夺掌控权,无数声音在耳边嗡鸣,充满痛苦。所以当他孤注一掷率军出击时,心里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煎熬?他是怎样经过了那地狱般的一日,甚至几日?

  “没关系,都过去了。”萧玄泽捏捏她的手,安慰道:“我的运气好一些,一切都很顺利。”

  的确顺利,因为当时人人都以为新郎官在路上迎亲,当他身披铠甲从天而降,长剑染血出现在皇宫大殿,所有人都愣住了,太子的谋臣很大一部分都在皇宫外,因此根本没有形成有效的抵抗,等到外面的人反应过来,他们效忠的主子已经人头落地了。

  “你,受伤了吗?”

  “没有,”萧玄泽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颊,“你别担心,皇都那边我已安排好了。”

  “你是安排好才来的?”玉烟染问。

  萧玄泽点点头,“萧珣的势力主要集中在皇都,他这些年无恶不作,皇都外许多地方都水深火热民不聊生,地方官员敢怒不敢言,我已经提前收服了他们,萧珣看着厉害,其实只是个纸老虎罢了。”

  “那你父皇呢?”

  萧玄泽默了一下,道:“父皇的身体大不如前,所以这几年才会把权限都放给萧珣,而萧珣也知道怎么讨他欢心。”

  “那你以后......打算如何?”

  “自然是要登基称帝,”萧玄泽一脸淡漠,像是谈吃饭喝水一样平常,“老皇帝不掌权已经许久,他沉迷长生之术不能自拔,我会向太子一样,好好供着他的。”

  玉烟染淡淡一笑,他没发现,这笑容里有一半苦涩。

  “你手上有伤。”她惊了一下,才注意到,萧玄泽的手上有一块颜色暗红的块状伤痕,边缘像是被烫化的绸缎,狰狞地翻卷着。

  “无碍,只是那日被灼伤了。”他想把手抽回来。

  玉烟染从床边抓起一件衣裳披好下床,去角落的柜子里翻出了一瓶伤药,点好蜡烛后,让他坐到桌边,亲手给他上药。

  萧玄泽乖乖伸着手,任她摆布,嘴角挂着隐隐笑意。

  玉烟染一直沉默着,刘海垂下来,软软摇摆,像是春日刚抽条的嫩柳。

  “无影被抓起来了,我现在救不出他来。”她嗡嗡道。

  “我已猜到了。”萧玄泽的目光暗淡两分,“长时间没收不到他的回信,我便猜你们出事了,是不是皇上把你囚禁在了宫里?”

  玉烟染抬头看他一眼,心道他还真是敏锐,这都能猜到,不过他大概永远也猜不到玉容涵禁锢她的原因。

  “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我会处置好。”玉烟染边给他上药边道。玉容涵已经解了她的禁足,情况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难道还有什么比前几日被关在闭月宫更糟糕么?

  萧玄泽默了默,一把抓住她的手,望着她轻声问:“烟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玉烟染沉默片刻,摇摇头,“我没有,这几个月我仔细想过了,你必是有苦衷的,不该逼你。”

  “我只是想等事情尘埃落定后再告诉你,免得你远在靖国还要担惊受怕。”萧玄泽吸一口气,“现在种种局势终于明朗起来,我回去后就会筹谋登基之事,然后派使者前来,正式向靖国求娶于你,可好?”

  玉烟染顿了顿,慢慢放下沾着血水的帕子,轻声重复:“娶我?”

  “是,烟染,你不肯嫁我吗?”他的声音带着些许娇气,像是一只乞求喂食的小兽。

  “萧玥。”她想了想,抬头回视他,目光里一片宁和平静,像是一方平如镜的湖面,她的声音轻轻传来,“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萧玄泽的神色忽然僵硬,一动未动,像是被瞬间冰封的雪原。好半晌,他才冷又生涩地问出两个字:“为何?”

  “你离开靖国的时候,我们之间就结束了,我现在并不生你的气,可这也不足以修复我们的情意,你可明白?”

  “不明白,我哪里做得不好,或者你想要什么,你可以提,为何直说不愿意嫁我?”他的面容彻底冷肃,坐在桌前像是一块寒冰,滋滋冒着寒气,可其实他心里更冷,难言的寒冷与恐惧攥紧了他,萧玄泽只能冷着脸,才能确保自己不被崩溃压垮。

  “我不能离开靖国,也不会离开靖国。我不想要什么,相反,我什么也不想要,我不想和亲北晋,更不想做北晋的皇后。”玉烟染心平气和地解释。

  “......那是为何?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你不想要我了吗,烟染?”萧玄泽的手轻轻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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